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人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可我姐徐静家的门口,只有不开花的寂寞。她心里那个人,早就变成了一枚挂在墙上的奖章,闪着光,也扎着心。
看着她一天天枯萎下去,我就想,我得给她找个能拔掉那根刺的人。拔刺这种事,就得找个胆子大的,手稳的,不怕疼的。
想来想去,这世上,除了消防员,也没谁了。所以,我就开着我那辆粉红色的破车,去干了一件,我这辈子最大胆的事。
01
傍晚五点半,徐乐乐开着她那辆粉色的二手小车,拐进了南城一条安静的老街。街两旁的梧桐树,叶子已经有些泛黄。夕阳穿过树叶的缝隙,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点。
她姐姐徐静的花店,就开在这条街的拐角处。花店的名字,叫“静待花开”。
徐乐乐推开玻璃门,一阵混合着各种花香的气息扑面而来。店里很安静,只有老式收音机里,传出吴侬软语的评弹声。
她姐姐徐静,正穿着一身素色的棉麻裙子,站在一堆刚运到的洋牡丹前,低着头,安静地修剪着花枝。她的侧脸在夕阳的余晖里,美好得像一幅油画。但徐乐乐知道,这幅画的底色,是灰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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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里的小角落里,铺着一块泡沫地垫。四岁的小外甥念念,正坐在地垫上,专心致志地玩着他的消防车模型。那是一辆红色的云梯车,做得很精致。念念嘴里模仿着警笛的声音,“呜呜呜——爸爸去救火了!爸爸是superman!”
徐乐乐看着这一幕,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地刺了一下,又酸又疼。
念念的爸爸,徐乐乐的姐夫高翔,两年前就“去救火了”。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高翔是个消防员。两年前,市中心一栋老居民楼发生特大火灾,他为了救一个被困的小女孩,没能出来。后来,他被追授了一等功。那枚金灿灿的奖章,现在就和他的黑白照片一起,挂在姐姐家的客厅墙上。
姐夫牺牲后的这两年,姐姐徐静就像变了一个人。她卖掉了以前的大房子,盘下了这个小花店,白天忙着进货、包花、招待客人,晚上回家给念念做饭、洗澡、讲故事。她的生活,被安排得满满当当,像一个精密的钟表,规律,但也冰冷。她不再笑得像以前那样开怀,也再没穿过那条高翔最喜欢的大红裙子。她的世界,只剩下了花和孩子。
家里人和朋友们,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明里暗里地,给徐静介绍过不少对象。有老师,有医生,有自己开公司的。那些男人都很好,但徐静都只是礼貌地,微笑着,拒绝了。
徐乐乐知道,姐姐心里那道坎,过不去。她的心,跟着那个穿着火焰蓝制服、在出任务前还笑着对她说“媳妇儿,等我回来”的男人,一起被埋在了那场大火里。
徐乐乐走到墙边,看着挂在墙上的一张旧照片。那是姐夫他们消防中队的合影。照片上,二十几个穿着制服的年轻小伙子,勾肩搭背,笑得一个个牙不见眼。高翔站在最中间,笑得最傻,也最灿烂。
徐乐乐的目光,从姐夫的脸上,慢慢移到了他旁边那个男人的脸上。那个男人也很高,肩膀很宽,剃着板寸头,眉毛像两把剑一样,斜飞入鬓。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咧着嘴笑,只是嘴角微微上扬,眼神里透着一股冷峻和坚毅。就算在一群帅小伙里,他也是最打眼的那个。
一个大胆的、甚至有些荒唐的念头,像一颗种子,在徐乐乐的心里,悄悄地发了芽。
她觉得,能配得上她姐姐的,能让她姐姐从那个壳里走出来的,只有和姐夫一样的人。一个能理解她的痛苦,能明白那种等待和失去的滋味,能让她重新感受到那种安全感的男人。
她要给姐姐,再找一个消防员。
就他了。徐乐乐心里想着,看着照片上那个冷峻的男人,暗暗下了决心。
02
第二天下午四点,徐乐乐开着她那辆骚粉色的二手小polo,一个急刹,稳稳地横在了城西消防中队的红色大门口。车头正对着大门,把消防车出警的通道,堵了个严严实实。
她算好了时间。这个点,是消防员们日常训练结束,准备换岗吃饭的时候。人最多,也最容易引起骚动。
她的举动,果然像一块石头扔进了平静的池塘。
门口站岗的年轻哨兵,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立刻跑了过来,敲着她的车窗,一脸严肃地警告她:“哎!同志!你干什么的?快把车开走!这里不能停车!”
徐乐乐慢悠悠地摇下车窗,她今天特意化了个浓妆,戴了一副能遮住半张脸的蛤蟆镜,头发烫成了大波浪,一副活脱脱的“女流氓”派头。
她对着那个小哨兵,红唇一撇,说:“我不走。我找你们队长,让他出来见我。不然,我就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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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一出,消防队里立刻就炸了锅。训练场上,一群刚结束了五公里负重跑、浑身是汗、光着膀子的年轻消防员,都伸长了脖子往门口看。
“我操,这女的谁啊?这么横?”
“是不是上次那个被咱们从河里捞上来的大姐,来送锦旗的?”
“送锦旗有这么送的吗?这架势,我看像来寻仇的。”
就在他们议论纷纷的时候,营房办公楼里,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快步走了出来。
他穿着一身简单的蓝色作训体能服,黑色的短袖T恤紧紧地绷在身上,勾勒出结实的胸肌和手臂线条。他剃着利落的板寸头,剑眉星目,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整个人像一把出鞘的利剑,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锐气。
正是照片上那个,站在高翔身边的男人。城西消防中队的中队长,陆承安。
他走到徐乐乐的车前,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眉头微蹙。他弯下腰,用骨节分明的手指,敲了敲车窗。
“女士,我是这里的负责人陆承安。请你立刻把车开走,这里不是你胡闹的地方。”他的声音,低沉,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徐乐乐看着眼前这张比照片上更帅、更冷峻的脸,听着这低音炮一样的嗓音,心不争气地漏跳了一拍。
她清了清嗓子,压下心里的紧张,摘下了脸上的大墨镜。她从副驾驶的包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一张照片,和一张折叠起来的小纸条,从车窗的缝隙里,递了出去。
她凑近陆承安,压低了声音,用一种暧昧又挑衅的语气,对他小声说了一句话:
“队长,‘肉偿’可以吗?先看看货。”
03
陆承安被徐乐乐这句惊世骇俗的话,给问得当场就懵了。
他那双像鹰一样锐利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错愕。他当消防员这么多年,救过火,跳过楼,抓过蛇,掏过马蜂窝,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可被一个年轻姑娘开车堵着门,问他“肉偿”行不行,这还是头一回。
他皱着眉,低头看向手里被硬塞过来的东西。
一张是照片。照片上,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人,正抱着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站在一家挂着“静待花开”招牌的花店门口。女人很美,是那种很温婉恬静的美,长发及腰,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只是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透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淡淡的忧郁。
另一张,是一张被折成小方块的粉红色信纸。陆承安打开信纸,上面是一行龙飞凤舞的、有点幼稚的字。
当他看清那行字的内容时,他整个人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那张常年保持着严肃和冷静的脸上,肌肉猛地一紧。他猛地抬头,死死地盯着车里的徐乐乐,那双深邃的眼睛里,瞬间充满了震惊、愤怒,还有一丝被徐乐乐捕捉到的、不易察觉的痛苦和慌乱。
他拿着照片和纸条的那只手,青筋暴起,甚至在微微地颤抖。
周围那群看热闹的消防员们,也都看傻了眼。他们都好奇地伸长了脖子,想知道那个女人到底给了他们队长什么东西,能让他们那个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的陆队,露出这种天塌下来一样的表情。
徐乐乐被陆承安那仿佛要吃人的眼神,看得心里直发毛。但戏已经演到这里了,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演下去。
她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像个“女流氓”。
“怎么样?我姐,漂亮吧?配得上你吧?我可告诉你,我们家不接受金钱赔偿,只接受‘肉偿’。这笔‘债’,你看着办,打算怎么还吧?”
陆承安没有回答她。
他只是那么死死地盯着她,像是要透过她的眼睛,看到她的灵魂深处去。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过了足足有半分钟,陆承安才终于有了动作。他把那张照片和纸条,小心翼翼地,对折好,放进了自己作训服上衣的口袋里。
然后,他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带着命令的语气,对徐乐乐说:
“把车挪到旁边去。然后,跟我来办公室。”
在去办公室的路上,徐乐乐的心一直在打鼓。她不知道陆承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在经过训练场的时候,几十双好奇的眼睛,齐刷刷地盯着她,让她感觉自己像个被游街示众的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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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承安的办公室很简单,一张办公桌,一个文件柜,一张行军床,收拾得一尘不染。
他走进去,反手把门关上。然后,他走到办公桌前,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看起来已经用了很久的、黑色的旧钱包。
他打开钱包,从最里面的那个夹层里,小心翼翼地,抽出了一样东西。
他把那东西,“啪”的一声,拍在了徐乐乐面前的桌子上。
当徐乐乐低头,看清那是一张因为经常被摩挲而磨得起了毛边、小小的、黑白的B超单,并且在那张B超单的背面,看到了熟悉的、只属于她姐姐徐静的那种娟秀字迹时,她彻底傻眼了,整个人都震惊了!
这……这他妈的是怎么回事?
04
那张B超单,小小的,方方的,上面只有一个模糊不清的小点。可对徐乐乐来说,却再熟悉不过了。那是她外甥念念,还在姐姐肚子里时,第一次产检的B超单。
而B超单的背面,用蓝色的圆珠笔,写着一行娟秀的小字:“高翔,快看,我们的宝宝!你要当爸爸啦!”
这笔迹,是姐姐徐静的。
徐乐乐的大脑一片空白。她不明白,这张对她们家来说意义非凡的B超单,为什么会出现在陆承安的钱包里,而且,还被他珍藏了这么多年。
再联想到自己刚刚递给他的那张小纸条,一个荒唐又合理的解释,浮上了她的心头。
那张粉色的纸条上,是她模仿小孩子笔迹写的几句话:
“陆叔叔,你好。我是高翔的妹妹。我哥两年前出任务前,在你宿舍吃了一碗康师傅红烧牛肉面,欠了你五块钱。现在他人没了,我姐带我来还债。我们家没钱,你看我姐,能不能‘肉偿’啊?”
这句话,半真半假。是徐乐乐为了吸引陆承安的注意,故意编造的。她就是想用这种荒唐的方式,把姐姐“推销”出去。
她没想到,就是这句荒唐话,这碗“泡面”,像一把生了锈的钥匙,一下子就捅开了陆承安尘封了两年的记忆和愧疚。
陆承安看着一脸震惊的徐乐乐,沉默了很久,终于开了口。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被砂纸磨过一样。
他告诉徐乐乐,他不仅是高翔的战友,更是高翔睡上下铺、一起扛过枪、一起下过火海的,最好的兄弟。
高翔牺牲的那场火灾,他也在现场。当时,一根燃烧着的承重横梁从头顶掉落,是高翔,在最危险的瞬间,猛地把他推开,而他自己,却被死死地压在了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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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后跟我说的一句话是,‘老陆,替我……照顾好徐静和孩子……’”陆承安的眼睛红了,这个钢铁一样的汉子,在提到那个名字时,声音里带上了无法掩饰的哽咽。
这两年来,陆承安一直活在深深的自责和痛苦之中。他觉得是自己害死了最好的兄弟,他没有脸去见徐静,更没有脸去看那个他本该理直气壮地认作干儿子的孩子。
他只能用最笨拙的方式,去履行自己的“承诺”。他每个月,都会匿名地,从自己的工资里,拿出一部分钱,打到徐静的银行卡里。他会开车,在花店对面的街角,远远地,偷偷地看她们母子俩一眼。然后,一个人在车里,抽完一整包烟。
那张B超单,是当年徐静刚怀孕时,高翔兴高采烈地拿到队里,第一个拿给他炫耀的。高翔当时拍着他的肩膀,让他必须得当孩子的干爹。他偷偷地把这张B超单,藏进了自己的钱包,一藏,就是这么多年。
至于那碗泡面,也是真的。高翔牺牲前出的最后一次任务,走得急,没来得及吃晚饭。他冲进陆承安的宿舍,把他桌上刚泡好的一碗面,三口两口地就给扒拉完了,还笑着说,“老陆,记账啊,回来还你!”
没想到,这一去,就成了永别。
那件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的小事,那句荒唐的“肉偿”,让陆承安误以为,是徐静过得太艰难了,走投无路,才让妹妹用这种方式来找他“求助”。
得知了全部真相的徐乐乐,站在原地,手脚冰凉。她没想到,自己一个自作聪明的、荒唐的恶作剧,竟然像剥洋葱一样,剥开了这么一个沉重又令人心碎的秘密。
她看着眼前这个高大的、沉默的男人,第一次,为自己的古灵精怪,感到了深深的后悔和心疼。
05
误会解开后,徐乐乐非但没有放弃,反而更加坚定了自己那个疯狂的想法。
她觉得,陆承安对姐夫的这份愧疚,对姐姐的这份责任感,正是打开姐姐那颗冰封了的心的,最好的突破口。这两个人,被一场死亡紧紧地绑在了一起。只有他们走到一起,才能相互救赎。
于是,徐乐乐的“追姐夫A计划”,正式开始实施。
她以“还人情”、“替我姐夫监督你”为名义,软磨硬泡,死缠烂打地,拉着陆承安,开始制造各种各样的“偶遇”。
她会提前打听到消防队这个星期要去哪个菜市场进行消防安全宣传,然后就提前一天告诉姐姐,说那个菜市场的鲜花批发又便宜又好,让她去进货。
于是,第二天,穿着一身笔挺制服正在给大爷大妈们发传单的陆承安,一抬头,就看到了推着一辆小推车,正在和花贩子讨价还价的徐静。
那次“偶遇”,陆承安紧张得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他只是走过去,像个木头一样,僵硬地打了个招呼:“你好,徐……徐静。”然后,就红着脸,落荒而逃了。
徐乐乐还会算好姐姐每个周末带念念去公园玩的时间,然后就打电话给陆承安,说自己车坏了,让他这个“人民公仆”必须过来帮忙,载她去公园办急事。
于是,当徐静在公园的草坪上陪着念念踢皮球的时候,念念的皮球一不小心,就滚到了一个穿着便服、正在假装散步的高大叔叔脚下。
那个叔叔,就是陆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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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承安弯腰,把皮球捡了起来,递给念念。念念仰着头,看着这个比爸爸照片上还要高大的叔叔,怯生生地问了一句:“叔叔,你也是消防员吗?你认识我爸爸高翔吗?”
陆承安看着眼前这张酷似自己好兄弟的稚嫩小脸,听着这句天真的问话,他的眼圈,瞬间就红了。他蹲下身,想摸摸念念的头,可手伸到一半,又停住了。他喉咙里像堵了团棉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几次三下,就算是再迟钝的人,也该察觉出不对劲了。徐静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她看着这个总是会“碰巧”出现在自己生活里的男人,眼神里,多了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好奇和探究。
徐乐乐觉得,自己的计划进展得非常顺利。胜利的曙光,仿佛就在眼前。
就在她为此沾沾自喜的时候,一次偶然的发现,却给了她当头一棒。
那天,她去花店帮忙,倒垃圾的时候,无意中在垃圾桶的底层,发现了一团被揉得皱巴巴的纸。她好奇地打开,发现那是一份被撕碎了的医院检查报告。
她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了上来。她把那些碎纸片带回家,像玩拼图一样,在桌上小心翼翼地拼凑了起来。
当她费尽力气,终于把那份报告拼凑完整,看清楚了上面“诊断结果”一栏里打印的医学术语,以及下面医生龙飞凤舞写下的“建议尽快入院,择期手术”的字样时,徐乐乐的大脑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她一直以为,姐姐只是沉浸在悲伤里,走不出来。她却从来没有想过,姐姐的身体……
她当场愣住了,手里的碎纸片,散落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