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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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母病逝那日,表妹握着我的手哭道:“姐姐,我只有裴哥哥可以依靠了。”
我忍着泪点头,看她欢天喜地住进宋裴的别院。
全京城都笑我连未婚夫都能被抢,我却闭门不出。
直到宋裴大婚那夜,他踹开我的房门:“你教她认错人的?”
我望着他身后泫然欲泣的表妹,轻笑出声:“是,我嫌你脏。”
深秋的雨,带着一股浸入骨髓的寒,从灰蒙蒙的天幕里斜织下来,敲打在丞相府后院的青石板上,淅淅沥沥,没个停歇。
沈未晞坐在窗边,手里捧着一卷书,却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目光落在庭院里那株叶片已落尽大半的木芙蓉上,雨水顺着光秃的枝桠往下淌,在地上积起一滩又一滩明晃晃的水洼。
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土腥气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
“小姐,”贴身丫鬟青黛轻手轻脚地进来,声音也压得低低的,带着一丝不忍,“表小姐……怕是就在今明两天了,刚传来的消息,又呕了血,人昏沉沉的,嘴里一直念叨着您和……宋大人。”
沈未晞指尖一颤,书卷边缘被捏出几道褶皱。她闭了闭眼,将那股汹涌而上的酸涩强行逼退,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一片沉寂的哀凉。
“备车吧。”她起身,声音有些哑,“去瞧瞧姑母。”
马车碾过湿滑的街道,轱辘声混在雨声里,沉闷得让人心慌。沈未晞靠着车壁,指尖冰凉。姑母沈氏,是父亲唯一的妹妹,年轻时嫁与江南盐商苏家,也曾有过几年琴瑟和鸣的好光景。可惜姑父去得早,姑母一人撑着家业,将独女苏灵儿拉扯大,身子便是在那些年的操劳与忧思里熬坏了的。年初姑母携女上京,本是想着京城名医多,或许能调养好些,谁知入了秋,病情竟急转直下。
想到表妹苏灵儿,沈未晞心头更是一阵抽紧。那是个被姑母保护得极好的姑娘,像一朵温室里娇养出来的栀子花,洁白,柔软,不谙世事,带着江南水乡特有的温婉灵气。这突如其来的打击,于她而言,不啻于天塌地陷。
到了苏家暂居的宅院,还未进门,便闻到一股浓重的药味,混杂着衰败的气息。下人们个个面带悲戚,步履匆匆。
沈未晞径直去了内室。床榻上,姑母沈氏已是气若游丝,面色灰败,眼窝深陷,唯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她还活着。苏灵儿跪在床边,紧紧握着母亲枯瘦的手,一双杏眼肿得像核桃,泪水无声地淌着。
“姑母。”沈未晞趋步上前,轻声唤道。
沈氏眼皮动了动,艰难地睁开一条缝,浑浊的目光在沈未晞脸上停留片刻,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发出几个模糊的气音。她的手指微微蜷缩,最终,目光转向了女儿灵儿,那里面盛满了无法割舍的牵挂与担忧,直勾勾地,令人心碎。
“娘……娘……”苏灵儿伏在床边,泣不成声。
沈未晞别开脸,用力咬住下唇。
时间在悲恸与死寂中一点点流逝。窗外天色愈发暗沉,雨势渐小,却仍未停。终于,在一声极轻微、如同叹息般的吐息后,沈氏的手,无力地垂落下去。
“娘——!”
苏灵儿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喊,扑倒在母亲身上,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哭声压抑而绝望。
沈未晞僵立在原地,看着姑母安详却又带着无尽遗憾的遗容,眼泪终是忍不住,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她走上前,轻轻扶住苏灵儿的肩膀。
“灵儿……”
苏灵儿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着她,那双曾经清澈明亮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巨大的恐慌和无助。她反手死死抓住沈未晞的衣袖,像是抓住这世间最后一根浮木,指甲几乎要掐进沈未晞的肉里。
“未晞姐姐……”她声音嘶哑,带着剧烈的颤抖,“我没有娘了……我没有家了……我只有裴哥哥了……姐姐,我只有他了……”
沈未晞浑身一震,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
裴哥哥。
宋裴。
她的未婚夫,吏部尚书宋家的嫡长子,那个清冷矜贵,年少时便被今上赞有“经纬之才”的男子。三年前,由双方长辈定下的婚约。
苏灵儿初入京时,沈未晞曾带着宋裴去探望过她们母女。那时,姑母精神尚可,还笑着打趣过几句。想来,便是那匆匆一面,让情窦初开又身处绝境的表妹,将那个风姿卓绝的表姐夫,当成了此生唯一的依靠和企盼。
沈未晞看着表妹那双充满祈求和无助的眼睛,看着她因恐惧而苍白的脸,所有到了嘴边的解释,都被那浓得化不开的悲悯堵了回去。姑母新丧,灵儿孤苦无依,此刻告诉她真相,无异于将她推入更深的深渊。
她深吸一口气,将那尖锐的刺痛强行咽下,喉间满是腥甜的铁锈味。她轻轻回握住苏灵儿冰凉的手,点了点头,声音轻得如同梦呓:“……好。”
一个字,重逾千斤。
苏灵儿像是得到了某种神圣的允诺,泪水流得更凶,却奇异地带上了一丝虚幻的光亮和依赖。她将脸埋进沈未晞的掌心,呜咽着:“谢谢姐姐……谢谢……”
姑母的丧事办得简单却也不失体面,多是沈未晞一手操持。沈家虽有心接灵儿回府照料,但苏灵儿却固执地摇着头,泪眼盈盈地看向沈未晞,怯生生地问:“姐姐,我……我能去裴哥哥的别院暂住吗?娘说过,京中若有难处,可以寻他……”
沈未晞沉默了片刻。宋裴在城西确实有一处清幽别院,他偶尔会去小住读书。她看着表妹那全然信赖、将全部希望都寄托在“裴哥哥”身上的模样,终是无力拒绝。
“好,”她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回答,“我去同他说。”
她去找了宋裴。在那个他们惯常见面的书斋里,他正临窗而立,望着窗外一丛在秋风中摇曳的残竹。听闻她的来意,宋裴转过身,眉宇间是一贯的疏淡。
“让她住下便是。”他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一处院子而已。”
没有询问,没有讶异,甚至没有多看她一眼。沈未晞心口那处被自己强行压下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她忽然想起,似乎每次表妹在场时,他看向灵儿那柔弱姿态的目光,总会比平日多停留一瞬。
她垂下眼睫,掩去眸底翻涌的涩意:“多谢。”
苏灵儿欢天喜地,几乎是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住进了宋裴的别院。她似乎完全沉浸在了对未来的憧憬里,自动忽略了沈未晞日渐苍白的脸色和青黛眼中难以掩饰的愤懑。
很快,京城的风言风语便传开了。
“听说了吗?沈家那位大小姐,连自个儿的未婚夫婿都看不住,竟被那来投奔的表妹撬了墙角!”
“啧啧,就是那个江南来的苏小姐?模样是顶好的,瞧着也柔弱可怜,没想到手段这般厉害。”
“宋家公子似乎也对她极为上心呢,亲自安置在别院,时常过去探望。”
“沈小姐这下可成了全京城的笑柄了……”
流言蜚语如同这京城无处不在的秋风,无孔不入。青黛气得几次要出去与人理论,都被沈未晞拦下了。
“小姐!您就任由他们这般污蔑您吗?那宋公子他……”青黛替自家小姐委屈得直掉眼泪。
沈未晞只是摇头,神色平静得近乎漠然:“不必理会。”
她开始称病,闭门不出,谢绝了一切宴请和访客。丞相府的高墙,仿佛将她与外界所有的喧嚣和嘲讽隔绝开来。她每日只在院中赏花、看书、抚琴,或是对着那株木芙蓉发呆,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只有青黛知道,小姐夜半时分,窗前那抹孤寂的身影,以及那在无人处,偶尔泄露出的、压抑极深的疲惫与伤神。
日子一天天过去,秋深,入冬。
第一场雪落下的时候,宋裴与苏灵儿的婚期定了下来。就在腊月里,一个据说宜嫁娶的黄道吉日。
消息传来那日,沈未晞正坐在暖阁里插一瓶梅花。闻言,她手一抖,一支开得正好的红梅“啪”地一声落在案上,花瓣零落。
她静静地看了那支残梅许久,然后伸出手,极其缓慢地,将那些碎裂的花瓣,一点一点,拢进掌心。
宋裴大婚那夜,雪下得极大。
鹅毛般的雪片纷纷扬扬,将整个京城笼罩在一片纯白之中。宋府方向传来的喧闹锣鼓声,隔着重重院落和飘雪,模糊地透进来,更反衬出丞相府这片角落的死寂。
沈未晞早早就熄了灯,却并未入睡。她拥着锦被,靠在床头,在黑暗中静静地听着那遥远的喜庆之声。窗纸被雪光映得微明,勾勒出屋内家具朦胧的轮廓。
不知过了多久,前院似乎传来一些不寻常的动静,隐约夹杂着呵斥与急促的脚步声,但很快又平息下去。
她并未在意。
直到子时过半,院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沉重而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下人惊慌的阻拦声:“宋、宋大人!您不能进去!小姐已经歇下了!”
“滚开!”
一声压抑着暴怒的冷喝,紧接着,“砰”的一声巨响,她闺房的门,竟被人从外面一脚狠狠踹开!
凛冽的寒风裹挟着雪沫,瞬间灌满了温暖的室内。一道高大挺拔、带着浓重酒气和森寒怒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逆着廊下昏暗的光线,如同一尊煞神。
是宋裴。
他穿着一身大红的喜服,身姿依旧挺拔,只是那俊美无俦的脸上,此刻布满了阴鸷的寒霜,一双凤眸猩红,死死地盯住床上的她。
而在他的身后,跟着一个同样穿着大红嫁衣、身形纤细柔弱的女子。苏灵儿头上的红盖头早已不知去向,发髻有些微的凌乱,脸上泪痕斑驳,一双美目哭得通红,正泫然欲泣、我见犹怜地依在宋裴身侧,怯怯地望着她。
“沈未晞!”
宋裴的声音像是淬了冰,每个字都带着骇人的力度,砸在寂静的空气里。
他一步步逼近床榻,带着一身凛冽的酒气与寒气,目光如刀似剑,仿佛要将她剥皮拆骨。
“你教她的?”他死死盯着她,几乎是咬牙切齿,“教她认错人?把我当成她的未婚夫?”
房间内没有点灯,只有窗外雪光映照进来的一片凄迷的冷白。沈未晞坐在床幔的阴影里,看不清脸上神情。
在令人窒息的死寂中,她忽然轻轻笑了一声。
那笑声很轻,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凉意,在落针可闻的室内,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刺耳。
然后,她抬起头,目光越过满脸盛怒的宋裴,落在他身后那张梨花带雨、写满无辜与委屈的脸上,停留了一瞬。
最终,她的视线重新迎上宋裴那双燃着怒火的眸子,唇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
“是。”她开口,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字字清晰,如同冰珠落玉盘,“我嫌你脏。”
那声“我嫌你脏”如同淬了冰的银针,轻轻巧巧刺破满室凝滞。
宋裴眼底的猩红骤然翻涌,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几乎将沈未晞完全笼罩在阴影里,带着酒气的呼吸拂过她的额发。他猛地抬手,似要攥住她的手腕,却在触及她平静无波目光的刹那,硬生生僵在半空。
“沈未晞,”他齿缝间逼出她的名字,每一个字都带着不敢置信的寒意,“你再说一遍?”
他身后的苏灵儿像是被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吓到,轻轻抽噎一声,柔柔弱弱地伸手,扯住了宋裴喜服的袖摆,声音带着哭腔:“裴哥哥……别,别怪姐姐……是灵儿不好,是灵儿认错了人……”
她这一开口,更是将所有的过错都引到了自己身上,愈发显得沈未晞方才那句话是何等刻薄无情。
沈未晞却连眼风都未扫向她,只看着宋裴,看着他因震怒而紧绷的下颌线条,看着他眼底那抹被冒犯和某种更深沉情绪搅动的风暴。她忽然觉得很累,一种从骨缝里渗出来的疲惫。
“话既已说出,便没有收回的道理。”她微微后靠,倚在冰凉的床柱上,声音依旧平淡,“宋公子既已新婚,夜闯我闺房,于礼不合。请回吧。”
“于礼不合?”宋裴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可笑的话,低低冷笑起来,那笑声里却无半分暖意,只有刺骨的凉,“你设计这一切,将灵儿玩弄于股掌之间,将我宋裴置于不仁不义之地,如今倒来跟我谈‘礼’?”
他目光如炬,死死锁住她:“从她住进别院,到今日这场荒唐婚事,你敢说,不是你一手促成?不是你沈未晞,因妒生恨,故意误导她,让她错认我为依靠,再顺水推舟,看她像个笑话一样嫁给我?!”
他的指控,一句比一句更重,一句比一句更伤。
沈未晞静静地听着,心口那片早已麻木的荒芜之地,竟又生出细细密密的疼。原来在他眼里,她便是这样一个人。
她缓缓抬眼,迎上他逼视的目光,唇边那点微末的弧度终于彻底消失。
“宋裴,”她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他,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你太高看自己,也太小看我沈未晞了。”
“我若妒她,有一千种法子让她在京城待不下去,何必用这等拙劣手段,赔上自己的名声?”
“我若恨你,”她顿了顿,目光掠过他身后那张楚楚可怜的脸,最终落回他脸上,清凌凌的,不带一丝杂质,“更不会将你,推到另一个女人身边。”
“我只是,”她轻轻吸了一口气,压下喉间的哽塞,“累了。”
“懒得解释,也懒得……争了。”
最后几个字,轻得几乎听不清,却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宋裴心上。他怔在原地,看着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颊,看着她眼底那片沉寂如死水的漠然,胸腔里翻涌的怒火像是突然被冻住,只剩下一种空落落的茫然,和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慌。
她说什么?
累了?
苏灵儿见宋裴沉默,心中不安更甚,忙又扯了扯他的袖子,泪珠滚落:“裴哥哥,我们回去吧……是灵儿的错,灵儿不该痴心妄想,不该惹姐姐生气……灵儿这就走,这就离开京城,再不来打扰你们……”
她说着,竟真的要转身离去,身形摇摇欲坠。
宋裴下意识地伸手扶住她,触手一片冰凉颤抖。他看着怀中哭得几乎喘不上气的苏灵儿,再看向床榻上面无表情、甚至带着一丝若有似无嘲弄的沈未晞,一股莫名的烦躁和怒意再次涌上心头。
“好,好得很。”他盯着沈未晞,一字一顿,“沈大小姐清高,我宋裴高攀不起。今日之后,你我婚约,就此作废!望你,好自为之!”
说完,他不再看她,揽着泣不成声的苏灵儿,转身大步离去。红色的喜服消失在门口,融入廊外无边的风雪夜色里。
房门洞开,寒风卷着雪沫呼啸而入,吹得桌案上那瓶白日里插好的梅花簌簌作响,几片花瓣飘零落下。
青黛这才敢从外面跑进来,看着自家小姐孤零零坐在床上的身影,心疼得直掉眼泪,连忙上前将房门掩上,又取了厚斗篷给她披上。
“小姐……”青黛的声音带着哭腔,“您何苦如此……为何不告诉宋公子真相?明明是表小姐她……”
“真相?”沈未晞轻轻打断她,目光落在窗外纷飞的大雪上,声音飘忽,“什么真相?告诉他,姑母临终托孤,表妹脆弱不能受刺激,所以我这个做姐姐的,活该退让?还是告诉他,我沈未晞的未婚夫,在我姑母热孝期间,便对我的表妹另眼相待,关怀备至?”
她摇了摇头,唇边泛起一丝苦涩至极的弧度:“青黛,有些事,说破了,只会更难堪。如今这样,很好。”
他信了苏灵儿的无辜,信了她的“设计”,便是他选择了站在她的对立面。既如此,她又何必再多费唇舌?
心死之人,是不怕身败名裂的。
宋裴与苏灵儿的婚事,因着新婚夜新郎官踹开前未婚妻房门这一出,在京城掀起了更大的波澜。各种版本的流言甚嚣尘上,沈未晞“善妒”、“刻薄”、“设计表妹”的名声算是坐实了,连带着丞相府都颇受非议。
沈未晞却仿佛真的置身事外,依旧称病不出,只在府中侍弄花草,翻阅古籍。只是人愈发清减,眉宇间总笼着一层化不开的轻愁。
期间,宋裴未曾有过只言片语的解释或问候。倒是苏灵儿,派人送过几次东西,有精致的江南点心,也有时兴的绸缎料子,附上的信笺言辞恳切,字里行间却总透着一种小心翼翼的炫耀和试探,反复强调裴哥哥待她极好,望姐姐勿要再生气云云。
沈未晞只让青黛原封不动地退了回去,一次也未回应。
转眼冬去春来,庭院的积雪消融,枝头抽出嫩绿的新芽。
这日,宫中设春宴,遍请京中权贵。沈未晞称病已久,本不欲前往,奈何父亲沈相亲自开了口,言及近日朝中因边关战事吃紧,陛下心情不豫,此次春宴亦有安抚群臣之意,她作为丞相嫡女,不宜缺席过甚。
沈未晞无奈,只得收拾妥当,随父入宫。
宴设御花园澄瑞亭畔,春光正好,暖风拂面,亭台水榭间衣香鬓影,觥筹交错。沈未晞拣了个靠水边的僻静位置坐下,只盼宴席早些结束。
然而,该来的终究躲不过。
一阵环佩叮当,香风袭来,在一众贵女的簇拥下,盛装打扮的苏灵儿款款而来。她身着绯色缕金百蝶穿花云锦裙,头戴赤金点翠步摇,珠光宝气,容光焕发,较之去年那个柔弱无助的表妹,判若两人。而她身边,正是穿着一身墨蓝色常服,身姿挺拔,面容冷峻的宋裴。
他似乎清瘦了些,下颌线条愈发分明,周身那股清冷疏离的气息也更重了几分。自入场起,他的目光便淡淡扫过全场,在触及水边那抹素雅身影时,微微一顿,随即不着痕迹地移开,仿佛只是掠过一片无关紧要的风景。
苏灵儿却一眼就看到了沈未晞,脸上立刻绽开惊喜又带着几分怯怯的笑容,拉着宋裴便走了过来。
“未晞姐姐!”她声音甜美,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许久不见,姐姐身子可大好了?灵儿一直惦念着姐姐,又怕打扰姐姐静养。”
一时间,周遭的目光若有若无地都聚集过来,带着各种探究、好奇与看好戏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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