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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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这孩子,眼睛不大,鼻子也不挺,根本就不像咱家陈辉小时候那个模样。婆婆张兰又在饭桌上开始了她的“审判大会”。
她的目光就像两把锐利的手术刀,一点点在我三岁儿子陈杰稚嫩的脸上扫过,仿佛想从每个细节里揪出点什么 “不对劲” 的地方。
我悄悄给儿子夹了块排骨,挤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小杰,多吃点儿,早点长高啊。”
儿子那双黑亮的眼睛像两颗葡萄,他乖巧地捧着小勺,努力地扒着碗里的米饭。我心里却像被针扎一般,隐隐地疼。
从儿子出生起,我听过无数次这些话。起初婆婆说得还算委婉,什么 “这孩子长得真秀气,倒像妈妈多一点”,后来干脆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跟邻居说,“你看我家孙子,哪里跟他爸一丁点儿像。”
直到半年前,她在我面前直接挑刺,毫无掩饰地刻薄。丈夫陈辉夹在中间,脸上满是尴尬。他放下筷子,试图缓和气氛:
“妈,孩子还小呢,五官还没长定型,能看出啥来?再说了,不像我就不像我呗,像林姝也挺好嘛,林姝长得漂亮。”
“漂亮?” 张兰冷哼一声,筷子敲在碗沿上。
“当饭吃吗?咱们老陈家三代单传,最讲究的就是根正苗红!你看看你自己,浓眉大眼,你爸年轻的时候可是远近闻名的帅哥。可这儿子呢?除了皮肤白点,哪儿像咱家人?”
她的话毫不顾忌,直戳我心窝。我紧握筷子,手指甲都抠白了,胃里翻腾得像掀起了风暴。刚入口的饭菜忽然变得滚烫,像烧铅一样顺着食道往下灌。
可我忍住没发作。为了这个家,为了不让陈辉左右为难,我一次次地忍。
深吸一口气,我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妈,孩子长得像谁,不是咱说了算。只要他健康活泼,那就足够了。”
“健康?” 张兰的声音猛然拔高,尖锐得像指甲刮玻璃,“身体健康没错,可血统不纯,才是最大的病根!”
话还没落,陈辉猛地一拍桌子,碗都震得跳了起来,他眼圈红了,死死盯着母亲:
“妈!你够了没!林姝是我老婆,小杰是我儿子!你再这样阴阳怪气,我们就是没法活在一个屋檐下了!”
张兰被儿子的爆发吓了一跳,随即火冒三丈,拍着大腿,声音比陈辉还大:
“我阴阳怪气?我这是为你好,为了咱老陈家的脸面!你以为我不知道被人戴绿帽?还替外人说话!我真不知道当年咋生下你这么个窝囊废!”
“你……” 陈辉气得浑身颤抖,手指着母亲,半天说不出话来。屋子里的空气像凝固了一样,压得人喘不过气。
儿子小杰被吓哭了,扑进我怀里,身子小得不停地发抖。我抱着他,轻轻拍背,心头开始凉透。
这场闹剧从我怀孕起就没停过。那时张兰就嘟囔,说我孕期反应不强,不像她当年怀陈辉时那么激烈。
孩子出生后,她说孩子脸太白,完全不像陈辉小时候那么黑。
等孩子会走路了,她又嫌走路姿势怪。
我一开始以为她不过是无理挑剔和占有欲太强,想着只要我足够顺从、忍耐,总有一天她会接纳我和孩子。可我错了。
她的怀疑像颗毒种,在她心底生根发芽,慢慢长成一棵扭曲的参天大树,遮住了我们家的所有阳光。
那天晚上,陈辉在阳台抽了整夜烟。
我抱着熟睡中的小杰,坐在床边,看着窗外一片漆黑的夜空,心里下了决心:这场战争,不能再靠我退让维系那脆弱的和平了。
必须有个结果,让所有人都闭嘴。
第二天,我没告诉任何人,带着小杰去了最权威的司法鉴定中心。护士轻轻用棉签刷他的口腔内壁,他好奇地看着,没有哭也没闹。
我摸摸他的小脑袋,心酸无比:孩子,对不起,让你这么小就要承担这些,可妈妈必须让别人知道,你就是你爸妈最爱的孩子,是这个家真正的成员。
我也取了自己的样本,还偷偷用陈辉用过的牙刷取了样,知道这样不规范,但别无选择。
没法再掀起新的争吵,我只想用冰冷的事实,一刀切断这一切。
接下来的七天,等待变得漫长得无边无际。家里气氛依旧压抑,张兰冷眼相对,陈辉沉默不语。
我表面上努力保持正常,买菜、做饭、带孩子,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但我知道,我怀里揣着一颗随时可能爆炸的定时炸弹。
我百分之百确定,小杰就是陈辉的儿子。
终于等到那一天,鉴定中心打电话来了。取报告的时候,心跳快得像要跳出胸膛。
工作人员郑重地把密封的牛皮纸袋递给我,表情严肃。我紧紧抱着它,仿佛捧着一份决定全家命运的圣旨。
那晚,我多做了几道菜,连平时沉默的陈辉父亲也难得喝了点酒。
张兰依旧板着脸,一点没松口。饭后,我拉陈辉进卧室,反锁了门。他看我神情很严肃,有点纳闷:“林姝,怎么了?”
我没说话,只递给他那份牛皮纸袋。他拆开封口,抽出几张纸,看到“亲子鉴定报告” 几个大字时,脸色瞬间变得复杂。
“你…… 你真的做了这个?” 他的眼睛里满是震惊,还有难以言说的痛苦和迷茫。
我声音哽咽,几乎要哭出来,“我是真的没办法了,陈辉。我受够了那样的日子,也不想让小杰在那种环境里长大。”
“我必须让你妈妈看到这份报告。”
陈辉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像是有话要说,却又硬生生咽了下去。
他低下头,目光死死盯着那份鉴定报告。房间里安静得出奇,我只能听到他急促的呼吸声和翻页的沙沙声。
我的心不由得一紧,一下子屏住了呼吸,焦急地等待他的反应—— 他会不会怒气冲冲地抱住我?还是心疼地安慰我?然后我们一起去面对他的母亲?
但等待的,只有窒息般的静默。
我看见他的手开始颤抖,几张薄得像蝉翼的纸,仿佛突然变得沉甸甸。他的脸色一阵惨白,像没了血色。目光一直定格在报告的最后一页,那个结论——
“亲权概率……99.99%…… 支持陈辉为陈杰的生物学父亲。”
我在心里默念着这句话,这不正是我们想要的结果吗?
为什么他会有这样的反应?
“陈辉?” 我小心翼翼地试探叫他,可他像根本听不见似的,坐在那里纹丝不动,整个人像被抽了魂,变成一尊苍白的雕像。
我慌了,走过去握住他的胳膊,“陈辉,你到底怎么了?说话啊!结果不是挺好吗?小杰是你的儿子,妈现在再也没话说了!”
我的声音像石头掉进了深不见底的黑洞,没有激起任何回响。
他缓缓抬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我这一辈子都没见过,空洞、破碎,满是沉重的悲伤和绝望,冷得像是要把我整个冻僵。
然后,他随手把报告甩在桌上,转身走进书房,重重地关上了门。
我呆站原地,一身冷汗。
那晚,书房的灯亮着,一直没关。
第二天,他连工作都没去。
我敲门,他不回应。饭菜放门口,他连门都不开。
就这样拖了三天。
这几天,他仿佛从这个世界消失了,自己锁在那间小书房里。
婆婆张兰也觉得不对头,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看着她的眼睛,第一次直接没有回答。
整个家,笼罩着一种诡异的沉默。
那份原本应该是“喜讯” 的亲子鉴定报告,就静静躺在卧室桌上,像一枚冷冰冰的不祥预兆。
我开始害怕,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涌上心头,紧紧掐住我的心。
我到底哪一步做错了?
那份报告,除了证明小杰是陈辉的儿子,还藏着什么秘密,让丈夫的世界轰然崩塌,短短三天彻底崩盘?
第四天一早,我拖着沉重的身子起床,发现书房门开着。
陈辉站在客厅窗前,背影瘦削得像秋天枯败的树。
一夜之间,好像老了十岁,下巴上冒出青黑的胡茬,衬衫皱得不成样子。
我轻轻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他。
他的身体僵硬得像块冰冷的石头。
“陈辉,我们能好好聊聊吗?” 我声音里带着无助的祈求。
他沉默了很久,几乎让我以为他会重新封闭自己。
终于,他沙哑地咳嗽一声,问:“报告,你仔细看清楚了吗?”
“我看过了。” 我心一紧,“结论写得很明确,是支持你是小杰生物学上的爸爸。”
“那后面呢?” 他继续问。
“后面……” 我愣住了,根本没认真看那些附录和复杂的基因数据。
我赶紧跑回卧室,捡起报告,细细翻到最后。
那是一张密密麻麻的数据对比表,标注着各种基因位点:D8S1179、D21S11、D7S820……
在我、小杰和陈辉的数值旁,有一栏写着“父系基因参考”。
我本以为那只是做亲子鉴定时系统自带的标准对比。
可陈辉一提醒,我才发现那列数据下面写着一句小字:“参考样本来源 —— 陈刚。”
陈刚,是我公公的名字。
那一刻,我脑袋“嗡” 地炸开,仿佛被谁用重锤重击了一下。
公公什么时候也提供过血样?
我明明只送检了我、小杰,还有从陈辉牙刷上提取的样本啊!
我死死盯着那几列数据,恐怖的念头攀上心头。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慢慢对比。
报告显示,在所有基因位点上,小杰的基因确实一半来自我,一半来自陈辉,没有丝毫悬念。
但…… 问题出在陈辉和公公陈刚的对比上。
按理来说,儿子的Y染色体基因座,应该和父亲完全一致。
可报告显示,陈辉和陈刚的Y-STR基因位点,有多处数值截然不同!
这意味着什么,一眼就看得明白。
报告在证明陈辉是小杰生父的同时,无情否定了陈辉是陈刚亲生儿子的事实。
换句话说,我的丈夫陈辉,根本不是我公公陈刚的亲生儿子。
这认知像一道晴天霹雳,在我脑海狠狠炸开。
我终于明白,婆婆多年来几乎偏执的态度,为何总说小杰不像陈辉,不像老陈家的人。
原来,她早就潜意识里藏着这个秘密。
她对小杰的挑剔,背后是对自己儿子血统深深的不安和忐忑。
“怎么会…… 怎么会把爸的样本加进去?” 我几乎崩溃地问。
“是我妈。” 陈辉的声音里透着疲惫和伤痛,“你拿回来那天,她看到了那个牛皮纸袋,心里生了疑。趁我们都在卧室的时候,她偷偷拿了报告去看。”
听到结果,我根本不信,心想你肯定耍了什么花样。第二天一大早,她竟然拿着我爸的血样,亲自跑到了那家鉴定中心。
原来,婆婆也偷偷去了。她不是去核实孙子到底是不是亲生的,而是想用公公的血,来推翻我们的报告,证明小杰根本和陈家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肯定没料到,正是她这么一闹,反倒揭开了藏了三十多年的秘密。
鉴定中心的工作人员特别细心,他们把陈刚的样本和我之前送检的案例对接起来,还用更完整的基因图谱,更新了我的报告,重新打印了一份正式的寄给我们。
其实,陈辉手里的,就是这份“完整版” 的报告。
陈辉苦笑着说,“她拿着我爸的血,说是为了查高血压,到医院顺便抽血。真是拼了老命了。”
我听着心里五味杂陈,想说点安慰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面对这残酷真相,语言变得苍白无力。
我走过去,捡起地上那份撕得粉碎的报告,随手扔进了垃圾桶,“咱们就当没这回事,好吗?”
我定定地看着他,“爸妈都年纪大了,爸身体本来就不好,这事儿不能再刺激他了。咱们一起把它埋心底,不再提。”
陈辉摇头,坐回沙发,双手紧紧抓着头发,发出低沉的呻吟:“晚了,林姝,太晚了。我妈已经跟爸坦白了。”
我的心猛然沉到了谷底。“什么时候?” 我声音颤抖地问。
“就是昨天晚上。”
昨天,也是陈辉沉默的第三个夜晚。我根本想象不到,那时我为他的沉默和焦躁忐忑不安,而隔壁的屋子里,却在无声上演一场天翻地覆的风暴。
陈刚,公公,是那种老实巴交,一辈子当技术员的男人,性格沉稳不善言辞。
我一直以为,他和婆婆的感情虽然平淡,却也温馨,就像一杯不冷不热的温水。
可是,我真想不出,当他得知自己疼了三十多年的孩子根本不是亲骨肉,他内心会有多崩溃。
“爸,他…… 怎么样了?” 我声音哽咽地问。
“把自己锁在房间,一整天没出来。” 陈辉的声音快断线了,带着哭腔,“我不敢敲门,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甚至…… 我不知道该怎么喊他。”
那个从小喊得很顺口的“爸” 字,在此刻重得像压了一座山。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阳光透过窗户刺眼地照进来,却带不走一丝温暖。
忽然,“砰” 的一声,主卧门被狠狠推开。婆婆张兰慌慌张张地冲出来,头发凌乱,眼睛肿红,脸上满是泪痕。
她看到我们,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直接拉住陈辉的胳膊,焦急喊:“阿辉,快去看看你爸!他不开门,我喊了半天没人理!我怕他撑不下去了!”
陈辉全身一震,立刻站起来冲到门口:“爸!爸你开门!我是陈辉!”
他用力拍门,声音里满是恐慌。门那边没有任何回应,死一般的寂静。
我心紧缩到嗓子眼,公公本来高血压心脏病多,忌讳情绪剧烈波动,万一出事,我真没法承受。我喊张兰:“快拿备用钥匙!”
她像从梦里惊醒,手忙脚乱地翻抽屉,颤抖着拿出钥匙,一番折腾才打开房门。
门一开,我们都倒吸一口凉气。房间里拉着厚厚的窗帘,暗得让人心慌。陈刚躺在床上,穿着他平时最喜欢的那套灰色中山装。
脸色惨白,嘴唇发紫。床头柜上,安眠药瓶空了,旁边叠着一张纸条。
“爸!” 陈辉嘶哑着喊,像只受伤的野兽扑上去,拼命摇晃他。可他的身体已经冰冷僵硬。
婆婆张兰腿一软,直接瘫坐地上,撕心裂肺地哭着,像是在撕裂她自己的胸膛。我脑袋瞬间一片空白,血液好像凝固。
我本能地抱紧刚被惊醒跑来的儿子小杰,捂住他的眼睛,不让他看到这残酷一幕。
世界在这一刻仿佛天旋地转。
救护车的鸣笛声先远后近,又逐渐远去。医生来了,摇头,无奈盖上白布。警察也来了,做了笔录,排除他杀。
沉默了一辈子的陈刚,选择了最安静的方式离开这个世界。
那张放在床头的遗书,字迹歪歪扭扭,像是用尽最后一滴力气写的。字虽短,却像刀子一样,刻进每个人的心里。
“我这一辈子,活得像个笑话。我以为我有家,有儿子,有孙子,可到头来,什么都不是我的。阿辉是个好孩子,是我亏欠他的,没能给他一个清白的身世。别怪你妈,都是我的错。我走了,你们要好好过。”
每个字都满是深深的无奈和自责。生命最后一刻,他依然替别人肩负过错。
葬礼匆忙沉重,亲戚们小声议论,都说老人是因为多年心脏病突然发作。没人知道,这平静离去的背后,藏着多少撼动人心的秘密。
陈辉在灵前跪着,一滴眼泪也没流,默默烧着纸钱。他像个行尸走肉,那沉默比嚎啕大哭更叫人心疼。
婆婆张兰彻底崩溃,时而大哭失声,时而捶胸顿足,骂自己是罪人;时而发呆无神,嘴里嘟囔着不知所云。
而我,作为这一切的起因,内心被愧疚淹没。如果当初不是我坚持做亲子鉴定,不是想用那份报告堵住婆婆的话,这一切会不会根本不会发生?
如果公公还活着,陈辉还不知道真相,这个家虽吵闹,但至少还是完整的。
可我,却亲手点燃了那根导火索,引爆了这颗炸弹。葬礼之后,家里仿佛冷了下来,冰冷到极点。陈辉搬进了书房,连最基本的交流都断绝了。
他每天早出晚归,回到家门就锁上门,家人之间像极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张兰的精神状况急转直下,狐疑幻觉频频缠绕,总说见到公公回来,站在窗边盯着她看。
夜晚她不敢独自入睡,抱着被子蜷缩在沙发上,时常半夜惊醒尖叫。我赶紧请了长假,守在家里照顾她和儿子。
我像只没停过的陀螺一样,转个不停,忙着帮张兰做饭喂药,陪儿子玩游戏讲故事,还得打扫这个死气沉沉的家。
我试着用忙碌麻痹自己,但一到夜深人静的时候,那铺天盖地的痛苦和悔恨如潮水般涌来,将我吞没。
那天,我鼓起勇气敲开陈辉的书房门,说:“陈辉,我知道你难受。事已至此,我们得往前看。你还有我,还有小杰啊。”
他坐在黑暗里,烟头的微光忽明忽暗,却根本不看我一眼,只对着窗外冷冷说道:
“往前看?怎么往前看?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了。林姝,你告诉我,我到底是谁?我是陈刚的儿子?还是那个不知道在哪儿的陌生男人的孩子?”
这话像刀子一样刺进我心口,疼得撕裂。“你就是你,是我的丈夫,是小杰的爸爸。”
我试图走近抱住他,“你的父亲是陈刚,那个养了你三十多年,给你全部父爱的男人,血缘关系根本无法定义这一切。”
他忽然甩开我的手,一下站起,情绪爆发,一拳砸向墙壁,闷响过后,手背已经渗出了鲜血。
“怎么可能没关系!他死了!都是因为这件事,他死了!你让我咋装作一切没发生?我闭上眼,满是他躺在床上的模样,还有那封遗书上的字。他说自己活得像个笑话。是我,让他成了笑话!”
他跌跌撞撞地走出了房门,一夜未归。自那天起,他开始酗酒,整天喝得酩酊大醉,有时候醉倒在门口,有时候吐得满地狼狈。
我默默照料他,帮他擦洗,收拾残局,却换不来他一眼清醒的目光。我们的婚姻,也随着公公的离世,摇摇欲坠,濒临崩溃边缘。
张兰的状况一天比一天糟。有一天,我正忙着做饭,忽然客厅里传来一声尖叫。
我冲过去,只见她握着水果刀,指向自己的手腕,“都是我的错!都是我害死了他!我没脸活着!我要下去陪他,赎罪!”
她哭喊着,彻底失控。我吓得魂飞魄散,冲上去夺下刀,刀刃划破我的胳膊,鲜血滚滚而下,可我一点疼痛感都没。
我紧紧抱着她,任她在怀里挣扎嚎哭:“妈,清醒点!你不能出事,若是你真的有个三长两短,陈辉怎么办?这个家真的会散了!”
我哭着哽咽哀求。也许是我的话触动了她,她渐渐停止挣扎,瘫软地伏在我怀里放声痛哭。
之后,我把家里所有刀具都收了起来,就算睡觉也不敢离开身边半步,把小杰安顿好后,自己就在张兰身边打地铺。
我以为,只要熬过去,时间会慢慢抚平一切,日子会变好。可我太天真了。一场更大的风暴,正一步步逼近。
那天下午,我带小杰在楼下花园玩耍,一个穿着得体西装的中年男人走过来,气质儒雅,看起来不像这小区的住户。
他走到我面前,微笑着问:“请问您是林姝女士吗?” 我下意识地警惕地点了点头:“是的,我就是。您是哪位?”
男人递上一张名片,上面写着“xx律师事务所,刘毅”,“我姓刘,是律师。”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小杰身上,复杂难明,“我受当事人委托,想和您谈谈…… 关于您丈夫陈辉的身世。”
我的心猛地往下一沉,压得喘不过气来。“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我本能地护住小杰,身体紧绷,仿佛全身细胞都警觉起来。
刘律师似乎早有准备,态度柔和却真诚:“林女士,别误会,我们没有恶意。我的当事人只是想见见自己的儿子。”
“儿子?” 我冷笑一声,“我丈夫的父亲已经去世了,他没有第二个父亲。”
“我知道,这一切来得突然,也很残忍。”
刘律师脸色凝重,“但事实就是事实。我的当事人周先生,三十多年前,确实和您的婆婆张兰女士有过一段感情,只是因为种种原因分开了。后来他出国发展,直到最近才回国,一直不知道张兰女士为他生下了儿子。”
我的脑袋高速转动,一个姓周的男人,三十多年前,出国…… 这些支离破碎的线索在脑海里拼凑,却始终模糊不清。“他怎么知道的?” 我追问。
“周先生回国后一直委托人打听张兰女士的消息,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前阵子,他终于找到了你们的地址。最初,他只是想远远看看,不打扰你们的生活。”
刘律师叹气,“但不幸的是,他看到了 —— 你公公陈刚的讣告。”
我的心跳骤停了一秒。“讣告上的陈辉照片和名字,让周先生震惊不已,因为他们年轻时的长相几乎一模一样。于是,他让我们做了一些调查 ——”
刘律师话锋委婉,我立即明白,他们大概通过某些渠道拿到了陈辉的生物信息,做了DNA比对。
“凭什么这么做?这不是违法吗!” 我怒火中烧,质问道。
谁允许他们像幽灵一样窥视我们的生活,把我家最脆弱的伤口暴露在阳光下?
“林女士,非常抱歉,周先生真的没办法。他只想确认血缘关系。”
刘律师无奈地说,“既然事实已经确认,他希望承担起父亲的责任,给陈辉一些补偿。”
“补偿?”
我几乎忍不住笑出声,“我丈夫三十多年的生命,我公公活生生的命,有钱能买得了吗?你回去告诉那个姓周的,别惹我们,我们才不要他那所谓的‘补偿’!让他永远别出现在我们的生活里!”
我顿时情绪失控,声音也大了起来。内心的愤怒和痛苦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一切像激荡的浪潮,淹没了理智。
这时,小杰被我突然的情绪吓到了,他紧紧抓住了我的衣角。刘律师沉默了一会儿,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递给我:
“林女士,这是周先生的一点心意。顺便告诉您,周老先生身体很差,病得不轻,时间不多了。他临终前唯一的心愿,就是能亲眼见一见陈辉,亲口说句‘对不起’。希望您能把这些话转告给陈辉,他愿不愿意见面,都由他自己决定。”
说完,刘律师把信封放在旁边的石凳上,深深地向我鞠了一躬,转身离开。
我站在那里,目光落在那个厚厚的信封上,像看着一个可能打开灾难潘多拉盒子的钥匙,心里乱成一锅粥。
我没敢碰它,拉着儿子像逃命一样冲回了家。
那晚,陈辉喝得醉醺醺地回来了。
我费了好大劲才把他扶到沙发上,看着他憔悴的脸,心里忐忑了好久,最后还是没把下午发生的事告诉他。
他现在的情绪已经像绷紧的弦,我不敢再往他心头添火。可我不说,事情却没消失。
几天后,一辆黑色豪车停在我们楼下。车门打开,刘律师和一个坐轮椅的老人走了下来。
老人约莫六十来岁,头发花白,脸色瘦削,眉眼之间还透露出几分年轻时的英俊。他虽然看着病恹恹的,却带着那种老练和显赫的气场。
正巧我正准备带小杰出门,在楼道口撞上了他们。
轮椅老人的目光落在我脸上,又移向小杰,眼神里突然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光泽。他嘴唇微微颤抖,伸出手,仿佛想轻轻触碰小杰。
“真…… 真像啊……” 他的声音嘶哑,既激动又不可思议。
我立即护住小杰,冷声问:“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刘律师连忙解释:“林女士,您别紧张,周老先生只是路过,想…… 想看一眼。”
“这里不欢迎你们!” 我厉声反驳。
这时,婆婆张兰的声音从我身后响起:“你们是谁?”
她刚倒完垃圾,看到门口的情形,目光一和轮椅上的老人对上,整个人瞬间愣住了。手中的垃圾袋啪地掉到地上,果皮菜叶散了一地。
她脸色惨白,嘴唇不停颤抖,说不出话,只能死死盯着老人,眼里藏着震惊、恐惧,夹杂着复杂难解的怨恨。
“阿兰……” 老人声音哽咽,叫出了婆婆的名字。三个字像打开了时光闸门,瞬间点燃了张兰的情绪。
“周文海!你来干嘛!” 她突然歇斯底里地尖叫,“你这个骗子!你害得我够惨了!现在还想回来?滚!马上给我滚!”
她像疯了一样冲上去推搡轮椅上的老人,刘律师急忙上前劝阻。场面顿时乱成一团。周文海任由婆婆打骂,眼里流下两行清泪。
“阿兰,对不起…… 是我活该,对不起你……” 他的声音哽咽,满是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