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
机场广播里传来最后一次登机提醒时，张皓轩紧紧抱住吕芸熙。
他的手臂很有力，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三年很快的，等我站稳脚跟就接你过去。"
吕芸熙把脸埋在他胸前，闻着熟悉的薄荷清香。
就在刚才，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医院护工发来的消息。
许阳德的情况不太乐观，医生建议尽快进行第二次手术。
她轻轻推开丈夫，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到了记得给我打电话。"
张皓轩揉了揉她的头发，转身走向安检通道。
他的背影在熙攘的人群中显得格外挺拔。
吕芸熙站在原地，直到那抹深蓝色西装完全消失。
手机又震动起来，屏幕上闪烁着医院的号码。
她深吸一口气，按下接听键。
三年外派，一年等待，一张照片。
命运的齿轮从这一刻开始悄然转动。
01
送走张皓轩的那个下午，吕芸熙直接去了医院。
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走廊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她推开病房门时，许阳德正望着窗外发呆。
夕阳给他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消瘦得让人心疼。
"今天感觉怎么样？"吕芸熙把带来的粥放在床头柜上。
许阳德转过头，嘴角勉强上扬："还好，就是有点想出去走走。"
他的声音很轻，像随时会断的线。
护士进来换药时，吕芸熙才注意到他手臂上的疤痕。
那是三年前为了救她留下的。
当时一辆失控的货车冲向人行道，许阳德用力把她推开。
自己却被护栏划伤了整条手臂。
"下次复查是什么时候？"吕芸熙轻声问。
"下周三。"许阳德闭上眼睛，"你不用每次都来的。"
护工站在门口欲言又止，吕芸熙会意地走出去。
"许先生的情况比想象中复杂，手术费用可能会增加。"
吕芸熙点点头："钱的事我来想办法。"
回家的路上，她给张皓轩发了条消息："安全到了吗？"
半小时后收到回复："刚落地，这边信号不好，晚点视频。"
地铁玻璃映出她疲惫的脸。
设计师的工作已经够忙了，还要兼顾医院的事。
但许阳德在这个城市举目无亲。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独自面对病魔。
手机震动起来，是张皓轩发来的视频邀请。
吕芸熙整理了下头发，按下接听键。
"老婆，你看这就是公司给我安排的公寓。"
张皓轩举着手机转了一圈，客厅宽敞明亮。
"真好。"吕芸熙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轻快。
"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又加班了？"
"没什么，就是有点累。"
张皓轩皱了皱眉："别太拼了，等我这边稳定了你就过来。"
窗外下起雨来，视频信号开始不稳定。
"皓轩，有件事我想跟你说..."
话还没说完，画面就卡住了。
等信号恢复时，张皓轩那边有人敲门。
"我得去开会了，明天再聊。"
视频挂断前，吕芸熙似乎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
很轻，但很清晰。
02
周六一早，吕芸熙带着熬好的汤去医院。
许阳德的精神比前几天好了些，能坐起来喝汤了。
"医生说如果再不做手术，可能会影响手臂功能。"
他苦笑着看了看右臂上的疤痕。
吕芸熙的心揪了一下。
如果不是为了救她，许阳德不会留下这个旧伤。
更不会在生病时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
"手术费我已经凑够了，下周一就安排手术。"
许阳德放下汤勺："芸熙，你真的不用这样。"
"等你好了再说这些。"
手机响起，是张皓轩。
吕芸熙走到走廊接电话。
"老婆，这边分公司比想象中忙，可能暂时不能视频了。"
张皓轩的声音带着歉意。
"没关系，你忙你的。"
"你那边怎么有医院的声音？"
吕芸熙顿了顿："一个朋友生病了，我来看看。"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什么朋友？需要帮忙吗？"
"不用，就是普通朋友。"
回到病房，许阳德已经睡着了。
护工小声说："许先生刚才疼得厉害，医生给打了止痛针。"
吕芸熙在床边坐了很久。
直到夕阳西斜，才轻手轻脚地离开。
到家时发现张皓轩发来好几条消息。
"老婆，我查了下时差，你那边应该很晚了。"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看到消息回我电话。"
吕芸熙拨通电话，响了很久才接。
"皓轩，我..."
"张总，会议要开始了。"一个女声从电话那端传来。
"我马上来。"张皓轩压低声音，"老婆，我得去开会了。"
电话挂断前，吕芸熙清楚地听到那个女声说："孩子我已经接回来了。"
03
设计公司最近接了个大项目，吕芸熙忙得连轴转。
白天上班，晚上还要去医院看望许阳德。
医疗费比预期高出不少，她接了几个私活。
周末都在赶稿，黑眼圈越来越重。
苏玉瑾来看她时，被屋里的混乱吓了一跳。
"你这是把自己当超人使唤？"
姨妈一边收拾散落的设计稿一边唠叨。
"最近工作比较忙。"吕芸熙揉着太阳穴。
"皓轩知道你这么辛苦吗？"
"他那边也很忙，我不想让他担心。"
苏玉瑾放下抹布，严肃地看着她。
"芸熙，婚姻是需要经营的，不是靠一个人硬撑。"
"我知道，等许阳德做完手术就好了。"
"又是许阳德？"姨妈提高音量，"你们已经分手三年了！"
吕芸熙低下头："可他是因为我才..."
"那是意外！不是你的终身责任！"
争吵被电话铃声打断，是医院打来的。
许阳德突然发烧，手术要延期。
赶到医院时，许阳德正靠着枕头咳嗽。
见到她，勉强笑了笑："又麻烦你了。"
"别说这些，先把烧退下去。"
凌晨两点，吕芸熙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
手机上有张皓轩的未接视频邀请。
还有一条文字消息："最近总联系不上你，很担心。"
她算了算时差，那边应该是晚上八点。
拨通视频，接起来的却是个女人。
"您好，张总在洗澡，需要我转告吗？"
画面里是个气质干练的中年女性。
背景看起来像是在家里。
吕芸熙愣住："请问你是？"
"我是程璇，张总的同事。孩子有点发烧，张总过来帮忙。"
说话间，张皓轩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是芸熙吗？"
视频晃动了一下，切换到张皓轩的脸。
他头发还湿着，穿着家居服。
"老婆，你终于回电话了。"
"刚才那位是？"
"程璇，公司财务总监，单亲妈妈，孩子生病我过来搭把手。"
吕芸熙想说什么，却觉得喉咙发紧。
04
许阳德的手术终于顺利完成了。
吕芸熙请了年假在医院照顾。
苏玉瑾来看她时，带了一保温盒的鸡汤。
"皓轩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就是忙。"
吕芸熙低头搅动着鸡汤，热气模糊了视线。
"你们上次视频是什么时候？"
"上周吧，他那边信号总不好。"
苏玉瑾叹了口气："芸熙，不是姨妈多嘴..."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吕芸熙打断她，"但我不能扔下许阳德不管。"
"你有没有想过皓轩的感受？"
"他说他理解。"
病房门推开，许阳德挂着点滴走出来。
"芸熙，我想出去透透气。"
苏玉瑾看着许阳德依赖的眼神，欲言又止。
走廊里，姨妈终于忍不住："他明明可以请护工。"
"护工不够细心。"
"你就是心太软。"苏玉瑾摇头，"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送走姨妈，吕芸熙推着许阳德在花园里散步。
"你姨妈说得对，我不该这么麻烦你。"
许阳德轻声说。
"别多想，先把身体养好。"
"皓轩兄最近好吗？"
吕芸熙顿了顿："挺好的。"
"你们...没因为我吵架吧？"
"没有，他很大度的。"
回到病房，吕芸熙看到张皓轩发来的消息。
"下周我生日，能视频吗？晚上八点你那边时间。"
她回复："一定准时。"
许阳德的主治医生来找她谈话。
"病人需要做康复训练，最好有人陪着。"
吕芸熙看了眼日历，那天正好是张皓轩生日。
05
张皓轩生日那天，吕芸熙特意早点下班。
买了蛋糕，准备给他一个惊喜视频。
七点半，医院打来电话。
许阳德在康复训练时不小心摔倒，需要检查。
吕芸熙赶到医院时，许阳德正疼得满头大汗。
"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别说话，先让医生检查。"
八点整，手机响起视频邀请。
吕芸熙按掉，发了条消息："在开会，晚点联系。"
检查结果出来，许阳德手腕轻微骨裂。
需要打石膏，观察一晚。
等一切安顿好，已经快十一点。
吕芸熙走到走廊打开手机，二十多个未接视频。
最后一条消息是凌晨一点发的："可能我们真的需要谈谈。"
她拨回去，无人接听。
第二天早上，张皓轩才回消息。
"昨天程璇和孩子给我过了生日。"
附带一张照片，餐桌上摆着蛋糕和三个杯子。
配文："意外的生日惊喜。"
吕芸熙放大照片，角落里有件女士外套。
和她去年买给张皓轩的那件很像。
许阳德出院那天，精神很好。
"医生说再观察半个月就能正常生活了。"
吕芸熙勉强笑笑："太好了。"
"你是不是该去找皓轩兄了？"
"等你完全康复再说。"
回家路上，她给张皓轩发消息："昨天真的抱歉。"
半小时后回复："没事，理解。"
冷漠的语气让吕芸熙心里发慌。
06
许阳德恢复得很快，已经能自己做饭了。
吕芸熙去看他的次数渐渐减少。
开始准备出国手续，想给张皓轩一个惊喜。
签证材料需要结婚证，她翻箱倒柜地找。
却在抽屉底层发现一张流产手术单。
日期是三年前，和许阳德分手后不久。
那时她和张皓轩刚结婚，因为工作压力太大意外流产。
两人约定等事业稳定再要孩子。
张皓轩当时红着眼眶说："没关系，我们还有一辈子。"
吕芸熙摸着手术单，心里一阵酸楚。
视频时，她试探地问："皓轩，你喜欢孩子吗？"
张皓轩愣了下："怎么突然问这个？"
"就是突然想起来。"
"程璇的女儿很可爱，经常来办公室玩。"
吕芸熙的手指无意识收紧。
"你好像经常提起程璇。"
"她一个人带孩子不容易，大家都会帮忙。"
第二天，吕芸熙加急办理签证。
中介说最快一个月能办好。
她把这个消息告诉张皓轩，对方却反应平淡。
"不用太着急，我最近可能要出差。"
吕芸熙翻看张皓轩的社交动态，发现更新越来越少。
最近一条是一个月前，照片里有一双小孩的手。
配文："小天使的礼物。"
她点进程璇的主页，最新动态是三天前。
"感谢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
下面有张皓轩的点赞。
07
许阳德完全康复那天，请吕芸熙吃饭。
餐厅是他们以前常去的那家。
"这段时间真的谢谢你。"许阳德举杯。
"你健康就好。"
"有件事我一直想告诉你..."
许阳德深吸一口气，"其实两个月前医生就说我康复了。"
吕芸熙放下杯子："什么意思？"
"我...舍不得你走。"
空气突然安静。
吕芸熙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人。
"你知道我为了照顾你，推迟了和皓轩团聚吗？"
"我知道，但我害怕一个人..."
吕芸熙猛地站起身，椅子发出刺耳的声音。
回家路上，她浑身发抖。
不仅气许阳德，更气自己。
打开手机想给张皓轩打电话，却先看到程璇的新动态。
"周末野餐，最好的时光。"
照片里，张皓轩抱着一个小女孩，程璇靠在他身边。
三个人笑得无比幸福。
评论里都是"真般配""幸福一家人"的祝福。
吕芸熙放大照片，发现张皓轩穿着她送的手表。
那是他们结婚周年礼物。
她颤抖着拨通张皓轩电话，始终无人接听。
凌晨两点，吕芸熙打开订票网站。
买了最早一班飞往德国的机票。
08
十二小时的飞行，吕芸熙一滴眼泪都没流。
她直接打车到张皓轩公司楼下。
前台说张总在开会，请她到休息室等。
透过玻璃墙，她看见张皓轩和程璇并肩走出来。
两人低头讨论文件，姿态亲密。
程璇先看见她，愣了一下，随后露出微笑。
"这位是？"
张皓轩抬头，眼中闪过惊讶："芸熙？你怎么来了？"
"不来怎么看得见你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程璇得体地微笑："我想您误会了。"
张皓轩拉住吕芸熙的手腕："回家说。"
公寓还是视频里见过的样子，但多了不少女性用品。
阳台上晾着儿童衣服，茶几上有粉色发夹。
"不想解释一下吗？"吕芸熙声音颤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