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热水顺着毛巾滴落在地板上。
我蹲在他面前，刚把毛巾贴上他的手臂。
他突然睁大眼睛，手像铁钳一样攥住我的手腕。
"快跑！"
他的声音颤抖，眼神前所未有的清明。
"我不是她爹！"
我浑身一僵，心脏像被重锤砸了一下。
"您说什么？"
"我说……"
门突然被推开。
老婆站在门口，手里端着水果盘。
"岳父"瞬间松开手，身子软软地靠回椅子上。
他重新耷拉下眼皮，嘴里嘟囔着听不懂的含糊话语。
像是刚才那一幕从未发生过。
01
三个月前，老婆赵婷突然跟我说，她爸得了老年痴呆。
那天晚上，我刚下班回家。
她坐在沙发上，眼睛红红的。
"怎么了？"
我放下公文包，走过去坐在她身边。
"我爸……"
她抽了抽鼻子。
"今天我姑姑打电话来，说我爸得了老年痴呆。"
我愣了一下。
岳父一直住在老家农村，我和赵婷结婚五年，见他的次数屈指可数。
过年回去过两次，平时都是赵婷一个人回去看望。
赵婷擦了擦眼泪。
"姑姑说他现在生活都不能自理了，常常忘事，有时候连我姑姑都不认识。"
我搂住她的肩膀："那怎么办？"
"我想……"
她抬起头看着我。
"我想把我爸接过来，咱们照顾他。"
我没犹豫太久就答应了。
毕竟是长辈，而且赵婷是独生女，岳母早就过世了。
如果我们不管，也没别人能照顾他。
"行，那就接过来。"
我拍拍她的手。
"客房正好空着，让爸住那儿。"
赵婷紧紧抱住我："谢谢你。"
"说什么呢，这是应该的。"
一周后，赵婷回老家把"岳父"接了过来。
我在家等着，特意请了半天假。
门铃响起的时候，我深吸一口气，打开门。
赵婷搀着一个老人站在门外。
老人个子不高，头发花白，穿着一身深蓝色的旧棉袄。
"爸，到家了。"
赵婷扶着他走进来。
"这是您女婿，还记得吗？"
老人抬起头看我。
我愣了一下。
他的眼神很清明，一点都不像失智老人那种茫然空洞的样子。
"爸好。"
我笑着打招呼。
老人点点头，嘴唇动了动，没说话。
"爸现在说话不太利索。"
赵婷赶紧解释。
"有时候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没事，慢慢来。"
我接过赵婷手里的行李。
"爸，我带您去房间休息。"
老人跟着我走向客房，步伐虽然慢，但很稳。
我把行李放在床边，转身给他倒水。
"爸，您先喝口水。"
我把杯子递过去。
老人伸手接过，动作稳稳当当。
手没抖，也没洒。
我心里咯噔一下。
失智老人不是应该手脚不太利索吗？
"你在看什么？"
赵婷突然出现在门口。
"没什么。"
我收回目光。
"看爸喝水呢。"
"你出去吧，我来帮爸整理东西。"
赵婷走进来，语气有些急促。
"你不是还要回公司吗？"
"也不急这一会儿。"
我想多观察一下。
"没事，我来就行。"
赵婷把我往外推。
"你快去忙吧。"
我被推出房间，门在身后关上。
我站在走廊上，盯着那扇门看了一会儿。
心里说不出的别扭。
吃完饭，赵婷给"岳父"端来一把药片。
"爸，该吃药了。"
老人接过水杯，但没拿药片。
"爸，吃药。"
赵婷把药片塞进他手里。
老人端着水杯喝了一口，嘴巴动了动，好像把药吞下去了。
赵婷转身去收碗筷。
我看见老人趁她不注意，把药片从嘴里吐出来，塞进了袖口。
我愣住了。
这个动作很熟练，一点都不像失智老人该有的反应。
"我来收拾吧。"
我站起来，走到厨房。
赵婷正在洗碗，动作有些心不在焉。
"爸的病，医生怎么说？"
"就是老年痴呆，没别的。"
她头也不回。
"需要长期吃药，慢慢调理。"
"那要不要去大医院看看？咱们这边医院条件好。"
"不用！"
赵婷的声音突然提高。
她转过身，勉强笑了笑："我是说，不用这么麻烦，老家医生说了，吃药就行。"
我看着她，没再问。
但心里的疑惑更重了。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睡不着。
脑子里一直在回想"岳父"今天的表现。
我翻了个身，看着旁边熟睡的赵婷。
她睡得很沉，眉头却紧锁着。
我伸手想摸摸她的脸，手停在半空中。
这五年婚姻里，我一直觉得我们很恩爱。
她温柔体贴，我努力挣钱。
小日子虽然不富裕，但也算幸福。
可现在，我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变了。
具体是什么，我说不清楚。
但那种不安的感觉，像一根刺扎在心里。
02
接下来的日子，我开始留意"岳父"的一举一动。
晚上，我听见"岳父"房间里传来声音。
很轻，像是在哼歌。
我走过去,把耳朵贴在门上。
是一首老歌，调子很准，字正腔圆。
"九九艳阳天来哟，十八岁的哥哥坐在河边……"
我正想敲门，房间里的歌声突然停了。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一条缝。
赵婷探出头："你在这干什么？"
"我听见爸在唱歌。"
我直接说了。
"唱得还挺好。"
"那是他以前喜欢的歌。"
赵婷挤出门来，把门关上。
"医生说，失智老人对以前的事记得更清楚。"
周末，我决定带"岳父"下楼散散步。
"婷婷，我带爸下去走走，你在家休息。"
"不用，我陪着就行。"
赵婷立刻站起来。
"你昨晚加班到那么晚，多睡会儿。"
我笑着说。
"我就带爸在小区里转转。"
赵婷犹豫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
"那你看着点，别让他走丢了。"
"放心。"
我扶着"岳父"下楼。
电梯里,我观察他的表情。
他看着电梯的楼层显示,眼神很专注。
一点都不像失智老人那种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
"爸，咱们去小花园坐坐。"
我搀着他往小区的花园走。
十月的天气很舒服，阳光暖暖的。
花园里有几个老人在下棋，几个孩子在玩耍。
邻居张大爷迎面走来。
"出来散步啊？"
"嗯，带爸出来走走。"
我笑着说。
"您这是……"
张大爷看向"岳父"。
"我岳父，从老家接过来住。"
"哦，老哥贵姓啊？"
张大爷热情地问。
让我吃惊的是，"岳父"竟然回答了。
"姓赵。"
他的声音清晰，一点都不含糊。
"赵老哥，以前做什么工作的？"
张大爷继续问。
"种地。"
"岳父"的回答很自然。
"老家在哪儿？"
"四川。"
我愣住了。
这根本不像失智老人的反应。
他回答得这么流畅，思维这么清楚。
"您孙子多大了？"
张大爷指着不远处玩耍的孩子问。
"岳父"刚要开口。
"爸！"
赵婷突然出现，喘着粗气。
她一把拉过"岳父"。
"走，回家。"
"婷婷，爸跟张大爷聊得挺好……"
"回家！"
赵婷打断我的话，拉着"岳父"就往回走。
走了几步，她回头瞪了我一眼。
那眼神里，分明是责怪。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背影。
那天晚上，我在阳台抽烟。
烟雾在月光下飘散，我的思绪也跟着飘散。
03
接下来的一周，我变得警觉起来。
我开始偷偷观察赵婷的一举一动。
她每天都很忙。
照顾"岳父"、做饭、打扫卫生。
但我发现，她每周都要出门一两次。
说是去超市,但往往一去就是两三个小时。
有一次，我偷偷跟着她。
她没去超市，而是去了银行。
我远远地看着她从银行出来,脸色很难看。
她站在银行门口,接了个电话。
虽然距离远，但我能看出她说话的语气很紧张。
她不停地解释着什么,手势很激动。
打完电话，她靠在墙上,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赶紧躲进旁边的店里。
等她走远了,我才出来。
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
第二天，赵婷出门买菜。
她把手机落在了餐桌上。
我看着那部手机，心里挣扎了很久。
最终,我还是拿起了它。
屏幕上跳出一条短信。
"钱啥时候给？不然……"
我的手开始发抖。
刚想点开看详细内容。
"你在干什么？"
赵婷突然出现在门口。
她冲过来,一把抢过手机。
"你偷看我手机？"
"我……我就是看见短信……"
"那是诈骗短信！"
赵婷打断我。
"最近这种短信特别多,你没收到过吗？"
"可是……"
"可是什么？"
她的声音很高。
"你现在连我都不信任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试图解释。
"那你是什么意思？"
赵婷的眼睛红了。
"我每天这么辛苦,照顾我爸,照顾这个家,你还要怀疑我？"
"婷婷……"
"你出去！"
她指着门。
"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我站在客厅，看着她摔门进了卧室。
心里乱成一团。
也许真的是我多疑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无法说服自己。
那天晚上,我假装睡着。
等赵婷睡熟了,我偷偷起床。
我想去看看"岳父"房间里到底有什么。
走廊上很暗，只有微弱的月光。
我蹑手蹑脚地走到"岳父"的房门前。
刚要转动门把手。
里面突然传来声音。
"在哪呢……到底在哪儿……"
是"岳父"的声音，清晰、焦急。
我吓了一跳，赶紧把门推开一条缝。
房间里开着小灯。
"岳父"正翻抽屉，动作很利索。
他把抽屉里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
衣服、照片、一些零碎的东西。
"岳父"……
我忍不住出声。
他猛地回头,眼神清明得吓人。
我们四目相对。
那一瞬间，我确定了一件事。
他根本不是失智老人。
他的眼神太清楚了,清楚到能看穿我所有的疑问。
"您……"
我刚要说话。
他突然瘫软下来,身子滑到椅子上。
眼神瞬间变得呆滞，嘴里开始嘟囔含糊不清的话。
"怎么了？"
赵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转过身,她站在走廊上,披着睡衣。
"我听见爸房间有动静，过来看看。"
"他又睡糊涂了。"
赵婷走过来，把我推开。
"我来处理,你回去睡。"
"婷婷……"
"回去！"
她的语气不容置疑。
我被推出房间，门在我面前关上。
我站在黑暗的走廊上,心脏砰砰直跳。
刚才那一幕,我看得清清楚楚。
回到卧室,我躺在床上。
闭上眼睛,脑子里全是刚才的画面。
"岳父"清明的眼神。
赵婷紧张的表情。
那个旧木盒。
频繁去银行的背影。
还有那条短信——"钱啥时候给？不然……"
这些碎片拼不成完整的画面。
但我知道,背后一定藏着什么。
第二天早上,我比平时起得早。
赵婷还在睡,我轻手轻脚地走出卧室。
经过"岳父"房间时,我停下脚步。
门虚掩着。
我犹豫了一下,推开门。
"岳父"坐在床边,正在穿衣服。
动作很熟练,一点都不笨拙。
他听见动静,抬起头。
看见是我,他愣了一下。
我们又一次四目相对。
这次,他没有装。
他的眼神里，有恐惧，有无奈，还有一丝哀求。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你起这么早干什么？"
赵婷出现在门口。
她的声音很冷。
"我……我看爸醒了,想问他要不要喝水。"
"不用你管。"
赵婷走进来,挡在我和"岳父"之间。
"你去上班吧，别迟到。"
我看了"岳父"最后一眼。
他低下头,肩膀微微发抖。
那不是病态的抖,是恐惧。
整个上午,我都心不在焉。
坐在办公室里,看着电脑屏幕,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下班后，我没有直接回家。
04
接下来的几天,我开始更仔细地观察。
我发现赵婷每天都会给"岳父"喂药。
但"岳父"从来不吃。
他总是趁赵婷不注意,把药藏起来。
有一次,我趁他们都不在，偷偷进了"岳父"的房间。
我在他的枕头底下,找到了一堆药片。
白色的,圆圆的。
我拿起一颗,仔细看。
药片上有字母和数字。
我拍了照片,准备回头查查是什么药。
放回药片的时候,我的手碰到了什么东西。
是那个旧木盒。
我愣了一下,把木盒拿出来。
沉甸甸的,里面好像装了不少东西。
我试着打开,发现上了锁。
小小的铜锁,锈迹斑斑。
我找了根铁丝,想把锁撬开。
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我吓了一跳,赶紧把木盒塞回去。
刚走到门口,赵婷就出现了。
"你又进来干什么？"
她的脸色很难看。
"我……我找个东西。"
"找什么？"
"剃须刀,我以为落在这儿了。"
我随口编了个理由。
赵婷盯着我看了一会儿。
"以后别乱进我爸房间。"
"好。"
我点点头,从她身边走过。
回到卧室,我把药片的照片发给一个学医的朋友。
半小时后,朋友回复了。
"这是维生素B族,很普通的保健品。"
维生素？
不是治疗老年痴呆的药？
我愣住了。
如果"岳父"吃的只是维生素,那他根本没病。
那赵婷为什么要骗我说他得了老年痴呆？
她到底在隐瞒什么？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
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
脑子里乱糟糟的。
赵婷睡在我旁边,呼吸均匀。
我转过头看她。
昏暗的光线里,她的脸显得很平静。
这是我爱了五年的女人。
我们一起经历过那么多。
恋爱、结婚、买房、装修。
每一步都走得那么认真。
可现在,她为什么要骗我？
我伸手想摸摸她的脸。
手停在半空中,最终还是收了回来。
第二天是周末。
我早早起床,准备早饭。
煮粥、煎蛋、热牛奶。
赵婷起床后,看见满桌的早餐,愣了一下。
"今天怎么这么勤快？"
"周末嘛,让你多休息会儿。"
我笑着说。
"我待会儿帮爸擦洗一下,你看电视就行。"
"不用,我来就……"
"你天天照顾他都累坏了。"
我打断她。
"今天让我来,你歇歇。"
赵婷犹豫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
"那你小心点,爸有时候会乱动。"
"放心。"
吃完早饭,我烧了热水。
把毛巾、换洗的衣服都准备好。
"爸,我帮您擦洗一下。"
我端着脸盆走进"岳父"的房间。
他坐在椅子上,看见我,眼神闪烁了一下。
"爸,把袖子撸起来。"
我蹲在他面前。
他慢慢撸起袖子。
我拧干毛巾，贴在他的手臂上。
温热的水汽升腾起来。
他的身子僵了一下。
"会不会太烫？"
我问。
他摇摇头。
我仔细给他擦拭着手臂。
他的手臂很瘦,皮肤松弛。
但肌肉线条还在,不像长期卧床的病人。
"爸,您……"
我抬起头,正要说话。
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腕。
力气大得惊人。
我吃了一惊,抬头看他。
他的眼神无比清明,里面写满了恐惧和焦急。
他的声音颤抖着。
"我不是她爹！"
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血液像凝固了一样,整个人僵在原地。
"您……您说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