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纺织老板嗅到危机,4千一吨时抵押工厂囤积5万吨纸浆!价格暴涨到8千后,他的一个决定让所有造纸厂追悔莫及
创作声明:本故事纯属虚构,文中涉及的商业操作与市场判断均为情节需要,不代表真实商业逻辑。故事旨在探讨商业策略与人性博弈,不构成任何投资建议,请读者理性看待,切勿在现实中模仿。
“林老板,您开个价吧,一个我们都能接受的价。”王总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察的颤抖,尽管他极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
“价格已经不是问题,问题是,你们得拿出诚意来。”一个沉稳的男声回应道,语气平淡,却像一把千斤重的锤子,砸在在场每个人的心上。
“我们的诚意就是全部身家!你到底想怎么样?”另一个声音终于忍不住,带着几分崩溃的咆哮。
“我想怎么样?”沉稳的男声轻轻笑了一下,那笑声在寂静的仓库里显得格外清晰,“我想……换个玩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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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2008年的冬天,来得比往年更早,也更冷。
对浙江的纺织业老板林建国来说,这股寒意是从大洋彼岸传来的。
先是一封封措辞礼貌但内容冰冷的邮件,来自他合作了十多年的欧洲老客户,内容大同小异:受“金融海啸”影响,下游零售市场急剧萎缩,不得不取消后续订单。
紧接着,美国的订单也如多米诺骨牌般倒下。
电话铃声曾经是林建国最爱听的交响乐,那是订单和金钱的声音。
现在,它成了催命的魔咒。
银行客户经理昔日里热情洋溢的“林哥”,如今变成了公事公办的“林先生”,电话里每一句话都离不开“贷款到期”和“还款压力”。
林建国的“国富纺织厂”彻底安静了下来。
往日里上千台纺纱机和织布机24小时不停歇的轰鸣,足以让两个人在车间里说话都得靠吼。
那种震耳欲聋的喧嚣,是制造业繁荣的脉搏。
而现在,林建国独自走在空旷的车间里,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皮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的“嗒、嗒”声,空洞得让人心慌。
只有几排应急照明灯亮着,将一台台冰冷的机器轮廓拉得很长,像是一排排沉默的钢铁墓碑。
仓库里,一捆捆码放得整整齐齐的成品棉布,堆得像小山一样。
这些曾经是他骄傲的资本,现在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它们卖不出去,每一天都在产生仓储成本,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贬值。
“老林,还在看呐?”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林建国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跟他一起打下这片江山的老厂长,张叔,张承德。
张叔递过来一根烟,自己也点上一根,深深吸了一口,吐出的烟雾和嘴里哈出的白气混在一起。
他叹了口气,脸上的皱纹像刀刻的一样深,“银行那边又来电话了,这个月的利息……还有工人的工资,下个礼拜就得发了。要不……咱们还是想想后路吧。先裁掉一部分人,把开销降到最低。或者,干脆申请破产保护,厂子是没了,但至少……至少还能剩下点东西,不至于把全家老小都搭进去。”
林建国接过烟,却没有点。
他把烟夹在手指间,目光依旧停留在那片死寂的机器森林上。
二十年,从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跟着师傅学手艺,到自己买了两台二手织布机,没日没夜地干,再到后来贷款建厂,把“国富纺织”做成了当地不大不小的一张名片,这里的一砖一瓦,一台机器,都浸透了他的心血。
破产?裁员?
那不叫留后路,那叫认输。
他将那根未点燃的烟狠狠地在指间捏成了两段,烟丝散落一地。
他对张叔摇摇头,声音有些沙哑:“张叔,还没到那一步。再等等,让我想想。”
张叔看着他紧绷的侧脸,知道他性子里的那股倔劲又上来了。
他想再劝,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是陪着他一起沉默地站着。
空气里,弥漫着机器润滑油和淡淡的灰尘味,混杂着绝望的气息。
林建国现在需要的不是等待,而是一个能让他从这片泥潭里挣脱出来的机会,一个能在废墟上重新站起来的支点。
半个月后,林建国应邀参加了一个小范围的饭局。
做东的是一个做南美木材进口生意的朋友,姓周。
席间的人大多是和老周一样做外贸的,一个个愁云惨淡,话题绕来绕去都离不开那场席卷全球的金融风暴。
“今年的生意算是彻底完了,”一个做家具出口的胖老板灌下一大口白酒,脸红脖子粗地抱怨,“欧美的单子全黄了,国内地产又不景气,仓库里的高档家具连个问的人都没有。”
“谁说不是呢?我们做玩具的,圣诞订单比去年少了七成!七成啊!工人都放长假了。”
席间一片唉声叹气,只有林建国默不作声,只是偶尔端起酒杯抿一口。
他的困境比在座的任何一个人都严重,但把苦水倒出来,除了换来几句无关痛痒的安慰,没有任何意义。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做东的老周为了活跃气氛,开始聊起了些国外的奇闻异事。
他常年跑南美,谈起那边的风土人情,总能引人入胜。
“你们是不知道啊,我前阵子从智利回来,那边今年邪门了,”老周夹了一筷子菜,绘声绘色地说,“先是碰上几十年不遇的大干旱,很多桉树林都变得枯黄。然后不知道怎么的,又起了好几场森林大火,烧了好多天,那烟都飘到圣地亚哥了。当地新闻说,好几个大的纸浆厂林区都遭了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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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的人“哦”了一声,显然对这种远在天边的事情不感兴趣,话题很快又被拉回到了“哪个国家的客户最先取消订单”的抱怨上。
只有一个做货代的小老板接了一句:“哎,老周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最近巴西那边的港口也不太平,好像是什么码头工人大罢工,好多船都压在港口出不来,我一个客户有一批纸浆就卡在那儿了,急得跳脚。”
“对对对,就是这事儿!”老周一拍大腿,“旱灾、大火再加上罢工,三连击!我听那边朋友说,现在南美那几块主要的纸浆产区,今年的产量估计要拦腰斩。国际市场上的针叶浆期货价格,已经开始抬头了,只是动静还不大,国内这边好像还没什么反应。”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当“纸浆”、“产量拦腰斩”、“期货抬头”、“国内没反应”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钻进林建国的耳朵里时,他那因为酒精而有些迟钝的大脑,仿佛被一道闪电瞬间劈开!
他猛地抬起头,眼睛里闪烁着一种近乎贪婪的光芒。
纺织业为什么惨?
因为它它是终端消费品,经济不好,大家不买新衣服,需求端萎靡了,而且短时间内看不到复苏的希望。
这是需求侧的问题,他无能为力。
但纸浆呢?
纸张是工业基础原料,它的下游是印刷、包装、生活用纸等等。
只要社会还在运转,这些需求就是刚性的。
现在的问题不出在需求端,而是出在了供给端!
世界主要的纸浆产地出了问题,供应要中断了!
供不应求,价格必然暴涨!
而且,这个消息在国际市场上刚刚冒头,还没在国内形成恐慌。
这中间存在一个巨大的信息差和时间差!
林建国的心脏“砰砰”地剧烈跳动起来。
危机,危机,危中有机!
别人都盯着自己眼前的一亩三分地唉声叹气,而他,似乎看到了另一片即将迎来狂风的蓝海。
那顿饭后面大家又聊了些什么,林建国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他满脑子都在飞速计算,南美占全球纸浆供应的比重、国内的纸浆库存、市场的消化速度……
一个个数字在他脑海里碰撞、组合,最终形成一个清晰而又疯狂的结论:这是一场百年不遇的豪赌,赌注是他的全部身家,而赢面……极大!
饭局一结束,他甚至没和别人多寒暄,只是紧紧握住老周的手,认真地说了句“老周,今天这顿饭,谢了”,然后便匆匆离去。
老周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郑重搞得一愣一愣的。
夜深了,林建国家里的灯还亮着。
妻子刘雪端来一杯热茶,放在他面前的书桌上,看着丈夫面前摊开的一堆堆资料和鬼画符一样的计算草稿,忧心忡忡。
从那天饭局回来后,林建国就像变了个人。
他不唉声叹气了,也不去厂里枯坐了,而是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没日没夜地打电话,查资料。
他的眼睛里重新有了光,但那种光,看得刘雪心里发毛。
“建国,你到底在忙什么?厂子……不想办法了吗?”刘雪轻声问。
林建国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透着一股灼人的热量。
他拉过妻子的手,让她坐下,然后指着电脑屏幕上的一条价格曲线,一字一句地说:“阿雪,厂子要救,但不是在纺织上救。你看这个,这是国际纸浆期货的价格。再看这个,这是智利和巴西的新闻……我找到了一个机会,一个能让我们翻本,甚至比以前更风光的机会。”
他用尽可能简单的话,向妻子解释了自己发现的“天机”。
刘雪听得云里雾里,她不懂什么期货,什么供给侧,她只听懂了一件事:丈夫准备把工厂抵押出去,换来的钱全部拿去买一种叫“纸浆”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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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刘雪尖锐地叫了起来,声音因为恐惧而变了调,“建国,你疯了!那是我们最后的家底了!厂子虽然停了,但地皮和设备还在,那是我们后半辈子的保障!你把它押出去,去买那些……那些我们听都没听过的东西?万一……万一亏了呢?我们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
“不会亏的!”林建国站起身,在房间里踱步,语气激动而坚定,“阿雪,你要相信我的判断!这么多年,我什么时候看走眼过?这次是天赐良机!别人都在恐慌抛售资产换现金的时候,恰恰是资产最便宜的时候。现金在贬值,只有握住这种即将稀缺的资源才是王道!纺织业的冬天不知道多长,可纸浆的春天,我已经清清楚楚看到了时间表!最多半年,一切都会见分晓!”
“可是……可是我们是做布的,不是做纸的啊!隔行如隔山,这里面的水有多深,你知道吗?”刘雪的眼泪流了下来。
夫妻俩的争吵惊动了连夜被林建國叫來家裡的老厂长张叔。
张叔一进门就听到了“抵押工厂”这四个字,脑袋“嗡”的一下。
“老林,你昏了头了!”张叔顾不上身份,激动地拍着桌子,“我们跟纺织打了半辈子交道,棉花、纱线,哪一样我们不熟?你现在要去碰纸浆?那玩意儿是‘华章纸业’那帮人的地盘,我们是外行,进去不是被人当肥羊宰吗?你这是拿最后的身家性命去赌博啊!”
华章纸业,是本省最大的造纸集团,老总姓王,在行业里是说一不二的龙头老大。
在张叔看来,林建国这种行为,无异于一只绵羊想冲进狼群里抢食。
面对妻子和最信任的老伙计的激烈反对,林建国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
但他内心的信念,却在质疑中变得愈发坚定。
他深吸一口气,停下脚步,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张叔,阿雪,你们说的我都懂。但你们不懂的是,现在已经不是风平浪静的时候了。我们脚下踩的船,已经在沉了。是抱着船板等着淹死,还是跳出去抓住另一块看起来很远的浮木,自己选。我选后者。”
他看着妻子通红的眼睛,放缓了语气,一字一句,郑重其事:“阿雪,这么多年,我没求过你什么。这次,就信我最后一次。赢了,我们换个活法。输了,我这条命给你,下半辈子做牛做马还你。”
刘雪看着丈夫眼里的决绝,她捂着嘴,无声地痛哭起来,最后,在林建国期盼的目光中,艰难地点了点头。
张叔看着这一幕,重重地叹了口气,颓然地坐倒在沙发上,嘴里反复念叨着:“疯了……都疯了……”
力排众议之后,林建国的行动快得像一阵风。
第二天,他就带着全套资料出现在银行信贷部主任的办公室里。
面对银行的疑虑,他没有过多解释自己要做什么,只是反复强调自己抵押的是实实在在的固定资产,并且愿意接受更高的贷款利率。
在如今这个信贷收紧、人人自危的环境下,林建国这样主动要求提高利率来抵押实物资产的客户,反倒成了银行眼中的“优质客户”。
一周后,手续全部办妥。
国富纺织厂,连同那片价值不菲的土地,被押在了银行。
一笔高达2亿元的巨额贷款,打进了林建国的公司账户。
拿到钱的那一刻,林建国没有丝毫的轻松。
他知道,从现在开始,他每分每秒都在为这笔巨款支付高昂的利息。
他立刻启动了所有能动用的关系,通过几个相熟的、分散在不同港口的贸易商和货代公司,像一只贪婪的章鱼,将触手伸向了市场上所有能找到的纸浆现货。
他的要求很简单:不计较品牌,不计较产地,只要是符合标准的进口商品浆,有多少要多少。
而且,他的操作极其隐秘,通过多家公司小批量、多批次地收购,避免引起市场的大规模关注。
当时国内纸浆市场一片萧条,许多贸易商手里的货卖不出去,正愁得焦头烂额。
突然冒出这么一个来者不拒的神秘买家,简直是天降甘霖。
交易进行得异常顺利。
短短两周时间,2个亿的资金如流水般花了出去。
最终,林建国以平均约4000元一吨的价格,神不知鬼不觉地吃下了整整5万吨进口纸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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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白色黄金”被他分别存放在了沿海三个不同城市的租赁仓库里。
站在堆积如山的纸浆包前,闻着那股独特的木质清香,林建国感受到的不是财富的厚重,而是一场豪赌落子后的巨大压迫感。
他已经押上了所有,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
02
时间进入了2009年的早春。
万物复苏的季节,对于林建国来说,却是他人生中最难熬的一段“倒春寒”。
他囤积的5万吨纸浆,像5万吨石头一样,沉甸甸地压在他的仓库里,也压在他的心上。
市场远比他想象的要平静,国际纸浆期货价格虽然偶有跳动,但始终没有出现他预想中的井喷行情。
而国内的现货市场,更是死水一潭。
由于下游需求持续不振,纸浆价格不但没涨,反而因为一些急于套现的小贸易商抛售,每吨还微跌了一两百块。
每天一睁眼,林建国就要面对银行那边计算器上不断跳动的巨额利息。
那串数字,像一把无形的刀,一刀一刀割着他的肉。
他租用的几个大型仓库,每天的仓储费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资金只出不进,他的账户余额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水。
原本还剩的一些流动资金,在这种双重消耗下,很快见了底。
他甚至不得不开始变卖自己的一些私人收藏,字画、名表,用来支付这些庞大的日常开销。
“老林,那批货……怎么样了?”老厂长张叔几乎每隔两天就要打个电话过来,语气里满是藏不住的焦虑。
“稳住,张叔,快了。”林建国每次都用同样的话回答,尽管他自己心里也没底。
外界的流言蜚语也开始像苍蝇一样嗡嗡作响。
林建国抵押工厂、巨款囤货的事情,虽然他自己做得隐秘,但在圈子里没有不透风的墙。
消息很快就传开了。
“听说了吗?国富纺织的老林,把厂子都押给银行了,去炒纸浆了!”
“疯了吧?纺织都做不下去了,还敢跨界去炒货?那玩意儿是咱们能玩的吗?”
“我听说他亏惨了,现在价格比他收的时候还低,每天光利息就得几十万,看他能撑多久!”
昔日里称兄道弟的一些朋友,现在见到他都绕着走,生怕他开口借钱。
偶尔在一些场合碰上,对方的眼神里也充满了同情和一丝幸灾乐祸。
在一次本地企业家协会的年会上,林建国更是成了众人公开的谈资。
那天,他一个人坐在角落里,默默地喝着茶。
不远处,一群人正簇拥着一个身材微胖、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他就是本省造纸行业的龙头——华章纸业的老总,王建华,人称王总。
王总在行业内是绝对的权威,他的话几乎就是市场风向标。
只听见他端着酒杯,意有所指地高声说道:“最近市场不景气,总有些外行人觉得我们这行门槛低,想进来捞一笔。搞纺织的就好好搞你的纺织,以为纸浆是大白菜啊,想囤就囤?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没有金刚钻,就别揽这瓷器活。这年头,现金为王,谁把钱砸在不动产和原料上,谁就是傻子。等着瞧吧,不出三个月,就有哭着喊着求我们接盘的。”
周围立刻响起一片附和的笑声,一道道戏谑的目光若有若无地瞟向角落里的林建国。
林建国面无表情,只是将杯里的茶一饮而尽。
那滚烫的茶水,仿佛也无法温暖他冰冷的心。
他没有起身反驳,也没有拂袖而去。
他只是把王建华那张傲慢的脸,和周围那些谄媚的笑容,深深地刻在了脑子里。
他顶着这泰山压顶般的压力,每天只做一件事:打开那台老旧的台式电脑,连上时断时续的拨号网络,一遍遍地刷新着国际商品信息网站,看南美的天气预报,看港口的航运新闻,看期货市场的每一个微小的波动。
他告诉自己,再忍一忍,黎明前的黑暗,总是最熬人的。
他的信念,像一根绷紧到极致的弦,随时可能断裂,却又奇迹般地维持着。
转机,出现在2009年的初夏。
就像一声惊雷,毫无征兆地划破了沉寂的天空。
先是国家层面,“四万亿”经济刺激计划的细节开始逐步落地。
大规模的基础设施建设,家电下乡、汽车下乡等补贴政策,像一支强心针,狠狠地注入了中国经济这具略显疲态的身躯。
市场的信心,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回暖。
紧接着,那个被林建国苦苦等待的引爆点,终于到来了。
全球最大的两家纸浆生产商——智利的阿劳科和巴西的苏萨诺,相继发布了季度业绩预警和下一季度的生产指引。
公告中,他们用详尽的数据和严谨的措辞,正式向市场确认了:受上半年极端干旱天气、多场森林大火以及港口罢工的综合影响,公司原木采伐量锐减,纸浆产量将出现断崖式下跌,预计至少在未来两个季度内,对全球市场的供应将减少40%以上。
这份公告,像一颗重磅炸弹,在全球纸业市场掀起了滔天巨浪。
国际纸浆期货价格应声而动,几乎是在公告发出的瞬间,就以涨停板的姿态,开启了疯牛行情。
消息传递到国内,已经是第二天。
当CCTV2财经频道的早间新闻,用严肃的口吻播报“国际纸浆价格异动,或将对我国造纸行业产生重大影响”时,整个国内市场才如梦初醒。
林建国的电话,在那天早上九点以后,就再也没有停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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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打来的是当初帮他收货的一个贸易商,声音激动得发抖:“林……林老板!涨了!真的涨了!纸浆的报价,今天一开市就跳涨了500块!”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
“林老板,不得了了!港口现在已经没人报价了,所有人都在捂盘惜售!有小单子成交,价格已经冲到5000了!”
“老林!你真是神了!现在到处都在找货,电话都打爆了!”
林建国异常平静地接着每一个电话,只是简单地回复“知道了”。
挂掉电话,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明媚的阳光,长长地吐出了一口积郁在胸中数月的浊气。
市场的反应比他预想的还要疯狂。
在供给中断的恐慌和下游需求复苏的双重刺激下,纸浆价格彻底失控。
4500... 5000... 5500... 6000... 7000...
短短一个月,纸浆的现货价格,像坐上了火箭,一路从他囤货时的4000元,势如破竹地冲上了8000元一吨的大关,而且依旧是有价无市。
国内的造纸厂彻底傻眼了。
尤其是像华章纸业这样的龙头企业,他们习惯了在市场萧条时压榨供应商,把自己的原料库存维持在极低的“安全线”上,以减少资金占用。
这种精打细算在平时是优势,在眼下却成了致命的软肋。
他们的仓库里,根本没有足够的原料来维持生产!
与此同时,下游的包装厂、印刷厂,因为经济刺激计划,订单开始雪片般飞来。
尤其是随着一些早期电商平台的兴起,对包装纸箱的需求开始呈现爆炸式增长。
他们拿着大把的现金催着造纸厂要货,但造纸厂却只能两手一摊——没纸浆,怎么造纸?
机器一停,每天都是巨额的亏损,工人闲着也要发工资,更可怕的是,长期无法供货,客户就会流失到竞争对手那里去。
一时间,整个造纸行业哀鸿遍野。
曾经高高在上的造纸厂老板们,现在像热锅上的蚂蚁,派出手下所有的采购经理,像无头苍蝇一样,全国各地到处挖地三尺地找纸浆。
而他们很快就发现,市场上所有零散的货源加起来,也只是杯水车薪。
华章纸业集团总部,顶楼的董事长办公室里,气氛压抑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王建华(王总)烦躁地在巨大的红木办公桌后来回踱步,他手里的雪茄已经燃成了长长的一段烟灰,他却浑然不觉。
办公桌对面,坐着他的采购总监,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此刻正满头大汗,连头都不敢抬。
“怎么样?找到货了吗?”王建华终于停下脚步,声音低沉地问。
采购总监哆嗦了一下,艰难地开口:“王总……市面上能找的都找了,都是些几百吨的小单子,而且价格一天一个样,根本解决不了问题。我们打听到了,几个月前,市场上大部分的现货,好像……好像都被一个人给收走了。”
“谁?”王建华皱起了眉头。
“国富纺织的……林建国。”
“他?”王建华的眼睛瞬间瞪大了,脑海里立刻浮现出那个在年会上坐在角落里默不作声的身影。
他脸上闪过一丝难以置信,随即转为恼怒和一丝恐慌。
原来那天自己嘲笑的傻子,才是真正的猎人,而自己,才是那个即将被收割的猎物。
“他手上有多少货?”
“据说……至少有五万吨。”
“五万吨!”王建华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数字,足以让他的华章纸业满负荷生产好几个月,也足以让他在这个原料为王的时期,主宰整个区域市场。
沉默了许久,王建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去,联系他。姿态放低点。”
几个小时后,他灰头土脸地回来了。
“王总,林建国的电话现在是他的助理在接。我说我们华章纸业想跟他谈谈,对方就回了一句‘林老板最近很忙,没空’,然后就把电话挂了。”
“没空?”王建华一把将手里的雪茄摔在烟灰缸里,怒道,“他一个倒腾货的,跟我说没空?他想干什么?想坐地起价吗?”
他意识到,自己再也端不住架子了。
工厂的生产线已经停了一半,再不想办法搞到原料,股东和客户那边他都没法交代。
接下来的几天,王建华联合了其他几家同样陷入绝境的大型造纸厂老板,形成了一个“买方联盟”。
他们先是尝试通过各种中间人去接触林建国,价格从7000元一吨,一路试探着加到了7500元,但得到的回应始终是冷冰冰的“林老板没时间”。
林建国就像一个高明的渔夫,清楚地知道网里的鱼还没有到最疲惫、最绝望的时候,他有足够的耐心。
终于,在又一周的煎熬和停产亏损后,王建华和他的“盟友”们彻底坐不住了。
他们约好了时间,几辆象征着他们身份的奥迪A8和奔驰S级,组成一个豪华的车队,浩浩荡荡地驶向了林建国租用的、位于城市远郊的那个临时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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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间办公室,其实就是仓库区角落里一间简陋的平房改造的。
墙壁上还留着上一个租户写的“安全生产”标语,油漆已经斑驳脱落。
一张老旧的办公桌,几把不配套的椅子,和一个烧得“咕嘟”作响的电水壶,就是全部的陈设。
当王建华等一众西装革履、养尊处优的造纸业大佬,鱼贯而入,挤在这间狭小、简陋、空气中还漂浮着尘土味的办公室里时,一种强烈的、屈辱的错位感油然而生。
而那个决定他们命运的人,林建国,正穿着一件普通的夹克衫,坐在那张破旧的办公桌后面,不紧不慢地给他们泡着茶。
他用的,是一次性的塑料杯。
攻守之势,已然逆转。
办公室里的气氛凝重而尴尬。
烟雾在昏暗的灯光下缭绕,混杂着茶叶的廉价香气和众人紧张的呼吸声。
王建华强行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曾几何时,林建国这样的人连进他办公室的资格都没有,而现在,他却必须放下所有的身段和骄傲。
他亲自拿起那个“咕嘟”作响的电水壶,给林建国的塑料杯里续上水,姿态低到了尘埃里。
“林老板,咱们明人不说暗话,”王建华的声音带着刻意营造的诚恳,但那份焦急却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住,“我们认栽!之前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小瞧了您的魄力和眼光。您是高人!”
他顿了顿,看林建国没什么反应,心一横,直接摊牌:“现在市场价就是8千,我们也认!我们不跟您还价,就按8千一吨算。您手上这5万吨货,总共就是4个亿。我们这几家,今天当着您的面表个态,全包了!现金一次性付清,今天就能签合同,明天上午,4个亿的资金就能打到您的账上!”
4个亿!
这个数字像一颗炸雷,在小小的办公室里炸响。
跟在林建国身边的老厂长张叔,激动得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不停地在裤子上搓着。
他的心脏狂跳,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发了!
彻底发了!
刨去2个亿的贷款本金和这段时间的利息,短短几个月,净赚将近两个亿!
这是什么概念?
这是国富纺织厂最鼎盛时期好几年才能赚到的利润!
有了这笔钱,别说工厂能起死回生,就是再开一个更大的厂子都绰绰有余!
他激动地看着林建国,眼神里充满了催促和期盼:快答应啊!
老林!
快点头啊!
这已经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了!
其他几个纸厂老板也眼巴巴地看着林建国,他们已经做好了大出血的准备。
只要林建国点头,他们的工厂就能重新开动,那几千个等着米下锅的工人就有活干,他们的商业帝国就能免于崩塌。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林建国身上,空气仿佛凝固了。
林建国端起那只简陋的塑料杯,杯壁被热水烫得有些变形。
他吹了吹氤氲的热气,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小口。
整个过程中,他没有看任何人,仿佛在品尝什么绝世佳茗。
然后,在所有人屏息的注视下,他缓缓地将塑料杯“啪”的一声,不轻不重地放在了那张掉漆的办公桌上。
他抬起眼,目光平静地扫过王建华和在场的每一个人,那眼神深邃得像一口古井,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缓缓地,清晰地摇了摇头,从嘴里吐出了一句让整个世界瞬间静止回答:
“王总,这批纸浆,我不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