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做了七日皇后,就被夫君族诛三百口。重生归来,她脚踩伪善太子,再借救驾之名,剑指龙椅上的他:“江山和你,我都要碾碎!”
创作声明:本文为架空背景下的重生复仇故事,女主角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结局走向偏暗黑。全文专注复仇主线,不涉及三观引导,请读者酌情阅读。
“你恨我?”龙椅上的男人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可置信的颤抖。
殿下的女子一袭白衣,风雪自破败的殿门卷入,拂动她的裙角。
她闻言,竟是轻轻地笑了,那笑声如碎玉冰裂,清脆而刺耳。
“恨?”她抬起眼,那双曾盛满爱慕的眸子此刻只余一片死寂的冰海,“陛下言重了,对一个将死之人,谈不上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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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疼。
深入骨髓的疼,像是五脏六腑都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缓缓碾碎。
谢晚吟费力地睁开眼,视线被一层血雾模糊,她看到殿外火光冲天,映红了半边夜空。
喊杀声、惨叫声、兵刃相接的刺耳声响,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她困死在这座名为“坤宁宫”的华美囚笼里。
七天前,她风光大嫁,十里红妆,成为大靖王朝最尊贵的女人。
她的夫君,新帝薛宸,曾是她生命里唯一的光。
他许诺她一生一世一双人,许诺她永不相负。
她信了,所以她劝说父亲镇国公谢远,倾尽家族之力,将籍籍无名的九皇子薛宸,一步步送上了那至高无上的龙椅。
可她等来的,不是执手偕老的佳话,而是登基第七日,一杯毒酒和满门抄斩的圣旨。
“谢氏一族,意图谋反,罪不容诛!”
那道冰冷无情的声音,正是出自她深爱了整整八年的男人之口。
谋反?
何其可笑!
谢家世代忠良,父亲手握大靖半数兵权,若真有反心,何须等到今日?
不过是“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帝王心术罢了。
她挣扎着爬到窗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推开窗棂。
皇城血流成河,昔日威严的镇国公府邸,此刻已是一片火海。
她看见白发苍苍的父亲被摁在地上,人头滚落的那一刻,他望向皇宫的方向,眼中没有怨恨,只有无尽的悲凉。
她的兄长,她的族人,三百余口,一个个倒在血泊之中。
而那个男人,她的夫君薛宸,就站在不远处的城楼上,身着明黄龙袍,身姿挺拔如松。
夜风吹动他的衣角,他冷漠地注视着这场屠杀,仿佛在看一出与自己毫不相干的戏剧。
他甚至,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滔天的恨意如岩浆般在胸中炸开,灼烧着她的每一寸肌肤。
谢晚吟端起桌上那杯御赐的毒酒,凄厉地笑了。
“薛宸……”她一字一顿,用尽生命最后的力气立下血誓,“若有来生,我定要你的江山覆灭,让你血债血偿!”
黑色的毒液滑入喉咙,剧痛瞬间席卷了全身。
意识沉入无边黑暗的前一刻,她仿佛又看到了十六岁那年初遇他时,他温润如玉的笑脸。
原来,一切都是假的。
檀香袅袅,萦绕鼻尖。
谢晚吟猛地睁开双眼,剧烈地喘息着,心脏狂跳不止。
没有火光,没有血腥,没有穿肠蚀骨的剧痛。
她发现自己正坐在闺房的梳妆台前,身上穿着一件月白色的掐花对襟襦裙,触手丝滑。
铜镜里映出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十六岁的少女,眉如远黛,眸若秋水,只是那双本该天真烂漫的眼睛里,此刻翻涌着与年龄不符的惊涛骇浪。
她抚上自己的脖颈,皮肤光滑温热,心脏在胸腔里有力地跳动着。
她……重生了。
贴身侍女春桃端着一盘新摘的荔枝走进来,见她脸色苍白,关切地问:“小姐,您怎么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看看?”
谢晚吟看着春桃那张鲜活关切的脸,前世,春桃为了护她,被禁军所杀。
鼻尖一酸,她强忍住泪意,摇了摇头,声音有些沙哑:“我没事,只是做了个噩梦。”
她抬眼看向窗外的日头,问道:“春桃,今天是什么日子?”
“回小姐,今日是六月十二。您忘啦?三日后便是皇家别院的夏日宴,届时各家公子小姐都会去呢。”春桃一边说着,一边剥了一颗晶莹剔透的荔枝递到她嘴边。
六月十二……
谢晚吟的心狠狠一沉。
三日后,六月十五,皇家别院的夏日宴。
她记得清清楚楚,前世就是在这一天,她在别院的寒潭边散心,不慎失足落水,被“恰巧”路过的九皇子薛宸救下。
那场精心策划的“英雄救美”,让她对他一见倾心,从此踏上了一条万劫不复的痴情路。
原来,老天爷真的给了她一个重来的机会。
她接过那颗荔枝,放入口中,清甜的汁水漫开,可她的心却比黄连还要苦,比寒冰还要冷。
薛宸……
魏璋……
所有害过她谢家的人,一个都别想跑!
02
三日后,皇家别院。
亭台楼阁,绿树成荫,处处欢声笑语。
京中贵胄的公子小姐们三五成群,或吟诗作对,或投壶嬉戏,一派和乐融融。
谢晚吟穿着一身素雅的浅碧色长裙,安静地坐在角落里,与周围的热闹格格不入。
她只是偶尔端起茶杯抿一口,目光却不动声色地扫视着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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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她看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那个身穿锦衣、被众人簇拥着的,是当朝太子魏璋。
他面带仁德的微笑,言谈举止间尽显储君风范,可谢晚吟却知道,这副皮囊之下,藏着一颗何等伪善和暴虐的心。
前世,他觊觎谢家的兵权和自己的美貌,求娶不成便心生怨恨,在薛宸背后没少下黑手,是害死谢家的帮凶之一。
而在人群的另一边,一个穿着略显朴素的月白长袍,独自站在柳树下的青年,正是九皇子薛宸。
他面容俊朗,气质温润,看似与世无争,眼中却藏着不易察觉的野心。
他正时不时地朝自己这边看过来,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谢晚吟心中冷笑。
他在等,等自己像前世一样,借口更衣,独自去往后院的寒潭。
她身边的几位小姐妹见她兴致不高,便提议道:“晚吟,这里太闷了,不如我们去后院的荷花池看看吧?听说那里的并蒂莲开了,可好看了。”
“好啊。”谢晚吟微笑着应下。
一行人起身,朝着后院走去。
薛宸的目光果然跟了过来,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通往荷花池的路,会经过寒潭。
前世的自己,就是在这里被小姐妹们打趣,羞涩之下独自离去,才“不慎”失足的。
这一次,谢晚吟走在最后面。
当路过通往寒潭的岔路口时,她脚下微微一顿,对春桃低声耳语了几句。
春桃点了点头,悄悄地退到了一旁。
“哎呀!”走在最前面的户部尚书之女张小姐忽然惊叫一声,指着不远处的一条小径,“你们看,那不是太子殿下吗?”
众人循声望去,果然看到太子魏璋行色匆匆地拐进了那条僻静的小路,身后只跟了一个小太监。
“奇怪,太子殿下这是要去哪儿?”有人好奇地问。
谢晚吟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她当然知道他要去哪儿。
前世她死后,魂魄飘荡,看到了许多生前不知道的秘密。
比如,这位道貌岸然的太子殿下,与自己的表妹,安国公府的嫡女李嫣然私下有染。
而这条小路的尽头,正是一处极为隐蔽的水榭,是他们幽会的绝佳地点。
“兴许是太子殿下有什么要事吧,我们还是不要过去了。”谢晚吟“善解人意”地开口,拉着小姐妹们往荷花池的方向走。
众人觉得有理,便不再关注。
而就在她们转身的瞬间,一直跟在后面的春桃,已经悄无声息地在那条小路的入口处,用一根几乎看不见的绊马索,做好了手脚。
做完这一切,春桃迅速回到了谢晚吟身边,冲她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谢晚吟一行人继续前行,绕过一片假山,前方便是荷花池。
而通往寒潭的路,则在另一侧。
她估算着时间,差不多了。
她忽然停下脚步,抚着额头,面露难色:“哎呀,不知怎的,我突然觉得有些头晕,许是日头太晒了。你们先去吧,我去那边亭子里歇会儿。”
“晚吟你没事吧?要不要我陪你?”好友关切地问。
“不必了,你们快去吧,别误了赏花。”谢晚吟微笑着摆摆手,带着春桃转身走向不远处的凉亭。
薛宸一直远远地缀在后面,看到谢晚吟离队,眼中闪过一丝喜色。
他理了理衣袍,正准备按照计划,绕到寒潭边“偶遇”她。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只听“扑通”一声巨响,伴随着一声惊恐的尖叫,从太子魏璋消失的那条小路方向传来!
“救命啊!太子殿下落水了!”一个小太监连滚带爬地跑了出来,声嘶力竭地大喊。
整个别院瞬间炸开了锅。
所有人都朝着那个方向涌去,包括那些前一秒还在吟诗作对的公子和娇笑连连的小姐。
薛宸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计划全乱了!
他精心设计的英雄救美,主角还没登场,就被太子落水这出闹剧抢了风头。
他皱着眉,也只能跟着人流赶了过去。
当他挤进人群时,只见太子魏璋正被几个侍卫手忙脚乱地从一个水塘里捞上来,浑身湿透,发冠歪斜,满脸都是污泥和水草,狼狈不堪,哪还有半点储君的威仪。
“怎么回事!”赶来的禁军统领厉声喝问。
那个小太监哭丧着脸说:“奴才……奴才也不知道,方才太子殿下走得好好的,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就……就掉进去了……”
薛宸的目光在混乱的人群中搜寻,终于在远处的凉亭里,看到了那个本应成为他“猎物”的少女。
谢晚吟正端坐在亭中,一手执扇,一手端着茶杯,姿态娴雅地看着这边的闹剧,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当她的目光与薛宸对上时,甚至还遥遥举杯,露出了一个清浅而疏离的微笑。
那一瞬间,薛宸的心头没来由地一跳。
他总觉得,今天的谢晚吟,和以往那个看到他会脸红心跳的少女,有些不一样了。
他策划了一整天的“偶遇”,就这么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彻底搅乱。
谢晚吟放下茶杯,听着耳边乱糟糟的吵闹声,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薛宸,我们的第一局,你输了。
03
夏日宴因为太子落水而草草收场,谢晚吟回到镇国公府时,天色已晚。
她沐浴更衣后,没有立刻歇下,而是径直去了父亲谢远的书房。
镇国公谢远,年近五十,身经百战,是大靖朝的定海神针。
他为人刚正不阿,忠君爱国,但并非迂腐之人。
此刻,他正坐在书案后,借着烛光翻阅着边关送来的军报,眉头紧锁。
听到敲门声,他沉声道:“进来。”
谢晚吟推门而入,敛衽一礼:“女儿给父亲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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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远抬起头,看到是她,紧锁的眉头舒展了些许,眼中露出一抹慈爱:“晚吟,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女儿有几句话,想同父亲说。”谢晚吟关上书房的门,神色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谢远有些诧异。
他的女儿自幼被他保护得很好,性子天真烂漫,何曾有过这般凝重的表情?
他放下手中的军报,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下说吧。”
谢晚吟坐下,没有丝毫拐弯抹角,开门见山地说道:“父亲,我们谢家,不能再支持太子了。”
“砰!”
谢远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放在了桌上,茶水溅出几滴。
他锐利的目光如鹰隼般落在女儿脸上:“胡说什么!太子是国之储君,我不支持他,支持谁?晚吟,朝堂之事,不是你该议论的。”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悦和警告。
谢家一直以来都是坚定的“太子党”,这是朝野上下人尽皆知的事情。
女儿突然说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话,让他心头一凛。
谢晚吟知道父亲的反应在情理之中,她没有被吓到,反而迎着父亲审视的目光,平静地继续说道:“父亲,太子此人,表里不一,德不配位。他表面仁德,实则心胸狭隘,暴虐无度。今日在别院,他不过是自己失足落水,便迁怒于别院所有当值的侍卫下人,当场杖毙了三人。这样的人,若是将来登基,岂会是明君?”
谢远闻言,眉头皱得更深了。
杖毙下人这事,他回来时也有所耳闻,只当是太子失了颜面,一时气急。
“仅凭此事,便断言太子非明君,未免太过武断。”谢远沉声道。
“这自然不是唯一的事。”谢晚吟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力量,“女儿前几日去城外上香,回程时路遇大雨,在一家酒肆暂避。当时,恰好有几位太子府的幕僚也在邻桌饮酒,他们酒后失言,女儿无意间听到了几句。”
这是她早就编好的说辞。
“他们说了什么?”谢远的表情严肃起来。
“他们说,太子对您手握重兵一直心存忌惮,曾与幕僚言,‘谢家之权,如泰山压顶,孤一日不安’。他们还说,太子嫌弃户部尚书张大人为人刻板,不知变通,待他日登基,第一个就要拿张家开刀,换上自己的心腹。”谢晚吟顿了顿,抛出了更重磅的炸弹,“他们还提到了今年的江南赈灾款,有近三成的银两,最终都流入了东宫的私库。”
“什么?!”谢远猛地站了起来,脸上满是震惊和不敢置信。
怀疑谢家,这在情理之中,历代帝王都会猜忌手握重兵的臣子。
但打压异己、贪墨赈灾款,这性质就完全变了!
这已经触及了他作为国之柱石的底线。
“此事可当真?”谢远的声音因激动而有些颤抖。
“女儿不敢欺瞒父亲。”谢晚吟迎着父亲的目光,眼神坚定而坦诚,“父亲若是不信,可派人去查。太子贪墨的款项,大多用来豢养私兵,扩充东宫卫率,其编制早已远超规制。至于张尚书……父亲只需在下次朝会时,观察一下太子对张尚书的态度,便知女儿所言非虚。”
书房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只有烛火偶尔发出一声轻微的“噼啪”声。
谢远重新坐下,目光复杂地看着眼前的女儿。
他发现,自己好像从未真正认识过她。
以往的谢晚吟,天真娇憨,满心满眼都是风花雪月和对九皇子薛宸的爱慕。
可今夜的她,沉稳、冷静,对朝堂局势的分析,对人心的洞察,竟比他身边的一些谋士还要透彻。
这种脱胎换骨般的变化,让他感到陌生,也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她的话。
“晚吟,”他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试探,“你今日在别院,为何对九皇子那般冷淡?我记得你以前……”
“父亲,女儿长大了。”谢晚吟打断了他的话,语气平静无波,“以前是女儿不懂事,错将一些虚假的温柔当成了真心。一个连自己生母都出身卑微,处处被人瞧不起的皇子,他接近我,接近我们谢家,能图什么?无非是看中了谢家这棵大树,想借我们的势,往上爬罢了。女儿以前是痴傻,但现在,不想再当别人上位的垫脚石了。”
这番话,如同又一记重锤,狠狠敲在谢远心上。
是啊,他怎么就忘了,自己的女儿,曾经对那个九皇子痴迷到何种地步。
如今她却能如此清醒地说出这番话,可见是真的想通了。
一个连女儿家的情爱都能看得如此透彻,那她对太子的分析,恐怕也并非空穴来风。
“好……好……好一个长大了!”谢远连说三个“好”字,眼中既有欣慰,又有心疼,“是为父疏忽了,竟让你受了这等委屈。”
谢晚吟垂下眼眸,掩去其中的恨意:“父亲,如今太子已对我们谢家心生忌惮,我们若再继续支持他,无异于与虎谋皮。一旦他日登基,鸟尽弓藏,我们谢家……恐怕就是第一个被清算的对象。”
前世的血海深仇,仿佛又在眼前浮现。
谢远听着女儿冷静到近乎残酷的分析,后背不禁渗出一层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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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戎马一生,对战场上的敌人洞若观火,却忽略了朝堂之上更凶险的人心。
“那你觉得,我们该如何?”谢远第一次,用一种平等的、商讨的语气,询问女儿的意见。
“静观其变,暂不站队。”谢晚吟缓缓吐出八个字,“太子失德,根基已然不稳。朝中几位皇子,三皇子勇武,五皇子仁善,九皇子……心机深沉。他们相争,我们谢家只需稳坐钓鱼台。父亲手握兵权,无论谁想坐稳那个位子,都绕不开我们。我们不主动选择,而是要让未来的君主,来选择我们。”
她顿了顿,补充道:“当然,在此之前,我们得先帮太子一把,让他彻底失去竞争的资格。”
谢远的眼中闪过一抹精光,他看着烛光下女儿沉静的侧脸,心中百感交集。
“我明白了。”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你放心,为父知道该怎么做了。”
这一夜,镇国公府的书房灯火通明。
04
太子魏璋最近很烦躁。
自从在别院失足落水后,他就觉得事事不顺。
先是丢了天大的颜面,成了整个京城的笑柄;接着,他又敏锐地感觉到,朝堂上最大的助力——镇国公谢远,对他的态度开始变得若即若离,不再像以前那般言听计从。
他将这一切,都归咎于谢晚吟。
在他看来,如果不是为了去堵那个小美人,自己就不会走那条该死的小路,更不会落水。
而谢远态度的转变,肯定也是因为自己没能讨得他宝贝女儿的欢心。
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是心痒。
太子魏璋下定决心,一定要把谢晚吟弄到手。
只要她成了太子妃,谢家的兵权,自然就成了他的囊中之物。
于是,各种名贵的珠宝首饰、绫罗绸缎、珍奇玩物,如流水般送进了镇国公府。
谢晚吟对这些东西照单全收,却连一句感谢的话都懒得说。
太子派人来请她游湖,她便说身子不适。
太子在东宫设宴,点名要她参加,她便称感染风寒,不便外出。
几次三番下来,魏璋的耐心终于被耗尽了。
他本就是个没什么耐性的人,软的不行,就想来硬的。
在一次宫宴上,魏璋借着酒意,当着皇帝和文武百官的面,对皇帝说道:“父皇,儿臣与镇国公府的谢小姐情投意合,还请父皇为儿臣和晚吟妹妹赐婚!”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谢家父女身上。
谢远端坐着,面色不变,仿佛没听到一般。
而谢晚吟则缓缓起身,走到大殿中央,盈盈一拜,声音清脆如黄鹂,却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惶恐和委屈:“启禀陛下,太子殿下厚爱,臣女惶恐。只是……只是臣女自知蒲柳之姿,不敢高攀天家。更何况,婚姻大事,应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太子殿下从未遣人上门提亲,便在殿前说出此等言语,实在……实在让臣女不知所措,亦陷家父于不义。”
她这番话说得极有水平。
既表明了自己不愿意,又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皇帝的脸色沉了沉。
他本就对太子行事浮躁不满,如今见他竟在殿前公然逼婚,更是不悦。
再看谢晚吟,不卑不亢,应对得体,心中反倒多了几分赞赏。
魏璋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他没想到谢晚吟竟敢当众拒绝他!
他正要发作,一旁的谋士连忙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不可在御前失态。
魏璋只得强压下怒火,讪讪地坐了回去。
这场闹剧,让所有人都看清了,不是谢家想攀龙附凤,而是太子在“强人所难”。
谢晚吟回到座位上,低头饮茶,掩去了眼中的冷笑。
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宫宴结束后,谢晚吟的计划立刻进入了第二步。
几天之内,几封匿名的举报信,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都察院几位最刚正不阿的御史,以及三皇子和五皇子等太子政敌的案头。
信中的内容,详细到令人发指。
从太子贪墨江南赈灾款的数额、经手人、银两去向,到他私下豢养的私兵驻扎地点、头领姓名、武器装备来源;从他如何安插心腹在朝中要害部门,到他如何设计陷害异己的种种阴谋……桩桩件件,证据确凿,不容辩驳。
这些,都是谢晚吟凭借前世的记忆,整理出来的。
前世薛宸为了扳倒太子,可是下足了功夫,如今这些成果,正好被她拿来,提前用了。
做完这一切,谢晚吟便深居简出,每日只在府中侍弄花草,仿佛对外面的风起云涌一无所知。
她已经将所有的火药都埋好了。
现在,她只需要等待一个时机,点燃那根引线。
05
早朝。
大靖王朝的权力中心,金碧辉煌的太和殿,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都察院左都御史陈正,一位以刚直闻名的老臣,手持象牙笏板,出列跪倒在地,声如洪钟:
“臣,冒死弹劾太子魏璋!其罪有三!”
此言一出,满朝文武皆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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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魏璋更是脸色一变,厉声喝道:“陈正,你休要血口喷人!”
“臣是否血口喷人,请陛下降旨彻查便知!”陈正毫不畏惧,朗声道,“其罪一,贪墨无度!去岁江南大水,朝廷拨付赈灾银两三百万,然至江南者,不足二百万!其中近百万两白银,经由东宫属官张德、李茂之手,流入东宫私库!此乃与饿殍争食,天理不容!”
“其罪二,结党营私,超制养兵!太子身为储君,于京郊西山,私养兵马三千,其编制远超祖制!所用兵器,皆由工部侍郎王启年私下输送。此乃意图不轨,其心可诛!”
“其罪三,构陷忠良,品行不端!太子为安插心腹,屡次设计构陷朝中大臣,吏部侍郎刘大人之死,便与其脱不开干系!种种劣迹,罄竹难书!恳请陛下降旨严查,以正国法,以安民心!”
陈正每说一条罪状,太子的脸色就白一分。
当他说完时,魏璋已经面无人色,浑身发抖。
这些事情都做得极为隐秘,陈正是怎么知道的?
还知道得如此详细!
“父皇!他……他胡说!他是诬告!是三弟,一定是三弟他们一党在诬陷儿臣!”魏璋慌不择路,指着站在一旁的三皇子,疯狂地攀咬。
三皇子立刻出列,一脸“无辜”地跪下:“父皇明鉴,儿臣冤枉!陈大人乃国之骨鲠,岂会受人指使?太子哥哥此言,不仅是污蔑儿臣,更是侮辱了陈大人!”
紧接着,好几位御史和三皇子一党的官员纷纷出列,附议陈正的弹劾。
龙椅上的皇帝脸色阴沉如水。
他看向自己的儿子,眼中满是失望和愤怒。
“张德,李茂,王启年!”皇帝几乎是吼出了这几个名字,“给朕拿下,交由大理寺、刑部、都察院三司会审!朕要知道,到底是谁,给了他们这么大的胆子!”
随着皇帝一声令下,殿外的禁军冲了进来,将早已吓得瘫软如泥的几名东宫属官拖了下去。
魏璋彻底慌了。
他跪在地上,爬到皇帝脚边,抱着他的腿大哭:“父皇,儿臣冤枉啊!儿臣是被陷害的!父皇,您要相信儿臣啊!”
皇帝看着他这副毫无储君仪态的样子,眼中的厌恶更深了。
然,太子是国本,废立之事,牵一发而动全身。
即便证据确凿,皇帝也有些犹豫。
他需要一个更充分的理由,一个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的理由。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镇国公谢远,出列了。
他没有跪下,只是躬身一揖,声音沉稳而有力:“陛下,老臣有本奏。”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这位大靖军神身上。
他一直被视为太子最坚实的后盾,他会说什么?
“说。”皇帝的声音透着疲惫。
“近日京中流言四起,皆言太子殿下因求娶臣女晚吟不成,心生怨恨,故而屡次三番,欲构陷我谢家。”谢远缓缓说道,“起初老臣只当是无稽之谈,可如今看来……老臣惶恐啊,陛下!”
他没有为太子辩解,也没有落井下石,只是将一则流言,用一种极其委婉的方式,呈了上来。
但这一招,比任何弹劾都更加致命!
它瞬间触动了皇帝心中最敏感的那根神经——对权臣的猜忌!
一个连镇国公都敢构陷的太子,他的野心和手段,已经到了何种地步?
皇帝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他看着脚下仍在哭嚎的魏璋,一脚将他踹开,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传朕旨意,太子魏璋,德行有亏,不堪为君,即日起废为庶人,圈禁于宗人府,无诏不得出!”
“不——!父皇!父皇!”魏璋发出绝望的嘶吼,但很快就被禁军堵住嘴,拖了下去。
一场惊心动魄的早朝,就此落幕。
废太子,这在大靖朝是天大的事。
但整个过程,却出人意料的顺利。
谢远走出太和殿,抬头看了看天,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想起女儿那晚冷静的分析,心中仍有余悸。
幸好,幸好啊……
而此刻,镇国公府中。
谢晚吟正坐在窗前,手里拿着一把剪刀,细细地修剪着一盆君子兰的枯叶。
当春桃兴冲冲地跑进来,告诉她太子被废的消息时,她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仿佛在听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她剪下最后一根枯黄的叶子,看着那盆重新变得挺拔翠绿的君子兰,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微笑。
第一个,解决了。
下一个,就该轮到你了,薛宸。
她放下剪刀,起身走到窗边,望向皇宫的方向。
太子倒台了,那个一直隐藏在幕后,将自己伪装成温润无害的九皇子,终于要走到台前来了。
06
太子被废,东宫易主,朝堂格局一夜洗牌。
几位年长的皇子为了争夺那个空出来的位子,斗得不可开交。
只是,谁也没想到,最后脱颖而出的,竟是平日里最不显山不水、只知读书作画的九皇子,薛宸。
在这场废太子的风波中,他表现得堪称完美。
他既没有像三皇子那样急于攻讦,也没有像五皇子那样过分表现仁德,他只是在最关键的时候,对皇帝表现出了恰到好处的孝顺与担忧,成功赢得了皇帝的另眼相看。
不久后,皇帝下旨,册立九皇子薛宸为新太子。
消息传来,镇国公府内一片平静。
谢远按照女儿的嘱咐,在这场储位之争中,始终保持着中立,谁也不帮,谁也不得罪。
这反而让多疑的皇帝对他放下了几分戒心。
册立新太子的庆功宴在宫中举行。
谢晚吟作为镇国公嫡女,自然在受邀之列。
这是她重生以来,第一次正式与成为储君的薛宸,在众人面前相见。
她穿着一身月白色的宫装,裙摆上绣着淡雅的银线兰花,长发松松地挽起,只簪了一支白玉簪,整个人清雅脱俗,宛如月下仙子。
她安静地坐在父亲身边,对周围投来的或艳羡、或嫉妒的目光,视若无睹。
她能察觉到,很多人都在看她。
因为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曾经的谢家大小姐,对九皇子薛宸,是何等的痴迷。
如今薛宸一步登天,成了太子,所有人都想看看,这位谢小姐会是何种反应。
“太子殿下到——”
随着内侍的一声高唱,身穿太子正服的薛宸,在众人的簇拥下,缓缓步入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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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比之前清瘦了一些,但眉宇间的温润却被一种内敛的威势所取代。
他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精准地落在了谢晚吟的身上。
四目相对。
谢晚吟的心,在那一瞬间,还是不可抑制地抽痛了一下。
就是这个男人,用他那双看似深情的眼睛,骗了她一辈子,最后又亲手将她和她的家族,推入了万丈深渊。
恨意如毒藤,瞬间缠绕住她的心脏。
她缓缓起身,随着父亲和众人一同,屈膝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她的声音不高不低,听不出任何情绪。
薛宸的脚步顿了顿,他走到谢家父女的席位前,亲自扶起谢远,温和地笑道:“国公快快请起,您是国之柱石,不必多礼。”
而后,他的目光转向谢晚吟,那双熟悉的、曾让她沉溺不已的眼睛里,带着一丝探究和一丝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晚吟妹妹,许久不见,近来可好?”他的声音温润如春风,和前世一般无二。
若是以前的谢晚吟,听到他这样温柔地呼唤自己的名字,恐怕早已心跳如鼓,面红耳赤。
可现在,她只觉得无比讽刺和恶心。
她微微垂下眼帘,做出一个恭敬而疏离的姿态,轻声道:“托太子殿下洪福,一切安好。”
薛宸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
他看着眼前这个过分平静的女子,心中的疑惑更深了。
自从上次别院一别,他就觉得谢晚吟变了。
他派人去打听,只知道她大病一场,病好之后,便性情大变,不再像以前那样追逐着自己了。
他原以为,这不过是小女儿家欲擒故纵的把戏。
可现在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这让他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和失控。
谢晚吟曾是他计划中最重要的一颗棋子,是他用来拿捏镇国公府的最好工具。
可现在,这颗棋子,似乎脱离了他的掌控。
宴会进行到一半,薛宸端着酒杯,走了过来。
“晚吟妹妹,我敬你一杯。”他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昔日种种,是我孟浪了,还望妹妹不要放在心上。”
他这是在为之前追求她,而她表现出冷淡的事情,找个台阶下。
谢晚吟缓缓起身,端起面前的酒杯,却并未与他相碰。
“太子殿下言重了。”她淡淡地说道,“昔日种种,不过是年少无知时的笑话,晚吟早已忘了。如今殿下已是储君,当以国事为重。晚吟不过一介内宅女子,不敢劳殿下挂心。”
她说完,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而后对薛宸微微屈膝一礼,便坐了下去,再也没有看他一眼。
这番话,彻底将两人之间的关系,划清了界限。
——我们过去了,以后也别再有瓜葛了。
薛宸端着酒杯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他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眼底深处,一抹寒光一闪而过。
他看着谢晚吟那清冷的侧脸,心中第一次,对一个女人,产生了一丝征服欲之外的……挫败感。
他想不通,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07
扳倒了魏璋,薛宸上位,一切似乎都回到了前世的轨迹。
但谢晚吟知道,最大的不同,是她自己,以及她身后的谢家。
前世,谢家是薛宸最坚实的后盾。
而这一世,谢家是他面前一座深不可测的冰山,让他忌惮,却又无可奈何。
仅凭谢家,想扳倒一个已经坐稳太子之位、并且深得帝心的皇子,还远远不够。
谢家手握兵权,是国之利刃,这把刃,可以保家卫国,却不能轻易对内。
一旦用了,就是谋反。
谢晚吟要的,不是让谢家背上千古骂名。
她要的是一把更锋利的、来自外部的刀。
这把刀,她也早就找好了。
北狄质子,耶律休。
前世,这位质子在京中蛰伏十年,佯装成一个体弱多病、耽于享乐的废物,骗过了所有人。
直到薛宸登基后,才设计将他“放”回北狄。
谁知,耶律休回国后,立刻以雷霆手段,发动政变,杀兄弑父,登上了汗位,成了大靖未来十年最可怕的敌人。
而薛宸之所以放他回去,就是为了故意挑起北狄内乱,好让他有借口出兵,借此立威,并进一步削弱国内的兵权世家,比如谢家。
这一世,谢晚吟决定,提前去见一见这位未来的北狄雄主。
夜色如墨。
谢晚吟换上一身不起眼的夜行衣,避开府中巡逻的护卫,悄无声息地翻墙而出。
京城一座名为“醉风楼”的酒馆,三楼最里间的雅间,便是耶律休的常驻之地。
他以好酒闻名,几乎夜夜在此买醉,这也成了他最好的伪装。
谢晚吟蒙着面,如一只灵猫,悄无声息地潜入了醉风楼的后院。
她凭借前世对这里的记忆,绕到一处假山后,攀着墙壁上的一株老藤,悄无声息地翻上了三楼的走廊。
雅间的门虚掩着,里面透出昏黄的灯光,和一股浓烈的酒气。
她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一个身穿胡服的青年,正斜倚在软榻上,手中把玩着一个酒杯,眼神迷离,满脸醉意。
他长相俊美,却带着一种草原民族特有的粗犷,只是此刻那病态的苍白脸色,让他看起来有些羸弱。
“哪来的小野猫,竟敢闯本王的房间?”耶律休眼皮都未抬,懒洋洋地说道。
“能悄无声息闯进你房间的,可不是野猫,而是能要你命的猎人。”谢晚吟的声音清冷如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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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休的身体瞬间绷紧,前一秒还迷离的眼神,陡然变得锐利如鹰!
他猛地坐直了身体,死死地盯着眼前的黑衣人。
那股醉意和病弱,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是什么人?”他沉声问道,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弯刀上。
“一个能帮你回北狄,坐上汗位的人。”谢晚吟径直走到他对面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耶律休闻言,不怒反笑:“呵呵,京城里想利用我的人不少,但敢说出这种大话的,你还是第一个。你凭什么?”
“凭我知道,薛宸打算在明年开春,以‘护送质子还乡’为名,派兵‘保护’你回北狄。届时,他会暗中联络你的二哥耶律洪,助他除掉你的大哥,也就是北狄太子。然后,在你和耶律洪两败俱伤之时,大靖的军队,便会以‘平乱’为名,踏平你的王庭。”
谢晚吟的语速不快,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敲在耶律休的心上。
他的脸色,第一次变了。
这个计划,是他和薛宸在极其隐秘的情况下商定的!
虽然他知道薛宸不安好心,自己也另有打算,但计划的细节,绝不可能有第三个人知道!
眼前的这个黑衣人,到底是谁?!
“我凭什么相信你?”耶律休的声音已经带上了一丝杀意。
“你不需要相信我。”谢晚吟放下茶杯,从怀中取出一份地图,推了过去,“这是大靖北部边防的三张军备图,包括粮草囤积点、兵力部署和换防时间。有了它,你的铁骑,可以提前三天,兵临雁门关下。”
耶律休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展开地图,只看了一眼,呼吸就变得急促起来。
这……这竟然是真的!
而且是最高级别的军防机密!
“你到底想要什么?”他抬起头,眼神凝重地看着谢晚吟。
“我要薛宸死,要大靖乱。”谢晚吟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我帮你回国,帮你登上汗位。我只有一个要求:三年之内,你必须起兵南下,踏破雁门关!”
耶律休沉默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身形纤细、却散发着惊人魄力的黑衣人,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出卖自己国家的军防图,只为了让敌国入侵。
这是何等的疯狂,何等的恨意!
“我与你,似乎并无仇怨。”他缓缓开口。
“我们的仇人,是同一个。”谢晚吟站起身,准备离开,“薛宸视你为棋子,同样,他也视我为棋子。我不想再当棋子了,我想当那个……掀翻棋盘的人。”
她走到门口,又停下脚步,回头说道:“对了,忘了告诉你。薛宸送给你二哥的那批‘援军’里,早就混入了他的人。你若真信了他,第一个死的就是你。你好自为之。”
说完,她身形一闪,消失在夜色中。
雅间内,耶律休一个人坐在那里,久久没有动弹。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军防图,又想起那人最后留下的话,手心不禁冒出一层冷汗。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猎人,薛宸是另一个猎人,两人在相互算计。
现在他才发现,在这场棋局之上,还有一双眼睛,在冷冷地注视着他们所有人。
“有意思……”他喃喃自语,眼中闪烁着兴奋而危险的光芒,“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08
秋风送爽,丹桂飘香。
又到了一年一度的皇家秋狝。
这不只是一场简单的狩猎,更是皇室彰显武力、拉拢权臣、皇子们表现自己的重要政治舞台。
今年的秋狝,意义尤为不同。
因为新太子薛宸,将在这场围猎中,第一次以储君的身份,向文武百官和天下人,展示他的“英勇”和“能力”。
所有人都知道,只要这场秋狝顺利结束,他的太子之位,便再也无人可以动摇。
京郊的皇家围场,旌旗招展,人马嘶鸣。
谢晚吟骑在一匹温顺的白马上,跟在父亲谢远身边,安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她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薛宸身上。
他一身劲装,身背弓箭,更显得英姿勃发。
他正与皇帝谈笑风生,眉宇间是掩饰不住的意气风发。
谢晚吟心中冷笑。
薛宸为了让自己的太子之位坐得更稳,为了彻底清除所有潜在的威胁,今天,他准备了一场“大戏”。
前世,就是在这次秋狝中,唯一能与他抗衡的三皇子,在追逐一头猛虎时,“意外”坠马,被受惊的马匹活活踩死。
事后,所有证据都指向那头猛虎是被人为引诱过去的,但最终却成了一桩悬案。
可谢晚吟却在后来无意中得知,那一切,都是薛宸的安排。
这一世,她不准备阻止。
相反,她还要帮薛宸,把这场戏,演得更大,更乱。
围猎开始。
号角声响彻山谷,皇帝象征性地射出第一箭后,众人便如开闸的洪水般,涌入了广袤的林海。
谢晚吟策马跟在父亲身边,不紧不慢地走着。
她的目光,却始终留意着三皇子和薛宸的动向。
果然,没过多久,一个侍卫匆匆来报,说林子深处发现了一头罕见的白虎。
“白虎?祥瑞啊!”众人纷纷惊叹。
三皇子本就孔武有力,最好争强好胜,一听有白虎,顿时来了兴致,大喊一声“此等祥瑞,定要献给父皇”,便带着一队人马,策马扬鞭,冲进了林子深处。
薛宸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也立刻对皇帝说:“父皇,三哥性急,儿臣担心他有危险,前去接应一番。”
说完,也带着自己的人马,跟了上去。
好一出兄友弟恭的大戏。
谢晚吟看着他们消失的背影,嘴角微微勾起。
她对身旁的父亲低声说道:“父亲,我们去东边的山坡看看吧,那里视野好。”
谢远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
父女二人带着几个亲卫,脱离了大部队,策马登上了东面的一处高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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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里,可以将大半个围场尽收眼底。
没过多久,林子深处,果然传来一阵骚动和惊呼。
“不好啦!三皇子坠马了!”
“有刺客!保护陛下!”
喊声此起彼伏,整个围场瞬间大乱。
只见林中,三皇子的人马乱作一团,而薛宸则“奋不顾身”地冲在最前面,与几名突然冒出来的“刺客”缠斗在一起,高声喊着“护驾”。
一切都和前世的剧本一模一样。
但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一匹受惊的战马,不知从何处冲了出来,疯狂地朝着皇帝所在的御驾方向冲去!
那马双眼通红,显然是被人下了药。
“保护陛下!”禁军统领大惊失色,立刻调集人手,试图拦截惊马。
场面乱成了一锅粥。
皇帝身边的侍卫,大部分都被薛宸“调”去应付那边的刺客了,此刻竟显得有些捉襟见肘。
谢晚吟在高坡上冷冷地看着这一切。
她对身边的春桃使了个眼色。
春桃悄无声息地取出一支小小的竹筒,对着天空,放了出去。
一道尖锐的呼啸声,被淹没在嘈杂的马蹄和喊杀声中。
这是信号。
是她和耶律休约定的信号。
她要的,不仅仅是三皇子死,薛宸立功。
她要的,是把水搅得更浑,把火烧得更旺。
她要让这场由薛宸精心导演的大戏,彻底失控,变成一场真正能动摇国本的惊天之变!
她看着山下那片混乱,看着薛宸一边与刺客缠斗,一边“焦急”地望向皇帝方向的虚伪模样,眼中的冰冷,几乎要凝结成霜。
09
混乱,在瞬间达到了顶点。
那匹被下了药的疯马如同一支黑色的利箭,冲破了禁军仓促间组成的防线,直奔皇帝的御驾而去。
皇帝薛岳脸色煞白,他身边的内侍和仅存的几名侍卫,早已吓得魂不附体。
另一边,薛宸正“浴血奋战”,他一剑刺穿一名“刺客”的胸膛,回头看到这惊险一幕,目眦欲裂,嘶声大喊:“父皇小心!快护驾!”
他表现得忠心耿耿,急怒攻心,脚下却像是被什么绊住,迟迟无法脱身。
这精湛的演技,足以让任何人动容。
他需要这场“危机”,来凸显自己的“功劳”。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那疯马即将撞上御驾的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色的身影,如惊鸿般从侧翼冲出!
是谢晚吟!
她不知何时已经下了马,此刻竟迎着那疯马冲了过去!
“晚吟!”镇国公谢远大惊失色,肝胆俱裂。
所有人都惊呆了,谁也没想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公爵嫡女,竟有如此胆魄!
但谢晚吟的目标,并不是那匹马。
她的身影在马前一晃而过,与此同时,又一名刺客,仿佛是凭空出现一般,从御驾旁边的草丛中暴起,手中淬着绿光的匕首,直刺向皇帝的后心!
这个时机,抓得太过毒辣!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疯马身上,谁也没有料到,真正的杀招,在这里!
这个刺客,本是薛宸安排的,用来在最后关头被他“一剑枭首”,以成就他最终极的救驾之功的“道具”。
但现在,这个“道具”,已经被谢晚吟买通了。
“保护陛下!”
薛宸的喊声似乎还在耳边,但一切都太快了!
快到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
但谢晚吟仿佛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切。
在与疯马擦身而过的瞬间,她腰间的软剑“锵”的一声出鞘!
那是皇帝为了表彰谢家功绩,特意御赐的宝剑,名为“定国”。
寒光一闪!
一道凄美的血线,在空中划过。
那名刚刚暴起的刺客,身体猛地一僵,他低头看着穿透自己胸膛的剑尖,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他至死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女人会突然出现,并且一剑就刺穿了他的要害。
“噗——”
鲜血,溅了谢晚吟一身,也将她白色的衣裙,染成了刺目的红。
可她没有停下。
因为刺穿刺客身体带来的巨大冲击力,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踉跄了几步。
而她踉跄的方向,正是皇帝薛岳所在的位置。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整个围场,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回过神来的禁军、大臣、皇子,都看到了此生最难以置信、最惊世骇俗的一幕——
镇国公的嫡女,谢晚吟,衣袂翻飞,裙角滴血。
她神色冰冷,眼神如万年不化的寒冰,手中紧紧握着那把御赐的“定国”宝剑。
而那把刚刚穿透了刺客身体、剑刃上尚在滴血的宝剑,其锋利无比的剑尖,正稳稳地、精准地,停在了大靖王朝最高统治者,皇帝薛岳的咽喉之前。
相距,不过一寸。
剑尖的寒气,似乎已经刺痛了皇帝的皮肤。
薛岳甚至能看清剑刃上,自己那张因惊恐而扭曲的脸。
刚刚从缠斗中“脱身”,正准备上演最后救驾好戏的太子薛宸,彻底僵在了原地。
他看着那个本应柔弱无依、对他满心爱恋的女人,此刻却如同一个从地狱归来的修罗,用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充满杀意和嘲弄的眼神,主宰了整个棋局。
怎么会这样?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皇帝薛岳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他想后退,却发现自己全身僵硬,动弹不得。
他看着眼前这张年轻却冰冷得可怕的脸,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终于,还是太子薛宸先反应了过来。
他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用一种沙哑到极致的、只有他们几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顿地问:
“谢、晚、吟,你想弑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