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小李，你醒着吗？”电话那头，是局长王振华的声音，在凌晨一点的深夜里，显得特别清晰，甚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味道，“有个东西，十万火急，你必须亲自送到我手上，立刻，马上。”
我一听这话，心脏“砰砰”就跳了起来。
挂了电话，我套上衣服就往单位冲，用最快的速度取出了那个印着“绝密”两个大红字的牛皮纸袋。
就在我转身，准备冲进楼外那片漆黑的夜色时，一只有力的大手，紧紧地抓住了我的胳膊。
01
我叫李浩，今年二十七岁，在机关里上班。
这个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正是铆足了劲想往上爬的时候。
那天晚上，我睡得正香，我老婆抱着我的胳膊，头枕在我的肩膀上。
我梦见自己正在一个大会上作报告，底下坐满了人，都用一种很佩服的眼神看着我。
就在我马上就要讲到最精彩的部分时，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声，就像一把尖刀，一下子就把我的美梦给捅了个稀巴烂。
我被吓得一个激灵，猛地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我老婆也被吵醒了，揉着眼睛问我：“谁啊，这么晚了还打电话？”
我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一看屏幕上跳动的名字，我瞌睡一下子就全没了，整个人都精神了。来电显示上，清清楚楚地写着三个字：王振华。
王振华是我们局里的一把手，王局长。
我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
这么晚了，局长亲自给我打电话，这可不是小事。
我赶紧把老婆压在我胳膊上的手拿开，蹑手蹑脚地下了床，走到客厅里，才敢按下接听键。
“喂，王局长，您好。”我把声音压得低低的，生怕吵到隔壁房间里睡着的孩子。
“小李，你现在立刻到单位来一趟。”电话那头，王局长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沙哑，但非常急。
“好的局长，我马上就到！”我连问都没问是什么事，就一口答应了下来。
“你听我说完。”王局长的声音，透过电话，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命令味道，“你到单位之后，直接去三楼的档案室，用你的备用钥匙把门打开。进去之后，找到左边第三个柜子，打开它，里面有一个关于‘东城新区基建项目’的文件夹，你把里面的那份3号审核文件拿出来。”
他说得非常详细，我听得也非常认真。
“拿出来之后，”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了，“你什么车都不要开，自己打个车，把它亲自，秘密地，送到一个地方。”
“好的局长，送到哪里？”我赶紧问。
他告诉我一个地址，在郊区，是一家私人会所。他说他就在那里等着我。
最后，他又特别强调了一句：“小李，记住，这件事，不要惊动任何人，也不要跟任何人说。办好了，我记你一功。立刻，马上就去！”
挂了电话，我的心脏，还在“砰、砰、砰”地狂跳。
我心里头，是又紧张，又兴奋。
紧张的是，局长让我半夜去送一份绝密文件，这事肯定不一般。
兴奋的是，这么机密，这么重要的事情，局长没有找办公室主任，没有找他的秘书，而是直接找到了我这个普普通通的小科员。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局长信任我！看重我！
我当时脑子里就一个念头：这绝对是老天爷给我的一次机会！只要我把这件事办得漂漂亮亮的，那我以后在单位的前途，还不是一片光明吗？
我一点都没多想，甚至都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我三下五除二地套上衣服，在老婆迷迷糊糊的问话声中，随便找了个“单位有急事”的借口，就冲出了家门。
那个夜晚，没有月亮，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我只想用最快的速度，去完成局长交给我的这个神圣的任务。
02
我们单位的办公楼，白天的时候人来人往，热闹得跟个菜市场似的。
可到了晚上，尤其是这后半夜，就安静得有点吓人了。
我打车到了单位门口，跟看门的老大爷打了个招呼，就一个人走进了这栋黑漆漆的大楼。
楼道里的灯，是声控的。
我每走一步，头顶上的灯就“啪”的一声亮起来，把我一个人的影子，孤零零地投在冰冷的墙上，然后等我走过去，又“啪”的一声灭掉。
整个楼道里，就只有我自己的脚步声，在“嗒、嗒、嗒”地回响。
我心里头有点发毛，但一想到局长还在等着我，我就壮着胆子，快步走到了三楼的档案室门口。
档案室是单位里最重要的地方，两扇厚重的大铁门，上面挂着一把大锁。
我从口袋里掏出那串只有我和档案室主任才有的备用钥匙，手都有点抖。我试了好几次，才把钥匙插进锁孔里。
“咔哒”一声，锁开了。
我推开那扇沉重的铁门，一股陈旧的纸张和灰尘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就扑面而来。
我按照王局长的指示，没有开大灯，就借着手机屏幕那点微弱的光，找到了左边第三个柜子。我又用钥匙打开了柜子，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厚厚的，用牛皮纸包裹着的文件夹。
文件夹上，“东城新区基建项目”这几个字，写得清清楚楚。
我打开文件夹，从里面抽出了一份文件。
那份文件，大概有几十页厚，用一个牛皮纸袋装着，袋子的封口处，还用红色的火漆，盖着一个鲜红的“绝密”印章。
就是它了！3号审核文件！
我把文件紧紧地抱在怀里，那感觉，就像是抱着一个烫手的山芋，又像是一个随时都可能爆炸的炸弹。
我锁好柜子，锁好档案室的门，转身就准备下楼。
就在我走到二楼楼梯口的时候，旁边值班室的门，突然“吱呀”一声，打开了。
我吓了一大跳，差点把手里的文件给扔了。
一个人影，从门里走了出来。
是老科长，张建国。
我们科里的人，都习惯叫他老张。
老张今年五十多了，是我们科里年纪最大，也是资格最老的人。
他这人，平时不怎么爱说话，一天到晚就捧着个大茶缸子，慢悠悠的，好像对什么事都不怎么上心。今天晚上，轮到他值班。
他估计是通宵在写什么材料，熬得两眼通红。
他看到我，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他的目光，就落在了我怀里抱着的那个牛皮纸袋上。
就那一眼，我清楚地看到，老张那张平时总是懒洋洋的脸上，脸色，瞬间就变了，变得特别严肃。
“小李，”他开口了，声音有点沙哑，“这么晚了，你抱着个东西，这是要去哪儿啊？”
我心里“咯噔”一下。
我想起了王局长特别叮嘱我的话：“不要跟任何人说。”
我脑子飞快地转着，想编个瞎话糊弄过去。我支支吾吾地说：“没……没什么，张科长。我……我就是拿点资料回家看看。”
老张是什么人？那是在机关里混了大半辈子的老油条了。
我这点小心思，哪能瞒得过他的眼睛。
他走到我面前，指了指我怀里那个文件袋封口上，那块红得刺眼的火漆印，说：“小李，你跟我说实话。拿这种级别的绝密文件回家看？你这个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
他的眼神，很犀利，看得我心里直发虚。
我知道，这事是瞒不过去了。
而且，老张平时对我还挺照顾的，我觉得跟他说，应该也没什么大事。
于是，我就把王局长深夜给我打电话，让我去送文件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跟他小声说了一遍。
我本以为，他听完之后，最多也就是惊讶一下，或者夸我一句“小伙子有前途”。
可没想到，他听完之后，一句话都没说。
他那张本来就严肃的脸，一下子就沉得跟块铁一样。他看着我，眼神里，是一种我从来没见过的，非常复杂的表情。
我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不知道自己是哪里说错了。
“那……那个，张科长，我得赶紧走了，王局长还等着呢。”我说着，就准备绕过他，往楼下走。
就在我跟他擦肩而过，手刚刚碰到一楼大门那冰冷的门把手时，一只粗糙的，长满了老茧的大手，突然从后面伸了过来，像一把大铁钳一样，死死地，抓住了我的胳膊。
03
那只手，抓得特别紧，抓得我手腕生疼。
我被他这一下，给弄懵了。
我回过头，不解地看着他：“张科长，你这是干什么？”
“小李，”老张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声音不大，但就是有股让人不敢不听的劲儿，“听我的，今天晚上，你哪里也别去。”
我当时就急了：“不行啊张科长！这是王局长亲自下的命令！他让我立刻马上就送过去！我这要是耽误了，我可担待不起啊！”
“有什么担待不起的，”老张的另一只手，伸了过来，把我怀里抱着的那个文件袋，不由分说地就给拿了过去，“天大的事，也没有天亮之后再说大。走，跟我回值班室。”
说完，他根本就不给我任何反驳的机会，抓着我的胳膊，就把我往他那个小小的，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的值班室里拖。
我心里又急又气，可我那点力气，在他面前，就跟个小鸡仔似的，根本就挣脱不开。
就这么着，我被他硬生生地，给拉回了值班室。
他把那个烫手的牛皮纸袋，随手就扔在了他那张堆满了各种文件的旧桌子上。
然后，他拿起桌上的暖水瓶，给我倒了一杯热气腾騰的浓茶，那茶水都快成黑色的了。
“坐下，喝口茶，定定神。”他用一种不容商量的口气说。
我哪里有心情喝茶啊！我急得在那个小小的房间里，像个没头苍蝇一样，来回地转圈。
就在这个时候，我的手机，又“嗡嗡嗡”地，在口袋里震动了起来。
我拿出来一看，屏幕上，又是“王振华”那三个字。
我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
我刚想按下接听键，坐在一旁慢悠悠喝茶的老张，突然就抬起头，给了我一个严厉的眼神。那眼神，就好像在说：“你敢接一个试试！”
我被他那个眼神给镇住了，手停在了半空中，没敢按下去。
我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手机在我的手心里，疯狂地跳动着，震得我手心都发麻。最后，电话自己挂断了。
可没过两分钟，它又响了起来。
一遍，又一遍。
王局长就像是催命一样，打个不停。
我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我再也忍不住了，冲着老张就嚷嚷了起来：“张科长！你到底想干什么啊！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是在害我！王局长肯定以为我是故意不接他电话！这下好了，我的前途，全被你给毁了！你赔得起吗你！”
我真的是急眼了，说话的声音都有点破音了。
老张被我吼了一通，一点生气的样子都没有。他还是那么不慌不忙地，吹了吹自己茶杯里漂着的茶叶末子，然后轻轻地喝了一口。
他抬起眼皮，看着我，那眼神，很深邃，就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
他缓缓地说：“小李啊，你先别急。你记住一句话，在这栋楼里头，有时候，你看着是最近，最快的那条路，恰恰就是通往悬崖的那条死路。”
“什么意思？”我没听懂。
“你再记住一句话，”他把茶杯放下，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像咱们这种没什么背景的小人物，什么东西最能保护咱们？不是领导的信任，也不是同事的交情。是程序。”
“程序？”
“对，程序。”他点了点头，眼神变得更加严肃，“你现在把这份文件，半夜三更地，偷偷摸摸地给他送出去了。没有任何交接手续，没有任何人给你作证。万一，我是说万一，这份文件，以后出了什么问题，或者干脆就‘不见’了。你告诉我，你拿什么来证明，你已经把文件交给他了？”
他这话，就像一盆冷水，一下子就从我的头顶，浇了下来。
我愣住了。
我还想再说什么，老张却对我摆了摆手，说：“行了，别想那么多了。今天晚上，你哪儿也别去，就在我这儿待着。天塌下来，有我这个老家伙给你顶着。等你明天，走正规的机要通道，把文件交到档案室，签上你的字，盖上章。那个时候，就算这份文件以后变成了炸弹，那也跟你李浩，没有半点关系了。”
他说完，就拿起桌上的笔，继续去写他那个不知道写了多少天的破材料去了，再也不理我了。
我一个人，呆呆地坐在那个小板凳上，看着窗外那浓得化不开的黑夜。
我的手机，还在一遍又一遍地，固执地响着，每一次震动，都像一把大锤子，狠狠地，敲在我的心上。
那一夜，是我这辈子，过得最漫长，也最煎熬的一夜。
04
我在老张那间又小又闷的值班室里，睁着眼睛，熬到了天亮。
一夜没睡，我的脑子里，乱得跟一团浆糊似的。
我一会儿想着，王局长肯定已经气得快要爆炸了，等他见到我，非得把我生吞活剥了不可；一会儿又想着，老张说的那些话，好像也挺有道理的。
我感觉自己就像是站在一个悬崖边上，往前一步，是万丈深渊；往后一步，也是前途未卜。
天刚蒙蒙亮，办公室里的人就陆陆续续地来了。
我跟老张打了声招呼，就魂不守舍地，回到了我们科室的办公室。
我连自己办公桌上的灰都顾不上擦，就那么僵硬地，坐在椅子上，等着“审判”的来临。
我甚至都想好了。
一会儿王局长要是把我叫到他办公室，不管他怎么骂我，我都不还嘴。
大不了，就是写份检查，或者被调到一个不重要的岗位上去。
最坏的结果，也就是被开除回家了。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我等来等去，什么都没有发生。
办公室里的同事们，都跟往常一样，打水的打水，聊天的聊天。
只有几个人，在经过我身边的时候，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了我一眼。
一直等到快九点了，我办公室的门，才被人从外面推开。
我吓得浑身一哆嗦，猛地抬起头。
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王振华局长。
我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
他今天穿着一身笔挺的深色西装，头发梳得油光发亮。
他脸上，没有我预想中的雷霆之怒，反而，带着一种很和煦的，甚至可以说是有点亲切的微笑。
他背着手，慢悠悠地，在我们科室里走了一圈。
最后，他走到了我的办公桌前，停了下来。
他弯下腰，用那双我不敢直视的眼睛，看着我。然后，他伸出手，在我的肩膀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两下。
他对我说：“小李啊，听说你昨晚在单位加了一夜的班？不错不错，年轻人，有冲劲是好事。就是要多注意身体啊。”
他说完，就直起身子，背着手，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慢悠悠地，走出了我们的办公室。
我整个人，都傻了。
他这是什么意思？他怎么跟个没事人一样？
昨晚那个在电话里对我下死命令的人，真的是他吗？他不但没有骂我，没有提一个字关于文件的事，反而还表扬了我？
这种反常的平静，比他把我叫过去，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一顿，还要让我心里发毛，还要让我感到不安。
我下意识地，转过头，看向了坐在角落里的老张。
老张正低着头，假装在看报纸。但是，我清楚地看到，他的嘴角，透过报纸的缝隙，露出了一丝非常不易察觉的，冷笑。
然后，他又几不可闻地，轻轻地，摇了摇头。
看到他这个动作，我那颗本来就已经悬着的心，一下子，沉得更深了。我更加坚信，这件事的背后，肯定有我不知道的，天大的秘密。
05
王局长那反常的态度，就像是在我心里种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这颗种子，开始疯狂地发芽，生长。
从那天开始，我上班的时候，就不再像以前那样，只顾着埋头干活了。我开始竖起耳朵，悄悄地，留意起了单位里的一些蛛丝马迹。
我发现，很多事情，都透着一股子不正常的味道。
比如，以前我们单位，最清闲的两个处室，就是财务处和项目处。
可最近这段时间，这两个处室，却突然变得异常忙碌。他们那几个办公室的灯，几乎天天都亮到后半夜。
有好几次，我在走廊里，都看到财务处和项目处的那几个平时关系不错的同事，凑在一个没人的角落里，鬼鬼祟祟地，低声讨论着什么。
他们一个个都愁眉苦脸的，表情非常严肃。
可只要一看到我走近，他们就像是受了惊的兔子一样，立马就闭上嘴，然后找各种借口，飞快地散开了。
还有一次，我去茶水间倒水，正好听到财务处的老刘，和项目处的小王，在里面说话。
老刘的声音，压得特别低：“那笔项目的资金链，窟窿太大了，根本就堵不上了。这要是让上面的人查出来，咱们都得跟着完蛋！”
小王的声音里，也带着哭腔：“都怪当初王局长非要一意孤行！现在好了，那份第三方的审计报告，就像个定时炸弹一样，随时都可能把我们所有人都给炸了！”
就在这个时候，他们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我。
两个人的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互相看了一眼，什么话也没说，端着杯子就从我身边溜走了。
“东城项目资金链”……“审计报告”……
这几个词，像针一样，一下子就扎进了我的耳朵里。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一下子就串起来了。
我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王局长那天晚上，让我连夜去送的那份3号审核文件，可能根本就不是什么普通的审核报告。
那玩意儿，就是一个烫手的，能把人活活给烫死的大山芋！
这个发现，让我后背，瞬间就冒出了一层冷汗。
我开始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后怕。
我不敢想象，如果那天晚上，我没有被老张给拦住，而是真的把那份文件，给送了出去。那么现在，等待我的，将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我越想，心里就越是发毛。我感觉自己好像在不知不觉中，已经一只脚，踏进了一个巨大的，看不见的陷阱里。
我心里装着这么大的一个秘密，整天都提心吊胆的，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着。
我好几次都想去找老张，问个明白。可我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一直到了两天后的中午。
我去单位食堂吃饭，正好看到老张一个人，端着个餐盘，坐在一个最不起眼的角落里，慢慢地吃着饭。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端着我自己的餐盘，走了过去，坐在了他的对面。
他看到我，一点也不惊讶，好像早就料到我会来一样。
他只是用下巴，指了指我餐盘里那几乎没怎么动的饭菜，说：“怎么，还吓得吃不下饭呢？”
我苦笑了一下，把筷子放下，小声地问：“张科长，那天晚上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份文件，到底是什么？”
老张把他嘴里的那口饭，慢慢地，咽了下去。
然后，他放下筷子，也压低了声音，看着我，说出了事情的全部真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