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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他那身皮扒了。”
“王总,那……那犯法啊。”
“法?在这山里,我说的就是法。”
“可……”
“你再啰嗦,我连你一块儿扒了,信不信?一个看林子的老东西,还敢挡我的财路,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他还真以为自己是这片林子的山神了?动手!让他知道,山神也分泥塑的还是铁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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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那股风是从山涧最深处贴着地皮溜出来的,带着一股子腐烂秋叶和湿泥发酵后的腥味儿。
林毅蹲在小屋门口,用一根枯树枝捅了捅地上一个黑漆漆的蚂蚁洞,捅了半天,连一根蚁须都没探出来。
他的脸就像山里风干的老树皮,每一道褶子里都嵌着岁月和烟油的混合物。
他咂了咂嘴,吐出一口浓黄的烟沫,那烟沫在潮湿的地面上晕开一个丑陋的斑点,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
“要变天了。”
他说。
这三个字不是对着人说的,这片大山里,除了他自己,能听懂他话的,只有那些不会说话的东西。
比如头顶上那棵活了不知道几百年的老松树,它的针叶今天一根根都垂着头,像是死了亲娘一样没精打采。
又比如远处山坡上,那些平日里叽叽喳喳没个消停的灰皮雀,今天一只也瞧不见了,整个山林安静得像一口蒙上了厚厚棉被的棺材,让人心里发慌。
林毅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那身洗得发白的旧军装更显得空荡。
他像一根即将被风吹倒的枯竹,摇摇晃晃地走进了他那座被岁月熏得黑黢黢的小木屋。
屋子里唯一值钱的电器是一台老掉牙的收音机,此刻正滋滋啦啦地响着,一个女人用甜得发腻的声音播报着天气:“……我市未来一周将持续晴好天气,阳光明媚,秋高气爽,非常适合户外郊游……”
林毅对着那铁盒“呸”了一声,像是要啐死那个胡说八道的女人。
他从床底下拖出一个沾满油污的帆布包,开始往里塞东西:一柄磨得雪亮的砍刀,一卷粗麻绳,两包干硬得能当石块砸人的压缩饼干,还有一个旧军用水壶。
做完这一切,他坐回到门槛上,继续抽他的旱烟,眼睛眯成一条缝,死死盯着远处那道被工人们开山炸出来的,像是给大山划开了一道血口子的工地。
三天后,小张开着一辆颠簸的吉普车,像一只被撵急了的兔子,冲到了林毅的小屋前。
他带来的不光是满身的灰尘,还有一张被汗水浸得半透明的A4纸。
“林叔,你这报告……”
小张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脸上还带着没被社会这口大染缸彻底染黑的白净,说话时总带着一股子理论味儿,“……说有特大暴雨和山洪风险,建议王总的勘探队立刻停工,这……这依据是什么啊?天气预报可都说得好好的。”
林毅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只是朝天边努了努嘴。
“你闻见风里的味儿了吗?看见天上的云了吗?听见山里的鸟叫了吗?”
小张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天,天空瓦蓝瓦蓝的,像一块刚被擦拭过的玻璃,只有几丝薄得像纱一样的白云飘着。
他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林叔,您这……有点太玄乎了吧,我们……我们还是要讲科学的嘛。”
“科学?”
林毅冷笑一声,终于肯正眼看他了,那眼神像两把淬了冰的刀子,扎得小张一哆嗦,“老子在这山里待了三十年,见的死人比你吃的白米饭都多。”
“山就是个活物,它要打喷嚏放屁,会提前知会一声,你们这些娃娃在书本里是学不到的。”
“蚂蚁搬家,雀鸟南飞,风里有土腥味儿,这就是山要发脾气的前兆。”
“你把我的话带到,信不信,由他们。”
说完,他便不再理会小张,自顾自地用一块油石打磨着他那把砍刀,磨刀石和刀刃摩擦发出“霍霍”的声响,像是在磨着人的耐心和胆量。
小张拿着那份在他看来如同“天书”的报告,灰溜溜地回到了山脚下的临时项目部。
项目部是一排扎眼的蓝色板房,空调外机嗡嗡作响,像一群巨大的苍蝇,和静谧的山林格格不入。
王总,王天明,正挺着他那圆滚滚的啤酒肚,对着一张巨大的规划图指点江山。
他身上的古龙水味儿浓得能把人呛一个跟头,和这山里的泥土气息搅和在一起,生成一种闻了就想吐的怪味。
“生态旅游度假村!懂吗?生态!”
他用一根雪茄指着图纸上的一个点,唾沫星子横飞,“这里,我们要建一个全亚洲最大的人工温泉,水直接从山顶引下来,温泉旁边,再给我盖一排独栋别墅,带私人泳池的那种!让那些城里来的有钱人,体验一把什么叫他妈的顶级享受!”
小张嚅嚅地把林毅的报告递了过去。
“王总,这是……这是护林站的林毅写的报告,他建议我们……暂时停工,说可能会有山洪。”
王总接过那张纸,像是接了一张要饭的给的传单,只瞥了一眼,就夸张地大笑起来,笑得满身的肥肉都在乱颤。
“哈哈哈哈!山洪?他怎么不说有哥斯拉要登陆了?”
他把报告揉成一团,随手扔进了垃圾桶,“一个看林子的老农民,连智能手机都不会用,他还懂气象?他是龙王爷的亲戚吗?”
他转过头,用那双小眼睛盯着小张,眼神里充满了商人的精明和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小张啊,你是大学生,是有文化的人。”
“你说,我们是该信中央气象台的科学预报,还是信一个老家伙的‘直觉’啊?”
“耽误了工期,这个责任,你担得起吗?国家重点扶持的项目,市里领导天天盯着的,因为一个老糊涂的几句胡话就停工,传出去我们都得成笑话!”
小张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王总的每一句话都像鞭子一样抽在他那点可怜的自尊和摇摆不定的立场上。
他想起了林毅那双冰冷的眼睛,又看了看王总志在必得的胖脸,最终,对权力和未来的渴望压倒了那一丝丝从心底升起的不安。
“王总说的是,是我……是我糊涂了。”
他低着头说,“林叔他……他就是太保守了,我这就去跟他说,让他别再危言耸听。”
“这就对了嘛!”
王总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力道大得让小张一个趔趄,“年轻人,眼光要放长远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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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这个项目建成了,你就是功臣,明白吗?”
王总的话像一颗定心丸,也像一剂毒药,暂时麻痹了小张的良知。
他灰溜溜地离开了项目部,甚至不敢再去见林毅,只是开着车在山路上转了一圈,就回报说已经“做通了林毅的工作”
林毅当然不知道这一切。
他依旧像一尊沉默的石像,日复一日地坐在他的小屋前,看着山脚下那片工地上的尘土越扬越高,听着机器的轰鸣声像一把钝刀子,一下一下地割着山林的宁静。
他去巡山的时间更长了。
他发现,王总的施工队为了图省事,根本没有按照规定处理建筑废料和开山的泥土。
他们在山背后的一个山谷里,找到一个天然形成的巨大溶洞,那是山里几条溪流的天然泄洪口,他们就把成吨的混凝土碎块、钢筋和废土,像倒垃圾一样,一股脑地全倒了进去。
林毅用他那台老式的海鸥牌胶片相机,对着那个被堵得严严实实的洞口拍了好几张照片。
黑白的照片洗出来,那堆积如山的建筑垃圾像一头狰狞的怪兽,张着大嘴,要吞噬掉整个山林。
他把照片交给了小张。
小张看着照片,手心冒汗,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但他拿着照片去找王总时,王总只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一点建筑垃圾而已,大惊小怪!那地方那么偏,谁会去看?再说了,堵了就堵了,还能怎么样?难道让我再花几十万请人把它们运出去吗?别那么死脑筋,小张!”
“可是……那是个泄洪口啊,万一……”
“没有万一!”
王总打断他,语气变得严厉,“我告诉你,再拿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来烦我,你就给我滚回你的办公室去喝茶!”
这一次,小张连争辩的勇气都没有了。
他把那些照片悄悄地塞进了自己档案柜的最底层,仿佛这样,那头狰狞的怪兽就永远不会被唤醒。
山林里的气氛一天比一天诡异。
林毅在巡山时,甚至看到了一头平日里只在最深山处活动的野猪,带着一家老小,慌不择路地往山顶上跑。
林子里的蛇,也一反常态,大白天就从洞里爬出来,成群结队地顺着树干往高处盘踞。
空气中那股湿腐的腥味儿越来越浓,浓得像一碗化不开的血。
林毅知道,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他最后一次找到小张,是在林业站的办公室里。
他没有说话,只是将一小包用塑料袋装着的湿土放在了小张的办公桌上。
“这是后山山脊上的土。”
林毅的声音沙哑得像两块石头在摩擦,“你拿去化验一下,看看里面的含水量是不是超过警戒线了。”
“山体已经喝饱了水,就像一个怀胎十月的孕妇,随时都可能生。”
“到时候,下来的不是娃,是能活埋一个村子的泥石流。”
小张看着那包还在往外渗水的泥土,脸色惨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的手在发抖,他想起了王总那张肥胖而狰狞的脸,想起了“功臣”的许诺,又想起了林毅那双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睛。
两种力量在他身体里撕扯,几乎要将他撕裂。
02
雨,是在一个所有人都睡熟了的午夜,毫无征兆地砸下来的。
不是下的,是砸的。
豆大的雨点像有人端着一盆盆铁砂,从天上不要钱地往下倾倒,砸在木屋的铁皮屋顶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巨响,那声音密集得像战场上的冲锋号,让人从骨子里感到战栗。
林毅几乎是在第一颗雨点落下的瞬间就惊醒了。
他没有开灯,只是披上一件老旧的军用雨衣,抓起那把砍刀,就冲进了那片如同鬼蜮般的黑暗里。
闪电像一条银色的巨蟒,一次次地撕裂夜空,在短暂的惨白光亮中,整座大山都像一头在痛苦中挣扎的巨兽。
山洪来得比他想象中还要快,还要猛。
带着黄色泥浆的水流像脱缰的野马,从山涧中咆哮而出,它们卷起石头、断木和一切能卷走的东西,汇成一股毁灭性的力量,朝着山脚下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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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总那个花了上百万建的临时项目部,在那排漂亮的蓝色板房里,此刻就像一个被顽童随手扔进激流里的火柴盒,连一个像样的水花都没能溅起,就被那狂暴的洪流吞噬得无影无踪。
万幸的是,就在暴雨落下的前一个小时,心神不宁的小张,最终还是没能抗住良心的谴责,他背着王总,偷偷地给工地负责人打了个电话,用“上级突击检查”的蹩脚借口,让所有工人都提前撤到了镇上的安全地带。
这也算是他为自己摇摆不定的灵魂,做的唯一一件正确的事。
林毅对此一无所知。
他像一个幽灵,在那片被洪水肆虐的林子里穿行。
他的目标不是山下,而是山上。
他要去看那些被他视若家人的树木,去看那些还没来得及逃走的小动物。
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脚下的山路早已变成了一条滑腻的泥河,他摔倒了无数次,又爬起来无数次,浑身上下都裹满了泥浆,像一个刚从泥沼里爬出来的野人。
在一处被泥石流冲刷得面目全非的山坡上,他听到了某种微弱的哀嚎声。
那声音被巨大的风雨声掩盖,断断续续,却像一根针,精准地刺入了他的耳膜。
他循着声音,艰难地爬上那片由倒塌的树木和滚落的岩石组成的死亡地带。
然后,他看见了它。
一头巨大的母熊。
它的半个身子被一棵被连根拔起的百年老松死死地压在下面,一条后腿以一个极其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森白的骨头茬子刺破了黑色的皮毛,暴露在冰冷的雨水中。
它的身下,是一滩被雨水稀释的暗红色血水。
它还活着,但那双曾经充满野性与力量的棕色眼睛,此刻只剩下绝望和无边的痛苦。
林毅的心脏猛地一缩。
他知道熊的厉害,尤其是受了伤的母熊,那简直就是死神的化身。
只要他再靠近一步,那只没有受伤的前爪就能轻易地将他的脑袋像拍西瓜一样拍碎。
他握紧了手中的砍刀,手心里的汗水和雨水混在一起,又湿又滑。
他和那头母熊对视着,在狂风暴雨和电闪雷鸣的天地间,一个渺小的人和一个濒死的庞然大物,进行着一场无声的对峙。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最终,是母熊先移开了视线。
它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像是认命了的呜咽,然后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它放弃了。
也就是在那一刻,林毅做出了一个连他自己都无法解释的决定。
他扔掉了砍刀,从帆布包里拿出那卷粗麻绳,和一把小巧但锋利的工兵铲。
他要救它。
救援的过程是一场地狱般的搏斗。
林毅要对抗的不仅仅是压在母熊身上的巨木和岩石,还有不断从山坡上滑落的泥浆和冰冷的雨水。
他像一头顽固的蚂蚁,试图撼动一座无法撼动的大山。
他用工兵铲一点一点地挖开母熊身边的泥土,用麻绳套住那些较小的石块,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它们拖开。
他的手臂被锋利的石头划开了一道道口子,鲜血直流,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母熊一直紧闭着眼睛,偶尔因为剧痛而发出一声压抑的呻吟,但它没有攻击他,甚至没有试图反抗。
它似乎知道这个渺小的人类在做什么。
当林毅终于清理掉周围所有的障碍,只剩下那棵最沉重的松树时,他几乎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他看着那巨大的树干,知道凭自己的力量是绝对不可能挪开的。
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围着树干来回踱步。
就在这时,一道闪电划过,他瞥见树干的另一端,恰好卡在了一块巨大的岩石缝隙里,形成了一个天然的杠杆结构。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脑中形成。
他找来一根相对结实的断木,将其插入树干下方的一个空隙,然后将自己所有的体重,所有的信念,都压在了那根撬棍上。
“给老子……起!”
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脸上的肌肉因为用力而扭曲,青筋像一条条蚯蚓一样在他的脖子上暴起。
那巨大的松树,发出了“嘎吱”一声令人牙酸的呻吟,然后,奇迹般地,被撬动了那么几厘米。
就是这几厘米,给了母熊一线生机。
它用尽最后的力气,将自己那条血肉模糊的后腿从树干下抽了出来,然后整个身体软软地瘫倒在了泥水里。
林毅也瘫倒了,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感觉自己的肺都快要炸开了。
雨还在下。
林毅知道不能再待在这里,否则他和这头熊都得死于失温。
他用自己最后的意志力支撑着身体站起来,拖着母熊那庞大而沉重的身体,朝着不远处一个他熟悉的,能够避雨的山洞挪去。
那是一段不长的距离,但在那一刻,却仿佛比红军长征还要遥远。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这头几百斤重的大家伙拖进山洞的。
他只记得,当他终于完成这一切,瘫倒在干燥的洞穴地面上时,他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再动了。
他在那个山洞里陪了母熊两天。
他用自己在部队里学到的急救知识,为它处理了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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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砍刀削下树皮,用麻绳和木棍做了一个简陋的夹板,固定住了它那条断腿。
他把自己仅有的两包压缩饼干,用水泡软了,一点一点地喂给它吃。
母熊很虚弱,但求生的本能让它接受了这个人类的喂食。
两天后,雨停了。
母熊的情况也稳定了一些,虽然还站不起来,但至少脱离了生命危险。
林毅知道自己该走了。
他最后看了一眼躺在洞穴深处的母熊,没有道别,只是默默地转身,走出了山洞。
阳光刺眼,恍如隔世。
03
半个月的时间,足够让一场天灾的疤痕在人们的记忆里结上一层薄薄的痂。
山下的洪水退了,王总的工地变成了一片狼藉的废墟。
但这并没有让他伤筋动骨,反而给了他一个更好的借口。
他顶着“受灾企业家”的头衔,四处活动,对着各级领导痛心疾首地控诉,说这次山洪之所以造成如此巨大的损失,就是因为林区的基础设施太落后,没有现代化的防洪和道路系统。
因此,他的“生态旅游度假村”项目不仅不能停,还必须加快审批,加大投资,因为这才是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的“百年大计”
这套颠倒黑白的说辞居然真的奏效了。
再加上他那些见不得光的公关手段,项目的审批流程反而因此按下了快进键。
小张在这半个月里过得浑浑噩噩。
一方面,他因为自己的提前预警救了全工地的人而侥幸,另一方面,他又因为自己没能阻止王总的违规施工而感到深深的愧疚和后怕。
他去看过林毅,那个老人瘦了一大圈,像是一截被山火烤过的枯木,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递给他一支烟,两人沉默地抽完,小张就落荒而逃。
他害怕看到林毅那双能洞悉一切的眼睛。
这一天,王总开着他那辆换了新的,更加气派的黑色越野车,载着小张,再次来到了林毅的小木屋前。
这一次,他连伪装都懒得伪装了。
名义上是来“慰问”受灾护林员,实际上,那张肥胖的脸上写满了“最后通牒”四个大字。
“林老头。”
王总甚至连“林叔”都懒得叫了,他一脚踹开那扇虚掩的木门,像一个进村扫荡的鬼子兵,“我来,是通知你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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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项目,马上就要全面复工了。”
“上面很重视,特事特办。”
“这一次,要是再有什么‘蚂蚁搬家’、‘小鸟唱歌’之类的屁话从你嘴里说出来,阻碍了工程进度,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林业站的站长是我表哥,把你从这儿挪开,安排去看个陵园大门什么的,也就是我一句话的事儿。”
林毅正坐在火塘边,用一把小刀削着木头,他像是什么都没听见,连头都没抬一下。
那种极致的蔑视,比任何激烈的反抗都更让王总感到愤怒。
小张站在王总身后,尴尬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他想开口劝解几句,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一团棉花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就在王总的耐心即将耗尽,准备发作的时候,屋外,传来了一阵奇怪的骚动。
不是风声,也不是水声,而是一种沉重的,带着某种奇特韵律的脚步声,像是有一群穿着厚重毛皮大衣的巨人,正踩着落叶,悄无声息地逼近。
王总皱了皱眉,不耐烦地吼道:“谁啊?鬼鬼祟祟的!”
没人回答他。
他骂骂咧咧地走到窗边,往外看了一眼。
就是这一眼,他脸上的肥肉瞬间凝固了,血液仿佛在刹那间被抽干,那张原本还算红润的脸,一下子变得像一张浸了水的宣纸,惨白,而且皱巴。
“熊……熊……”
他的喉咙里发出了类似于漏气风箱的声音,手指颤抖地指着窗外,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小张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也赶紧凑到窗边。
然后,他也僵住了。
只见木屋前的那片小空地上,不知何时,已经站满了黑压压的一片。
十几只,每一只都像一座移动的小山一样巨大的黑熊,就那么悄无声-息地,将这间孤零零的小木屋,围得水泄不通。
空气仿佛变成了固态的胶质,充满了粘稠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啊——!”
王总那根绷紧的神经终于断了,他发出一声足以刺破人耳膜的尖叫,连滚带爬地躲到小张身后,身体抖得像筛糠一样,“快!快报警!打电话叫武警!把这帮畜生……把它们都给我杀了!用机枪!全都突突了!”
小张的腿也软了,他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机,屏幕上那个大大的“无服务”标志,像是在对他宣判死刑。
林毅的心,也沉到了谷底。
他的手心里全是冷汗,第一个窜进他脑子里的念头,和王总一样——报复。
他救了那头母熊,身上肯定沾了洗不掉的气味,这就像是一个死亡标记,把整个熊族都引来了。
它们不是来感恩的。
野兽的世界里没有童话。
它们是来为它们受伤的同伴,向他这个人类,讨还血债的。
听着王总在身后歇斯底里的尖叫,林毅缓缓地站起身。
恐惧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他比谁都清楚这一点。
躲在这间薄皮木屋里,也只是等死。
作为护林员,他有他的职责,哪怕是死,也得死在外面。
他抄起了身边那把磨得锃亮的砍刀,对屋里那两个已经吓破了胆的男人,用一种异常平静的语气说:“你们待着别动,也别出声,我出去看看。”
“你疯了?”
王总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声音都变了调,“你出去送死吗?别以为你救了只熊,它们就会把你当成朋友!你这个蠢货!白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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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毅没有理会他。
他深吸了一口气,那空气冰冷得像刀子,割着他的肺。
然后,他拉开了木门。
他握着刀,一步,一步,像是踩在棉花上,又像是踩在刀刃上,走出了那个狭小的,却暂时还算安全的空间。
当他踏上门前那个用石头垒起的小平台,当他终于看清了眼前的全部景象时,他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预想中熊群扑上来将他撕碎的画面并未发生。他看到的,是一幅极其诡异、让他无法理解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