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易首页 > 网易号 > 正文 申请入驻

离婚十年后,前夫来电:儿子要婚礼,你准备30万吗

0
分享至

电话打来的时候,我正在修复一卷清末的册页。

指尖捻着极细的镊子,屏住呼吸,将一小块几乎看不见的补纸,贴在虫蛀的破损处。

空气里是旧纸张、浆糊和樟木混合的味道,像时间的沉淀物,闻着就让人心安。

手机在工作台上震动,嗡嗡的声音,像一只闯入寂静山谷的野蜂。

我没看来电显示。

能打这个号码的,都是熟人。

按下免提,我手上的活儿没停。

“喂?”

“是我。”

那个声音,像一把生了锈的钥匙,猛地插进我早已换了锁的老房子。

十年了。

十年没听过这个声音。

可它一响起来,我手里的镊子还是抖了一下。

那片脆弱的补纸,飘飘悠悠地落了下去,像一片被秋风吹落的枯叶。

我深吸一口气,把镊子放下。

空气里安宁的味道,瞬间被搅乱了。

“有事?”我的声音很平,平得像我脚下这片打磨了无数遍的水磨石地面。

那边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斟酌,又或者,是在享受这种突如其来的、打破我平静的权力。

“安安要结婚了。”

林涛说。

安安,我的儿子,林安。

我心里那块最软的地方,被轻轻地刺了一下。

不是疼,是酸。

“我知道。”我说,“上周他带小婉来过,我们一起吃了饭。”

“哦,那挺好。”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我非常熟悉的、虚伪的熟稔,“那……他跟你说了婚礼的事吗?”

“说了个大概,说想旅行结婚,简单点。”

“简单?”林涛的声音拔高了一点,“胡闹!我林涛的儿子结婚,怎么能简单?一辈子就一次的事!”

我没说话,静静地听着。

我知道,重点要来了。

他铺垫了这么久,就像一场劣质的戏剧,锣鼓敲得震天响,主角迟迟不上场。

“女方那边,我也见过了,都是通情达理的人。但礼数不能缺,房子我这边准备,装修和车子,他们家也包了。就是这个婚礼……”

他顿了顿,那个熟悉的、带着算计的停顿。

“我想给他办得风光一点,在咱们市最好的酒店,请最好的婚庆。这不光是孩子的脸面,也是我们两家大人的脸面,你说对吧?”

我拿起一块软布,擦拭着手边的黄铜镇纸,没出声。

“我这边……最近手头有点紧,你也知道,生意不好做。”

我当然不知道。

我们已经十年没有任何联系了。

“安安是我们的儿子,你这个当妈的,总得表示表示吧?”

图穷匕见了。

我看着窗外,院子里那棵老槐树的叶子,在午后的阳光下,绿得发亮。

“你想让我表示什么?”

“婚礼的钱,我算了一下,场地、酒席、婚庆、车队,乱七八糟的加起来,至少要五十万。我出二十万,你……你准备三十万,怎么样?”

三十万。

他说得那么轻巧,像是在问我,晚饭准备吃米饭还是面条。

我的心,在那一瞬间,没有愤怒,也没有怨恨,就是觉得……很空。

像我手边这个等待修复的旧书匣,里面的书早就没了,只剩一个空壳子,风一吹,就发出呜呜的响声。

“林涛,”我叫了他的名字,“我们十年前就离婚了。”

“离婚了,安安就不是你儿子了?”他立刻反问,语气理直气壮。

“抚养费,我一分没少你的,给到他十八岁。他上大学的学费和生活费,是我一个人出的。”

“那不是应该的吗?你是他妈!”

是啊,我是他妈。

就因为我是他妈,所以一切都成了理所应当。

我忽然觉得有点好笑。

“我没钱。”我说。

“你没钱?”他的声音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你守着那么大一个铺子,修复古董字画,糊弄那些有钱人,一件东西收多少钱,你当我不知道?”

“那是我的手艺,我一分一毫挣来的。”

“你的手艺?当初要不是我,你能有今天?你别忘了,是谁当初支持你去学这个的!”

我闭上眼。

记忆像潮水,不受控制地涌上来。

是,是他支持的。

在我最迷茫的时候,是他笑着说:“你喜欢这些老物件,就去做啊,我养你。”

那时候,他的笑,比窗外的阳光还暖。

可也是他,在我学成之后,开始把我的心血当成炫耀的资本和社交的工具。

“我老婆,手巧吧?这幅画,人家博物馆的专家都说修不了,她给修好了!”

“老王,你那把紫砂壶的壶盖碎了?拿来,让我老婆给你弄弄,保证看不出痕t迹。”

他把我的热爱,变成了他的应酬。

把我的心安,变成了他的脸面。

直到有一天,他喝醉了,拿着我刚修复好的一本宋版书,非要在一个酒肉朋友面前展示,手指上的油渍,印在了泛黄的书页上。

那一刻,我听到了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

不是书,是我的心。

“林涛,钱我没有。”我再次开口,声音里已经没有了任何情绪,“安安的婚礼,我会准备一份礼物。一份只属于我这个母亲的礼物。”

“礼物?礼物能当饭吃?能付酒店的钱?”他嗤笑一声,“我告诉你,三十万,一分不能少!不然,我就去告诉安安,他妈多有钱,但连他的婚礼都不舍得!”

“随你。”

我挂了电话。

整个工作室,又恢复了寂静。

只有那片掉落的补纸,还静静地躺在地上。

我弯腰,想把它捡起来,却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

我索性坐在了地上,靠着冰凉的木质工作台。

阳光从高高的天窗照下来,在我身上投下一块明亮的光斑。

可我只觉得冷。

十年了。

我以为自己早就把过去埋葬了。

我开了这间“旧物所”,每天和这些沉默的老物件打交道。

它们不会说话,不会争吵,不会背叛。

你对它们好,它们就用最温润的光泽回报你。

我以为,我的生活,也像这些被修复好的旧物一样,完整,安宁。

可林涛的一个电话,就像一把锤子,把我自以为是的坚固外壳,敲出了一道裂缝。

那些被我刻意压抑的过往,争先恐后地从裂缝里钻了出来。

我好像又闻到了当年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

冰冷,刺鼻。

安安生病,高烧不退。

我抱着滚烫的他,在医院走廊里奔跑,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摇晃。

林涛呢?

他在外地,陪一个重要的客户。

电话里,他说:“你先看着,我这边走不开,生意要紧。”

生意,永远是生意。

他的世界里,一切都可以明码标价,包括感情,包括亲情。

离婚的时候,他很爽快。

房子、车子、存款,他分了我一小部分,少得可怜。

他说:“铺子里的那些东西,你都拿走吧,反正我也不懂。”

他不懂。

他永远不懂,那些瓶瓶罐罐,那些旧书古籍,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那是我的避难所,是我的精神世界。

他把它们,连同我和儿子,一起打包,扔出了他的生活。

现在,他却要我为他的“脸面”,支付三十万。

凭什么?

我站起身,走到窗边。

院子里的那棵老槐树,是我们刚搬来时,我和安安一起种下的。

那时候,它还只是一棵小树苗。

现在,已经枝繁叶茂,能为我这小小的院子,撑起一片阴凉。

安安。

我的儿子。

我不能让林涛的贪婪,毁了他的幸福。

我拿出手机,想给安安打个电话。

可号码拨出去,我又挂断了。

我该怎么说?

说你爸为了面子,跟我要三十万?

说你爸在用你的婚礼,来敲诈我?

不行。

安安是个好孩子,他善良,孝顺。

他夹在我们中间,已经够为难了。

我不能再给他增添烦恼。

我得自己解决。

我决定去见见小婉,那个即将成为我儿媳的女孩。

我约她在我家附近的茶馆见面。

一个很安静的地方,有竹帘,有流水,有淡淡的茶香。

小婉是个很清秀的女孩,眼睛亮亮的,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梨涡。

她看到我,有点拘谨,恭恭敬敬地叫了声:“阿姨。”

我让她坐下,给她倒了杯茶。

“阿姨,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她捧着茶杯,小心翼翼地问。

“别紧张,就是想跟你聊聊天。”我笑了笑,“安安那孩子,有时候粗心大意的,我怕他有什么地方照顾不到你。”

小婉的脸红了,低下头,轻声说:“没有,安安对我很好。”

“那就好。”我看着她,“婚礼的事,你们准备得怎么样了?”

提到婚礼,小婉的眼睛更亮了。

“我们都商量好了。我们不想办得太复杂,就想请两家人,还有最亲近的朋友,一起吃个饭,热闹一下。然后,我们想用省下来的钱,去新疆,看一看沙漠和雪山。”

她的脸上,洋溢着对未来的憧憬。

那种纯粹的、不含任何杂质的幸福感,让我有些恍惚。

我几乎可以确定,林涛说的那些,什么最好的酒店,什么风光的婚礼,都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

“这个想法很好。”我由衷地说,“旅行,比一场喧闹的仪式,有意义得多。”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小婉像是找到了知音,话也多了起来,“可是……叔叔好像不太同意。”

“叔叔?”

“就是安安的爸爸。他说,婚礼不能这么草率,一定要办得体面。还说,钱的事情不用我们操心,他会解决。”

小婉的眉头微微蹙起,“我跟安安都觉得,没必要花那么多钱,把钱花在刀刃上更好。可是叔叔很坚持,安安也不好跟他吵。”

我明白了。

林涛是在用父亲的权威,绑架儿子的意愿。

而他所谓的“解决”,就是来找我要钱。

真是……一点都没变。

“小婉,”我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安安是个孝顺的孩子,但他有时候,会因为不想让别人为难,而委屈自己。”

“我知道。”小婉点点头,眼圈有点红,“我就是心疼他。”

“所以,这件事,你们别管了。”我说,“交给我来处理。”

“阿姨……”

“相信我。”我拍了拍她的手,“我不会让任何人,破坏你们的幸福。”

和小婉分开后,我没有回家。

我开着车,在城里漫无目的地转。

黄昏时分,车子不知不觉地,开到了一个老旧的小区。

这是我和林涛结婚时住的地方。

也是安安出生、长大的地方。

离婚后,我再也没有回来过。

我把车停在路边,走了进去。

小区还是老样子,墙壁斑驳,电线像蜘蛛网一样缠绕着。

空气里飘着各种饭菜的香味。

我走到我们曾经住过的那栋楼下。

抬头看。

五楼,那个熟悉的窗户,亮着灯。

我站了很久。

直到脖子都酸了。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

是想寻找什么?还是想告别什么?

我记得,刚结婚那会儿,我们很穷。

住在这个小小的房子里,却觉得很幸福。

夏天,他会给我买一根冰棍,我们俩分着吃。

冬天,他会把我的手,放进他的口袋里取暖。

安安出生后,这个小房子里,就充满了更多的欢声笑语。

他会把安安举得高高的,在屋子里转圈,父子俩的笑声,能把屋顶掀翻。

那时候,我以为,我们会这样,一辈子。

可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呢?

是从他第一次创业成功,换了车,开始出入各种酒局饭局开始?

还是从他第一次彻夜不归,手机关机,第二天轻描淡写地说“陪客户”开始?

又或者,是从他看我的眼神,从炙热,变得平淡,最后变得不耐烦开始?

我记不清了。

只记得,这个曾经充满温暖的家,变得越来越冷。

争吵,越来越多。

沉默,越来越长。

最后一次大吵,就是因为那本被他弄脏的宋版书。

他指着我的鼻子骂:“你整天抱着这些破烂玩意儿有什么用?能当饭吃吗?你看看人家谁谁谁的老婆,不是帮老公打理生意,就是在家相夫教otz,你呢?”

我看着他,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陌生得可怕。

“林涛,”我说,“我们离婚吧。”

他愣住了。

也许,他只是想发泄一下,并没有想过这个结局。

但我说出口了,就像一颗子弹,射出了枪膛,再也收不回来了。

“姐,你站这儿干嘛呢?”

一个声音,把我从回忆里拉了回来。

我回头,是一个提着菜篮子的大妈。

她看着我,眼神有些疑惑。

“我……我随便看看。”我有些狼狈。

“哦,不住这儿吧?看着面生。”

“以前住过。”

“哦哦。”大妈点点头,提着篮子走进了楼道。

我转身,离开了这个承载了我整个青春的地方。

回到家,天已经全黑了。

我没有开灯,在黑暗里坐了很久。

手机亮了一下,是林涛发来的信息。

“考虑得怎么样了?别逼我去找儿子。”

赤裸裸的威胁。

我把手机扔在一边,走进工作室。

打开工作灯,昏黄的光,照亮了一方小小的天地。

我看着那些等待我修复的旧物。

一把断了琴弦的古琴。

一个裂了口的瓷碗。

一幅被撕成两半的画。

它们都曾是美好的,完整的。

后来,因为各种原因,破碎了,残缺了。

它们被送到我这里,等待着被重新赋予生命。

我拿起那个裂了口的瓷碗。

这是个民窑的青花碗,不值钱。

但送它来的人说,这是他奶奶的嫁妆,是他童年唯一的念想。

我用金缮的工艺,一点一点地修复它。

用大漆和金粉,将那些裂痕,变成一道道美丽的金色纹路。

残缺,也可以成为一种美。

就像人生。

那些伤痕,那些痛苦,并不会消失。

但我们可以选择,如何与它们共存。

是被它们吞噬,还是把它们变成我们生命里,独一无二的勋章。

我忽然想通了。

我不能让林涛,再来伤害我和我的儿子。

我要保护安安,更要保护我自己,保护我这十年来,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安宁。

第二天,我给林涛回了电话。

“钱,我可以给你。”

电话那头,传来他压抑不住的、得意的笑声。

“我就知道,你还是心疼儿子的。”

“但是,我有一个条件。”我打断他。

“什么条件?”

“我要见你一面。”

他沉默了。

“怎么?不敢见我?”

“有什么不敢的!”他立刻说,“时间,地点,你定。”

“明天下午三点,我工作室。”

说完,我挂了电话。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见他。

也许,是想为我们这段早已结束的关系,画上一个真正的句号。

也许,我只是想看看,十年过去了,岁月把他变成了什么样子。

第二天,我提前关了店门。

泡了一壶茶,静静地等他。

三点整,门铃响了。

我打开门。

林涛站在门口。

他胖了,也老了。

头发稀疏,有了肚腩。

穿着一件看似名牌,却有些褶皱的衬衫。

眼神里,带着一丝商人的精明,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再也不是我记忆里,那个穿着白衬衫,笑起来有阳光味道的少年了。

岁月,真是个不动声色的神偷。

“进来吧。”我侧身让他进来。

他走进我的工作室,局促地四处打量。

“你这地方……还挺别致。”他干巴巴地说。

我没接话,给他倒了杯茶。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放下。

“钱……带来了吗?”他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有些可悲。

十年未见,他开口的第一句话,不是问我过得好不好,也不是关心儿子,而是钱。

我从抽屉里,拿出一张银行卡。

推到他面前。

“这里面,是三十万。”

他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像饿狼看到了肉。

他伸出手,要去拿那张卡。

我的手,按住了卡。

“别急。”我说,“我还有话要说。”

他抬起头,不耐烦地看着我。

“林涛,我们认识多少年了?”

他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我会问这个。

“二十……二十多年了吧。”

“是二十五年。”我纠正他,“从我十八岁,到我三十三岁,我生命里最美好的十五年,都给了你。”

他的眼神有些闪躲。

“说这些干什么?”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这三十万,买断的,不是我作为母亲的责任,而是我们之间,最后剩下的一点情分。”

“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从今以后,你不要再以任何理由,来打扰我的生活。安安是我的儿子,我会用我的方式去爱他,去支持他。但这一切,都与你无关。”

我的声音很平静,但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钉子,钉进我们之间这片死寂的空气里。

“这三十万,不是给你的,是给安安的婚礼的。我会亲自把它交给安安。至于你怎么跟你那边交代,那是你的事。”

我把手拿开。

他看着那张卡,又看看我,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你……”他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你走吧。”我说,“茶凉了。”

他最终还是拿起了那张卡,狼狈地站起身,几乎是落荒而逃。

门关上的那一刻,我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空了。

我瘫坐在椅子上,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我哭的,不是那三十万。

我哭的,是我那死去的,再也回不来的青春。

哭我那个曾经爱过的,如今却面目全非的少年。

哭我自己,这十年的故作坚强。

哭完,我擦干眼泪。

生活,还要继续。

我给安安打了电话,让他和小婉晚上来家里吃饭。

我亲自下厨,做了他们最爱吃的菜。

饭桌上,我把那张卡,交给了安安。

“妈,这是……”

“给你们结婚的。”我说,“密码是你的生日。”

安安看着那张卡,又看看我,没有接。

“妈,我爸是不是找你了?”

我的心,沉了一下。

“没有,这是妈的一点心意。”

“妈,你别骗我了。”安安的眼圈红了,“他都跟我说了。”

我愣住了。

“他说什么了?”

“他说……他说你不想出钱,他好说歹说,你才同意给三十万。”安安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妈,对不起,是我爸不懂事,给你添麻烦了。这钱,我们不能要。”

他把卡推了回来。

旁边的晓婉,也跟着说:“是啊阿姨,我们真的不需要这么多钱。我们只想简简单单的。”

我看着儿子。

他长大了,懂事了。

懂得体谅我的不易,懂得分辨是非。

我忽然觉得,我这十年,所有的辛苦,都值了。

“傻孩子。”我摸了摸他的头,就像他小时候一样,“这不是给你爸的,是给你们的。”

“你们想旅行结婚,妈支持。你们想买个喜欢的东西,妈也支持。这钱,是妈给你们的底气。让你们在开始新生活的时候,可以不用为钱发愁,可以多一点选择的自由。”

“妈……”安安的眼泪掉了下来。

“拿着吧。”我把卡,塞进他的手里,“但是,妈也有一个要求。”

“您说。”

“婚礼,必须按照你们自己的想法来。不要管任何人怎么说,怎么想。这是你们的人生,你们自己做主。”

安安用力地点了点头。

那天晚上,我们聊了很久。

聊他的工作,聊他的未来,聊他和小婉的爱情。

我看着他眉飞色舞的样子,觉得心里被填得满满的。

送走他们后,我一个人收拾着碗筷。

手机响了,是林涛。

我没接,直接挂断,拉黑。

我们之间,真的,结束了。

几天后,安安给我发来一张照片。

是他和小婉的旅行结婚照。

背景是新疆的赛里木湖,蓝得像一块宝石。

他们穿着简单的白衬衫,牛仔裤,笑得比身后的阳光还要灿烂。

照片下面,有一行字:

“妈,谢谢你。我们很幸福。”

我把照片,设成了手机壁纸。

工作室的生意,还和以前一样,不温不火。

我每天修复着那些残破的旧物,也修复着自己的内心。

有一天,我接到了一个特殊的委托。

委托人,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奶奶。

她拿来一个破旧的木头盒子,盒子已经散架了。

“姑娘,能修吗?”她问。

我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只断了翅膀的木头小鸟。

雕工很粗糙,但看得出,雕刻的人,很用心。

我看着那只小鸟,忽然想起了什么。

我想起,很多年前,也有一个少年,送给我一只一模一样的木头小鸟。

他说:“等我以后有钱了,就给你买个大房子,让你自由自在地飞。”

后来,房子有了,鸟笼也有了。

可我这只鸟,却再也飞不起来了。

“这是我老头子,年轻的时候,给我雕的。”老奶奶说,“他说,我是他的小鸟。”

她的脸上,露出了少女般的羞涩。

“他走了好多年了,我就剩下这么个念想。前几天不小心,给摔了。”

我看着她,点了点头。

“奶奶,您放心,我一定给您修好。”

我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把那个木头盒子和那只小鸟,修得完好如初。

我还用金粉,填补了小鸟翅膀上的裂痕。

那道金色的痕迹,像一道阳光,落在了翅膀上。

老奶奶来取东西的时候,激动得热泪盈眶。

她非要多给我钱,我没要。

送走她,我回到工作室,从一个尘封的箱子里,翻出了另一只木头小鸟。

是我十八岁那年,林涛送给我的。

离婚的时候,我什么都没带走,只带走了它。

我一直把它藏在箱底,不愿再看。

我拿出工具,学着修复那只小鸟的样子,也用金缮的工艺,在它的翅膀上,画了一道金色的痕迹。

然后,我把它,和我自己新雕的一只小鸟,放在了一起。

一只,代表过去。

一只,代表现在。

它们都曾破碎过,但现在,它们都完整了。

并且,因为那些伤痕,变得更加独一无二。

我把它们,摆在了我工作室最显眼的位置。

阳光照进来,落在它们身上,闪着温暖的光。

我的人生,也是如此。

我不再需要向任何人证明什么,也不再需要任何人的认可。

我守着我的“旧物所”,守着我的安宁。

儿子有他自己的幸福生活。

而我,也终于学会了,和自己的过去和解。

我自由了。

像一只真正的小鸟,飞翔在我自己的天空里。

后来的日子,过得波澜不惊。

“旧物所”的名气,在圈子里慢慢传开了。

找我修复东西的人越来越多,其中不乏一些真正的收藏大家。

他们带来的东西,价值连城,但也破损得触目惊心。

每一次修复,都像是一场与时间的对话,一场小心翼翼的拯救。

我沉浸其中,乐此不疲。

安安和小婉的日子,过得蜜里调油。

他们用我给的钱,付了套小房子的首付,离我住的地方不远。

小两口不常来,但每周都会打个电话,跟我说说他们生活里的趣事。

小婉怀孕了,安安在电话那头,激动得语无伦次,像个孩子。

他说:“妈,你要当奶奶了!”

我笑着,眼眶却湿了。

生命,就是这样一代一代地传承下去。

那些曾经的伤痛,在新的生命面前,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我开始学着织一些小孩子的毛衣,小鞋子。

我的手,习惯了和那些坚硬、冰冷的器物打交道,做起这些柔软的活儿,竟然有些笨拙。

拆了织,织了拆,反反复复。

但每一次,心里都是暖的。

关于林涛,我再也没有听到过他的任何消息。

他就像一颗被我从鞋子里倒出去的石子,硌脚的感觉消失了,我也就忘了它的存在。

直到有一天,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找到了我。

是林涛的现任妻子。

一个看起来比我年轻,但眉宇间满是疲惫的女人。

她找到我的店里,自我介绍的时候,显得很局促。

“我……我叫王静。”

我请她坐下,给她倒了杯水。

我猜,她是为了林涛来的。

“林先生……他出事了。”王静开口,声音沙哑。

我心里咯噔一下,但脸上没有表现出来。

“他的公司,投资失败,欠了很大一笔钱。房子、车子,都抵押了。”

我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

这些,似乎都与我无关。

“他……他现在,在给人开货车,晚上睡在车里,不敢回家。”王静说着,眼泪就下来了,“我知道,我不该来找你。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了。亲戚朋友,能借的都借了,还是堵不上那个窟窿。”

“所以,你希望我怎么做?”我问。

“我知道他以前对不起你。”王静看着我,眼神里满是恳求,“可是,安安是他的儿子,他不能没有爸爸。你……你能不能,再帮他一次?”

又是钱。

我看着眼前这个为丈夫奔波的女人,心里五味杂陈。

我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

那个为了家庭,可以委曲求全,可以放弃一切的自己。

“我帮不了他。”我摇了摇头。

王静的眼神,瞬间黯淡了下去。

“我没有那么多钱。而且,就算有,我也不会给他。”我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因为我知道,那不是在帮他,是在害他。”

“他这个人,永远学不会脚踏实地。给他再多的钱,他也会有挥霍一空的那一天。因为他的欲望,永远填不满。”

“你走吧。”我说,“回去告诉他,如果他真的想重新开始,就从做一个诚实、有担当的人开始。如果他想见儿子,安安随时都会认他这个父亲。但如果,他只是想从我们这里得到什么,那么,门都没有。”

王静走了。

我不知道她有没有把我的话,带给林涛。

那天下午,我什么都没做。

就坐在院子里,看着那棵老槐树。

树上的叶子,黄了一半,绿了一半。

秋天,要来了。

我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没想到,几天后,安安给我打了电话。

“妈,我见到我爸了。”

他的声音,很低沉。

“他怎么样?”

“很不好。”安安说,“他瘦了很多,也老了很多。在一个工地上,给我打电话,让我过去。他没要钱,就是要我陪他吃了顿饭。就在工地旁边的快餐店里。”

我能想象那个画面。

“他跟我道歉了。”安安继续说,“为以前所有的事情。他说,他对不起你,也对不起我。”

我的心,被什么东西,轻轻地撞了一下。

“妈,他说,他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他说,他知道错了。”

我握着电话,久久没有说话。

“安安,”我终于开口,“你长大了,有些事,你可以自己做决定。你想怎么对他,是你的事,妈都支持你。”

“我知道,妈。”安安说,“我只是……想告诉你。”

挂了电话,我看着窗外。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我忽然想起,很多年前,我和林涛刚认识的时候。

他也是个穷小子,什么都没有。

但他有股不服输的劲儿。

他说:“以后,我一定要让你过上好日子。”

我相信了。

后来,好日子来了,可他的人,却变了。

他迷失在了金钱和欲望里,忘了自己最初的模样。

如今,他一无所有了,是不是,才能找回一点点,当初的自己?

我不知道。

我也不想知道了。

我们的人生,早已是两条不会再相交的平行线。

我能给他的,只有最后的,一点尊重。

尊重他作为一个人的选择,也尊重他,应该自己去承担的,所有后果。

周末,安安和小婉来看我。

安安的神色,有些欲言又止。

还是小婉,快人快语。

“阿姨,安安去看叔叔了。给他送了些过冬的衣服和钱。”

我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安安还想,把他接到我们那儿,先住一阵子。”小婉看着我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

我看向安安。

安安低下头,不敢看我。

“妈,他毕竟是我爸。”

“我没说不让你管他。”我说,“我只是想问你,你想清楚了吗?”

安安抬起头,眼神很坚定。

“我想清楚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流落街头。不管他以前做过什么,他养育了我。现在他有难,我该帮他。”

我看着我的儿子。

他真的,长成了一个有担当的男子汉。

他善良,但不懦弱。

他孝顺,但有原则。

我很欣慰。

“好。”我说,“妈支持你。但是,你要记住,你可以帮他,但不能替他还债。那是他自己该负的责任。”

“我明白,妈。”

林涛,最终还是被安安接到了家里。

我没有去见过他。

只是听安安偶尔说起。

说他变得很沉默,每天除了吃饭,就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说他开始找工作,不再好高骛远,什么活儿都肯干。

说他有一次,看到电视里在播一个关于文物修复的节目,一个人,看了很久很久。

小婉生了,是个大胖小子。

安安给我打电话报喜的时候,高兴得像个孩子。

“妈,你有孙子了!”

我赶到医院。

小小的婴儿,躺在襁褓里,皱巴巴的,像个小老头。

我抱着他,软软的一团,心里,是前所未有的满足。

在医院的走廊里,我见到了林涛。

他来给小婉送饭。

我们隔着几米的距离,对视了一眼。

他比上次,更憔悴了。

头发白了大半。

他看到我,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

最终,只是朝我,深深地鞠了一躬。

我没有躲。

坦然地,接受了他这个迟到了十年的道歉。

然后,我转身,走进了病房。

我们之间,所有的恩怨,在那个鞠躬里,烟消云散。

没有原谅,也没有仇恨。

只是,放下了。

孙子满月的时候,安安在家里办了个小型的满月酒。

只请了最亲近的家人。

我也去了。

林涛也在。

他抱着孩子,小心翼翼的样子,像是在捧着一件稀世珍宝。

他逗着孩子,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真心的笑容。

那一刻,我有些恍惚。

仿佛看到了很多年前,他抱着刚出生的安安,在屋子里转圈的样子。

时光,真是一个轮回。

饭后,林涛把我叫到阳台。

“谢谢你。”他说。

“谢我什么?”

“谢谢你,把安安教育得这么好。”他说,“也谢谢你,没有在孩子面前,说过我一句坏话。”

我看着远方,城市的霓虹,已经亮起。

“我不是为了你。”我说,“我是为了安安。我希望他能在一个健康的环境里长大,心里没有仇恨,只有爱。”

“我知道。”他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递给我。

是一只木头小鸟。

雕工,比以前,好了很多。

翅膀上,没有裂痕。

“这个,送给你。”他说,“以前那个,被我摔坏了。这个,我重新雕的。”

我没有接。

“不用了。”我摇了摇头,“以前的那个,我已经修好了。”

他愣住了。

“林涛,”我说,“我们都老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们,都要向前看。”

我看着他,笑了笑。

“祝你,以后都好。”

说完,我转身,回到了屋里。

屋子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安安在给孩子换尿布,手忙脚乱。

小婉在一旁,笑着指挥。

我走过去,抱起我的小孙子。

他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我,忽然咧开嘴,笑了。

没有牙齿的笑容,纯净得像天使。

我的心,在那一刻,被彻底融化了。

我抱着他,走到窗边。

窗外,是万家灯火。

我知道,属于我的那盏灯,就在不远处,那个叫做“旧物所”的地方。

那里,有我的事业,我的热爱,我的安宁。

而这里,有我的延续,我的希望,我的未来。

我的人生,在经历了破碎和修复之后,终于,变得完整而丰盈。

我不再是任何人的附属品,也不再被任何过去所捆绑。

我就是我。

一个手艺人,一个母亲,一个奶奶。

一个,在时间的洪流里,找到了自己位置的,独立的女人。

这就够了。

真的,够了。

特别声明:以上内容(如有图片或视频亦包括在内)为自媒体平台“网易号”用户上传并发布,本平台仅提供信息存储服务。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

相关推荐
热点推荐
总在凌晨3-5点醒来的人,并非睡不好,而是你的“前世”在求救

总在凌晨3-5点醒来的人,并非睡不好,而是你的“前世”在求救

古怪奇谈录
2025-11-06 14:50:51
男子故意欠网贷64万不还,5家催收公司上门后均摆手:这账没法收

男子故意欠网贷64万不还,5家催收公司上门后均摆手:这账没法收

罪案洞察者
2025-11-03 14:00:25
海南一高速出现老年代步电动轮椅车队,目击者:报警后被引导下高速

海南一高速出现老年代步电动轮椅车队,目击者:报警后被引导下高速

新京报
2025-11-12 20:13:30
许金花,死刑!

许金花,死刑!

鲁中晨报
2025-11-12 06:59:01
Shams:独行侠老板承担了责任,承认交易东契奇是一个错误

Shams:独行侠老板承担了责任,承认交易东契奇是一个错误

懂球帝
2025-11-11 23:51:05
金正恩的“印钞机”曝光!9个月狂偷16.5亿美元,竟全用来造核弹

金正恩的“印钞机”曝光!9个月狂偷16.5亿美元,竟全用来造核弹

寻途
2025-11-11 20:13:37
信息差能让普通人有多绝望?网友:三支一扶知道是什么吗?

信息差能让普通人有多绝望?网友:三支一扶知道是什么吗?

夜深爱杂谈
2025-11-12 00:03:56
打破姚明纪录!黄蜂34号秀成本届最大捡漏:命中率超八成太离谱

打破姚明纪录!黄蜂34号秀成本届最大捡漏:命中率超八成太离谱

罗说NBA
2025-11-12 07:56:43
美论坛:若美国突然向中国发射200枚核弹,中国有能力进行拦截吗

美论坛:若美国突然向中国发射200枚核弹,中国有能力进行拦截吗

标体
2025-11-11 18:29:00
我年终奖8千,其他同事8万,老板要我跟我续签20年合同,我笑了

我年终奖8千,其他同事8万,老板要我跟我续签20年合同,我笑了

张道陵秘话
2025-11-08 16:32:14
曝34岁奥斯卡仍在ICU检查:一度昏迷+几次闭眼 3个月前身体已报警

曝34岁奥斯卡仍在ICU检查:一度昏迷+几次闭眼 3个月前身体已报警

风过乡
2025-11-12 07:46:51
SanDisk推出全球最小1TB USB-C闪存盘 可永久插在笔记本上

SanDisk推出全球最小1TB USB-C闪存盘 可永久插在笔记本上

龙剑秀南
2025-11-12 17:20:45
全运会男单1/8决赛:王楚钦4-3险胜黄镇廷,四强争夺战对阵林高远

全运会男单1/8决赛:王楚钦4-3险胜黄镇廷,四强争夺战对阵林高远

钉钉陌上花开
2025-11-12 21:55:31
李湘回娘家,客厅大得像酒店大堂,无声中又炫了一把

李湘回娘家,客厅大得像酒店大堂,无声中又炫了一把

青史楼兰
2025-11-11 15:01:52
C罗到沙特的动态点赞历史前十,被梅西去诺坎普不断逼近!

C罗到沙特的动态点赞历史前十,被梅西去诺坎普不断逼近!

氧气是个地铁
2025-11-12 19:13:00
反向错峰失败!浙江秋假大军席卷全国,火车上全是写作业的娃,淡季出行堵成春运

反向错峰失败!浙江秋假大军席卷全国,火车上全是写作业的娃,淡季出行堵成春运

绍兴E网
2025-11-12 16:28:45
0比4!1比3!蒯曼连败“克星”石洵瑶!21岁新星全运冲冠遇挑战

0比4!1比3!蒯曼连败“克星”石洵瑶!21岁新星全运冲冠遇挑战

番茄体坛
2025-11-11 19:47:08
新版《还珠》突袭:女主怒瞪牙,男主冷脸,观众抗议呼吁下架

新版《还珠》突袭:女主怒瞪牙,男主冷脸,观众抗议呼吁下架

诗意世界
2025-11-11 22:11:53
拒替徒弟复仇!中国武术大师宣布不参加扇耳光比赛,理由冠冕堂皇

拒替徒弟复仇!中国武术大师宣布不参加扇耳光比赛,理由冠冕堂皇

念洲
2025-11-12 16:02:10
新任湖南省委常委王道席已任省政府党组成员

新任湖南省委常委王道席已任省政府党组成员

澎湃新闻
2025-11-12 15:56:26
2025-11-12 23:20:49
荷兰豆爱健康
荷兰豆爱健康
珍惜每一天
2197文章数 32430关注度
往期回顾 全部

健康要闻

血液科专家揭秘白血病七大误区

头条要闻

涉赌诈头目佘智江被引渡回中国 涉案资金超2.7万亿元

头条要闻

涉赌诈头目佘智江被引渡回中国 涉案资金超2.7万亿元

体育要闻

消磨你上千小时的足球游戏,走过第20年

娱乐要闻

再王珞丹和白百何 明白两人"差别"在哪

财经要闻

段永平最新访谈:聊企业经营 投资理念

科技要闻

前阿里人亲述: “经济上行”期双11什么样

汽车要闻

7座皆独立座椅/新增5座版 体验第三代吉利豪越L

态度原创

房产
艺术
亲子
数码
军事航空

房产要闻

海垦城建·鹿城壹号品牌发布会暨美学示范区璀璨启幕

艺术要闻

毛主席珍贵签名照曝光,鲜为人知的历史瞬间!

亲子要闻

太恶毒,甘肃宝妈给孩子举办百日宴后,发现宝宝腿上有大牙印

数码要闻

双11电视战报出炉!大小厂商抢破头,TCL海信小米都赢麻了

军事要闻

美媒爆出猛料 "北溪"破坏行动由扎卢日内指挥

无障碍浏览 进入关怀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