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两包烟，两百块，这是规矩。”村道口，几个染着黄毛的小混混拦住了李建国的车。
李建国看着眼前这群人，车窗外是通往村里的唯一道路，身后是父亲已经三年没能祭拜的坟茔。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平静：“我只是回家扫墓。”
“扫墓？”为首的刘三彪叼着烟，斜眼打量着这辆破旧的面包车，冷笑一声，“上周镇武装部的白车牌都老实给钱了，你算老几？今天这钱，你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车里，李建国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收紧。褪色的迷彩包就放在副驾驶座上，里面装着父亲生前最爱喝的那瓶酒，还有他从部队带回来的退伍证。
十二年的军旅生涯，他见过太多这样的场面，只是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在家门口遇上...
01
清明前一天，下午三点。
李建国开着父亲留下的那辆蓝色面包车，从县城驶向村子。车子已经开了十年，发动机声音有些大，但他擦得很干净。副驾驶座上，除了迷彩包，还放着一包纸钱和几束菊花。
车窗外，春天的田野泛着新绿。李建国已经三年没回来了。父亲走得突然，那时他在边境执行任务，等赶回来时，老人家已经入土。这三年，他把所有的假期都用在了陪伴战友家属和退伍手续上，心里对父亲的愧疚越积越深。
这次退伍，他第一件事就是想回来给父亲扫墓。
车子拐进村道，李建国皱起了眉。原本平坦的水泥路被挖得坑坑洼洼，到处堆着土石和施工材料。一块褪色的牌子歪斜着立在路边：“村道拓宽工程，请绕行。”
他看了看导航，原路已经封死。想要进村，必须绕一条土路。这条路他记得，小时候走过，又窄又颠，平时很少有人走。
面包车慢慢驶上土路。路面确实很窄，两边是刚翻过的农田，散发着泥土的气息。开了大约十分钟，前方出现了一个急转弯。转过弯，李建国踩下了刹车。
前面，五六个年轻人横在路中间。
为首的那个穿着黑色紧身T恤，染着一头黄毛，正叼着烟跟几个小弟说着什么。听到车声，他们慢悠悠地转过身，脸上带着熟练的笑容。
李建国没有下车，只是摇下车窗，平静地说：“麻烦让一下，我要进村。”
黄毛走了过来，一只手搭在车窗上，俯身看着车里。烟味飘进来，呛人得很。他上下打量了李建国一眼，笑了：“兄弟，面生啊。外地的？”
“本村的。”李建国说，“回来扫墓。”
“哦——”黄毛拉长了声调，直起身子，朝后面几个小弟使了个眼色，“那更好办了。自家人嘛，规矩你应该懂。”
“什么规矩？”李建国问。
“过路费啊。”黄毛理所当然地说，“这条路现在归我们管，想过去，两包烟，两百块。”
李建国沉默了几秒，说：“这是公路。”
“公路？”黄毛笑得更大声了，几个小弟也跟着笑起来，“那边的主路在修，这条道现在就我们在管。不信你问问，这一个月过去的车，哪个没给钱？”
一个瘦高个的小弟凑过来，嬉皮笑脸地说：“彪哥说得对。兄弟，你也别觉得亏。这路多难走啊，我们在这守着，帮你们看着路，收点辛苦费不过分吧？”
“前天还有辆外地车，司机不识相，车胎莫名其妙就扎了。”另一个小弟阴阳怪气地接话，“修车花的钱，可比这两百块多多了。”
李建国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他当了十二年兵，什么人没见过？这几个人脸上写满了“欺软怕硬”四个字。眼神飘忽，站姿散漫，虚张声势的威胁——典型的地痞无赖。
但现在不是在部队，他已经退伍了。
“我没带这么多现金。”李建国说。
黄毛，也就是刘三彪，掏出手机晃了晃：“没事，扫码。现在谁还用现金？”
李建国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下午三点半。再耽搁下去，天黑前赶不到父亲坟前了。他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可以报警。”
这话一出，几个小弟脸色都变了变。但刘三彪反而笑了，笑得特别大声，笑声在空旷的田野里传得很远。
“报警？”他弹了弹烟灰，“兄弟，我看你是真的在外面待久了。报警有用的话，我们还能在这站到现在？”
他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炫耀：“实话告诉你，上周镇武装部的白色车牌，你知道吧？那可是镇上领导的专车。司机老张开过来，我照样拦。你猜怎么着？老老实实给了两包中华，还给了三百块。”
“连白车牌都不敢说什么，你一个开破面包的，还想报警？”刘三彪直起身，狠狠吸了口烟，“就算你报了，等警察来了，你的车还能不能开走，那可就不好说了。”
瘦高个适时地补充：“对啊，这路上石头多，车子一不小心刮了碰了，正常。”
李建国的眼神冷了下来。他见过很多恶，但眼前这种有恃无恐的小恶，更让人心寒。这些人吃定了过路人不愿惹事，吃定了大家都想息事宁人，吃定了就算报警，等警察赶来，他们早就跑了。
他看了眼副驾驶座上的酒和纸钱，又看了看这条通往村里的路。父亲的坟就在村后山上，走路过去要一个多小时。天色渐晚，山路难走。
“考虑好了？”刘三彪催促道，“我们也忙，还有别的车要等着呢。快点，扫码还是给现金？”
李建国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下了车。
他的身高一米八，常年训练保持的身材让他看起来挺拔有力。迷彩色的夹克衫穿在身上，虽然简单，却有种说不出的压迫感。
02
刘三彪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但很快反应过来，梗着脖子说：“想干什么？打架啊？我们这么多人，你以为你能...”
“我不想动手。”李建国打断他，声音很平静，“我只想问你，这钱你们收多久了？”
“关你什么事？”刘三彪强撑着，“给钱，不然别想走。”
李建国掏出了手机，打开录像功能，对准了眼前这群人：“你们继续说，我录下来，一起给警察看。”
刘三彪脸色一变，一把扑上去抢手机。李建国侧身一避，但刘三彪势大，两人撞在了一起。混乱中，手机被打掉在地上，屏幕啪的一声，摔出了蛛网般的裂纹。
“我看你是真的想找事！”刘三彪恼羞成怒，抬手就要推李建国。
李建国站稳了身子，没有还手，只是死死盯着刘三彪。那眼神，冷得像刀。
几个小弟围了上来，把李建国堵在车前。瘦高个抄起一根木棍，在手里掂了掂：“彪哥，这人敬酒不吃吃罚酒。”
“想动手是吧？”刘三彪活动了下手腕，脸上露出狠色，“老子今天就让你知道，这片地盘谁说了算！”
气氛一触即发。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喊声：“建国？建国回来了？”
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骑着电动车，急匆匆地赶过来。他穿着洗得发白的中山装，花白的头发梳得整齐，脸上满是风霜。看到李建国，老人眼睛都亮了。
“陈叔。”李建国叫了一声。
来人是村支书陈德胜，他父亲生前最好的朋友。
陈德胜跳下电动车，快步走过来，一把握住李建国的手：“你总算回来了！你爸在山上等你三年了！”
说着，他看到了地上摔碎的手机，又看到了围着的这群人，脸色沉了下来：“刘三彪，你们又在干什么？”
刘三彪收起了凶相，换上一副笑脸：“陈叔，没干什么。这位兄弟想进村，按规矩给点过路费。”
“规矩？什么规矩？”陈德胜气得声音都颤了，“这是公家的路，什么时候成了你家的？”
“陈叔，您这话就见外了。”刘三彪不慌不忙，“这路现在没人管，我们帮忙看着，收点辛苦费，天经地义。您是长辈，我尊敬您，但规矩就是规矩。”
陈德胜指着他：“你、你这是敲诈勒索！我要报警！”
“报啊。”刘三彪摊开手，“您又不是第一次说要报警了。报了这么多次，怎么没见警察来抓我？”
陈德胜被噎得说不出话。
刘三彪转向李建国，收起了笑容：“陈叔的面子我给，今天打个折，一百块，烟就不要了。拿钱，走人。”
李建国看了眼陈德胜，又看了眼那条通往村里的路。他沉默了一会儿，说：“我走路进去。”
说完，他从车里拿出迷彩包、酒和纸钱，准备徒步进村。
“等等！”刘三彪叫住他，“人可以走，车留下。”
“凭什么？”陈德胜怒道。
“这车停在这挡路。”刘三彪理直气壮，“要不给钱开走，要不人走车留，他自己选。”
李建国停下脚步，慢慢转过身。
他的眼神变了，不再是之前的平静，而是一种压抑着的冷。那是在边境哨所站岗时的眼神，是在漆黑山林里潜伏时的眼神，是见过真正危险后的眼神。
刘三彪被这眼神看得心里发毛，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不能怂。
“你想干什么？”他色厉内荏地说，“动手啊？信不信我们让你走不出这条路？”
几个小弟也跟着起哄，把李建国围得更紧了。
就在这时，李建国背着的迷彩包拉链松了，几样东西掉了出来。酒瓶滚到一边，纸钱散落一地，还有一个红色的小本子，翻开着掉在地上。
刘三彪眼尖，看到了本子上的照片——一个穿着军装的年轻人，严肃地看着镜头。
他愣了一下，弯腰捡起那个本子。
03
中华人民共和国退伍证。
姓名：李建国。
兵种：陆军侦察兵。
服役年限：12年。
照片上的李建国穿着迷彩服，戴着大檐帽，胸前挂着一排勋章。
刘三彪的手抖了一下。
瘦高个凑过来看了一眼，小声说：“彪哥，这人当过兵...”
刘三彪咽了口唾沫。他在镇上混了这么多年，什么人都见过，但军人...他心里还是有点发怵的。特别是这种在部队待了十二年的老兵，那可不是随便能惹的。
但转念一想，他又硬气起来。当兵又怎么样？现在不是已经退伍了吗？退伍了就是老百姓，老百姓就得遵守这里的“规矩”。
而且，上周连镇武装部的白车牌他都敢拦，一个退伍兵算什么？
想到这里，刘三彪反而更嚣张了。他举起退伍证，故意大声说：“哟，原来是个当兵的啊！不过当兵的又怎么样？退伍了不还是老百姓？”
他把退伍证揣进自己兜里，冷笑道：“在部队管用的那套，出来就不好使了。今天我还就告诉你，这地方我说了算！”
围观的村民越来越多。听到动静，附近田里干活的，路过的，都聚了过来。大家窃窃私语，指指点点，但没人敢站出来说话。
陈德胜急了：“刘三彪，你太过分了！那是人家的证件，你赶紧还回去！”
“还？”刘三彪把玩着那个红本子，“可以啊。拿钱换。五百块，一口价。”
人群里发出了低低的惊呼声。
“你这是抢劫！”陈德胜气得声音都变了。
“抢劫？您可别乱说话。”刘三彪不紧不慢地说，“这是他自己掉的，我捡到的。捡到东西要点辛苦费，合情合理。”
李建国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他看着刘三彪把自己的退伍证揣进兜里，看着这个小混混得意的嘴脸，看着周围那些敢怒不敢言的村民。
那个红本子对他来说，不仅仅是一个证件。那是他十二年青春的见证，是他在边境线上站过的每一班岗，是他在训练场上流过的每一滴汗，是他和战友们一起经历过的所有日夜。
刘三彪还在说着什么，声音刺耳又嚣张：“怎么样？五百块，贵不贵？不贵吧？你要是没钱，我可以等你去取。不过我们也忙，最多等你一个小时...”
李建国抬起头，目光锁定在刘三彪脸上。
那一瞬间，刘三彪的声音卡在了喉咙里。
李建国的眼神，真的冷得可怕。那不是愤怒，不是暴躁，而是一种绝对的冷静。就像猎豹在捕猎前的凝视，就像狙击手在扣动扳机前的专注。
刘三彪感觉自己被死死盯住了，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但他咬着牙，强撑着。周围这么多人看着，他要是怂了，以后在这一带还怎么混？
“你还想打我不成？”刘三彪壮着胆子说，“我告诉你，在部队能打，出来可就不行了。打人犯法，你一个退伍兵，不会不懂吧？”
李建国深吸一口气，一步一步走向刘三彪。
每一步都很慢，但每一步都踩得很实。
刘三彪下意识地后退，但又不甘心，咬牙站住了。几个小弟挡在他前面，手里抄着木棍和砖头。
“别过来！”瘦高个举着木棍，声音都有点抖，“你要是敢动手，我们可不客气！”
李建国停在他们面前，伸出手：“把证件还给我。”
声音很平静，但有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做梦！”刘三彪躲在小弟身后，“五百块，拿钱来！”
李建国看了他几秒钟，突然笑了。那笑容里没有任何温度，反而让人心里发毛。
“你知道吗，”他缓缓说道，“在部队的时候，我最讨厌两种人。”
“第一种，欺软怕硬的。第二种，拿别人的东西不还的。”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很不巧，你两种都占了。”
04
刘三彪被这气势压得往后退了一步，但嘴上还是嘴硬：“你吓唬谁呢？有本事你动手啊！”
“我不会动手。”李建国说，“因为动手就是我输了。”
这话让刘三彪一愣。
“但是，”李建国继续说，“你拿了我的证件，这是抢劫。刚才你摔了我的手机，这是故意毁坏财物。你们在这里拦路要钱，这是敲诈勒索。”
他掏出手机——虽然屏幕摔碎了，但还能用——打开摄像头，对准了刘三彪一群人。
“你们继续。我把话都录下来，一会儿一起交给警察。”
刘三彪脸色变了：“你录什么录？我让你录了吗？”
他又要扑上来抢手机，但这次李建国早有防备，侧身躲开。同时，他的另一只手已经拨通了110。
“你好，我要报警。”李建国对着电话说，清晰而冷静，“我在青山村外的土路上，有人拦路抢劫，抢走了我的退伍证和现金，还故意损坏我的手机。对方五个人，为首的叫刘三彪...”
刘三彪这下真的慌了：“你、你胡说什么？谁抢你了？”
“就是你。”李建国说，“我的退伍证现在就在你口袋里。还有，你们拦路收费，上周还拦过镇武装部的白车牌。这些我都会跟警察说清楚。”
听到“武装部”三个字，刘三彪脸都绿了。
那件事他确实干过，而且还到处炫耀。但他以为老张不会声张，没想到今天被抖出来了。
“你、你别乱说！”刘三彪急了，“老张那次是自愿给的！”
“自愿？”李建国冷笑，“那为什么他下车的时候脸色那么难看？为什么给完钱就匆匆走了？”
围观的村民开始小声议论。
“原来白车牌也被拦了啊...”
“我就说嘛，怎么突然要绕路，原来是这帮人在搞鬼...”
“连镇上的车都敢拦，胆子真大...”
陈德胜抓住机会，大声说：“大家都听到了！刘三彪这伙人在这拦路收钱，连镇上的车都不放过！这是违法的！”
刘三彪急得团团转。他转向那几个小弟：“你们都说句话啊！”
但那几个小弟已经慌了神。听到报警，他们开始往后退，生怕被牵连。
瘦高个结结巴巴地说：“彪、彪哥，要不算了吧？真要是警察来了...”
“闭嘴！”刘三彪吼道。
他盯着李建国，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这个退伍兵太难缠了，不但不怕威胁，还真的报警了。而且说话滴水不漏，把他们做过的事全抖了出来。
最要命的是，自己刚才鬼迷心窍，把人家的退伍证揣进了兜里。这要是警察来了，人赃并获，根本没法狡辩。
“把证件给我，我现在就走。”李建国说，“如果你不给，等警察来了，你一件事都跑不掉。”
刘三彪犹豫了。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汽车引擎声。
一辆白色的越野车开了过来，车牌是白底黑字——军用车牌。
刘三彪眼睛一亮，觉得机会来了。上次那个老张不就是开白车牌的吗？照样给钱了。这次来的车，他也能...
车停下，司机推门下来。
那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穿着一身休闲装，身材保持得很好，站姿笔挺。他看到路中间围着的这群人，皱起了眉。
陈德胜认出了他：“老张！”
老张，全名张建军，现在是镇武装部的司机，也是退伍军人。上周他开车路过这里，确实被刘三彪拦了，为了避免麻烦，他给了钱。但这事一直让他憋屈，堂堂退伍军人，居然向几个地痞低头。
这次来，是因为他听说有人在村道拦路的事越闹越大，专门开车过来看看情况。
“怎么回事？”老张问陈德胜。
陈德胜赶紧说：“这些人又在拦路收钱！还抢了建国的退伍证！”
“建国？”老张一愣，“哪个建国？”
“就他。”陈德胜指向李建国，“李有福家的，刚从部队退伍回来。”
老张的目光落在李建国身上，整个人都愣住了。
05
那张脸他太熟悉了。虽然比十年前成熟了很多，但眉眼间的轮廓一点没变。
“李...李班长？”老张试探着喊了一声。
李建国也认出了他，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张建军？”
“真的是你！”老张激动得声音都变了，快步走过来，啪地立正，敬了个军礼，“报告班长！张建军向您报到！”
这一幕把所有人都看呆了。
刘三彪更是傻眼。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上次拦的那个白车牌司机，居然和这个退伍兵认识。而且看样子，老张还是李建国的下属？
李建国回了个礼，声音里带着些许感慨：“都这么多年了，还班长班长的叫。”
“您永远是我班长。”老张认真地说，然后看向刘三彪，脸色沉了下来，“他们对您做了什么？”
“拦路收钱，摔了我手机，抢了我的退伍证。”李建国简单说明了情况，“就是你上次遇到的这伙人。”
老张的脸瞬间黑了。
他猛地转向刘三彪，一字一句地说：“上次我给你钱，不是因为我怕你，是因为车上有镇领导，我不想节外生枝。你以为我真的怕你们这些地痞？”
刘三彪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连退伍军人都敢抢，”老张冷笑，“刘三彪，你胆子够大的啊。”
他掏出手机，当场拨通了一个号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