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对它掏心掏肺，可它要拆掉共同记忆建筑，只为给特朗普建酒店

墙上弹孔依旧清晰，但推土机已准备就绪。塞尔维亚政府用一纸特别法案，决定将26年的民族伤痛记忆变成五星级酒店的豪华大堂。

塞尔维亚议会大楼内的表决结果揭晓时，大楼外的抗议者高举“勿忘死者”的横幅。2025年11月7日，塞尔维亚议会以130票赞成、40票反对的结果通过一项特别法案，批准拆除1999年北约轰炸遗址——原南斯拉夫人民军大楼旧址，为特朗普家族的豪华酒店项目让路。

这个法案的通过标志着一段历史的终结。这座位于贝尔格莱德市中心的建筑废墟保存了26年，墙上的弹痕记录着1999年春天开始的78个黑夜与白昼。如今，这里将拔地而起一座耗资5亿美元的综合体，包括175间客房的酒店、1500套公寓以及办公区和商铺。

炸弹留下的伤痕，成了外交筹码

原南斯拉夫人民军大楼不是普通建筑。这座建于20世纪60年代的现代主义建筑杰作，曾是南斯拉夫国防部和人民军总参谋部所在地。1999年3月24日，北约轰炸行动中它遭受重创，成为塞尔维亚人刻意保留的“战争记忆博物馆”。

二十六年来，这座废墟一直是塞尔维亚民族记忆的象征。每年3月24日，都有数千民众在此集会，悼念北约轰炸中的遇难者。墙上的弹孔、塌陷的屋顶被原样保留，提醒着人们那段历史。

特朗普家族对这块地皮感兴趣早已不是秘密。早在2013年，特朗普就提出在此兴建酒店的想法。去年5月，他的女婿贾里德·库什纳与塞政府达成协议，拿下该地块99年租约。

项目一度停滞。2024年11月，这座遗址突然从文化遗产名录中被除名，随后多名政府官员因被控伪造文件取消建筑保护资格而被起诉欺诈。直至上周，执政党动用宪法特别条款强行通过新法案，为项目清除了所有障碍。

塞尔维亚政府明面上的理由很实际。提出法案的议员米连科·约万诺夫在议会表示，项目将重振“长期闲置且无处置规划”的被炸建筑，为国家发展“开辟空间、创造机遇”。

但背后还有更多考量。约万诺夫坦言，酒店项目可能有助于赢得特朗普政府的好感。塞尔维亚目前正面临美国对进口商品征收的35%关税，同时美方制裁还重创了塞尔维亚主要的俄石油供应商。

塞尔维亚的外交策略一向精巧。这个位于巴尔干半岛的小国，几乎被北约国家包围，却有8个邻国。它一方面是欧盟候选国，另一方面又与俄罗斯和中国保持密切关系。

这种平衡外交近期表现明显。今年9月，塞尔维亚刚在阅兵式上展示中国制造的红旗-22防空导弹系统，总统武契奇就现身日本，寻求经济合作。如今，它又通过批准特朗普酒店项目向美国递上“投名状”。

撕裂的民族记忆

反对派议员玛丽尼卡·泰皮奇在议会辩论中直言，该建筑是“抵抗象征，证明一个破碎的民族、一个崩溃的国家能够重新崛起”。她愤怒地质问：“在曾经遭受炸弹袭击的地方，你们现在却计划开香槟庆祝。”

数千名塞尔维亚民众走上街头抗议。今年3月24日，北约轰炸南联盟26周年纪念日当天，民众在遗址前集会，抗议特朗普女婿库什纳的酒店项目。退伍军人维克托·布兰科维奇感叹：“我很愤怒，也很悲伤。26年前的轰炸，至今还在影响着我们。”

塞尔维亚政府试图安抚情绪，称库什纳的公司已承诺在项目内修建纪念园区，用以缅怀北约轰炸事件的所有遇难者。但对许多塞尔维亚人来说，在曾经的伤痕上建造豪华酒店，无论如何包装都难以接受。

不仅是对历史的背叛，更是对未来的迷茫。

这座大楼对中国也有着特殊意义。1999年北约轰炸南联盟期间，中国驻南联盟大使馆同样遭到导弹袭击，三位中国记者不幸遇难。两座建筑共同见证了那段“强权即公理”的黑暗岁月，成为中塞两国“患难与共”的情感纽带。

中国对塞尔维亚的支持一向慷慨。疫情期间，中国第一时间向塞尔维亚送去防疫物资，派出医疗专家组。武契奇含泪亲吻中国国旗的画面，至今让人记忆犹新。中方还参与建设匈塞铁路、能源项目，为塞尔维亚经济发展注入动力。

如今塞尔维亚的决定让许多人感到不解。一些观察者指出，塞尔维亚把一块牵动中塞共同记忆的土地，租给当年轰炸过自己的人盖酒店，无疑会让中国这个曾经最坚定的朋友感到寒心。

现实利益与历史记忆的较量

塞尔维亚政府面临的现实压力确实不小。作为一个经济并不富裕的小国，塞尔维亚急需外资、投资和就业机会。特朗普酒店项目承诺创造就业、增加税收、促进旅游，这些对一个发展中的小国来说都是实实在在的经济刺激。

塞尔维亚选择的是实用主义外交。首都师范大学国别区域研究院副教授李建军分析指出，塞尔维亚走的是一条既东又西、非东非西的“第三条道路”，希望做东西方的桥梁。

但塞尔维亚的反对派们担忧，一个民族如果连最痛的记忆都能拿来交易，那它将失去立足未来的根基。反对派议员泰皮奇批评道，当局正在将“抵抗象征变成奢侈品”，只为了取悦美国总统特朗普。

值得玩味的是，武契奇总统试图与这一项目保持距离。他的发言人表示“总统办公室未参与该项目”，并将问题转至第一副总理兼财政部长西尼沙·马利。但这种撇清难以令人信服。

酒店效果图已经公布——高端大气，玻璃幕墙闪闪发光。开发商承诺会在酒店内设一个纪念空间，缅怀北约轰炸事件的遇难者。但反对者质疑，在曾经的伤痕上建造香槟流淌的享乐场所，这种“纪念”还有多少真诚。

塞尔维亚前进党议员米连科·约万诺夫在议会强调：“我们正在为国家发展开辟空间、创造机遇，这是我们的核心目标和首要任务。”

酒店项目预计将创造数千个工作岗位，改变贝尔格莱德的天际线。但对维克托·布兰科维奇这样的老兵来说，26年的民族记忆即将让位于现实政治，推土机铲除的不仅是废墟，更是一个民族的尊严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