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1年9月30日凌晨四点,广西崇左县的夜色还很深。一阵陌生的螺旋桨声从南方传来,民兵黄启华抬头,只见一架涂着斑驳迷彩的UH-1H直升机在农田上空兜了个圈,随后硬生生落进水稻间。几十秒后,舱门打开,十名越南军人高举双手,用生硬的中文喊:“求保护!”这幅场景,后来写进了当天的边防值班日报,而领头人正是27岁的飞行员乔清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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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清陆为何要冒险?故事得从三年前说起。1978年12月,黎笋下令入侵柬埔寨,同时在中越边境不断点火。国内粮荒、配给、战事,一层压一层。飞行部队最先吃紧:航煤限量、备件缺乏、训练腰斩,官兵却还得天天喊“扩张必胜”。这种反差让人窒息。乔清陆出身军人世家,父亲曾在1950年代来中国受训,对中方一直心存感激。看到黎笋集团对华侨、对党员的清洗,他直言不讳:“再这么下去,越南迟早完。”朋友劝他少管闲事,他只丢下一句:“走得掉我就走。”
要走不是件易事。越军为防内部出逃,对所有直升机加装机械锁,飞行任务必须三人互相制约。1981年秋,乔清陆接到一次“边境巡视”命令,机组正好由他的老同学黄春团担任机械师。两人心照不宣,把握住这唯一的松动点。事前,他们通过黑市搞到一把配套钥匙,悄悄在油箱里加满备用燃油,又塞了几包干粮。仅此一步,已经是在鬼门关边缘试探。
9月30日上午十点,直升机从河内白梅机场升空。任务原定路线是安沛—老街—谅山,巡逻拍照后返场。飞到谅山时,乔清陆突然猛推油门,将航向拨向北偏西。黄春团立即拆除机械锁,另外八名同伴在机舱里紧紧抓住支撑杆,谁也不敢出声。十五分钟后,越军指挥部发现航迹异动,派出两架苏制米格-21升空拦截。UH-1H低速笨重,可山地飞行灵活,乔清陆死死贴着山脊绕行,与米格周旋。冲入中国领空时,燃油只剩最后一格预警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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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地后,中方边防立即警戒封控,把十人带到县里。对话只有几句:“你们为何而来?”“反对黎笋,要求避难。”短促却足够。北京随即派出工作组,将乔清陆等人送往首都。10月5日上午,外交部新闻司召开简短发布会,阐明中方立场:十名越南人员自愿入境,依国际惯例给予人道救助。越方同时照会要求引渡,理由是“杀人潜逃”。中方回复:没有依据,不予交付。
乔清陆在接受记者提问时坦言:“越南不是祖国的问题,是政权的问题。”这句话当天被新华社全文播发,引起不小震动。随后,中央有关部门为机组人员安排了学习和体检,提供临时居留证件。1982年春,他们被分散安置:八人留在南方一家航空工厂,从事维修;一人前往西南农场;另一人后来赴法与亲戚团聚。越南多次通过不同渠道索要直升机和人员均未果,UH-1H静静停在某军博室外的棚里,零件早已拆光,成了一堆冰冷的铝合金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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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清陆过得如何?据同事回忆,他被安排在技术资料室,负责翻译法语、越语说明书。闲暇时喜欢拿着盖饭蹲在跑道边看新式歼-7起降。他并不多言,只在逢年过节给父亲写信,却无法寄出,信纸越攒越厚。1988年冬,他通过考试取得中国民航执照,后来娶了广西姑娘,生下一对儿女,再没离开过这片土地。
有人问他后悔吗?他笑:“飞行员只怕没有天空,我已拥有新的天空。”言语简短,却透着一种掷地有声的笃定。叛逃的标签始终贴在身上,可对他来说,更沉重的是对故土的惦念和对和平的一丝期待。
乔清陆的故事并非孤例,从1950年代到1980年代,中越边境累计发生过二十余起飞行器越境事件,大多与政局动荡直接相关。培养一个飞行员,耗时六到八年,几百吨航煤,成千上万次起落。国家投入巨大,而当政治失去制衡,这一切在一瞬间化为泡影。飞行员逃走,带走的绝不仅是一架飞机,更是一段被扭曲的忠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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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多年过去,UH-1H的机体仍在,却满是锈斑,仿佛提醒着后人:武器可以易手,信任一旦破裂便难再续。对任何国家来说,能否让那些手握操纵杆的人心甘情愿留下,考验的不是军事预算,而是制度底气与民族向心力。乔清陆选择了天空,也选择了活路;选择的背后,是时代逼出的无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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