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铁军:天价彩礼、离婚率高企、生育率下降,问题到底出在哪?
以前都是情比金坚,现在都是金比情坚,天价彩礼、离婚率高居不下、生育率持续低迷,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了今天的局面。
经济学家温铁军一针见血地指出了,这背后根本不是人心变了、风气坏了那么简单,而是一个深刻的结构性难题。
今天,我们就借着他的思路,好好聊聊这杆秤是怎么歪的,又该如何把它扶正。感情真的比不过金钱了吗?
一切的源头,要从那势不可挡的城市化浪潮说起。为了消化那些过剩的房地产,很多地方不约而同地玩起了一个“捆绑游戏”:把最好的教育资源、最可靠的医疗条件,都集中到了县城里。这么一来,农村家庭的焦虑感瞬间被拉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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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让孩子上个好点的学校,将来有出息?行,去县城买房。家里老人生病了想找个好大夫?行,也得去县城。这房子,就不再仅仅是一堆钢筋水泥,它成了通往未来的唯一船票,成了下一代人安身立命的入场券。
于是婚姻这杆秤的第一个,也是最沉重的砝码,就这么被定下来了:一套县城的房产。这成了谈婚论嫁的硬性门槛,是底线,也是起步价。
很快这套“标配”清单开始疯狂地通货膨胀。光有房还不行,一辆体面的汽车成了必需品。几斤重的“三金”首饰,象征着男方家的脸面和诚意。而作为重头戏的彩礼,更是坐上了火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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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一份调研显示,全国的彩礼均值已经逼近14万,而在河南、山东这些地方,28万的彩礼钱也只是平常事。即便是在官方出手治理前,江西一些县城超过15万的彩礼也比比皆是。
你算算这笔账,房子、车子、票子、金子,一套下来要花多少钱?一个触目惊心的数字是,这笔结婚的总费用,常常能达到当地一个普通人年收入的四五十倍。
面对这样的天文数字,媒人手里的小本本也变得现实无比,要是男方家连最基本的房产都拿不出手,媒人会客气地劝退:“条件不行就别耽误人家好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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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糙理不糙,市场逻辑已经彻底渗透了乡土社会的婚恋观。在这杆被资产化了的秤上,一个年轻人的品行、勤劳和爱意,都显得轻飘飘的,远不如一套房产证来得实在。
用如此高昂的“估值”缔结的婚姻,根基真的牢固吗?现实给出了一个冰冷而残酷的答案。为了凑齐这笔巨款,男方家庭往往要掏空两代人甚至三代人的积蓄,还得低下头来东拼西凑、四处举债。
这哪是办喜事,这分明是一场负债累累的“还债马拉松”的开端。婚姻从一开始,就不是风花雪月,而是柴米油盐和沉重的债务。甜蜜的二人世界还没开始,经济的阴霾就已经笼罩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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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金钱而起的争吵,成了许多新婚家庭的家常便饭。当最初的激情褪去,共同面对巨额债务的压力时,再深厚的感情也可能被消磨殆尽。于是一个怪象出现了:民政局门口,排队办离婚的队伍,有时竟像“赶集”一样热闹。
数据更加不会说谎。2024年,全国离婚登记的数量就超过了350万对,粗离婚率达到2.5‰。而一个更令人心惊的趋势是,今年上半年的离婚数量,比去年同期又多了5万对。尤其是在农村地区,离婚率占比高得吓人,有些县甚至超过了90%。
人们常说的“七年之痒”,如今在农村似乎被压缩成了“三年之痛”。数据显示,婚后三年内就分道扬镳的比例,已经从20%飙升到了35%。即便有“离婚冷静期”这样的政策出手,曾在短期内压低了数据,但在2024年,离婚潮还是出现了强力反弹,农村地区尤为明显。
在高昂“估值”下开始的婚姻,就像一份建立在高杠杆之上的金融合约,极度脆弱,随时可能“崩盘”。而当婚姻这部“家庭公司”连自身运转都步履维艰时,自然也就谈不上“扩大再生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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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育意愿的冰点,正是这个逻辑的必然结果。全国的出生人口在2024年只有954万,出生率为6.77‰。在农村,总和生育率更是已经降到了1.29,不仅低于城市,更是跌破了国际公认的警戒线。
从“多子多福”到只生一个,甚至丁克家庭越来越多,这并非是农民的观念变得有多“时髦”。这背后,是最朴素也最理性的经济考量。
养孩子的成本太高了,孩子的教育要绑定县城的房子,医疗资源也在向城镇萎缩。对于那些刚刚为儿子婚事背上巨债的家庭来说,再生一个孙子,简直不敢想象。这不再是添丁进口的喜悦,而是家庭资产贬值和风险激增的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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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农村的婚姻和家庭,就真的只能在资本的逻辑里打转,最终走向空心化和凋零吗?在一些被忽视的角落里,一群人正在给出完全不同的答案。
河北定州的翟城村,从2003年起就开始了一场特别的乡建试验。村里的人没有选择背井离乡去城里打拼,而是组织起来,成立了劳动合作社,一起搞起了生态农业。
当一个社区有了自己稳固的经济基础,奇妙的事情就发生了。2024年,翟城村的合作社收入超过了500万,社员们都能拿到不错的分红。有了这份底气,年轻人谈婚论嫁时,那杆异化的“资产秤”在这里彻底失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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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不需要县城的房子,不需要几十万的彩礼,甚至连汽车都不再是必需品。合作社里的青年们自由恋爱,看对眼了,就办一场热闹的集体婚礼。婚姻的基础,不再是物质财富的匹配,而是共同的理想,是在一起劳动、一起奋斗中建立起来的深厚情感与信任。
在这里,评价一个年轻人的标尺,被悄然重构了。人们看重的,不再是你家里有多少存款,而是你为这个集体贡献了多少,你的人品如何,你是否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伙伴。
这把新标尺带来的“收益”是惊人的:村里的离婚率几乎为零,而生育率却远高于社会平均水平。家家户户有两三个孩子,甚至更多,成了普遍现象。孩子们的笑声,让一度荒芜的村庄重新充满了活力,就连被撤并的村级小学也得以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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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城村的成功并非孤例。在福建古田、四川雅安等地,类似的合作社模式都在悄然生长,吸引着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回流。
说到底今天农村婚姻的种种困境,本质上是一场价值评价体系的危机。那杆衡量幸福的标尺,被资本的逻辑彻底带偏了。天价彩礼、闪婚闪离、生育断崖,不过是这杆失灵的秤上,接连爆出的一个个刺眼的读数罢了。
想要破局,光靠一纸文件去限制彩礼的数额,就像试图摁住压力锅上不断冒气的阀门,治标不治本。问题的根源,在于那杆秤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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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建的实践,给我们提供了一条无比珍贵的线索。它证明了,当一个社区能够重建信任与合作,能够为年轻人提供一个不依赖于外部物质的、有尊严的生存和发展空间时,一把全新的、以人为本的价值标尺就能被建立起来。
只有当中央的政策引导,能与这些源自乡土、充满生命力的基层探索真正结合起来,才能从根本上为农村家庭“减负”,让那杆秤重新回归它本来的刻度——衡量情感,而非价格。到那时,乡村的生机,才可能被真正唤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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