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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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周五傍晚,天色将暗未暗,小区里飘荡着各家各户炒菜的香味。冯爱珍在厨房里忙得团团转,锅里的红烧肉咕嘟咕嘟冒着泡,抽油烟机嗡嗡作响。
她一边翻炒着青菜,一边探头朝客厅喊:“蕾蕾!出来吃饭了!叫你爸别看电视了,摆碗筷!”
女儿周蕾的房门紧闭着,里面隐约传来流行音乐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门才“咔哒”一声打开,周蕾穿着宽大的卫衣和家居裤,趿拉着拖鞋走出来,脸上没什么表情,径直走向卫生间。
“快点啊,菜要凉了!”冯爱珍又催了一句。
周蕾在卫生间里磨蹭了半天才出来,拉开椅子坐下,拿起筷子,扒拉着碗里的米饭,对桌上她最爱吃的红烧肉也没多大兴趣。
冯爱珍给丈夫周建国使了个眼色,周建国清了清嗓子,试图活跃气氛:“蕾蕾,今天在学校怎么样?下周是不是要期中考试了?”
“就那样。”周蕾头也不抬,声音闷闷的。
冯爱珍看着女儿这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心里有点来气。这孩子,自从上了初二,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话少了,脾气大了,回家就往自己屋里一钻,门一关,也不知道在干嘛。问她什么都是“嗯”、“啊”、“还行”,多问两句就嫌烦。
饭桌上气氛有点沉闷。冯爱珍想起下午的事,随口说道:“哎,今天可把我急坏了。下午跳广场舞的时候,突然就……来了,一点准备都没有。幸亏我记着你上次买的那包放在衣柜抽屉里了,就拿来应急用了一片。”她说着,还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说这年纪,都快绝经了,还这么不准时……”
她本意是想找个话题,拉近一下和女儿的距离,甚至带点自嘲的幽默。
然而,周蕾夹菜的动作猛地顿住了。她抬起头,看向冯爱珍,眼神里有一种冯爱珍看不懂的、尖锐的东西。她没说话,只是把筷子轻轻放在碗上,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周建国没察觉异样,还在接话:“你就是不注意身体,平时让你……”
他的话被周蕾打断了。
周蕾嘴角扯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目光在冯爱珍脸上扫过,然后落到空无一物的餐桌中央,声音不高,却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破了饭桌上勉强维持的平和:
“妈,你说……今天家里是不是进贼了?”
冯爱珍和周建国都愣住了,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周蕾顿了顿,视线转向冯爱珍,带着一种刻意装出来的天真和疑惑,继续慢悠悠地说:
“不然……我怎么少了一片姨妈巾呢?”
空气瞬间凝固了。
抽油烟机已经关了,厨房里水滴落入池子的“嘀嗒”声变得异常清晰。冯爱珍脸上的笑容僵住,慢慢消失,手里的筷子“啪”一下掉在桌上。她看着女儿那张年轻却写满讥诮的脸,脑子里“嗡”的一声,血一下子冲到了头顶。
周建国也反应过来了,脸色一沉,呵斥道:“蕾蕾!你怎么说话的!没大没小!那是你妈!用你一片卫生巾怎么了?”
“怎么了?”周蕾的音调陡然拔高,带着青春期特有的尖锐和叛逆,“那是我的东西!她问过我了吗?随便翻我抽屉,拿我东西!跟偷有什么区别?”
“你!”冯爱珍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周蕾,话都说不利索了,“我是你妈!我生你养你!用你一片卫生巾,你就说我是贼?周蕾!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我妈就能不尊重我隐私了?”周蕾“嚯”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音,“我抽屉里的东西是我的隐私!你凭什么随便动?今天是一片卫生巾,明天是不是我日记本你也能随便看了?”
“我看你日记怎么了?我是你妈!我还不能了解你了?我怕你学坏!”冯爱珍也站了起来,胸口剧烈起伏着。
“看吧!我就知道!”周蕾冷笑一声,眼圈却红了,“在你眼里我永远是个不懂事的孩子,没有一点自己的空间!什么都得听你的!用你的东西是天经地义,动我的东西就是理所应当!凭什么?”
“凭什么?就凭我是你妈!”冯爱珍的声音带上了哭腔,是气的,也是委屈的。她没想到,一片小小的卫生巾,竟然能引来女儿这么激烈的反应,这么伤人的话。
“妈?妈就能为所欲为了?”周蕾吼出这一句,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她不再看父母,转身冲回自己的房间,“砰”的一声巨响,把门摔上,紧接着是里面反锁的声音。
饭桌上,只剩下目瞪口呆的周建国和浑身发抖、眼泪直掉的冯爱珍。一桌精心准备的饭菜,冒着丝丝缕缕的热气,却再也无人动筷。
红烧肉的汤汁凝固在碗边,像一块丑陋的疤痕。冯爱珍看着女儿紧闭的房门,感觉那一声摔门,不是摔在门上,而是狠狠砸在了她的心口上。一片卫生巾,怎么就变成了砸开母女之间深不见底鸿沟的石头?她茫然又伤心,完全无法理解。
第二章
那场饭桌上的风暴之后,家里陷入了一种令人窒息的低气压。
周蕾彻底把父母当成了空气。除了上厕所和不得已出来接水,她几乎不出房门。
吃饭时间,如果冯爱珍他们把菜摆上桌,她会等父母开始吃了,才悄无声息地出来,迅速夹点菜,端回自己房间吃。
如果冯爱珍试图叫她一起吃饭,她要么不理,要么冷冷地回一句“不饿”。
冯爱珍一开始是又气又伤心,堵着一口气,也不主动跟女儿说话。她觉得自己没错,当妈的用女儿一片卫生巾,天经地义,女儿的反应简直是忤逆不孝。她等着女儿来道歉。
可几天过去了,周蕾没有丝毫软化的迹象。
冯爱珍开始有点慌了,更多的是不解和委屈。她偷偷问丈夫:“建国,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我不该用她东西?”
周建国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他试着去开导女儿,敲开房门,语重心长:“蕾蕾,你妈那天是急了,说话重了点,但她没坏心。你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还能害你?一片卫生巾,多大点事,至于吗?跟你妈道个歉,这事就过去了。”
周蕾坐在书桌前,背对着他,手指飞快地划着手机屏幕,头也不回:“爸,你不懂。这不是一片卫生巾的事。”
“那是什么事?你说给爸听听。”周建国凑近些。
周蕾却猛地转过身,脸上是烦躁和不耐烦:“跟你们说有什么用?你们永远觉得是我在无理取闹!出去吧,我要写作业了!”
周建国被女儿怼得哑口无言,讪讪地退了出来。他又去劝妻子:“爱珍,孩子大了,青春期,叛逆,你跟她较什么劲?要不……你主动跟她说说?母女哪有隔夜仇。”
冯爱珍一听就火了:“我主动?我错哪儿了?我用她一片卫生巾还得给她赔礼道歉?周建国,你看她说的那是人话吗?说我是贼!我这心啊,拔凉拔凉的!”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
劝解无效,家里的气氛越来越僵。以前虽然女儿话少,但一家三口坐在一起吃饭,总还有点声响。
现在,饭桌上经常是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冯爱珍做饭也没了心思,常常随便炒个菜应付。周建国看着妻子日渐憔悴的脸色,和女儿紧闭的房门,愁得直叹气。
他决定做点什么。周末,他特意去超市,找到了女儿常用的那个牌子的卫生巾,买了一大包,还挑了几样女儿爱吃的零食。
回到家,他趁着冯爱珍在厨房,把东西放在周蕾书桌上,尽量用轻松的语气说:“蕾蕾,爸给你买回来了,还有你爱吃的薯片。那事过去了,啊?”
周蕾看了一眼桌上的东西,眼神复杂,有瞬间的松动,但很快又恢复了冷淡。
她把卫生巾和零食推到桌子一边,淡淡地说:“放这儿吧。”然后继续低头看书,没再说别的。
周建国的一番心意,像拳头打在了棉花上。
他又尝试别的方法。比如,提议周末全家一起去看场电影,或者去新开的商场逛逛。
冯爱珍绷着脸不吭声,周蕾直接拒绝:“没空,约了同学。”
一次,周建国单位发了两张音乐会的票,他兴冲冲地拿回家,想着女儿喜欢音乐,也许这是个缓和的机会。
他先跟冯爱珍说好,又去敲女儿的门:“蕾蕾,爸这有两张音乐会的票,周末的,你跟你妈一起去听听?散散心。”
周蕾打开门,看了看票,又看了看一脸期待的爸爸,和远处竖着耳朵听的妈妈,沉默了几秒钟,然后说:“我周末要补习,去不了。你们自己去吧。”说完,又关上了门。
冯爱珍彻底死了心。她红着眼圈对周建国说:“你看吧,没用!她心里根本没我这个妈!就当白养了!”
周建国也泄了气。
他发现自己根本不了解现在的女儿,也不知道那扇紧闭的房门后面,到底在想什么。
一片卫生巾,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的涟漪却扩散成了无法逾越的鸿沟。
这场沉默的战争,似乎看不到尽头。这个家,被一片小小的卫生巾,割裂成了两个冰冷的阵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