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宁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第一章
六月的早晨，阳光透过厨房的窗户，明晃晃地照在流理台上，带着点燥热。苏婷扶着还有些隐隐作呕的胃，小心地绕过地上那个印着超市logo的塑料袋——里面是婆婆张桂兰一大早去早市采购回来的战利品，最上面赫然躺着一盒土鸡蛋。
“婷婷醒啦？快，洗洗手，妈给你蒸了鸡蛋羹，正好吃！”张桂兰系着那条印着大红牡丹的围裙，端着个白瓷碗从厨房出来，脸上堆着笑，眼角的皱纹都挤在了一起。碗里，嫩黄色的鸡蛋羹颤巍巍的，淋了几滴香油，香气扑鼻。
若是往常，苏婷或许会觉得暖心。但此刻，她的胃里却是一阵翻江倒海，不仅仅是因为孕早期的反应，更是因为对碗里那样东西本能的恐惧。
“妈，我……”苏婷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手不自觉地抚上还很平坦的小腹，“我跟您说过的，我从小就对鸡蛋过敏，吃不了这个。”
张桂兰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舒展开，把碗往餐桌上一放，发出“咚”的一声轻响：“哎哟，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现在你是一个人吃两个人补，营养得跟上！鸡蛋多有营养啊，蛋白质高，对孩子大脑好！听妈的，少吃一点，慢慢就适应了。”
又是这套说辞。自从一个月前查出怀孕，婆婆从老家搬过来“照顾”她开始，关于鸡蛋的拉锯战就没停过。苏婷说过无数次自己过敏严重，小时候沾一点鸡蛋屑就浑身起红疹，喘不上气，差点进医院。可婆婆总是不信，或者说，不愿意信。
“妈，真不是适应的问题。”苏婷尽量让语气保持平和，但胃里的不适和心里的烦躁让她声音有些发紧，“这是体质问题，严重的会休克的。医生也叮嘱了，孕期尤其要注意，很多过敏会加重。”
“医生就知道吓唬人！”张桂兰撇撇嘴，拿起勺子就要往苏婷手里塞，“哪个女人怀孕不辛苦？为了孩子，当妈的什么不能忍？妈是过来人，还能害你不成？你看隔壁楼老李家的儿媳妇，怀孕的时候一天吃五个鸡蛋，生了个大胖小子，八斤重！多结实！”
苏婷看着递到眼前的勺子，和碗里那晃动的、对她而言如同毒药的鸡蛋羹，一阵强烈的排斥感涌上来。她甚至能闻到那股蛋腥气，刺激着她的喉咙。
“妈，我真不能吃。”她偏过头，声音冷了下来，“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早餐我喝点牛奶吃点面包就行。”
张桂兰举着勺子的手停在了半空，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她把勺子“哐当”一声丢回碗里，溅出几点油花。双手往围裙上一擦，腰板一挺，开始了她惯常的“诉苦”模式：
“我起个大早去市场，挑最新鲜的土鸡蛋，紧着给你做，我图什么呀？还不是为了你，为了我大孙子好？你这也不吃，那也不吃，营养怎么跟得上？孩子要是有点什么事，你让我这当奶奶的心里怎么过得去？我们那时候怀孕，有什么吃什么，哪有这么娇气……”
苏婷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压下胸口那股翻腾的怒意。这样的话，她听了不下十遍。每次拒绝婆婆“好意”的食物，都会引来这一大套“不懂事”、“不为孩子着想”的指责。好像她这个准妈妈，因为一个无法选择的过敏体质，就成了十恶不赦的罪人。
她不再争辩，转身想去厨房倒杯水。这时，丈夫周伟揉着惺忪的睡眼从卧室出来了。
“一大早的，吵吵什么呢？”他打着哈欠，显然被刚才的动静吵醒了。
张桂兰像是找到了救星，立刻转向儿子，语气带着委屈和告状的意味：“小伟，你看看你媳妇！我好心好意给她蒸了鸡蛋羹，补身体，她一口都不肯吃！说什么过敏，那都是瞎讲究！你现在可是关键时期，营养跟不上怎么行？”
周伟看了眼餐桌上的鸡蛋羹，又看看脸色难看的苏婷，眉头习惯性地皱了起来。他走到苏婷身边，压低声音，带着一贯的和稀泥口气：“婷婷，妈也是一片好心。要不……你就尝一小口？意思一下？也许没那么严重呢？”
苏婷猛地转头看向周伟，不敢相信这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恋爱三年，结婚两年，他明明清楚她过敏有多严重，婚前有一次在外面吃饭不小心沾了含蛋清的沙拉酱，立刻呼吸困难，是他手忙脚乱地翻出抗过敏药，吓得脸都白了送她去的医院。
现在，就因为他妈几句话，他就能说出“尝一小口”这种话？
失望和心寒，像冰水一样浇了她一身。她看着周伟那张带着睡意和些许不耐烦的脸，突然觉得无比陌生。
“周伟，我过敏，会休克，会死人的。你让我‘尝一小口’？”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颤抖。
周伟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避开她的目光，嘟囔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觉得……没必要把气氛搞这么僵嘛……妈她也是……”
“行了行了！”张桂兰打断儿子的话，一把端起那碗鸡蛋羹，气呼呼地往厨房走，一边走一边大声说，“不吃拉倒！我辛辛苦苦做的，我自个儿吃！现在的年轻人啊，就是难伺候！我们那时候……”
厨房传来碗碟碰撞的声响。周伟挠了挠头，对苏婷说了句“我去刷牙”，就溜进了卫生间。
苏婷独自站在客厅中央，阳光照在她身上，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胃里还在恶心，心里却是一片冰凉。这还只是怀孕初期，未来的日子还长。今天是一碗鸡蛋羹，明天又会是什么？
她摸着小腹，第一次对即将到来的孩子，以及这个看似圆满的家，产生了一种深深的忧虑和无力感。
这碗她硬着头皮也不可能吃下去的鸡蛋羹，像一面镜子，照出了这个家里根深蒂固的矛盾和丈夫的软弱。
她知道，这场较量，才刚刚开始。而妥协的代价，她或许承受不起。
第二章
那天早上的不欢而散后，家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张桂兰不再明目张胆地逼苏婷吃鸡蛋，但顿顿饭都少不了含蛋的菜肴。
炒菜用鸡蛋裹肉丝，汤里飘着蛋花，甚至连炒个青菜，也要念叨一句“放个鸡蛋提鲜”。
苏婷小心翼翼地避开所有看起来可疑的食物，但精神始终紧绷着。
孕吐反应加上心理压力，让她整个人迅速消瘦下去，脸色也差了很多。
周伟夹在中间，试图缓和，但收效甚微。
他私下里劝苏婷：“妈就那样，老一辈观念改不了，你让着她点，别当真。”
又去劝张桂兰：“妈，婷婷是真过敏，您就别老弄鸡蛋了，她想吃啥我给她买。”
张桂兰眼睛一瞪：“我弄鸡蛋怎么了？我自己吃不行啊？她金贵，碰都不能碰了？我看她就是心理作用，娇气！你这媳妇，就得磨一磨！”
周伟便噤了声，不敢再多言。
转折发生在一个周五的晚上。周伟公司聚餐，不回来吃饭。张桂兰做了个土豆烧排骨，一个清炒荷兰豆，还特意给苏婷单独蒸了一碗肉末豆腐，看起来清爽可口。
“婷婷，快尝尝这个豆腐，我特意买的嫩豆腐，没放乱七八糟的东西。”张桂兰热情地招呼着，脸上是难得的和颜悦色。
苏婷这几天胃口极差，看到清淡的豆腐，心里稍稍放松，道了谢，拿起勺子吃了几口。豆腐很嫩，肉末也香，她难得地有了点食欲。
张桂兰看着她吃，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自己也夹了一筷子荷兰豆，状似无意地说：“这豆子看着挺嫩，我炒的时候怕不熟，磕了个鸡蛋进去一起炒的，香。”
苏婷拿着勺子的手猛地一僵！鸡蛋？荷兰豆里有鸡蛋？她刚刚……好像也吃了两筷子荷兰豆！
一股凉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她猛地放下勺子，声音发颤：“妈！您……您怎么不早说？！我过敏啊！”
张桂兰不以为然地撇撇嘴：“就那么一点点蛋花，早就炒散了，能吃出什么？你看你，不是没事吗？别自己吓自己。”
苏婷却已经感觉喉咙开始发紧，像是有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她的呼吸。皮肤也开始发痒，尤其是颈部和手臂。
“我……我不舒服……”她站起来，想去拿包里的抗过敏药，却眼前一阵发黑，腿一软，差点栽倒。
张桂兰这才有点慌了神，连忙扶住她：“哎呀，你真……真不舒服啊？快坐下快坐下！”
苏婷呼吸越来越困难，胸口憋闷，脸上、脖子上迅速冒出大片的红色风团，奇痒无比。
她抓住张桂兰的胳膊，指甲几乎掐进她肉里，艰难地吐出几个字：“药……我包里……急救卡……医院……”
周伟接到电话赶回来时，苏婷已经意识模糊，被张桂兰和闻讯赶来的邻居七手八脚地抬上了出租车，直奔最近医院的急诊室。
急诊室里灯火通明，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医生护士围着苏婷紧急处理，打肾上腺素，上氧气，建立静脉通道。
周伟看着妻子脸色青紫、呼吸急促、浑身布满可怕红疹的样子，吓得腿都软了，脸色比苏婷好不到哪里去。
张桂兰站在急诊室门口，搓着手，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嘴里不停地念叨：“怎么会这样……就那么一点点……我也是一片好心……谁知道她这么不经……”
经过一番抢救，苏婷的情况终于稳定下来，但需要留院观察。
医生摘下口罩，脸色严肃地看着周伟和张桂兰：“孕妇严重过敏，引发急性喉头水肿和过敏性休克，非常危险！再晚来一会儿，后果不堪设想！你们家属怎么回事？不知道她鸡蛋过敏这么严重吗？怎么还让她接触到过敏原？”
周伟满头大汗，连连道歉：“对不起医生，我们知道了，下次一定注意！一定注意！”
张桂兰却往前凑了一步，带着点不服气和试探的语气，小声问：“医生，她……她这真的有那么严重吗？会不会……也有点怀孕了，比较娇气……心理作用的原因？”
医生难以置信地看向张桂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