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人的出身,就像地里长出来的庄稼,是高粱还是稗子,好像从一出土就定好了。你姓张,他姓李,本没什么两样。
可你要是姓了秦,还是那个害死岳飞的秦桧的后代,那就像是脑门上被烙了个滚烫的铁印,走到哪儿都得被人戳着脊梁骨骂。
你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只能在泥地里趴着。可总有那么些人,不信这个命。
他偏要挺直了腰杆,要把那块烙印,磨平了,让所有人都看看,稗子地里,也能长出顶天立地的栋梁。
01
乾隆二十五年的春天,京城里的天气还有点冷,但贡院门口那张大红的会试喜报,却让整个京城都跟着沸腾了起来。
一个惊人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了京城的大小茶馆和酒肆——来自江宁府的考生秦大悲,高中今科会元!更让人称奇的是,他的堂兄秦大喜,也名列前茅,位列第十。一门双魁,这在大清开国以来,也是极为罕见的荣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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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所有说书的、喝茶的、没事干的人,都在打听这个来自江宁的秦氏家族,到底是何方神圣。
而此刻,在京城南城一个简陋得有些寒酸的出租小院里,新科会元秦大悲,正对着那张能给祖宗十八代都带来荣耀的大红喜报,沉默不语。他的脸上,没有半分喜悦。
从他记事起,他爷爷就一遍一遍地告诉他,他们是南宋那个大奸臣秦桧的直系后代。这个名字,像一个永远也无法摆脱的诅咒,纠缠了他们秦家六百多年。秦家的祖坟,至今在江宁还对着岳王庙的方向,用铁铸的人像,长跪不起。秦家的孩子,在私塾里念书,只要一报上自己的姓名,就会被周围的同窗用异样的眼光打量,被嘲笑,被孤立。
“大悲,大喜,这是我们秦家六百多年来,离那根刻着‘奸臣’二字的耻辱柱,最近的一次,也是最远的一次了。”他们家族里年纪最大的族长,须发皆白,他抚摸着那张光滑的喜报,一双浑浊的老眼里,满是泪水,“能不能把它彻底推倒,就看你们俩,在接下来那场殿试上的表现了。”
秦大悲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他寒窗苦读二十年,忍受了无数的白眼和嘲讽,不仅仅是为了什么功名利禄,更是为了洗刷这压在整个家族身上、长达六百多年的屈辱。
会试之后,就是决定最终命运的殿试。由当今的乾隆皇帝,亲自在保和殿主持。
就在殿试的前几天,一个不速之客,拜访了他们这个简陋的小院。来的人,是当今朝廷里红得发紫的军机大臣,和珅。
和珅的态度很亲切,脸上堆满了笑容。他先是大大地恭喜了秦氏兄弟,说他们是国之栋梁,又勉励他们要好好准备殿试,将来为朝廷效力。临走的时候,他状似无意地,轻飘飘地问了一句:“听说二位是江宁望族,不知祖上是哪位先贤啊?竟能教出如此出色的子弟。”
秦大悲的心,猛地一沉。他知道,他们的身份,已经被朝廷里的人注意到了。他含含糊糊地,用几句客套话应付了过去。
和珅走后,秦大悲看着堂兄秦大喜那张还沉浸在喜悦中的脸,沉声说道:“哥,殿试之上,恐怕会有风波。你要小心。”
02
殿试之日,在庄严肃穆的保和殿举行。
数百名从全国各地选拔出来的贡士,穿着崭新的衣服,战战兢兢地跪在冰冷坚硬的金砖之上,等待着高高在上的天子,出题策问。
乾隆皇帝穿着一身明黄色的龙袍,高坐在那张巨大的龙椅之上,目光如炬,像鹰一样,扫过下面一张张年轻而又充满了紧张和期盼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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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论考试结束,考官们连夜阅卷。第二天,钦点的十名新科进士,入殿进行最后的唱名仪式。
“一甲第一名,江宁府上元县,秦大悲!”
“一甲第二名,湖南长沙府,王锡侯!”
“一甲第三名,江苏阳湖县,赵翼!”
当大殿里那个年老的太监,用一种尖细得能穿透人耳膜的嗓音,念出“秦大悲”这三个字时,整个庄严的大殿里,都响起了一阵压抑不住的骚动。
秦大悲穿着一身崭新的状元红袍,从队伍里走了出来,跪倒在大殿的正中央,心中百感交集。他成功了。他用自己的才华,拿到了这天下所有读书人梦寐以求的最高荣耀。
可是,他还没来得及好好地感受这份喜悦,一个冰冷的、带着一丝玩味的声音,就从那高高的龙椅上传了下来。
“秦大悲,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秦大悲抬起头,迎上了乾隆那双深不见底、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
乾隆皇帝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脸上看不出喜怒。“朕看了你的文章,汪洋恣肆,字字珠玑,颇有大家风范。只是,朕听说,你是江宁秦氏之后?”
来了!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秦大悲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但他脸上依旧保持着状元郎应有的平静和从容:“回禀陛下,臣正是江宁府上元县人氏。”
“江宁秦氏……”乾隆皇帝故意拖长了语调,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了一旁侍立着的军机大臣和珅。
和珅立刻心领神会。他上前一步,用一种故作惊讶的、夸张的语气说:“启禀陛下,臣昨日闲来无事,翻阅《宋史》,偶然发现,南宋那位遗臭万年的大奸臣秦桧,其祖籍,似乎也是江宁府上元县啊。不知……状元公与这位秦太师,是何关系?”
和珅的话,像一块巨大的石头,狠狠地投进了平静的湖面。整个保和殿,瞬间雅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像刀子一样,齐刷刷地聚焦在了那个穿着一身刺眼红袍、孤零零地跪在大殿中央的年轻人身上!
03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都凝固了。针落可闻。
这是一个致命的问题。一个足以将他秦大悲在瞬间,从状元及第的高台之上,狠狠地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的问题。
承认,就等于将自己和“奸臣之后”这个被天下人唾骂了六百多年的标签,牢牢地捆绑在一起。在这样一个讲究出身、讲究名教的时代,一个大奸臣的后代,怎么配得上做天子门生,怎么配得上做这人中之龙的状元之才?他之前的那些才华和二十年的努力,都会变成一个巨大的、可笑的讽刺。
否认,那更是死路一条,是欺君之罪。和珅既然敢当着皇帝和满朝文武的面问出来,就一定已经是查实了他们的家谱。只要他敢说一个“不”字,立刻就会有负责纠察百官的御史跳出来弹劾他。
这是一个精心设计好的、让他左右为难、避无可避的必死陷阱!
秦大悲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幸灾乐祸的,同情的,好奇的,都像无数根烧红的钢针一样,狠狠地扎在他的背上。他甚至能感觉到,那高高的龙椅上,乾隆皇帝那饶有兴致的、如同在看一场好戏的眼神。
他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这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策问”。答得好,海阔天空。答不好,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他没有直接回答和珅那个充满了恶意的问题,而是抬起头,目光清澈地直视着龙椅上那个主宰着他命运的皇帝,用一种不卑不亢的、清晰洪亮的声音,朗声说道:
短短的七个字,如同一声清脆的钟鸣,回荡在死寂的保和殿里。每一个字,都敲在了在场所有人的心上。
满朝的文武大臣,包括那些老谋深算的大学士,比如纪晓岚,都愣住了。他们都在咂摸着这七个字背后那深不可测的味道。
和珅脸上的那种得意的笑容,也僵住了,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错愕。他千算万算,也没想到,秦大悲会答得如此巧妙,如此……滴水不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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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一朝天子一朝臣。
秦桧,他是南宋高宗赵构的臣子。他的功与罪,是与那个特定的朝代,那个特定的君王,紧紧地联系在一起的。而我秦大悲,生在咱们大清,是您乾隆皇帝的臣子。我的荣与辱,我的忠与奸,只取决于您这位当今天子,而与那个六百多年前、早就已经化成了尘土的宋朝宰相,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句话,既没有正面承认自己的身份,也没有直接否认。它像一把锋利的太极剑,巧妙地绕开了那个关于“出身”的致命陷阱,将问题的核心,从“我是谁的后代”,一下子就拉到了“我是谁的臣子”这个关乎政治效忠的更高层面上。
更重要的是,这句话,不着痕迹地,拍了乾隆皇帝一个巨大无比、又无比舒服的马屁!
这句话的言下之意是,宋高宗是个昏君,所以他手下才会出秦桧那样的奸臣。而我大清,有您这样的圣主明君,自然就只会出我秦大悲这样的忠臣良将!
乾隆皇帝是什么人?是那个自诩为“十全老人”,最好面子,最喜欢听别人说他是千古一帝的乾隆啊!
秦大悲这句话,简直是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果然,那高高的龙椅上,乾隆皇帝在短暂的沉默之后,突然爆发出了一阵无比爽朗的大笑。
“好!好一个‘一朝天子一朝臣’!”他用手指着跪在地上的秦大悲,对满朝文武大声说道,“你们都听到了吗?这才是状元之才,这才是宰相之器!有此等心胸,有此等见识,何愁我大清不能国运昌隆!”
他转过头,看着脸色已经变得像开了个染坊一样、一阵红一阵白的和珅说:“和爱卿,你听到了吗?英雄不问出处。朕要用的,是他的才,不是他的祖宗!”
和珅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像开了个染坊,他只能弯下腰,躬身说道:“陛下圣明,是臣……是臣愚钝了。”
一场足以让秦大悲身败名裂的惊涛骇浪,就这么被他用短短的七个字,化解于无形。
但是,秦大悲的心里,却并没有丝毫的轻松。他知道,今天他虽然是靠着自己的小聪明躲过了一劫,但像和珅这样睚眦必报的人,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他看着和珅那双藏在笑容背后的、阴鸷得像蛇一样的眼睛,感觉就像是被一条剧毒的毒蛇盯上了一样。他整个人都震惊了!他这才明白,科举之路虽然艰难,但真正的官场之路,比他想象的,要凶险百倍,也黑暗百倍!
04
秦大悲虽然有惊无险地点了状元,但他那个“秦桧后人”的标签,还是像一个摆脱不掉的影子一样,紧紧地跟随着他。
他被授予了翰林院修撰的官职,从六品。这本是历朝历代新科状元的正常安排,是一个清贵无比、前途无量的职位。但他很快就发现,自己被整个翰林院给孤立了。
翰林院里的那些饱读诗书的清贵官员,表面上对他客客气气,一口一个“秦状元”。但背地里,都对他敬而远之。没有人愿意和他深交,更没有人愿意和他谈论任何朝廷的正事。他每天的工作,就是整理一些无人问津的、前朝的旧档案,抄抄写写,形同虚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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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这是和珅在背后搞的鬼。和珅虽然不敢在明面上公然对付他这个皇上亲口的“国之栋梁”,但用这种杀人不见血的软刀子,同样能置人于死地。他想把他秦大悲困在翰林院这个冷板凳上,让他一身的才华和抱负,在那些发霉的故纸堆里,被慢慢地消磨干净。
秦大悲没有气馁,也没有像别的官员一样,到处找门路,去向皇帝诉苦。他知道,皇帝虽然欣赏他,但绝不会为了他这样一个根基未稳的新人,去得罪和珅那样的宠臣。
他选择了隐忍。他每天按时当值,认认真真地整理那些枯燥无比的档案。下值之后,他就回到自己那个简陋的小院里,闭门谢客,潜心读书。他把翰林院那个号称收藏了天下所有典籍的巨大藏书阁,当成了自己的知识宝库。他不仅读经史子集,还大量地阅读那些关于漕运、盐政、河工的实务档案,把它们记得滚瓜烂熟。
他的这些举动,都被那个看起来整天只知道抽旱烟、编《四库全书》的大学士纪晓岚看在了眼里。纪晓岚很是欣赏这个年轻人的沉稳和韧性。他偶尔会借着一起编纂书籍的机会,不动声色地提点他几句,告诉他哪些档案里有真正的“干货”,告诉他朝廷里哪些势力是犬牙交错、盘根错节的。
秦大悲心里明白,纪晓岚这是在暗中帮助他,是在教他为官的、书本上学不到的真正“学问”。他将这份恩情,默默地记在了自己的心里。
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三年。
三年的时间,足以让京城里那些喜新厌旧的人们,忘记一个曾经轰动一时的状元。秦大悲这个名字,渐渐地,被人淡忘了。和珅也觉得,这颗曾经可能会威胁到自己的新星,已经彻底地陨落,变成了一颗无害的尘埃,不足为虑了。
05
乾隆二十八年的夏天,一场数十年不遇的特大暴雨,席卷了整个中原大地。
黄河,这条中华民族的母亲河,在河南兰阳段,决堤了!
滔天的洪水,像一群脱缰的黄色野兽,咆哮着,淹没了数千里的良田,数百万的百姓流离失所,在洪水中挣扎,成了嗷嗷待哺的灾民。
消息传到京城,朝野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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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皇帝紧急召开御前会议,商讨救灾和堵塞决口的事宜。
堵塞黄河决口,自古以来,就是一个天大的难题,但同时,也是一个天大的肥差。因为负责此事的钦差大臣,手里握着朝廷拨下的、数百万两的帑银,权力巨大。一时间,朝中的各个派系,都开始为了这个差事,明争暗斗起来。
和珅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安插亲信、捞取油水的好机会。他力荐自己的一个门生,时任工部侍郎的李奉尧,担任这次的治河总督。
就在乾隆皇帝被他说得有些心动,快要拍板的时候,那个一直站在角落里沉默不语、好像快要睡着了的大学士纪晓岚,却突然出班奏道:“启禀陛下,黄河水患,关系到我大清的国计民生,非同小可。臣以为,治河之事,不仅要懂工程之法,更要懂水文,知天时,明地利。臣,斗胆举荐一人。”
“哦?纪爱卿要举荐何人?”
“翰林院修撰,秦大悲!”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和珅第一个就跳了出来反对:“纪大人,您这是在开玩笑吗?秦大悲一个只会舞文弄墨的翰林,他懂什么治河?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要是出了岔子,谁能负得起这个责?”
“和大人此言差矣。”纪晓岚不紧不慢地捻着自己的山羊胡子,说道,“秦修撰这三年来,身在翰林,心在天下。他早已将我大清立国以来所有关于黄河治理的档案图纸,熟记于心。甚至对前朝的治河方略,都颇有研究。前几日,他还曾就此次兰阳水患,连夜写过一篇万言的《治河策》,条理清晰,见解独到,臣已呈交御览。”
乾隆立刻让人把那份《治河策》呈了上来。他戴上老花镜,仔仔细细地看了起来。他越看,脸上的表情就越是凝重,一双眼睛也越来越亮。
最后,他猛地一拍龙椅,大喝一声:“好!好一篇《治河策》!此策深得朕心!传朕的旨意,着翰林院修撰秦大悲,即刻进宫面圣!”
半个时辰之后,那个几乎已经被所有人遗忘的状元郎秦大悲,再一次,站在了这座金碧辉煌的金銮殿上。
乾隆看着眼前这个三年来沉稳了许多的年轻人,开口问道:“秦大悲,朕问你,黄河决口,若朕派你去,你有几成把握能堵上?”
秦大悲抬起头,不卑不亢地回答:“回禀陛下,若用臣在策中所陈之法,只需三个月的时间,五十万两银子,臣有十成把握。若用他人之策,恐怕耗费百万两白银,一年也未必能成。”
他的话,掷地有声,充满了强大的、不容置疑的自信。
和珅在一旁冷笑一声:“秦大人真是好大的口气。不知秦大人若是堵不上,又当如何?”
秦大悲转过头,看着他,眼神像刀一样锋利:“若堵不上,臣愿提头来见!”
最终,乾隆皇帝力排众议,下了一道让所有人都震惊的圣旨。他任命秦大悲为河南巡抚,加钦差衔,总领河南一切治河事宜。
临行前,乾隆在养心殿单独召见了他。乾隆从一个雕着龙纹的密匣里,拿出了一个东西,交给了他。
当秦大悲看清乾隆皇帝交给他的是什么东西时,他整个人都震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