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天底下有些事,就跟种地一样,你种下的是什么种子,几十年后,地里长出来的,就是个什么果子。
你以为自家的地种得好,把别人家的地给占了,把别人家的种子给烧了,就能高枕无忧了。
可你不知道,风会把那些烧成灰的种子,吹到别的地方去,吹到几十年后,在一个你不知道的角落里,重新生根发芽,再长出来,结出一个让你家断子绝孙的、血淋淋的恶果。
01
曹魏,嘉平元年的正月。
北方的天气还很冷,都城洛阳城里还笼罩在新年的那点喜庆余味之中,但空气里,已经有了一丝让人说不出来的不安分的味道。
大将军府的护卫陈武像往常一样,天还没亮透就起了床。他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自己腰间那把磨得锃亮的环首刀,又摸了摸怀里妻子出门前塞给他的那半个还带着点温热的干饼,然后就裹紧了身上的皮袄,匆匆忙忙地赶往大将军曹爽的府邸去当值。
他的家,就在离大将军府不远的一个小巷子里。妻子刚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他现在干活比以前更卖力了。他觉得,能在大将军府里当个差,是件很体面、也很安稳的事,至少不用像乡下的老爹一样,看老天爷的脸色吃饭。
大将军府里,依旧是歌舞升平。大将军曹爽和他的那几个兄弟,还有那些整天围着他转的、叫什么清谈客的文人,几乎是日夜不停地宴饮作乐。陈武穿着一身盔甲,像根木桩子一样,站在雕着花纹的廊柱下面,听着里面传出来的、软绵绵的丝竹之声和那些男人们放浪形骸的大笑,心里总觉得有些不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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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听府里的老管事私下里跟人嚼舌头,说朝里那位装病了好几年的太傅司马懿,眼看就要不行了,现在整个洛阳城,就是他们曹家的天下。
陈武T不懂那些朝堂上的大事。他只知道,每次大将军曹爽出门,那排场,那仪仗,都快要赶上宫里的皇帝陛下了。他也知道,大将军府里用的碗都是镶金边的,吃的饭菜是他这个普通护卫连想都不敢想的。
今天,府里显得格外地忙碌。因为明天,大将军要陪着年幼的小皇帝曹芳,出城去高平陵,祭拜已经去世的先帝魏明帝。
这本来是一年一度的例行祭祀,没什么特别的。但陈武在把守府门的时候,看到大将军最信任的那几个谋士,如何晏、丁谧这些人,进进出出,脸上都带着一种掩饰不住的轻松和得意的神情。他们谈笑风生,声音不大,但陈武还是听到了几句。他们说,司马懿那个老家伙已经病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这次祭陵之后,大将军的权势,在这朝堂之上,将再也无人可以撼动。
陈武看着这一切,心里那种不踏实的感觉,却越来越重了。他想起自己那个在山里打了一辈子猎的老爹,经常跟他说的一句话:天底下,没有一直躺在窝里等死的老狼。
02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皇帝的仪仗和曹爽兄弟们的车马,就排成了一条长龙,浩浩荡荡地驶出了洛阳城。陈武作为随行的几百名护卫中的一员,骑着一匹不高不大的马,跟在队伍的末尾。
天气很好,阳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队伍里的人都有说有笑,觉得这像是一次轻松的郊游。大将军曹爽更是意气风发,他和小皇帝曹芳共乘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一路上指点着城外的江山,像是在教导未来的君主。
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到,在他们庞大的队伍出城之后,洛阳城那四扇厚重的城门,已经悄无声息地,缓缓关闭了。
高平陵的祭祀过程很顺利。可就在仪式结束,众人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一匹快马,像一支离弦的箭一样,从洛阳城的方向,不顾一切地狂奔而来。马上的人,是曹爽留守在城内的心腹将领,他浑身是血,盔甲都破了,还没跑到跟前,就从马背上滚了下来。他连滚带爬地跑到曹爽车前,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充满了绝望的嘶喊:
“大将军!反了!司马懿他……他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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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消息,如同一道惊雷,在晴空万里的高平陵下猛地炸响!
随行的队伍瞬间就乱了套。曹爽一把将那个报信的人像拎小鸡一样拎了起来,眼睛瞪得像铜铃,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司马懿?那个病得快要死了的老头子?他怎么可能造反?
很快,更多的坏消息,像雪片一样接连传来。司马懿趁着他们出城祭陵的空当,已经联合了太后,发动了政变,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关闭了所有城门,并且控制了整个洛阳城的兵马和武库。
曹爽和他手下这几千护卫,在一瞬间,就成了一群没了家的孤魂野鬼。
陈武和他的同伴们都吓傻了。他们只是府里养着的护卫,平日里吓唬吓唬老百姓还行,哪里见过这种真刀真枪的阵仗。有人已经开始悄悄地往后退,想扔了兵器逃跑。有人则拔出了刀,一脸惊慌,不知所措。
曹爽的那几个弟弟,也都慌了神,围着他乱作一团,像一群没头的苍蝇。有人主张,立刻带着小皇帝退到南边的许昌去,以皇帝的名义,号召天下的兵马前来勤王。有人则觉得,应该立刻回攻洛阳,趁着司马懿立足未稳,打他个措手不及。
曹爽最信任的谋士,大司农桓范,更是拼了死命地劝说曹爽,让他带着皇帝去许昌。桓范几乎是哭着对他说:“大将军!只要皇帝这张王牌还在我们手里,我们就占着大义的名分!天下忠于我们曹氏的人还很多,我们还有机会反败为生啊!”
曹爽却犹豫了。他回头,看着远处那座雄伟的洛阳城,他想起了城里他那座比皇宫还要富丽堂皇的府邸,想起了府里那数不清的金银财宝,还有他那些美貌如花的姬妾。他舍不得。
03
就在曹爽和他的那些党羽们争论不休,像一群没头的苍蝇一样乱转的时候,司马懿的使者到了。
来的人,是当朝的太尉蒋济,一个在朝中德高望重的老臣。他带来了司马懿的亲笔信。信上说,他这次起兵,并不是想造反,只是为了“清君侧”,诛杀掉曹爽身边那几个蛊惑君心、专权弄政的奸佞小人,比如何晏、丁谧之流。对于大将军本人,他并无半分加害之意。
司马懿在信中,甚至指着脚下的洛水发誓,只要曹爽肯放下兵权,交出皇帝,老老实实地回到洛阳,他保证,绝不伤害曹爽和他家人的性命,并且会保留他所有的爵位和田产,让他安安稳稳地,当一个富家翁。
这个条件,对于已经走投无路、六神无主的曹爽来说,无疑充满了巨大的诱惑。
桓范在一旁,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几乎是哭着对曹死谏说:“大将军!司马懿这老贼的话,怎么能信!他今日敢发动政变,明日就敢杀人!你现在手里还有天子这张最大的王牌,一旦交出去,你就成了人家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了啊!”
曹爽的几个弟弟,也觉得就这么投降了,实在是太窝囊了。
可是曹爽动心了。他太爱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了。他不想再去过那种领兵打仗、刀口舔血的不安稳的日子。他幻想着,自己交出兵权之后,依旧能回到洛阳城里那座华丽的府邸里,继续抱着美女,喝着美酒,舒舒服服地过完自己的下半辈子。当一个有钱有闲的富家翁,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太傅他老人家,指着洛水发了誓,应当……应当不会骗我吧……”曹爽喃喃自语,像是在说服别人,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最终,他不顾桓范等人的死谏,做出了那个让他自己,和他整个家族都万劫不复的决定——投降。
他下令,让陈武和所有的护卫,都放下了手里的武器。他亲自带着小皇帝曹芳,走到了司马懿的使者蒋济面前,交出了那枚象征着大魏所有兵权的节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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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武站在队伍里,看着大将军脸上那副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的轻松表情,心里却升起了一股说不出来的、不祥的预感。他不懂什么叫政治,什么叫权谋。但他那个在山里打了一辈子猎的老爹教过他,山里最狡猾的饿狼,在咬死猎物之前,有时候也会装出一副温顺无比的样子。
就在司马懿的使者蒋济,接过那枚沉甸甸的节钺,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一直死死盯着他的陈武,不经意间,看到了一个让他永生难忘的画面。
蒋济在转身之后,他脸上那种诚恳和痛心疾首的表情,在一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他与人群中一个穿着普通士兵服饰、看起来毫不起眼的男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那个男人,悄悄地,用右手的大拇指,在自己的脖子上,做了一个横着切割的动作。那个动作,无声,却充满了冰冷刺骨的杀意。陈武看着这一幕,整个人都震惊了!他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一下子就冲到了天灵盖,他知道,完了,大将军和他们所有人的命,都没了!
04
陈武猜对了。
曹爽交出兵权,像个听话的孩子一样,回到洛阳后,一开始,司马懿确实履行了他的“承诺”。他让曹爽回到了自己的府邸,只是派了重兵,将整个大将军府像铁桶一样监视了起来。曹爽依旧可以在府里吃喝玩乐,只是不能再出门一步。
曹爽天真地以为,风头过去了。他还反过来安慰自己的家人和那些惶惶不可终日的下属,说太傅只是想要回权力,不会把事情做得太绝。
府里的气氛,也从最初的惊恐和绝望,渐渐变得松懈下来。陈武和他的那些护卫同伴们,虽然被解除了武装,但依旧在大将军府里当差,甚至还领着双倍的俸禄。他们甚至开始觉得,当一个富家翁的护卫,比以前跟着大将军到处跑,还要轻松自在。
只有陈武,心里那份不安,越来越重。他永远也忘不了,在洛水边,那个使者冰冷的眼神,和那个士兵悄悄做出的割喉的手势。他每天晚上,都做着被人追杀的噩梦。他找了个借口,悄悄地把自己的妻子和那个刚出生不久的儿子,送回了乡下的老家。
几天之后,深夜。
正当所有人都已经进入梦乡的时候,沉重的脚步声和兵器甲胄相互碰撞的冰冷声音,突然在寂静的夜里响了起来。
“砰!”
大将军府那两扇用精铁包裹的坚固大门,被从外面用攻城槌一样的东西,轰然撞开!
无数手持火把和雪亮钢刀的士兵,像黑色的潮水一样,疯狂地涌了进来,见人就抓,遇有反抗,格杀勿-论。
整个大将军府,瞬间就乱成了一锅粥。女人的哭喊声,孩子的尖叫声,男人的求饶声,响彻了整个洛阳城的夜空。那些前几天还在高谈阔论、指点江山的谋士,那些还在做着富贵梦的曹氏兄弟,一个个都被从温暖的被窝里拖了出来,像捆猪一样被粗暴地捆了起来。
陈武和几个还有点血性的护卫,下意识地抄起手边的木棍想要抵抗,但很快就被数十倍于他们的、如狼似虎的士兵给淹没了。
陈武的头被一根铁棍重重地打了一下,他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和府里剩下的几百个下人,都被关在了一个临时的囚牢里。他看到,隔壁那个单独的囚牢里,关着大将军曹爽,和他的几个兄弟。
曹爽此刻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威风和体面。他穿着一身破烂的囚服,头发散乱得像个疯子,脸上沾满了泥土和血污,一双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和不敢相信。
他的嘴里,一直在喃喃地、像祥林嫂一样,重复着一句话:“他骗我……他指着洛水发过誓的……他怎么敢骗我……”
05
几天之后,司马懿罗织了罪名,以“大逆不道,图谋篡位”的大罪,判处曹爽及其所有党羽,夷灭三族。
洛阳城的东市法场,人山人海。所有的百姓都被城里的士兵驱赶着,来看这场大魏建国以来最残酷、也最血腥的一场公开处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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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武和府里剩下的那些地位低下的下人,因为罪责较轻,被判了流放。但在流放之前,他们也被绳子拴成一串,押到了法场,被迫观看这场血淋淋的屠杀。这是一种杀鸡儆猴的警告。
曹爽和他所有的家人,从白发苍苍的老母亲,到尚在襁褓中、嗷嗷待哺的婴儿,一个接一个地,被押上了那高高的、沾满了血污的刑场。他的那些美貌的姬妾,他的那些门客谋士,也无一幸免。
当刽子手的屠刀一次又一次地落下,当温热的鲜血染红了整个法场,将黄土都浸成了暗红色的时候,曹爽终于彻底崩溃了。他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受了伤的野兽,发出了绝望的嘶吼。
他没有再求饶,也没有哭泣。他的目光,越过眼前所有那些麻木的、或者幸灾乐祸的人群,死死地,盯住了不远处一座酒楼上,那个穿着一身华贵锦袍、正在悠闲地喝着茶、像看一场戏一样冷漠地俯瞰着这一切的苍老身影。
是司马懿。
曹爽的眼睛里,迸发出了滔天的恨意。他用尽自己最后的一丝力气,发出了一个响彻天地的、恶毒无比的诅-咒:
“司马懿!你这背信弃义的老贼!你今日如何灭我曹氏三族,他日,你的子孙后代,也必将被其他人如此炮制,满门被屠,灭族绝后!我曹爽,就在这九泉之下,等着看你司马家血流成河的那一天!”
他的声音凄厉,像来自地狱深处的呼号,让在场所有的人,都为之胆寒。
话音刚落,刽子手那把沾满了鲜血的屠刀,也重重地落在了他的脖子上。
陈武跪在人群中,亲眼目睹了这如同修罗地狱般的惨烈一幕。曹爽那绝望的、充满了无尽怨毒的诅咒,像一个烧红的烙印一样,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脑子里。
他最终因为只是个不起眼的、微不足道的护卫,侥幸逃过了屠刀,被判处流放到遥远的、寒冷的边疆。在那个冰冷而又漫长的流放岁月里,他做了一件事。他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笔和一些残破的竹简,将自己亲身经历的、从高平陵之变到法场诅咒的这一切,原原本本地,用他那粗糙的、只会写自己名字的手,一笔一划地记录了下来。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只是觉得,有些事,不应该就这么被风吹散了,被遗忘了。
他把这些竹简,小心地藏在了一个他自己做的铁盒里,并且郑重地嘱咐自己的儿子,这是他们陈家的秘密,要一代一代地,悄悄地传下去。
时间流逝,王朝更迭。司马家最终还是篡夺了曹魏的江山,建立了晋朝。陈家也从遥远的边疆回到了故土,但那份记录着惊天秘密的竹简,却一直作为一份禁忌的遗物,被悄悄地传承着。
六十多年过去了,时间来到了西晋的永嘉五年。
陈武的曾孙,一个名叫陈栓的年轻人,成了西晋都城洛阳的一名羽林卫小校。他对那份已经发黄、字迹都快要模糊的、曾祖父留下的手稿,并没有太当回事。他觉得,那不过是些前朝的陈年旧事罢了,是一个失败者在临死前不甘的怒吼罢了。
这一天,他所在的部队,接到了一个秘密的任务:护送当朝最有权势的东海王司马越的灵柩,返回其位于山东的封地安葬。
当时的西晋朝廷,早已因为内部“八王之乱”而变得千疮百孔,国力空虚。北方的“五胡”铁骑,已经逼近了洛阳。这支护送灵柩的队伍,一路都走得心惊胆战。
在一个叫“宁平城”的地方,他们遭到了匈奴将领石勒部队的伏击。腐朽的晋军一触即溃,死伤惨重。陈栓在混战中,与大部队失散。他一个人,慌不择路地躲进了一座早已废弃的古庙里。
在古庙那尊已经倒塌了一半的巨大佛像后面,他发现了一个被人遗忘的暗格。他好奇地打开了那个积满灰尘的暗格,里面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金银财宝,只有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前朝的竹简。当他借着从破窗户里透进来的月光,缓缓展开那卷竹简,看清上面的内容时,他整个人都震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