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宁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第一章
七月的天，闷热得像一口巨大的蒸笼。知了在窗外声嘶力竭地叫着，搅得人心烦意乱。林薇踩着七厘米的高跟鞋，急匆匆地穿行在午后滚烫的柏油马路上，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精心打理过的卷发也有些塌了。
她手里捏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十几个未接来电，有婆婆的，有老公陈默的，还有几个亲戚的。
今天是她婆婆五十五岁生日，家宴定在中午十二点，在老城区那家有名的本帮菜馆。可现在，指针已经滑向了下午两点半。
林薇不是故意要迟到，更不是忘了。只是，她最好的“男闺蜜”赵磊突然出了状况——他被房东赶了出来，行李被乱七八糟地扔在楼道里，一个大男人，在电话里带着哭腔求她帮忙找房子应急。赵磊是林薇大学时就认识的死党，一起逃过课，一起失过恋，感情铁得能穿一条裤子。在林薇心里，赵磊就跟自家姐妹差不多，虽然他是个男的。
一边是等着切蛋糕的婆婆和可能已经黑脸的丈夫，一边是落难求助、心急如焚的“姐妹”。林薇几乎没怎么犹豫，方向盘一打，就奔着赵磊给的地址去了。她想着，先帮赵磊找个临时落脚的地方安顿好，再赶去饭店，最多迟到一两个小时，解释一下，道个歉，应该问题不大。
陈默虽然有时候对她和赵磊的亲近有点微词，但大体上还是讲理的。婆婆嘛，多说几句好话，生日礼物买贵重点，应该也能糊弄过去。
可事情远比她想象得麻烦。周末房源紧，又是急租，看了好几处都不满意，不是条件太差就是价格太高。一来二去，时间就拖到了现在。
“薇薇，这次真多亏你了，要不我真得流落街头了。”赵磊拖着个巨大的行李箱，一脸感激又愧疚地看着林薇。
“少来这套，跟我还客气。”林薇挥挥手，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轻松，但心里那根弦却越绷越紧。
她又看了一眼手机，陈默的未接来电变成了二十三个，最后一条短信是一个小时前发的，只有言简意赅的三个字：“在哪呢？”
冰冷的文字，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那股压抑的怒气。林薇的手指在回拨键上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按下去。
怎么解释？说我在帮赵磊找房子？在这种时候，这个理由听起来简直像挑衅。
她烦躁地锁上屏幕，对赵磊说：“走，再看最后一家，中介说这个业主急租，价格可以谈。”
等林薇终于帮赵磊在一个老旧小区里谈妥了一个单间，付了押金和租金，看着他把行李搬进去，时间已经指向了下午四点。生日宴肯定早就散了。
她硬着头皮，开车往婆家赶。一路上，心乱如麻。
她想象着婆婆失望的眼神，亲戚们窃窃私语的场面，以及陈默那张阴沉的脸。她开始在心里打腹稿，想着等会儿怎么道歉才能显得有诚意。
车开到婆家楼下，林薇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拎上放在副驾的生日礼物——一条价格不菲的羊绒围巾，推门下车。
楼道里很安静，与她预想中的喧闹截然不同。她走到婆家门口，发现防盗门虚掩着一条缝。
里面传来婆婆低低的啜泣声，还有小姑子陈悦带着不满的劝慰：“妈，你别哭了，为这种人不值当……哥也是，怎么就……”
林薇的心猛地一沉。她推开门，客厅里的景象让她僵在了门口。
一大家子人都在。婆婆坐在沙发正中央，眼睛红肿，公公在一旁沉着脸抽烟。
小姑子陈悦搂着婆婆，看见林薇进来，立刻甩过来一个白眼，鼻孔里哼了一声。几个叔伯姨婶的目光也齐刷刷地射向她，有探究，有鄙夷，有看热闹的。
而她的丈夫陈默，背对着门口，站在阳台边，身影挺拔却透着一股难以接近的冷硬。他甚至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客厅的餐桌上，杯盘狼藉，生日蛋糕切掉了一角，孤零零地摆在中间，奶油花纹都有些塌了。整个屋子弥漫着一种低气压，让人喘不过气。
“妈……对不起，我……”林薇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走上前，想把礼物递给婆婆。
“你还知道来啊？”婆婆抬起泪眼，声音带着哭过后的沙哑和浓浓的失望，“小薇啊，我知道你工作忙，可今天是我生日，一家人就缺你一个！打你电话不接，发信息不回，你要急死我们是不是？小默差点就要报警了！”
“妈，我……我有点急事，真的，特别急……”林薇急着解释，眼神下意识地瞟向陈默的背影，希望他能转过身来，哪怕帮她说一句话。
“急事？什么急事比妈的生日还重要？”小姑子陈悦尖着嗓子打断她，“我看你就是没把妈放在心上！没把我们陈家当回事！”
“陈悦！少说两句！”公公呵斥了一声，但语气并不十分严厉，他看向林薇的目光也带着明显的不赞同。
“爸，我说错了吗？”陈悦不服气地拔高声音，“哥，你倒是说句话啊！你老婆今天到底干嘛去了？什么天大的急事，连个电话都不能接？”
这时，陈默终于缓缓转过身。
林薇心里咯噔一下。陈默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预想中的暴怒，甚至没有一点波澜，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
他的眼睛看着林薇，却又像透过她在看别的什么，那种眼神，让林薇从脚底升起一股寒意。
“她忙。”陈默开口了，声音低沉沙哑，没有任何语调，“帮她的好朋友，赵磊，找房子去了。”
“赵磊？”婆婆愣住了。
“就是那个三天两头给她打电话，动不动就约她吃饭逛街的男闺蜜？”陈悦的声音瞬间提高了八度，充满了不可思议和愤怒，“林薇！你疯了吧你？为了那个男的，妈的生日你都不来？你还要不要脸了？”
亲戚们一片哗然，交头接耳的声音像蚊子一样嗡嗡响起。那些目光变得更加刺人。
林薇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她急于辩解：“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赵磊他被人赶出来了，无家可归，我就是帮他找个地方临时住一下，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能见死不救啊！陈默，你知道的，我跟赵磊就是……”
“我不知道。”陈默冷冷地打断她，眼神像冰锥一样刺向她，“林薇，我以前以为我知道。但现在，我发现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不再看她，转而面向父母，语气疲惫而决绝：“爸，妈，今天扫你们的兴了。我先回去了。”
说完，他竟径直朝门口走去，经过林薇身边时，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仿佛她只是一团空气。
“陈默！”林薇下意识地伸手想拉住他。
陈默猛地甩开她的手，力道之大，让林薇踉跄了一下。他回头，最后看了她一眼，那眼神里，是彻底的心寒和厌恶。
“别碰我。”
他吐出三个字，然后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去。
“砰”的一声巨响，震得林薇耳膜发疼，也震碎了她所有的侥幸心理。客厅里安静得可怕，只剩下婆婆压抑的啜泣和亲戚们无声的谴责。
林薇站在原地，手里还捏着那条昂贵的羊绒围巾，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凉透了。
她终于意识到，今天她缺席的，不仅仅是一场生日宴。
第二章
陈默走了，留下林薇一个人面对一屋子的冷眼和寂静。婆婆的哭声渐渐小了，变成了疲惫的叹息，被小姑子和亲戚们搀扶着进了卧室。
公公重重地磕了磕烟灰缸，也起身离开了客厅。没有人再跟林薇说一句话，那种彻底的漠视，比指责更让她难堪。
她像个多余的摆设，僵在原地几分钟，才机械地转身，逃也似的离开了婆家。
夏日的傍晚，热风扑面，却吹不散她心头的寒意。她开着车，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转悠，不敢回那个她和陈默共同的家。
她一遍遍地拨打着陈默的电话，一开始是无人接听，后来干脆变成了关机。
她给陈默发微信，长篇大论地解释，道歉，说自己知道错了，以后一定注意分寸，和赵磊保持距离。消息发出去，如同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应。
恐慌像藤蔓一样，一点点缠绕住她的心脏，越收越紧。她终于开始后悔，后悔今天的选择，后悔过去无数次忽略陈默感受的行为。
她一直觉得陈默是理解她的，包容她的，她和赵磊之间光明磊落，所以无需避嫌。可现在她才明白，所谓的理解和包容，是有底线的。
而今天，她亲手越过了那条线。
直到夜深，街上行人渐稀，林薇才鼓起勇气，把车开回了自家小区楼下。
抬头望去，客厅的灯黑着，卧室的灯却亮着。陈默在家。
她心里升起一丝微弱的希望。只要他肯开门，肯听她解释，就还有挽回的余地。她停好车，几乎是跑着进了单元楼，站在熟悉的防盗门前，手指颤抖地按了密码。
“嘀”的一声轻响，提示密码错误。
林薇愣了一下，以为自己按错了，又仔细地按了一遍。
还是错误。
她的心猛地一沉。陈默把密码改了。
她开始拍门，一开始是轻轻的，带着试探：“陈默，陈默你开开门，我们谈谈好不好？”
里面没有任何动静。
她加大了力度，手掌拍在冰冷的防盗门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陈默！我知道错了！你开门听我解释！求你了！”
门内依然一片死寂，只有楼道声控灯因为她的喊声而亮起，昏黄的光线照着她狼狈的样子。
恐惧和绝望瞬间攫住了她。
她不再顾忌形象，用拳头砸门，声音带上了哭腔：“陈默！你开门啊！你不能这样！这是我的家！你让我进去！”
就在这时，门内传来脚步声。
林薇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停下动作，充满期待地看着门镜。
“咔嚓”一声，门开了一条缝，链条锁还挂着。陈默的脸出现在门缝后面，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像看一个陌生人。
“陈默……”林薇刚开口。
“你的东西。”陈默打断她，声音没有丝毫温度。接着，几个行李箱和几个大塑料袋被从门缝里粗暴地推了出来，散乱地堆在楼道里。
那是她的衣服、鞋子、化妆品和一些日常用品，显然是他刚才回家后匆匆收拾出来的。
“你……你这是干什么？”林薇不敢相信地看着地上的行李，又看向门缝里那双冰冷的眼睛。
“回去找你那个需要你‘见死不救’的男闺蜜吧。”陈默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嘲讽和疲惫，“我这里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说完，他毫不留情地，“砰”地一声把门关上了，紧接着是里面反锁的声音，清晰而决绝。
林薇像被抽干了力气，瘫软地靠在对面的墙壁上，滑坐到地上。冰凉的瓷砖透过薄薄的裙子传来寒意，但她已经感觉不到了。
她看着眼前这一堆被扔出来的、象征着她被驱逐出这个家的行李，巨大的羞辱和绝望感将她吞没。
楼道里安静得可怕，只有她压抑不住的、破碎的哭声。声控灯灭了，黑暗笼罩下来，如同她此刻的心情。她终于为自己任性划定的“友谊界限”，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这扇紧闭的门，仿佛将她过去所有的自信和理所当然，都关在了里面。而门外，是她从未预料过的，冰冷而狼狈的现实。下一步，她该去哪里？她和陈默的婚姻，难道就这样结束了吗？黑暗中，林薇看不到一点光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