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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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里,小火慢炖着一锅小米粥,细密的泡泡正一个接一个地从锅底欢快地冒出来,散发出阵阵诱人的米香。张桂英站在灶台前,手里拿着勺子轻轻搅了两下。那升腾而起的蒸汽,轻柔地扑在她的脸上,暖烘烘的,让她的眼睛不禁有些发潮。
正沉浸在这片刻温馨中的张桂英,突然被客厅传来的“砰”的一声巨响惊到。原来是女婿李伟背着双肩包,风风火火地撞开了客厅的门。紧接着,他随手把公文包甩在了鞋柜上,沉闷的声响回荡在不大的客厅里。
李伟站在门口,扯着嗓子就喊:“妈,跟你说个事,你明天去社区报个名吧。”
张桂英手里的勺子瞬间停住,微微顿了顿,但她没有回头,心里琢磨着:这是要报啥名呢?脸上露出一丝疑惑,轻声问道:“报啥名?社区广场舞队又招人了?”
她满心以为还是之前提过的老年舞蹈队。上个月她就跟李伟媳妇,也就是自己闺女晓梅念叨过,想去试试。
李伟换鞋的动作戛然而止,眉头皱了起来,声音里明显带着点不耐烦:“跳啥舞啊,现在都啥时候了,还想着玩。”
张桂英心里“咯噔”一下,脸上闪过一丝慌乱,追问道:“那是报啥名啊?”
李伟站直身子,语气平淡地说:“社区招保洁,扫大街的,一个月能挣两千二。”
“当啷”一声,勺子重重地磕在了锅沿上。张桂英缓缓转过身,眼神直直地盯着正弯腰系鞋带、头都没抬一下的李伟,难以置信地问道:“你说啥?”
那一刻,她感觉自己的耳朵里嗡嗡作响,就跟当年老伴走的时候一模一样,心里一阵慌乱,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李伟不紧不慢地直起身,伸手扯了扯衬衫领口,一脸理所当然地重复道:“我说让你去扫大街,挣钱啊。”
张桂英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锅铲,指节因为用力过度都泛了白。
张桂英挺直了腰板,脸上带着一丝自豪,大声说道:“我有退休金,一个月三千呢。”
她特意把“三千”说得重了点,眼神里满是底气。这退休金,是老伴单位给的抚恤金,加上自己交的社保,足够她一个人舒舒服服地花了。
李伟不屑地嗤笑一声,撇了撇嘴,双手插兜,慢悠悠地走到沙发边坐下。他一屁股陷进沙发里,拿起遥控器胡乱按着,眼睛盯着电视,头也不抬地说:“三千够啥?晓梅刚怀二胎,产检一次就上千。”
张桂英心里“咯噔”一下,眉头微微皱起,刚想开口,李伟又接着说道:“家里开销这么大,你不挣钱咋养娃?”
这话像根针,直直地扎进张桂英的心口,她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眼神里满是痛苦。她想起三个月前,晓梅查出怀了二胎,李伟就天天在她面前念叨钱不够花。那时候,她没多想,心疼大孙子,主动把每个月的退休金拿出一千五,说是给大孙子买零食玩具。
现在看来,那一千五压根填不满李伟的胃口。张桂英低着头,声音颤抖,带着点恳求:“我这身子骨,扫不动大街。”
她今年六十八了,腰上的老毛病是年轻时候在纺织厂上班落下的,每逢阴雨天,腰就疼得直不起身。此刻,她的手不自觉地摸了摸腰,脸上满是无奈。
李伟一听,眼睛瞪得像铜铃,声音陡然拔高:“扫不动也得扫,谁家老人不帮衬儿女?”
他猛地一拍沙发扶手,吓得厨房里正在煮着的小米粥都晃了晃。紧接着,他又提高音量,唾沫星子乱飞:“隔壁王婶七十了还在小区门口卖早点,人家儿子都开上小车了!”
李伟皱着眉头,满脸不耐烦,提高音量冲张桂英嚷道:“你才六十八,咋就不能干点啥?”
张桂英嘴唇微微动了动,心里想着王婶的儿子每个月给她两千生活费,可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她太了解李伟的脾气了,越反驳他就会越凶。她低着头,眼神里满是无奈。
这时,晓梅提着菜篮子,哼着小曲儿回来了。阳光洒在她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妈,李伟,我回来了!今天买了排骨,给你补补。”晓梅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蹦蹦跳跳地把菜篮子往厨房一放。
她一抬头,就看见婆婆脸色煞白,像一张白纸,站在灶台边,身体僵硬得像根木头,一动不动。晓梅心里“咯噔”一下,赶忙上前,关切地问道:“妈,你咋了?是不是不舒服?”
张桂英刚想摇摇头说没事,李伟就抢先开了口。他双手叉腰,眼睛瞪得像铜铃:“还能咋了?跟她商量去社区扫大街的事,她不愿意。”
李伟又看向晓梅,撇了撇嘴:“晓梅你说说你妈,家里这么紧张,她就不能帮衬一把?”
晓梅愣住了,眼睛瞪得大大的,手里的塑料袋“啪”地掉在地上,排骨咕噜咕噜地滚了出来。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李伟,提高了音量:“李伟,你说啥呢?我妈腰不好,怎么能去扫大街?”
这是晓梅难得跟李伟顶嘴,张桂英心里刚涌起一丝暖意。
没想到,李伟瞬间暴怒,脸涨得通红,像熟透的番茄,大吼道:“腰不好?我看她是懒!当初要不是我同意她搬过来住,她一个人守着那老破房,谁给她做饭洗衣?”
李伟满脸不耐烦,双手抱胸,语气尖刻:“现在让她出点力,就推三阻四的!”
“老破房”这三个字,如同一把钝刀,狠狠割着张桂英的心,她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心口仿佛被撕开一个口子,直冒血。那是她跟老伴住了一辈子的房子啊,位于市中心的老城区。周围的街道布满岁月的痕迹,青石板路坑洼不平,街边的老槐树见证了他们的点点滴滴,房子的一砖一瓦都承载着满满的回忆。
去年老伴走后,晓梅哭红了眼,满脸担忧地说:“妈,我怕你一个人孤单,你跟我住吧。”张桂英看着孝顺的闺女,心里暖乎乎的,便收拾东西搬了过来。她还特意把老房子托付给楼下的老张叔:“老张,麻烦你帮忙照看一下我这房子。”老张叔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桂英,我肯定给你看好。”
可如今,在女婿眼里,她住过来竟成了一种“恩赐”。张桂英的眼神黯淡下来,咬着嘴唇,声音颤抖:“我不住了,我回老房子住。”
她缓缓走到沙发旁,拿起布包,手微微颤抖着。布包里装着她常用的降压药和几件换洗衣物。晓梅眼眶泛红,急忙冲过来,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妈!你别冲动啊!”
晓梅带着哭腔,苦苦哀求:“李伟他就是随口一说,你别往心里去。”
李伟站在一旁,嘴角上扬,露出一抹冷笑,阴阳怪气地说:“走就走,谁还拦着她?”他顿了顿,眼神凶狠地盯着张桂英,恶狠狠地说:“我告诉你张桂英,你今天走了,以后就别想让晓梅给你养老!”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彻底敲碎了张桂英最后的念想。她的眼神变得决绝,用力挣开晓梅的手,脚步有些踉跄地朝门口走去。每走一步,她的心都在滴血。
走到门口,她的手搭在门把上,停了停,深吸一口气,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坚定:“我自己有房子,有退休金,不用你们养老。”
她咬着嘴唇,眼眶泛红,狠狠说完那句话,一把拉开门,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外面狂风呼啸,像是一头愤怒的野兽。地上的落叶被风裹挟着,四处飞舞,有几片打在张桂英的裤腿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她神情落寞,两手空空,没带手机,也没带钥匙,只紧紧揣着那个布包,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走了大概半个钟头,张桂英才突然一拍脑袋,自言自语道:“哎呀,得联系开锁师傅。”她赶紧找到老张叔,焦急地说:“老张叔,借我下手机,我家门钥匙没带。”借到手机后,她赶忙联系了开锁师傅。
终于打开老房子的门,一股浓重的霉味扑鼻而来,张桂英皱了皱鼻子。她走进屋,看到沙发上蒙着一层厚厚的灰,茶几上还放着老伴没喝完的半杯茶,茶水早已干涸,留下一圈深色的痕迹。
张桂英脚步迟缓地走到沙发边,缓缓坐下。她呆呆地望着墙上挂着的结婚照,眼眶渐渐湿润。照片上,老伴穿着中山装,笑容憨厚。她穿着碎花裙,挽着老伴的胳膊,眼里满是幸福的光。
“那时候多好啊,”张桂英喃喃自语,“日子苦点,可心里踏实。”老伴是机床厂的技术员,手艺好,厂里的人都敬他三分。她在纺织厂上班,虽然累,但每个月都能存下点钱。
后来晓梅出生了,他们夫妻俩把最好的都给了她,供她上大学,给她陪嫁。张桂英叹了口气,满脸失落:“可谁能想到,养了这么多年的闺女,到头来连句公道话都不敢跟女婿说。”
泪水止不住地流,不知道哭了多久,张桂英的嗓子都哑了。
她缓缓起身,脚步有些拖沓地走向厨房找水喝。拧开水龙头,“哗啦”一声,流出来的水带着一股刺鼻的铁锈味。她眉头紧皱,一脸嫌弃,放了好一会儿,水才慢慢变清。
她一边倒水,一边木讷地看着窗外。这老房子在一楼,带个小小的院子。院子里,老伴生前种的那棵石榴树,如今叶子都掉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她眼眶泛红,神情落寞,对着空气喃喃道:“老陈啊,我对不起你,把日子过成这样。”
话刚说完,眼泪又止不住地掉了下来。
就在这时,“咚咚咚”,门口传来敲门声。张桂英吓了一跳,脸上满是惊恐,以为是晓梅和李伟追过来了。她赶紧慌乱地擦了擦眼泪,脚步匆匆走到门边,声音颤抖地问:“谁啊?”
“桂英姐,是我,老张。”门外传来老张叔温和的声音。
张桂英紧绷的神经这才放松下来,长舒了一口气,伸手打开了门。
只见老张叔手里提着个保温桶,一走进来就皱起了眉头,满脸关切地说:“你看你这屋,都落灰了,赶紧收拾收拾。我给你熬了点粥,趁热喝。”
张桂英双手接过保温桶,心里暖烘烘的,脸上露出感激的笑容,说道:“老张哥,谢谢你啊。”
老张叔摆了摆手,说道:“跟我客气啥。”
昏暗的房间里,灯光有些发黄。老张叔皱着眉头,重重地在沙发上坐下,随后长叹一口气,满脸气愤,提高音量道:“我都听说了,那李伟也太不是东西了!让你一个六十八的老人去扫大街,他还是人吗?”
张桂英坐在餐桌前,正喝着粥,听到这话,眼眶瞬间红了,眼泪又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她放下碗,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他说家里开销大,晓梅怀了二胎,要花钱。”
老张叔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茶杯都跟着晃了晃,他瞪大双眼:“开销大就欺负你啊?”顿了顿,又接着说,“晓梅那丫头也是,怎么就不拦着点?”
张桂英微微低下头,替闺女辩解:“她拦了,可李伟脾气倔,她也没办法。”话虽这么说,可她心里却像堵了块石头,沉甸甸的。她心里清楚,晓梅不容易,李伟做销售,收入不稳定,有时候一个月挣不了几个钱,家里的重担都压在晓梅身上。但即便如此,也不能拿她这个老人开刀啊。
老张叔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话锋一转,眼睛亮了起来,手指向窗外:“桂英姐,你听我说,这房子可不能空着。你知道咱们这片区要拆迁了不?”
张桂英愣住了,眼睛睁得大大的,一脸惊讶:“拆迁?我咋不知道?”
老张叔挠了挠头:“前几天社区贴的通知,我以为你知道呢。”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指着外面说,“咱们这老房子,地段好,一平米能赔不少钱,还能选一套回迁房。”
午后的阳光慵懒地洒在张桂英家的客厅里,灰尘在光线中肆意飞舞。张桂英手里紧紧握着保温桶,听到老张叔的话,手猛地一颤,保温桶差点滑落。
“拆迁?”张桂英瞪大了眼睛,脸上满是不可置信。她不禁想起老伴生前总念叨的话,说这房子是块宝地,以后肯定能升值。那时候她还觉得老伴是在瞎想,没想到真被他说中了。
“真的假的?老张哥,你可别拿这种事逗我。”张桂英急切地问道,眼神里满是期待与怀疑。
老张叔拍了拍她的肩膀,认真地说:“我骗你干啥呀?明天社区有宣讲会,你去听听就知道真假了。”
说完,老张叔站起身来,环顾了一下屋子,接着说:“我就是来告诉你这个事,你呀,赶紧收拾收拾屋子,住回来也方便些。”
老张叔走后,张桂英呆呆地坐在沙发上,眼神有些空洞,脑子里一片混乱。拆迁意味着什么,她心里跟明镜似的。意味着她不用再看李伟那副嘴脸,意味着她后半辈子能过上安稳日子。
可她的眉头却渐渐皱了起来,眼神里透露出一丝犹豫。晓梅还怀着二胎呢,要是知道拆迁的事,会不会来跟她要房子?她太了解自己的闺女了,耳根子软,李伟说啥她都听。要是李伟知道了,肯定会闹着要分拆迁款。
想到这里,张桂英咬了咬牙,眼神变得坚定起来。她打定了主意,拆迁的事,暂时不能让他们知道。
她站起身,开始收拾屋子。先用抹布仔细地擦去沙发上的灰尘,每一下都擦得很用力。然后走到老伴的遗像前,轻轻拿起,用手拂去上面的灰尘,又擦了又擦,最后小心翼翼地把遗像摆到最显眼的位置。
晚上睡觉时,她静静地躺在那张熟悉的床上。轻柔的月光透过窗户洒在被子上,她微微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闻着被子上那股暖暖的阳光味道。紧绷了许久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脸上浮现出一丝惬意,缓缓地进入了梦乡,这一夜,她睡得格外安稳。
第二天一大早,张桂英就精神抖擞地前往社区宣讲会。她步伐轻快,心中隐隐有些期待。
来到会议室,只见里面人头攒动,热闹非凡。墙壁上挂着一些宣传画,桌椅摆放得整整齐齐。片区的老街坊们都早早地来了,大家围坐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讨论着。
社区主任拿着话筒,笑容满面地走上台。他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解拆迁政策:“咱们这片啊,属于老城区改造项目。拆迁补偿有两种方式哦。”
台下顿时安静下来,大家都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一种是货币补偿,一平米三万二。”社区主任提高了音量。
“三万二?这么高?”人群中立刻有人惊讶地叫出声来,脸上满是惊喜。
“另一种是产权置换,按照1:1.2的比例兑换回迁房。”社区主任接着说。
“回迁房在哪啊?环境咋样?”又有人迫不及待地问道。
社区主任摆了摆手,耐心地解释:“回迁房在城东的幸福小区,都是电梯房呢。小区里有停车场,还有漂亮的绿化带。下个月就能交房啦。”
停顿了一下,他又补充道:“另外,咱们这片区的老人,要是选择回迁房,还能优先选低楼层。”
张桂英坐在台下,心怦怦直跳,脸上露出了激动的神情。她在心里默默盘算着,自己的老房子有八十平米,按照1:1.2的比例,能换一套九十六平米的电梯房。要是选货币补偿,能拿到两百五十六万。不管选哪种,她都不用再愁以后的日子了。
宣讲会结束,会议室的门缓缓打开,张桂英迈着步子走了出来。明亮的灯光洒在地面,映出她略显疲惫的身影。这时,身后传来一道急切的声音:“桂英姐,等我一下。”
张桂英回头,看见是老街坊李婶。李婶脸上带着热情的笑容,正快步朝她走来。李婶跟她住对门,两人关系一直很好,以前常常一起去菜市场买菜,一路上有说有笑。
李婶走到跟前,拉着张桂英的手,眼神里满是好奇,小声问道:“桂英姐,你打算选哪种啊?”
张桂英微微皱了皱眉,思索片刻说:“我还没想好呢,你呢?”
李婶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我选回迁房,我儿子说电梯房方便,以后带孙子也省心。”她停顿了一下,又好奇地看着张桂英,“对了,你咋不在闺女家住了?前几天我看见你搬回来了。”
张桂英心里不想提及李伟的事,脸上露出一丝不自然,含糊地说:“我想回来住,自在。”
李婶看出她不想多谈,也没再追问,只是笑着说:“回来好,回来好,咱们老姐妹也能做个伴。”
两人又聊了几句家常,这才各自转身回家。楼道里灯光昏黄,张桂英慢慢走到家门口,刚打开门进去,就听见一阵敲门声。
她心里想着,可能是老张叔,便快步走到门前打开了门。门外站着晓梅,晓梅眼圈红红的,像是刚哭过,手里提着个保温桶,低着头,不敢看张桂英的眼睛,也不敢进门。
晓梅声音带着哭腔,说道:“妈,我错了,你跟我回去吧。”
张桂英没说话,侧身让晓梅进了屋。晓梅轻轻走进来,把保温桶放在茶几上,慢慢打开盖子,一股排骨的香味飘了出来。
晓梅抬起头,看着张桂英,眼中满是愧疚,说:“妈,这是我给你炖的排骨汤,你喝点吧。李伟他知道错了,他说以后再也不跟你说那种话了。”
张桂英看着闺女,心里的那股硬气又慢慢软了下来。
晓梅打小就十分懂事。小时候,每当有人欺负她,晓梅总会毫不犹豫地挡在她身前。那时候的晓梅,眼神里满是坚定和勇敢。
可自从嫁给李伟后,晓梅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越来越懦弱。她常常低垂着头,眼神里也没了往日的光彩。
昏暗的房间里,灯光有些昏黄。张桂英坐在沙发上,轻轻叹了口气,脸上带着一丝无奈,说道:“晓梅,妈不是怪你。”
晓梅心里“咯噔”一下,紧张地咬着嘴唇,拉着张桂英的手,急切地说:“可是妈,你一个人住我真的不放心啊。你看这房间,光线也不好,万一出点啥事可咋办?”她的眼神里满是担忧。
张桂英拍了拍晓梅的手,温和地说:“我有老张叔和李婶呢,他们都在这附近住。你看,从窗户望出去,老张叔家就在那边,有事我喊一声就行。”说着,她慢慢抽回手,起身去倒了杯温水。
她端着水杯,缓缓走回来,递给晓梅,神情认真地说:“晓梅,妈问你个事,你老实跟妈说。”
晓梅接过水杯,手有些微微颤抖,深吸一口气,说道:“妈,你问吧。”
昏暗的房间里,灯光昏黄而微弱,墙壁上的墙皮有些许剥落,角落堆满了杂物。
张桂英眉头紧锁,眼神中带着质问,直直地盯着晓梅,一字一顿地问道:“李伟让我去扫大街,是他自己的意思,还是你也同意?”
晓梅被张桂英的眼神看得有些心虚,头慢慢地低了下去,双手不停地绞着衣角,手指都泛白了。她嘴唇动了动,却半天没说出话来。
张桂英看着晓梅这副模样,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仿佛坠入了无尽的深渊。她声音有些颤抖,又追问了一句:“你也同意,是吧?”
晓梅缓缓抬起头,眼眶红红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随后“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她带着哭腔说道:“妈,我也是没办法啊。”
张桂英皱了皱眉头,眼神里满是不解:“能有啥没办法的?”
晓梅吸了吸鼻子,哽咽着说:“李伟最近业绩不好,这个月只拿了底薪。家里的房贷车贷都等着还呢,我又怀了二胎,以后花钱的地方多着呢。”
张桂英轻轻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无奈:“唉,生活咋这么难呢。”
晓梅抹了抹眼泪,接着说:“我想着你退休金三千,要是再挣两千二,家里的压力就能小点。”
昏暗的房间里,灯光昏黄而微弱,墙壁上的墙皮有些许脱落,露出斑驳的痕迹。
晓梅皱着眉头,一脸理所当然地开口:“妈,我知道你腰不好。我跟李伟都说了,让他跟社区那边说说,给你安排个轻松点的活。”她顿了顿,嘴角微微上扬,“就像守厕所那样的,不用弯腰,多合适啊。”
张桂英坐在床边,听到这话,只觉得浑身发冷。她的眼神中满是悲凉,心里一阵刺痛。原来,闺女不是不知道她的难处,而是觉得她这把老骨头,还能为这个家“再做点贡献”。
“晓梅,你走吧。”张桂英缓缓闭上眼睛,声音沙哑而疲惫。
“妈不怪你,”她深吸一口气,接着说,“但妈不会跟你回去,也不会去扫大街。”
晓梅瞪大了眼睛,张嘴还想说什么。
张桂英已经站起身来,脚步有些蹒跚地走到门口。她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眼神中带着一丝哀求:“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妈,就别再逼我了。”
晓梅望着母亲那决绝的眼神,心中满是无奈与不舍。她嘴唇动了动,想要再劝劝母亲,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最终,她缓缓地拿起保温桶,一步三回头,每走一步,都仿佛有千斤重。她的眼神里写满了眷恋,似乎希望母亲能在最后一刻改变主意。
晓梅走后,张桂英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许久都没有动弹。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墙上的时钟在“滴答滴答”地走着,仿佛在诉说着时光的流逝。
她的思绪飘回到晓梅小时候,那是一个寒冷的夜晚,晓梅突然发起了高烧。张桂英心急如焚,顾不上外面的狂风暴雨,抱起晓梅就往医院赶。
在医院里,人满为患,张桂英抱着晓梅,在长长的队伍里排了整整一夜。她的手臂早已酸痛不堪,双脚也麻木了,但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让晓梅快点好起来。
“以后,我一定要好好努力,让晓梅过上好日子。”那时的张桂英在心里暗暗发誓。
可如今,晓梅所谓的好日子,却是建立在牺牲母亲健康的基础之上。张桂英的心里一阵刺痛,她的眉头紧紧皱起,眼中满是痛苦和自责。
“难道我真的做错了吗?”张桂英喃喃自语。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铃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张桂英被吓了一跳,她慌乱地拿起手机,一看是老张叔打来的。她赶紧按下接听键,老张叔焦急的声音传来:“桂英姐,不好了!李伟刚才来我家了。”
张桂英的心猛地一紧,追问道:“他来你家干什么?”
老张叔说:“他问我你是不是知道拆迁的事了。”
张桂英的心一紧:“他怎么知道的?”
老张叔在电话那头,声音带着明显的焦急,额头上的汗珠都快滴下来了,“我也不知道啊,那小子一进门就开始问东问西。我心里怕得很,哪敢跟他说太多,就赶紧把他打发走了。你赶紧想想办法,我看那小子肯定没安好心。”
张桂英紧紧握着手机,眉头紧皱,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担忧。她匆匆挂了电话,脚步急促地走到窗边。窗外,阳光有些刺眼,小区的道路两旁,几棵大树的叶子在微风中沙沙作响。张桂英小心翼翼地掀开窗帘的一角,往外张望。
果然,李伟的车稳稳地停在小区门口。那辆车在阳光下闪着光,显得格外扎眼。李伟正坐在驾驶座上,头低着,专注地玩着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快速地滑动着。
张桂英咬了咬嘴唇,心里暗暗想着,看来这小子是盯上这房子了。她心里清楚,这事躲是躲不过去了。
她转身,脚步沉重地走向卧室。卧室里有些昏暗,窗户透进来的光线照在地上,形成一片片光影。张桂英走到床边,蹲下身子,双手吃力地从床底下拖出一个旧箱子。箱子的表面已经有些磨损,边角也掉了漆。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打开箱子。箱子里,房产证和老伴的遗嘱静静地躺在那里。
午后的阳光慵懒地洒在房间里,张桂英坐在有些陈旧的沙发上,手里紧紧握着老伴生前立下的遗嘱。遗嘱上那清晰的字迹,明确写着这房子归她一个人所有,其他人无权干涉。她的眼神坚定,心里默默想着:“这是老伴留给我的,谁也夺不走。”
她起身走到柜子前,打开柜门,小心翼翼地拿出房产证。把房产证和遗嘱轻轻放进一个布包,然后紧紧地揣在怀里,仿佛揣着她全部的依靠。她能感觉到怀里布包的温度,那是一种安心的温度。
她深吸一口气,拿起手机给社区主任打了个电话。电话拨通后,她的声音有些紧张,但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主任,我要选产权置换,明天就去办手续。”电话那头传来主任的回应,她认真地听着,不时点头。挂了电话,她的眉头依然紧锁,又给律师朋友拨了过去。
“律师啊,我想咨询一些关于房产继承的问题。”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担忧。律师在电话里耐心地解答着,她仔细地听着,不时在纸上记着要点。
做完这一切,她靠在沙发上,长舒了一口气。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脸上,她知道,李伟肯定会来闹,但她拍了拍怀里的布包,心里想着:“我有房产证和遗嘱,不怕他。”
果然,第二天一早,阳光刚刚洒在院子里,李伟就带着晓梅来了。张桂英站在门口,看到李伟脸上带着笑,手里还提着一箱牛奶和一袋水果。她心里警惕起来,但脸上依然保持着平静。
昏暗的楼道里,灯光闪烁不定,墙壁上的墙皮已经脱落了不少,露出斑驳的水泥。李伟和妻子站在一扇陈旧的房门前,门上的油漆掉了一块又一块,露出里面生锈的铁门。
李伟清了清嗓子,脸上挤出一抹笑容,提高音量说道:“妈,我们来看你了。”
门内没有任何动静,过了一会儿,才传来张桂英隔着门冷淡的声音:“有话就在门口说吧,我这里小,容不下你们。”
李伟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就像被人突然按下了暂停键。他愣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尴尬,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假笑的模样。
他搓了搓手,语气带着几分讨好:“妈,我们听说这房子要拆迁了。这不,特意来问问你,你打算怎么处理啊?”
张桂英在门内平静地回应:“我已经跟社区办了手续,选了回迁房。”
“回迁房?”李伟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就像黑暗中突然亮起的灯泡,眼神里满是贪婪和期待。他连忙追问:“妈,那回迁房写谁的名字啊?”
张桂英毫不犹豫地回答:“写我的名字。”
李伟的笑容就像被一阵风吹散了,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的脸色变得阴沉下来,声音也冷得像冰碴:“妈,你这就不对了!这房子是晓梅的嫁妆,怎么能写你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