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城楚水的守与韵:荆州星夜的望远镜与湿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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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车沿沪渝高速向江汉平原腹地行驶,过了宜昌界后,风里的气息便被荆州的厚重浸透——先是长江的浊腥,再是楚墓的陶土香,最后裹着古城墙的砖苔润、熊家冢的青铜韵、洈水的水汽凉与洪湖的菱角甜,扑进沾着荆州鱼糕酱汁的车窗。这不是攻略里“楚文化发源地”“三国故都”的空洞标签,是古城晨雾中斑驳的砖影,是熊家冢正午阳光下的青铜残片,是洈水暮色里的竹筏,是洪湖星夜下的鹭影,更是这些景观背后,守护者掌心的温度。
七日的穿行像展开一卷浸过长江水的楚简,每一页都写满人与荆州山水的相守密码:一页是城墙的灰,印着护墙员的錾痕;一页是楚墓的褐,刻着研究员的拂痕;一页是水库的绿,凝着巡库员的篙痕;一页是湿地的白,藏着护鸟员的镜痕。
荆州古城墙(核心宾阳楼+护城河湿地):晨雾中的錾子与古城守护
荆州古城的晨雾还没漫过宾阳楼的飞檐,护墙员老周的錾子已经敲在了城砖的裂缝上。“要趁日出前补砖,晨雾里砖面潮,灰浆粘得牢,这城墙是荆州的骨,得细护。”他的藏青色褂子沾着砖屑,帆布包里揣着本磨破封皮的《城墙养护日志》,那是他跟着父亲守在城根下的第四十五个年头——从帮父亲给城砖刷桐油,到成为“古城卫士”,他的手掌早被錾子柄磨出了硬茧,指甲缝里永远嵌着洗不净的砖粉,连笑起来的纹路都像城墙的褶皱。
我们跟着老周往护城河湿地走,青石板路被雾打湿后泛着暗光,每一步都踩着“咯吱”的轻响。空气里混着河水的清冽与紫薇花的甜香,远处的“仲宣楼”在雾中只剩朦胧的轮廓,风卷着雾絮从城垛的箭孔里钻出来,打在脸上带着水汽的凉意。老周忽然停在一段城墙旁,錾子轻轻剔去砖缝里的枯草:“这处城墙是明代补的,2021年汛期雨水泡松了砖缝,我们用糯米灰浆混着青砖末填,一天下来胳膊都酸了,花了一周才补完这段。”他蹲下身,指着墙根的青苔:“这青苔是好东西,能保砖面潮润不裂,以前有人嫌脏刮掉,现在我们立了‘青苔怕刮’的牌子,你看这墙皮多结实。”
走到宾阳楼的观景台时,晨雾里忽然传来护城河的“哗哗”声,老周翻开日志,指着2019年的照片:“那时台风‘利奇马’引发江水倒灌,淹了城墙根半米深,我们用沙袋堆堤,又用抽水机排水,守了三天三夜才保住城砖不酥碱。”他指着不远处的“生态缓冲带”:“那是2020年种的芦苇和菖蒲,既能固堤,又能给鱼虾做窝,今年来的野鸭比去年多了两倍,晨雾里经常能看到它们浮在水面。”晨光渐盛时,朝阳从雾缝里探出头,金光照在城砖上,折射出古旧的光,风一吹,雾絮散开,露出“江南完璧”的全貌——城墙蜿蜒如黛,护城河碧波环绕,水汽溅在脸上,带着古城的微凉。
老周从包里取出块带着苔痕的城砖碎片,是补墙时换下的旧砖,上面还留着明代的砖铭:“这砖有四百年了,糯米灰浆把它粘得紧实,敲开都带着米香。给你留着,记着古城的厚。”我捏着沉甸甸的砖片,指尖还能触到晨雾的湿润,忽然懂了古城墙的美——不是“三国遗迹”的虚名,是砖的硬、墙的韧、老周的守,是荆州把最绵长的光阴,藏在了晨雾里的城砖间。返程时,他还在给新补的城砖刷桐油,錾子靠在城根的石墩上,风掠过河面的“哗哗”声,混着城楼上的风铃响,成了晨光散尽后最沉稳的旋律。
熊家冢遗址(核心车马坑+考古展区):正午的软刷与楚墓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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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古城墙驱车向北行二十分钟,熊家冢遗址的阳光已透过展柜的玻璃,在青铜残片上投下跳动的光斑。考古研究员小林的软刷已经拂过一块带纹青铜片。“要趁正午整理文物,日头足时纹路看得清,刷得净,这遗址是荆州的魂,得细护。”她的蓝色工作服沾着细土,帆布包里揣着本卷边的《文物养护日志》,那是她守护这片“楚墓瑰宝”的第十七个年头——她的导师是遗址的发掘者,如今她守着前辈传下的软刷,成了楚文化的“传承人”。
我们跟着小林往车马坑走,夯土路被晒得发烫,踩上去像踩在暖玉上。空气里混着楚墓的陶土腥气与侧柏的清香,远处的“殉葬坑”保护棚在阳光下泛着银灰,车马坑的青铜构件在弱光下泛着幽绿,偶尔有游客的轻声惊叹从展区里传出来,混着软刷的“沙沙”声。小林忽然停在一处车马坑边缘,软刷轻轻拂过坑壁的土层:“这层是楚墓的五花土,2022年暴雨冲塌了坑边一角,我们用塑料布遮盖,又用夯土分层加固,花了半个月才保住。”她指着坑底的青铜马饰:“这是‘节约’,用来连接马具的,你看这上面的蟠螭纹,是楚式青铜器的典型纹样,比中原的纹饰更灵动。”
走到文物陈列室时,正午的风掀起小林的日志本,阳光透过展柜的玻璃洒在泛黄的纸页上,上面记着每件文物的出土位置与保存状况。“这熊家冢是楚昭王的陵墓,车马坑出土的青铜编钟,音质比曾侯乙编钟还清亮,”小林摩挲着展柜里的编钟复制品,“那是2018年文物修复时留下的记录,当时一件编钟出现裂纹,我们用竹纤维加固,又用特殊合金补缝,守了三个月才修复完成。”她从兜里掏出一块碎陶片,是发掘时捡到的,上面带着模糊的云雷纹:“这是楚式陶鼎的残片,陶土很细腻,说明当时的制陶技术已经达到顶峰。”
洈水水库(核心大坝+百岛湖):暮色的竹篙与水利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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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熊家冢遗址驱车向南行一小时,洈水水库的暮色已给百岛湖镀上了层金边,巡库员老覃的竹篙已经撑进了平静的湖水里。“要趁日落前清杂,暮色里水稳,水草不漂,这水库是荆州的水塔,得细护。”他的灰色短褂沾着水渍,帆布包里揣着本《巡库日志》,那是他守护这片“江汉明珠”的第四十二个年头——他是水库旁的渔民后代,小时候跟着爷爷在湖里捕鱼,如今成了洈水的“守护者”。
我们跟着老覃往百岛湖深处走,竹筏划过水面,留下长长的水痕,每一次撑篙都发出“噗嗤”的轻响。空气里混着湖水的清冽与菱角的甜香,远处的“洈水大坝”在暮色中像一条银色的巨龙,湖中的小岛若隐若现,偶尔有鱼鹰的啼叫声从芦苇丛里传出来,混着竹篙的“咯吱”声。老覃忽然停在一丛菱角旁,竹篙轻轻拨开水面的水葫芦:“这水葫芦疯长起来会闷死鱼虾,2022年夏天捞了三十多船,现在每周都要来清一次。”他指着水下的水草:“这是‘苦草’,能净化水质,以前有人捞来喂猪,我们立了‘水草怕捞’的牌子,现在水下都长满了。”
走到大坝的观景台时,暮色的风掀起老覃的日志本,夕阳的余晖洒在大坝的闸门上,那是六十年代水利人的心血结晶。“这洈水水库是1958年修的,当时全靠人力挑土筑坝,我爹就是其中一个,”老覃摩挲着大坝的混凝土栏杆,“那是2014年大旱时留下的记录,当时水库水位降了三米,我们从长江引水补库,守了二十天才保住灌溉用水。”他指着不远处的“渔民新村”:“现在渔民都上岸了,但每年汛期还是会来帮我们清湖,这水库是大家的命根子。”
洪湖湿地(核心芦苇荡+观鸟台):星夜的望远镜与湿地守护
从洈水水库驱车向东行两小时,洪湖湿地的星子已缀满芦苇荡的上空。护鸟员小夏的望远镜已经对准了远处的白色身影。“要趁星夜观鸟,露水润着芦苇不晃,看得清,这湿地是荆州的肾,得细护。”她的绿色工装沾着草叶,帆布包里揣着本《鸟类监测日志》,那是她守护这片“江汉之肾”的第十四个年头——她是洪湖旁的农户女儿,小时候跟着奶奶在湖边采莲,如今成了小天鹅的“守护者”。
我们跟着小夏往观鸟台走,芦苇丛中的土路被月光照得发亮,每一步都踩着“咯吱”的轻响。空气里混着芦苇的淡香与莲子的清香,远处的“洪湖大桥”在星夜中像一条银色的带子,偶尔有小天鹅的啼叫声从芦苇丛里传出来,混着湖水的潺潺声。小夏忽然停在一处观鸟点旁,望远镜稳稳地定在水面:“那是只小天鹅亚成体,羽毛还没完全变白,2023年冬天落单的,我们喂了它一个月,现在已经融入种群了。”她指着岸边的“投喂点”:“以前有游客扔面包,天鹅吃了不消化,现在我们统一喂玉米,今年来的小天鹅比去年多了二十只。”
走到观鸟台时,星夜的风掀起小夏的日志本,月光洒在湖面上,波光粼粼像撒了一地碎星。“这洪湖是‘千湖之省’的缩影,以前围湖造田差点毁了它,现在生态恢复了,连东方白鹳都来了,”小夏指着观鸟台旁的防护栏,“那是2020年修的,以前有游客爬芦苇丛追鸟,摔过一次,我们装了护栏,又立了‘鸟类怕惊’的牌子,现在鸟群越来越不怕人了。”她指着不远处的“生态浮岛”:“那是2021年装的,上面种着水生鸢尾,既能净化水,又能给幼鸟做窝,今年孵出的小天鹅比去年多了五只。”
星夜渐深时,萤火虫从芦苇丛里飞出来,点点微光绕着芦苇转,像撒了把碎星。小夏从包里取出根洁白的鹭羽,是自然脱落的,羽尖带着淡淡的褐色纹路:“这是白鹭的羽毛,轻得像纸,能当书签。给你留着,记着湿地的柔。”我捏着轻薄的鹭羽,指尖还能触到湖水的湿润,忽然懂了洪湖湿地的美——不是“网红湿地”的标签,是水的蓝、苇的绿、小夏的守,是荆州把最灵动的光阴,藏在了星夜的芦苇间。离开时,她还在给红外相机换电池,望远镜挂在观鸟台的栏杆上,风掠过芦苇荡的“沙沙”声,混着天鹅的啼叫,成了夜色里最清亮的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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