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晴搬走那天,我和妻子林薇帮她把最后一个箱子搬上货拉拉。我们三个人站在夏末的阳光下,谁也没说话,气氛尴尬得像一块被水浸透了的硬纸板,沉重,又一戳就破。蝉鸣声嘶力竭,反而让四周显得更安静了。
从她兴高采烈地搬进来,搂着林薇的脖子说“我们仨又能像大学时一样了”,到如今的相对无言,只用了短短三个月。三个月,足以让一段十几年的闺蜜情,在我们这个不足九十平的房子里,被日常的油烟、湿漉漉的浴室地面和心照不宣的别扭,消磨得只剩下客气。
林薇的眼圈是红的,我知道她昨晚哭了。她觉得对不起苏晴,也觉得对不起我。而我,看着货车消失在街角,心里没有一丝胜利的快感,只有一种漫长的、令人疲惫的解脱。
我知道,这一切的根源,说出来甚至有些可笑和难以启齿。它不是因为钱,也不是因为什么惊天动地的背叛。它只是始于,苏晴洗完澡后,那件始终不肯穿上的内衣。
第1章 暗流
苏晴是林薇的发小,铁到可以穿一条裤子的那种。她跟前男友分了手,工作也丢了,整个人陷入低谷。林薇心疼她,跟我商量,想让她搬过来跟我们合租,暂时渡过难关。我们的房子是两室一厅,次卧一直空着当书房,收拾一下确实能住人。
我没多想就同意了。一来苏晴确实可怜,二来我也把她当半个家人,大学时我们仨经常混在一起,她爽朗大方,性格很好。我觉得多个朋友住进来,家里还能热闹点。
苏得搬来的那天,我们一起吃了顿火锅,热气腾腾,三个人都喝了点酒,畅想着未来的生活。林薇说:“以后我跟你负责做饭,让陈阳洗碗,他一个大男人,得多干点活。”苏晴举着杯子,笑得眉眼弯弯:“好啊,就这么说定了,姐们儿以后就靠你们俩罩着了!”
那晚的气氛,温馨得像一盏橘色的落地灯。我当时真心觉得,这会是一段快乐时光的开始。
可问题,就在一个星期后出现了。
我们家的卫生间是公用的,只有一个。那天我加完班回家,已经快十一点了。刚打开门,就听到卫生间里传来哗哗的水声。我换了鞋,正准备去厨房倒杯水,卫生间的门“咔哒”一声开了。
苏晴裹着一条浴巾走了出来,头发湿漉漉地滴着水。她看到我,愣了一下,随即大大方方地笑了笑:“陈阳,回来啦?吓我一跳。”
“嗯,刚到。”我点点头,下意识地避开了视线。
她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一边径直走向客厅的沙发,在我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水珠顺着她的发梢,滴落在她的锁骨上,再顺着滑进浴巾的缝隙里。客厅的灯光很亮,将她裸露的肩膀和一双长腿照得晃眼。
我有些不自在,端着水杯回了房间。林薇已经睡着了,呼吸均匀。我躺在床上,脑子里却总闪过刚刚客厅里的那一幕。我告诉自己,别多想,苏徒心大,跟林薇一样,没把我当外人。
但从那天起,这成了常态。
苏晴似乎特别喜欢洗完澡后,不直接回房间穿衣服,而是先到客厅里待一会儿。有时是裹着浴巾,更多的时候,是穿着一件宽大的、半透明的真丝睡裙。那睡裙很薄,尤其是在灯光下,能隐约看到身体的轮廓。而我很快就发现,那睡裙底下,是真空的。
她会在客厅里走来走去,去冰箱拿一瓶酸奶,或者在沙发上做几组拉伸,姿态很放松,仿佛这个家里只有她和林薇两个人。
起初,我总是刻意回避。她一从浴室出来,我就找借口回卧室,或者低头玩手机。但这个家就这么大,客厅是必经之路,抬头不见低头见,总有那么一两秒,我的目光会无处安放。那种感觉很奇怪,混杂着尴尬、别扭,还有一丝被冒犯的感觉。
我不是什么圣人,一个健康的成年男性,面对这样的情景,要说心里毫无波澜是假的。但我更清楚的是,她是我妻子的闺蜜,是我的朋友。这种波澜让我感到羞愧和烦躁。我觉得自己思想不健康,竟然会因为这种事而心神不宁。
可日复一日,当这种“不设防”成为一种习惯,我的不自在就渐渐压过了那点生理性的本能。我开始觉得,这不是简简单单的“心大”或者“不拘小节”了。
第22章 裂痕
大概半个月后,我终于忍不住了,决定跟林薇谈谈。
那天晚上,苏晴又穿着那件熟悉的睡裙,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综艺,笑得前仰后合。我坐在另一头的单人沙发上,用笔记本处理工作,眼睛盯着屏幕,余光却总能瞥到她随着笑声而微微晃动的身体。空气里弥漫着她沐浴后清新的香气,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我忍着烦躁,把工作做完。回到卧室,林薇正在敷面膜。我关上门,尽量用一种轻松的口气开口:“老婆,跟你商量个事儿。”
“嗯?你说。”林薇闭着眼睛,声音含混不清。
“就是……苏晴她,是不是有点太不注意了?”我斟酌着词句,“她洗完澡总不穿内衣就在客厅里晃,我觉得……不太方便。”
林薇猛地睁开眼,把面膜揭下来,奇怪地看着我:“不方便?有什么不方便的?她不一直都这样吗?大学时在宿舍也这样啊,我们都习惯了。再说了,她拿你当哥们儿,当自己人,才这么放松的。”
“我知道,但现在不一样了,这是咱们家,我也在。”我试图解释我的感受,“我一个大男人在客厅,她那样……我挺尴尬的。”
林薇的眉头皱了起来,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悦:“陈阳,你什么意思啊?你是不是想多了?苏晴刚失恋,心情不好,好不容易在我们这儿找到点家的感觉,你就开始挑理了?她一个女孩子,都不怕你看了,你一个大男人还在这儿扭扭捏捏的。”
她的话像一盆冷水,把我心里那点委屈和尴尬浇得透心凉。我最担心的事发生了,她完全无法理解我的处境,甚至把我的不适解读为“思想龌龊”和“小题大做”。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声音也提高了一点,“这是最基本的尊重问题,跟我是不是男人没关系。换个外人在,她也不会这样吧?就因为是‘自己人’,就可以没有边界感吗?”
“什么边界感?陈阳你说话怎么这么见外?”林薇的脸彻底沉了下来,“苏晴是我最好的朋友,不是外人!你是不是觉得她住在这儿碍着你了?你要是这么想,当初就别同意让她搬进来!”
那天的谈话,以我们俩的冷战告终。我一肚子话堵在喉咙里,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我发现我根本无法向她解释清楚,那种一个男人在自己家里,却因为另一个女人的存在而感到束手束脚、甚至被冒犯的感觉。在林薇看来,这是我的问题,是我想多了,是我不够大度。
从那天起,我和林薇之间,像是出现了一道看不见的裂痕。而苏晴,对此一无所知,或者说,她假装一无所知。她依旧我行我素,洗完澡,穿着那件薄薄的睡裙,在客厅里悠然自得地走来走去。
只是现在,那道风景在我眼里,不再仅仅是尴尬,更多了一层讽刺。它像是在无声地提醒我,在这个家里,我的感受,似乎是最不重要的。
第3章 试探
冷战持续了几天,最终还是我先服了软。我不想因为这件事影响我们夫妻的感情。我安慰自己,也许真是我想多了,是我太敏感。我决定试着去“习惯”这一切。
我开始强迫自己变得“目不斜视”。只要苏晴从浴室出来,我就立刻戴上耳机,把音乐声开到最大,或者干脆躲进书房。客厅,那个原本属于我们一家人放松、交流的空间,渐渐成了我想要逃离的地方。
但有时候,逃避并不能解决问题,反而会让对方变本加厉。
有一个周六的下午,林薇去超市采购,家里只有我和苏晴。我在客厅的沙发上写一份方案,写得正投入。苏晴洗完澡出来,这次她穿着一件男士的大号白衬衫,堪堪遮到大腿根,两条腿又白又直地露在外面。我知道,那衬衫是她前男友的,她搬家时一起带了过来。
她擦着头发,走到我身边,俯下身看我的电脑屏幕。“在忙呢?建筑师就是辛苦。”她的声音很近,带着湿热的水汽,沐浴露的香味直往我鼻子里钻。
我下意识地往后靠了靠,拉开一点距离,含糊地“嗯”了一声。
她似乎没察觉我的疏远,反而指着我放在茶几上的水杯说:“陈阳,能帮我倒杯水吗?刚洗完澡有点渴。”
“饮水机就在那儿。”我头也没抬地指了指餐厅的方向。
她“哦”了一声,直起身子,却没有走开。过了一会儿,她又说:“哎呀,我刚想起来,我房间里那个顶灯的灯泡好像坏了,昨天就想跟你说来着。你现在有空吗?能不能帮我换一下?”
我皱了皱眉,抬头看她。她正仰着脸,一脸无辜地看着我。她穿的那件衬衫领口很大,扣子也没扣好,从我的角度看过去,能清晰地看到她胸前大片的肌肤,以及因为没有内衣束缚而呈现出的自然弧度。
我的心猛地一跳,立刻把视线移开了,脸上有些发烫。我感觉自己像一个不小心窥探到秘密的少年,窘迫又愤怒。我不知道她这是无心之举,还是有意的试探。
“我这会儿没空,方案等着要。”我几乎是生硬地拒绝了她,“等林薇回来让她看看吧,或者你自己踩个凳子换一下,灯泡在储物柜里。”
我的语气很冷,苏晴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她盯着我看了几秒钟,那眼神有些复杂,我读不懂。然后,她轻轻“哼”了一声,转身回了自己房间,“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我急促的心跳声。我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屏幕上的设计图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了。
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屈辱。我感觉自己被置于一个道德的审判席上。如果我看了,我是个思想龌龊的流氓;如果我不看,并且表现出不适,我又成了那个“小题大做”、“不懂风情”的怪人。无论我怎么做,似乎都是错的。
而最让我寒心的是,当我把这一切的困扰归结于苏晴的“不注意”时,我却悲哀地发现,我没有任何证据。她可以说她只是穿得清凉了一点,可以说我思想不纯洁。在林薇眼里,她永远是那个单纯、受了伤、需要被保护的好闺蜜。
林薇回来后,苏晴跟她告了状,当然,是以一种开玩笑的口吻。“薇薇,你家陈阳现在可高冷了,让他帮忙换个灯泡都不肯,说我打扰他工作了。”
林薇一边换鞋一边笑着捶了我一下:“你这人,苏晴难得让你帮个忙。多大点事儿啊。”
我看着她们俩笑闹着去房间换灯泡,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像一个局外人,被彻底隔绝在了她们坚不可摧的闺蜜情谊之外。那一刻,我清楚地意识到,苏晴的行为,已经不再是简单的没有边界感了。那是一种试探,一种宣示,她似乎在用这种方式,证明她在这个家里的特殊地位,证明她比我这个男主人,更亲近林薇。
第4章 冰点
矛盾的彻底爆发,是在一个月后,我生日那天。
那天我特意早点下班回家,林薇说要给我做一桌好菜庆祝。苏晴也很热情,买了一个大蛋糕回来。晚饭的气氛很好,我们三个人开了瓶红酒,聊了很多大学时的趣事,暂时冲淡了这段时间以来笼罩在家里的尴尬。
酒过三巡,林薇的脸颊红扑扑的,话也多了起来。她举着杯子,看着我和苏晴,感慨道:“真好,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都在我身边。老公,闺蜜,齐全了。”
苏晴也笑着附和:“是啊,薇薇你最幸福了。不像我,现在是个没人要的孤家寡人。”她的语气带着几分自嘲,眼神却有意无意地飘向我。
我笑了笑,没接话。
吃完饭,林薇去厨房切蛋糕,苏晴说她喝得有点多,要去洗个澡清醒一下。
我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心里因为刚才温馨的气氛而感到一丝暖意。或许,真的是我太敏感了,她们之间十几年的感情,可能真的就是这么百无禁忌。
大概二十分钟后,苏晴从浴室出来了。她依旧穿着那件半透明的睡裙,头发湿漉漉地披在肩上。她没有像往常一样去冰箱拿东西,或者看电视,而是径直走到了我面前。
“陈阳,生日快乐。”她说着,突然俯下身,在我脸颊上亲了一下。
她的嘴唇带着酒气和沐浴后的温热,柔软得惊人。我整个人都僵住了,大脑一片空白。一股混杂着酒精、洗发水和女人体香的味道将我瞬间包围。我能清楚地看到她睡裙领口下的阴影,甚至能感受到她身体传来的热度。
“你干什么!”我几乎是触电般地将她推开,猛地站了起来。
我的反应很大,苏晴被我推得踉跄了一下,脸上露出了受伤和不可思议的表情。“我……我就是祝你生日快乐啊,一个生日祝福的吻,你至于这么大反应吗?在国外这不是很正常吗?”
“这里不是国外!”我感觉血液直往头上涌,愤怒和被侵犯的感觉让我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音量,“苏晴,请你自重!”
就在这时,林薇端着切好的蛋糕从厨房走了出来。她看到了我们俩对峙的场面,看到了苏晴眼里的委屈和泪光,也看到了我脸上的怒气。
“怎么了这是?”她茫然地问。
苏晴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她抽泣着说:“薇薇,我……我就是想亲一下陈阳,祝他生日快乐,就像妹妹亲哥哥一样……结果他,他反应好大,说我不自重……”
林薇的脸色瞬间变了。她放下蛋糕,快步走到苏晴身边,把她搂在怀里,然后抬起头,用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冰冷又失望的眼神看着我。
“陈阳,你太过分了!”她的声音在发抖,“苏晴把你当亲人,一个祝福的吻而已,你想哪儿去了?你就这么看待她?在你眼里她就这么不堪吗?今天是你生日,你就非要闹成这样吗?”
我看着她,感觉自己的心一点点沉下去,沉到了冰冷的海底。我张了张嘴,想解释,想告诉她,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吻,这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我想告诉她,这一个月以来我所承受的所有尴尬、别扭和被冒犯的感觉。
可我看着她完全偏袒和维护苏晴的样子,看着苏晴在她怀里哭得梨花带雨,我忽然觉得,一切解释都是徒劳。
在林薇心里,我已经是一个思想龌龊、斤斤计较、并且冤枉了她最好朋友的坏人。
那个生日,最终不欢而散。蛋糕一口没吃,被原封不动地放回了冰箱。苏晴哭着回了房间,林薇陪着她。我一个人在客厅里坐了很久很久,直到午夜。
客厅里还残留着苏晴身上的香味,那味道不再让我觉得暧昧,只让我感到恶心。我看着这个我曾经觉得无比温馨的家,第一次,产生了想要逃离的念头。我终于明白,有些东西,一旦被打破,就再也回不去了。这个家里,已经没有我的容身之地。
第5章 摊牌
那一晚,我和林薇分房睡了。
我躺在书房的沙发床上,一夜无眠。脑子里反复回放着这一个多月来的种种画面,以及林薇看我时那失望透顶的眼神。我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我意识到,我和林薇之间的问题,已经不仅仅是一个苏晴了。而是我们对于“家”、“边界”和“尊重”的理解,出现了根本性的分歧。
第二天早上,我没有像往常一样等她一起上班,而是自己很早就出了门。我需要冷静,也需要想清楚,这段婚姻,这个家,到底该何去何从。
在公司里,我一整天都心神不宁。中午的时候,我收到了林薇发来的微信,很长的一段话。
她说她想了一晚上,觉得我们都有问题。她承认苏晴的行为可能有些欠妥,但她坚信苏晴没有恶意,只是从小到大的习惯使然。她觉得我最大的问题是,有不满不直接沟通,而是自己憋在心里,最后用一种最伤人的方式爆发出来,不仅伤害了苏晴,也伤害了她。她希望我能跟苏晴道个歉,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以后大家还像一家人一样好好生活。
看着那段文字,我忽然笑了,笑得有些凄凉。到了这个地步,她依然觉得错在我,觉得我应该去道歉。她还是不明白,或者说,她不愿意明白,我所坚守的,是一个丈夫在自己家庭里最基本的底线和尊严。
我没有回她的微信。
那天晚上,我破天荒地在外面跟同事吃了饭,喝了点酒,磨蹭到很晚才回家。打开门,客厅的灯亮着,林薇和苏晴都坐在沙发上,看样子,是在等我。
看到我回来,林薇站了起来,脸上带着一丝疲惫。苏晴坐在那儿,低着头,没有看我。
“陈阳,我们谈谈吧。”林薇的声音很沙哑。
我换了鞋,走到她们面前,没有坐下,就那么站着。酒精让我有了一点勇气,去说出那些我一直憋在心里的话。
“没什么好谈的。”我看着林薇,语气平静得连自己都觉得意外,“在你看来,这件事的解决方法,是我去跟她道歉,然后我们三个人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继续生活在一起,对吗?”
林薇的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来。
我把目光转向苏晴,她似乎感受到了我的注视,身体微微缩了一下。
“苏晴,我不管你是真的心大,还是有什么别的想法。但我想告诉你,任何一个成年人,都应该懂得两个字:分寸。尤其是在别人家里,尤其是在你最好朋友的家里。你穿着透明的睡裙,不穿内衣,在我面前晃了一个多月,我忍着,是因为我尊重林薇,我不想让她为难。但你昨晚的那个吻,越界了。”
“我……”苏晴抬起头,眼眶红红的,想说什么。
我打断了她:“你不用解释。我今天也不是来追究谁对谁错的。”
我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林薇,一字一句地说:“林薇,这个家,是我和你的家。它首先是我们两个人的私密空间,然后才能谈得上欢迎朋友。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感受变得不重要了?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作为一个丈夫的边界感,成了一种需要被你指责的‘小心眼’?”
“我为了顾及你的面子,顾及你和她的友情,一再退让,换来的是什么?是得寸进尺的试探,和你毫无原则的偏袒。在你心里,我和她的位置,到底是怎么排的?”
我的声音不大,但客厅里安静得能听到每个人的呼吸声。
林薇的脸色一点点变得惨白。她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震惊,仿佛是第一次认识我一样。
我说完,感觉心里堵着的那块大石头,终于被搬开了一点。我没有再看她们,径直走进了书房,反锁了门。
我知道,我说出的这些话,可能彻底毁掉了我们三个人之间的关系。但如果维持关系的代价,是让我彻底放弃自己的底线和尊严,那我宁愿不要。
第6章 余波
那次摊牌之后,家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我和林薇开始了真正的冷战。我们不再说话,连眼神的交流都没有。她睡在主卧,我睡在书房。我们像两个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靠着外卖和速食各自解决三餐。
苏晴成了这个家里最尴尬的存在。她不再在客厅里久留,大部分时间都躲在自己房间里。偶尔在走廊上碰到,她会像受惊的兔子一样,飞快地低下头,和我擦肩而过。她开始穿戴整齐,T恤长裤,一丝不苟。但这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那种压抑的气氛持续了一个星期。我甚至已经开始在网上看租房信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一个周末的下午,我正在书房整理我的东西,林薇敲了敲门,走了进来。她在我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沉默了很久,才开口。
“陈阳,我们聊聊。”她的声音很低,带着浓重的鼻音。
我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只是“嗯”了一声。
“这几天,我想了很多。”她说,“我想了你说的话,也想了这一个多月发生的事。我……我跟我妈打了个电话。”
听到这里,我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我妈把我骂了一顿。”林薇的眼泪掉了下来,“她说我拎不清,说我没有尽到一个做妻子的责任。她说,家是夫妻两个人的,任何朋友,关系再好,也只是客人。是我……是我没有摆正苏晴的位置,也没有尊重你的感受。对不起。”
这是我第一次,从她口中听到“对不起”这三个字。
我心里的坚冰,在那一刻,似乎有了一丝融化的迹象。我转过身,看着她哭得通红的眼睛,心里五味杂陈。
“苏晴……她也决定搬走了。”林薇继续说,“前天她就跟我说了,说她在这里,让我们俩闹成这样,她没脸再住下去了。她已经找好了房子,下周末就搬。”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她说,她对不起我,也对不起你。”林薇擦了擦眼泪,“她说她刚分手,状态很不好,很没有安全感,看到我们俩感情那么好,她……她有点嫉妒。所以才做了一些……不理智的事情。她想跟你道歉,但又不敢。”
原来是嫉妒。
这个答案,我其实隐约猜到过。但我没想到,它会以这种方式被证实。
那天下午,我和林薇聊了很久。我们第一次,心平气和地,把各自心里的委屈、愤怒和想法,都说了出来。我告诉她,我在意的不是苏晴穿什么,而是她对我感受的漠视。她也告诉我,她害怕失去苏晴这个朋友,也害怕我误解她们的友情,所以才下意识地选择维护苏晴。
我们都犯了错。我错在沟通不及时,她错在立场不坚定。
那次谈话,像一场迟来的暴雨,冲刷了我们之间积压已久的阴霾。虽然雨过之后,地面依然泥泞,有些裂痕也无法完全愈合,但至少,天晴了。
第7章 告别
苏晴搬走那天,就是故事开头的那一幕。
我们三个人都尽力想表现得自然一点,但那种深入骨髓的尴尬,是怎么也掩饰不了的。林薇和苏晴没有像我想象中那样抱头痛哭,只是简单地拥抱了一下,说了几句“以后常联系”、“照顾好自己”之类的客套话。
苏晴最后看向我,嘴唇动了动,轻声说了一句:“陈阳,对不起。”
我看着她,这个曾经在我家里搅起轩然大波的女人,此刻看起来那么憔悴和落寞。我心里的那点怨气,也早就散了。我点了点头,说:“都过去了。以后好好生活。”
货车开走后,我和林薇并肩走回家。一路无话。
回到那个瞬间变得空旷的家里,次卧的门开着,里面的东西已经搬空了,只留下一股消毒水的味道。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尘埃在光束中飞舞。
林薇站在次卧门口,看了很久,然后默默地关上了门。
晚上,她亲手做了一桌子菜,都是我爱吃的。吃饭的时候,她给我夹了一筷子红烧肉,轻声说:“老公,以后这个家,只有我们两个人了。”
我嗯了一声,眼眶有点发热。
我知道,我们失去了一些东西。林薇失去了一个可以毫无顾忌分享心事的闺蜜,她们十几年的感情,因为这次合租,变得脆弱而不堪一击,以后大概率只能是“点赞之交”了。而我,也失去了曾经对“家”这个词最纯粹的信任感。
但我们,也得到了一些东西。我们学会了沟通,学会了捍卫我们家的边界,也更深刻地理解了,婚姻的本质,是两个人结为最紧密的同盟,一致对外。
第8章 新居
苏晴搬走后,生活渐渐回到了正轨。
我和林薇的关系,在经历过那场风暴后,反而变得比以前更紧密了。我们开始有了更多的交流,会主动分享工作上的烦心事,也会在有分歧的时候,坐下来好好谈,而不是像以前那样冷战。
我们把次卧重新改回了书房,我买了一张更大的书桌,林薇也添置了一个她很喜欢的懒人沙发。我们经常在周末的下午,一个人在书桌前工作,一个人窝在沙发里看书,阳光洒进来,岁月静好。
客厅,也终于变回了它本来的样子。那是属于我和林薇的空间,我们可以穿着最舒服的旧T恤,瘫在沙发上,看一部无聊的电影,抢一包薯片,不用再提心吊胆,不用再感到尴尬和不适。
偶尔,林薇刷朋友圈,会看到苏晴的动态。她找到了新的工作,去了一些地方旅游,照片上的她笑得很灿烂,身边似乎也有了新的人。林薇会指给我看,语气很平静:“你看,她过得也挺好的。”
我知道,她们私下里还有联系,但只是偶尔的问候,再也没有了从前的亲密无间。那道裂痕,终究是留下了。
有时候夜深人静,我也会想起那三个月的生活,像一场荒诞的梦。那件没穿的内衣,像一根微小的刺,扎进了我们生活的肌理,起初不以为意,最后却发炎流脓,逼得我们不得不刮骨疗毒。
我很庆幸,我和林薇最终选择了面对,而不是让这根刺,彻底毁掉我们的婚姻。
家,不只是一个遮风挡雨的屋檐,它更是一个需要用心经营的磁场。在这里,爱是基础,但尊重和边界,才是让爱能够健康生长的土壤。这个道理,我们用了一段几乎破裂的关系,才真正懂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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