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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年前我反对丈夫回老家建房,如今我却庆幸他当年做了这样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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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十四年前,有人拿着水晶球告诉我,我会在一个夏天的傍晚,心甘情愿地坐在这栋乡下房子的门槛上,看着院子里的丝瓜藤爬满篱笆,听着远处模糊的狗叫,并且打心眼儿里觉得安逸,我大概会把那个水晶球砸了。

我还会指着那人的鼻子,斩钉截铁地告诉他:你疯了。

可现在,我坐在这里,手里拿着一把蒲扇,慢悠悠地摇着,风里带着泥土和青草混合的味道。

我丈夫陈雷,那个十四年前差点跟我闹到离婚的男人,正蹲在院子角落,摆弄他那个小鱼池。

哗啦啦的水声,伴着我儿子杨杨在屋里弹吉他的不成调的乐声,成了这傍晚唯一的背景音。

一切都安静得像一幅画。

一幅我曾经拼了命也不想要,如今却无比珍视的画。

那场战争,是从2008年夏天开始的。

北京奥运会的烟花还没在记忆里散干净,我们这个小家的积蓄,也终于在日复一日的房贷和柴米油盐的磋磨下,攒到了一个不上不下的六位数。

那笔钱,是我安全感的全部来源。

我叫林卉,土生土长的城里姑娘。在我的认知里,钱就该花在刀刃上。

什么是刀刃?儿子的教育基金,我们俩的养老保险,或者,再努努力,把现在这个两室一厅换个三室,让杨杨有个自己的书房。

那天晚上,我刚把杨杨哄睡着,正在客厅里对着计算器噼里啪啦地算下个季度的开销。

陈雷洗完澡出来,头发上的水滴滴答答落在地板上,他没擦,就那么赤着上身,往我身边一坐。

“卉卉,”他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我熟悉的、属于他的那种“乡土式”的郑重,“我们……回老家盖个房吧。”

我手里的计算器“啪”地一声掉在桌上。

我以为我听错了。

“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拿这笔钱,回老家,把我爸妈那老房子推了,重新盖个二层小楼。”他看着我,眼睛里竟然有光。

那是一种我只在他求婚时才见过的,混合着憧憬和恳求的光。

但这一次,我只觉得荒谬。

“陈雷,你是不是发烧了?”我伸手去探他的额头,是凉的。

“我没病。”他拨开我的手,“我是认真的。”

“你认真的?”我的声音陡然拔高,压抑着,怕吵醒杨杨,“你拿什么认真?拿我们俩辛辛苦苦攒下来的这点钱?”

我指着那本摊开的存折,感觉自己像个被点燃的炮仗。

“这钱是给杨杨上重点初中预备的!是万一谁生病了的救命钱!不是给你拿回乡下盖个空房子显摆的!”

“怎么是显摆呢?”他皱起眉,一脸的不解和委屈,“我爸妈年纪大了,那老房子住了几十年,下雨天都漏水。我们做儿子的,不该让他们住得好点吗?”

“让他们住好点,可以!接过来跟我们一起住,或者在县城给他们租个好点的房子,哪条路走不通?非要花几十万盖个房子?”

我的语速越来越快,像连珠炮一样。

“我们一年到头回去几天?就为了过年那一个星期,住个新房子,有面子?你那点心思我不知道?”

“面子是一方面,但更多的是根!”他梗着脖子,也上了火气,“我在城里没根,你懂吗?这房子,就是我们的根!以后我们老了,也有个回去的地方!”

“根?根能当饭吃吗?陈雷,你醒醒!我们是活在现在,不是活在以后!你儿子下个月的兴趣班就要交钱了,你房贷还了吗?你拿什么谈‘根’?”

那晚的争吵,是我们结婚以来最激烈的一次。

我们把所有能拿来当武器的话,都扔向了对方。

他说我不孝,说我看不起他农村人的出身。

我说他虚荣,说他不负责任,打肿脸充胖子。

最后,我们都沉默了。

空气里只剩下彼此沉重的呼吸声,像两头困在笼子里的野兽,互相舔舐着对方给予的伤口。

我背对着他躺下,眼泪无声地流进枕头里。

我委屈。

我嫁给他,不是图他什么。他家里的情况我一清二楚。我们从一无所有,到在这个偌大的城市里有了一个小小的家,我精打细算,不敢多花一分钱。

我以为我们是在为同一个目标奋斗。

可现在,他却要拿着我们共同的血汗钱,去填一个我完全无法理解的窟窿。

那栋远在千里之外、一年也住不了几天的“新房子”,在我心里,就是一个黑洞。

它会吞掉我们的积蓄,吞掉我们未来的希望,甚至,吞掉我们的感情。

我告诉自己,绝对不能妥协。

这场冷战持续了很久。

家里像个低气压中心,杨杨都变得小心翼翼,不敢大声说话。

陈雷开始变得沉默,下班回来就自己闷头抽烟,或者看电视,一看就是深夜。

我知道,他在用这种方式跟我对抗。

我妈知道了这事,一个电话打过来,把我狠狠数落了一顿。

“卉卉啊,不是妈说你,陈雷这孩子老实,有孝心是好事。但这种事,你怎么能由着他的性子来?”

“我们家就你一个,从小没让你吃过苦。你跟着他,妈已经很心疼了。现在还要把钱往那无底洞里填?以后日子怎么过?”

我听着我妈的话,眼泪又下来了。

“妈,我说了,他不听。”

“他不听,你就不会想办法吗?把存折藏起来!告诉他,钱没了!就说被你弟借去周转了!总之,一分钱都不能给他!”

我妈在电话那头给我出谋划策,语气激烈得像个将军。

我挂了电话,心里乱成一团麻。

我做不到。

我做不到像我妈说的那样,用欺骗和隐瞒去对付我的枕边人。

那不是过日子,那是演戏。

但我也不想妥协。

于是,我们就像两条在拔河的绳子,僵持着,谁也不肯松手。

转机,或者说,是陈雷的“单方面行动”,发生在一个周末。

他一大早起来,什么也没说,就收拾了个小包。

“我回趟老家。”他站在门口,声音沙哑。

“回去干嘛?”我心里一紧。

“我爸打电话,说身体不舒服。”

我看着他,想从他脸上找出一丝撒谎的痕迹,但是没有。他一脸的疲惫和担忧。

我心软了。

“那你……路上小心。”

他“嗯”了一声,开门走了。

我没想到,他这一走,就彻底拉开了“建房”的序幕。

他回老家的第二天,就给我打了电话。

“卉卉,我跟咱爸妈说了,他们也同意盖房。我找了村里的施工队,都谈好了。”

电话里,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轻松,而我,则像是被人迎头浇了一盆冰水。

“陈雷!你——”

“你先别生气,”他打断我,“钱的事,你别管。我跟我们家老大老三借了点,再加上我自己的私房钱,先凑合着够了。”

私房钱。

这三个字像针一样扎进我耳朵里。

原来,我们这个家,除了那本我视若珍宝的存折,还有我不知道的账。

“你有多少私房钱?”我冷冷地问。

“……没多少。”他支支吾吾。

“陈雷,我们是夫妻!你竟然背着我藏私房钱!”

“我不是那个意思!那是我以前攒的,我……”

我没等他说完,就挂了电话。

我气得浑身发抖。

这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这是信任的问题。

他用一种近乎“背叛”的方式,强行推进了他的计划。

他把我,把这个家,完全排除在了他的决定之外。

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坐在黑暗里,想了一夜。

我想到了离婚。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疯狂地生长。

我觉得我们的婚姻,可能真的走到了尽头。我们的价值观,我们的生活理念,差得太远了。

可是,看着身边熟睡的杨杨,我又犹豫了。

我能给他一个破碎的家吗?

接下来的几个月,是我人生中最灰暗的一段日子。

陈雷像个陀螺一样,在城市和老家之间来回跑。

每次回来,都带着一身的尘土和疲惫,但眼睛里却闪着光。

他会兴奋地跟我描述房子的进度。

“地基打好了,特别牢固!”

“墙砌起来了,我设计的,客厅特别大,南北通透!”

“准备上梁了,我请了全村人吃饭,可热闹了!”

我通常没什么反应,只是冷冷地“哦”一声。

我的冷漠,像一盆水,浇不灭他的热情,却能让他眼里的光,一点点暗下去。

他开始不再跟我说这些。

我们的交流,仅限于“吃饭了吗?”“杨杨作业写完了吗?”这种毫无营养的对话。

家里的钱,确实紧张了起来。

陈雷所谓的“借款”和“私房钱”,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他开始旁敲侧击地问我,能不能先从存折里取一部分出来。

我守着那本存折,就像守着我的底线。

“不行。”

我的回答,永远只有这两个字。

他不再问了。

但我发现,他开始接一些私活。他是做工程设计的,下班后还帮别的小公司画图,经常熬到半夜。

他的烟抽得越来越凶,人也肉眼可见地瘦了下去。

有时候半夜醒来,看到他还在书房的灯下佝偻着背,我心里也不是滋味。

我恨他的固执,但也心疼他的辛苦。

这种矛盾的情绪,反复撕扯着我。

终于,在又一次因为钱的问题大吵一架后,他红着眼睛对我吼:

“林卉!你就那么看不得我好吗?看不得我们家在村里抬起头来吗?”

“我不是看不得你好!”我也冲他喊,“我是看不得你为了那点可笑的虚荣心,把我们这个家拖垮!”

“我没有!”

“你就有!”

我们像两只刺猬,把最伤人的刺,都对准了彼此。

那天晚上,他没回来。

我打他电话,关机。

我疯了一样找他,问遍了他所有的朋友。

直到第二天早上,他才拖着一身酒气回来。

他看着我,眼睛里布满血丝。

“我们……别吵了,好不好?”他声音嘶哑,“钱的事,我自己想办法。你别管了。”

我看着他颓废的样子,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我没说话,转身进了厨房,给他煮了一碗醒酒汤。

那碗汤,是我们之间短暂的休战协议。

我妥协了。

不是同意,是默许。

我从存折里,取了五万块钱,放在他面前。

“这是我能拿出来的极限了。剩下的,你自己想办法。”

我没看他的表情,说完就回了房间。

我听到他在客厅里,很轻很轻地,哭了一声。

房子,就在我们这种畸形的、互相拉扯的状态下,一点点盖了起来。

像一个怪异的肿瘤,在我们的婚姻里,越长越大。

2010年春节,我们回老家过年。

那栋崭新的二层小楼,就矗立在村口最显眼的位置。

白墙红瓦,落地大窗,在周围那些灰扑扑的老房子中间,确实鹤立鸡群。

村里人见了我们,都堆着笑。

“哎哟,陈雷出息了!盖了这么气派的洋房!”

“林卉好福气啊,嫁了个这么能干的老公!”

陈雷的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那种极度满足的笑容。他挺直了腰杆,挨家挨户地发烟,大声地跟人说笑。

我公公婆婆,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他们拉着我的手,一遍遍地说:“多亏了你,多亏了你这个好媳'fu'。”

我笑不出来。

我看着这栋房子,只觉得陌生和冰冷。

屋子很大,也很空。

家具都是最简单的,墙壁白得晃眼,走在里面,说话都有回声。

因为刚装修完,屋里还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油漆味。

我一进去,就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

“怎么了?不舒服?”陈雷紧张地问。

“没事,可能有点过敏。”我淡淡地说。

晚上睡觉,房间里没有暖气,南方冬天的湿冷,像虫子一样往骨头缝里钻。

我盖了两床被子,还是觉得冷。

陈雷大概是看出了我的不适,从背后抱住我。

“等过两年,我们再攒点钱,就把空调、暖气都装上。家具也换成好的。”他在我耳边轻声说。

我没理他。

我在黑暗里睁着眼睛,听着窗外呼啸的风声,只觉得这栋房子,像一个巨大的冰窖。

它耗尽了我们的积蓄和精力,却给不了我一丝一毫的温暖。

那个春节,我过得异常煎熬。

我像个局外人,看着陈雷和他的家人们沉浸在乔迁新居的喜悦里。

我融不进去。

我只想早点逃离这里,回到我们那个虽然狭小、但却温暖的城市小窝。

从那以后,这栋房子,就成了我们之间一个心照不宣的禁忌。

我们很少再提起它。

只有在过年,或者他父母生病需要人照顾时,我们才会回去住几天。

每次回去,我的心情都很复杂。

一方面,我不得不承认,新房子确实比以前的老屋好太多了。宽敞,明亮,干净。

但另一方面,我依然对它充满了抵触。

我总觉得,是它,偷走了我们本该更轻松、更富足的生活。

因为盖房,我们家的经济水平,倒退了好几年。

我眼睁睁地看着身边的同事朋友,换了新车,换了更大的房子,给孩子报了昂贵的国外夏令营。

而我,连给杨杨买一架好点的钢琴,都要犹豫再三。

这种落差感,像一根刺,时时刻刻扎在我心里。

我把这一切,都归咎于那栋房子。

我对陈雷的怨气,也像滚雪球一样,越积越多。

我们的争吵,从房子,蔓延到了生活的方方面面。

他嫌我太计较,太物质。

我嫌他没远见,死要面子。

我们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杨杨渐渐长大了,也成了典型的城市小孩。

他不喜欢回乡下。

他嫌乡下没网,没朋友,没好玩的。

每次我们说要回老家,他都一百个不情愿。

“妈,我能不能不回去?同学约我去看电影。”

“不行,爷爷奶奶想你了。”

“可是乡下好无聊啊!除了看电视就是看电视!”

看着儿子苦着一张脸,我心里竟然有了一丝隐秘的快意。

看吧,陈雷。不只是我,连你儿子都不喜欢你那个所谓的“根”。

时间就这么不好不坏地,滑到了2019年底。

我们家的经济状况,终于缓了过来。

房贷还清了,手里又有了些积蓄。

我甚至开始盘算,是不是真的可以换个三居室了。

我和陈雷的关系,也似乎有所缓和。

毕竟,人到中年,激情和力气都耗得差不多了,连吵架都觉得累。

生活像一潭平静的水,虽然下面可能还暗流涌动,但表面上,已经不起波澜。

那年春节,我们照例回了老家。

房子经过几年的“人气”熏陶,终于有了一点家的样子。

陈雷在院子里种了些花花草草,还搭了个葡萄架。

婆婆把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厨房里总是飘着饭菜的香气。

杨杨也到了不大不小的年纪,学会了跟村里的小伙伴一起疯玩,去河里摸鱼,去山上掏鸟窝,每天弄得一身泥回来。

我坐在院子里,看着他们,偶尔会有一瞬间的恍惚。

或许,这样的生活,也没那么糟糕?

但这个念头,很快就被我掐灭了。

不,我不能动摇。

我还是喜欢城市的便利,喜欢那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

这里,终究只是一个偶尔落脚的驿站。

我做梦也没想到,这个我一直想要逃离的“驿站”,很快,就成了我们唯一的“避难所”。

2020年初,疫情像一场海啸,席卷了所有人。

我们被困在了那个不到九十平米的城市小家里。

一开始,还觉得是难得的假期。

一家三口,每天睡到自然醒,看看电影,研究研究美食。

但很快,那种新鲜感,就被无孔不入的焦虑和恐慌所取代。

新闻里,每天都是不断攀升的数字。

小区被封锁,出入需要通行证。

楼下,时不时会响起救护车的尖啸声。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我们像被关在笼子里的鸟,失去了天空。

杨杨开始上网课。

小小的书房,成了他的教室。

我跟陈雷,也开始了居家办公。

客厅的餐桌,成了我们俩的办公区。

三个人,三种不同的声音,挤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互相干扰,互相拉扯。

矛盾,开始集中爆发。

“杨杨!你上课能不能专心点!别玩手机!”

“陈雷!你打电话能不能小点声!我这边开会呢!”

“林卉!你能不能别走来走去的!晃得我眼晕!”

家,不再是港湾。

家,成了一个高压锅。

我们每个人,都处在崩溃的边缘。

我开始失眠,整夜整夜地睡不着。

看着窗外空无一人的街道,我只觉得窒息。

那种感觉,比当年跟陈雷吵架时,还要绝望一万倍。

有一天晚上,我们又因为一点小事吵了起来。

起因是我发现,冰箱里的菜,快要见底了。

而小区的团购,要等三天后才能送到。

“怎么办?明天吃什么?”我烦躁地在屋里踱步。

陈雷坐在沙发上,闷头抽烟。

“当时让你多囤点,你不听!现在好了吧!”我把火气都撒在了他身上。

他没说话,只是把烟头狠狠地摁在烟灰缸里。

屋子里一片死寂。

杨杨从房间里探出头,怯生生地看着我们。

“爸,妈,你们别吵了。”

看到儿子那张惶恐的脸,我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

我这是在干什么?

我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我颓然地坐倒在沙发上,捂住了脸。

就在这时,陈雷突然开口了。

他的声音,异常的平静。

“我们……回老家吧。”

我抬起头,愣住了。

“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回老家。”他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这里,待不下去了。”

“回老家?”我的第一反应,依然是抗拒,“怎么回?现在到处都封路。”

“我问了,村里管得没那么严。只要我们有核酸证明,跟村委会报备一下,就能回去。”

“回去了呢?杨杨的课怎么办?我们的工作怎么办?”我抛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网课在哪儿上不是上?工作也可以远程。老家有院子,有菜地,最起码,我们不用为明天吃什么发愁。”

他看着我,眼神里没有了当年的那种恳求,而是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林卉,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这是我们眼下,最好的选择。”

我沉默了。

我看着这个被我们称为“家”的鸽子笼,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

我突然发现,我那些坚持了十几年的所谓“原则”和“理念”,在现实的重压之下,是那么的不堪一击。

城市的便利?现在连出门买棵葱都成了奢望。

城市的资源?现在连呼吸一口新鲜空气都成了奢侈。

我一直引以为傲的、牢牢掌控在自己手里的生活,在突如其来的灾难面前,脆弱得像一张纸。

而陈雷,那个被我鄙视了十几年的“乡下人”,他那个被我唾弃了十几年的“愚蠢决定”,在这一刻,却成了我们唯一的生路。

那栋我恨了十几年的房子,像一艘停泊在远方的诺亚方舟,正在向我们发出召唤。

“好。”

我听见自己说。

声音很轻,却很清晰。

“我们回去。”

做出决定后,行动异常迅速。

我们联系了社区,做了核酸,办了通行证。

又联系了陈雷老家的村委会,说明了情况。

村支书是他本家的一个叔叔,很爽快地就答应了。

“回来好,回来好!家里安全!”

出发那天,是个阴天。

我们把车塞得满满当登。

行李,电脑,杨杨的书本,还有我们从冰箱里搜刮出来的所有食物。

驶出小区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我们住了十几年的那栋楼。

它静静地矗立在那里,像一座沉默的墓碑。

我突然有一种感觉,我们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一路畅通无阻。

越远离城市,天色就越明朗。

当车子拐下高速,驶上那条熟悉的乡间小路时,一缕阳光,正好从云层里钻了出来。

路两边,是大片大片的绿色。

油菜花已经谢了,结出了饱满的荚。

麦子正在灌浆,风一吹,掀起一阵阵绿色的波浪。

我摇下车窗,一股混合着泥土和植物清香的空气,涌了进来。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

那是一种久违了的、自由的味道。

“妈,你看!有牛!”杨杨兴奋地指着窗外。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一个老农,正赶着一头水牛,在田埂上慢悠悠地走着。

那画面,悠闲得像一首田园诗。

我的心,莫名地就静了下来。

车子在村口那栋二层小楼前停下。

我们已经有大半年没回来了,院子里的锁都生了锈。

陈雷费了老大劲才把门打开。

推开门的瞬间,一股尘封已久的味道扑面而来。

屋子里,蒙着一层薄薄的灰。

但阳光,从宽大的落地窗里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明亮的光斑。

没有了城市的喧嚣,屋子里安静得能听到灰尘落下的声音。

“哇!好大啊!”杨杨像一匹脱缰的小马,在空旷的客厅里跑来跑去。

他跑到二楼,推开一扇扇窗户。

“妈!快来看!外面能看到好远!”

我走上阳台。

放眼望去,是无边无际的田野和远方连绵的青山。

风吹在脸上,暖洋洋的。

那一刻,我紧绷了几个月的神经,突然就松弛了下来。

陈雷走过来,站在我身边。

“怎么样?”他问。

“……还行。”我嘴上说着,眼睛却诚实地看着远方。

“什么叫还行啊,”他笑了,伸手揽住我的肩膀,“以后,这就是我们的家了。”

我没有挣开。

我们开始了大扫除。

这栋我从未正眼瞧过的房子,在我的亲手擦拭下,一点点露出了它本来的面貌。

我发现,陈雷当年的设计,确实花了很多心思。

客厅的挑高很高,显得空间特别开阔。

厨房很大,操作台很长,足够我们三个人同时在里面忙活。

每个房间的采光都极好,即使是阴天,屋里也很亮堂。

二楼那个被我一直闲置的大露台,简直就是个天然的阳光房。

我们把家里的桌椅、沙发都搬到院子里,用高压水枪冲洗。

水花四溅,杨杨在旁边笑得前仰后合。

我和陈雷,也像两个孩子一样,互相用水枪滋着对方。

我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开心地笑过了。

晚上,我们三个人,累瘫在干净的地板上。

婆婆听说我们回来了,送来了一大篮子自家种的蔬菜。

青翠欲滴的黄瓜,顶花带刺。

红得发亮的西红柿,散发着阳光的味道。

还有刚从地里拔出来的小青菜,叶子上还带着露水。

我做了一顿简单的晚餐。

西红柿炒鸡蛋,凉拌黄瓜,清炒小青菜。

就是这样最普通的家常菜,我们却吃得狼吞虎咽。

“妈,你做的菜,比饭店的还好吃!”杨杨嘴里塞得满满的,含糊不清地说。

我知道,不是我厨艺突然变好了。

是这食材,太新鲜了。

它们带着土地的能量,带着自然的馈赠,熨帖着我们被城市快餐喂养得麻木了的味蕾。

那天晚上,我睡得特别沉。

没有失眠,没有噩梦。

第二天早上,我是在一阵清脆的鸟叫声中醒来的。

我睁开眼,看到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墙上画出一道金色的光带。

我侧过头,看到陈雷和杨杨,都还在熟睡。

他们的脸上,带着一种我许久未见的、安详的表情。

我突然觉得,心底某个坚硬的角落,开始融化了。

在乡下的日子,以一种缓慢而有序的节奏,展开了。

杨杨的网课,被安排在二楼的书房。

那里最安静,视野也最好。

课间休息的时候,他不再是盯着手机屏幕,而是跑到院子里,去追一只蝴蝶,或者去看蚂蚁搬家。

我和陈雷,则把一楼的客厅,改造成了我们的工作室。

两台电脑,一南一北,互不干扰。

累了,就站起来,走到院子里,伸个懒腰,看看远处的青山。

我们的工作效率,竟然比在城市里时高了很多。

没有了通勤的疲惫,没有了办公室的纷扰。

心静了,思路也清晰了。

村里的网络,比我想象中要好。

除了偶尔会卡一下,基本上能满足我们的办公需求。

生活上的不便,也很快被各种“惊喜”所取代。

邻居张大妈,隔三差五就会送来一碗她自己做的米酒。

村头的李大爷,会把他鱼塘里刚钓上来的鱼,给我们送来两条。

我们吃不完的蔬菜,也会给他们送过去。

这种久违了的、淳朴的人情味,是我在城市里,住了十几年也感受不到的。

我们开始学着,像一个真正的乡下人一样生活。

陈雷把他那个荒废已久的小鱼池,重新清理了出来,养了几尾锦鲤。

又在院子的角落,开辟出了一块小菜地。

我们一起去镇上买种子,买工具。

翻地,播种,浇水。

杨杨对这一切,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他每天放学后,第一件事就是跑到菜地里,去看他的那些“宝贝”们有没有长高。

当第一颗小小的绿芽,从土里钻出来的时候,他兴奋得又叫又跳。

“妈!快看!发芽了!发芽了!”

我看着他那张因为兴奋而涨得通红的小脸,突然觉得,这比他考了双百,还要让我高兴。

我开始尝试着,去接纳这片土地。

我脱下了我的高跟鞋,换上了平底布鞋。

我学会了分辨各种蔬菜,学会了用灶台生火做饭。

我甚至,开始享受每天傍晚,和陈雷一起,在田埂上散步的时光。

我们会聊杨杨的学业,聊工作上的事,聊村里的家长里短。

我们也会沉默,只是静静地走着,听着风声和蛙鸣。

我们之间的那种紧张和对立,在不知不觉中,烟消云散。

有一天,我们散步回来,看到院子里的葡萄架下,挂着一串串小小的、青色的葡萄。

“等到了秋天,我们就能吃上自己种的葡萄了。”陈雷说。

“嗯。”我点点头。

“到时候,我再酿点葡萄酒。我爸以前教过我,手艺好着呢。”

“行啊。”我笑了。

他看着我,也笑了。

“卉卉,你好像……变了。”

“是吗?哪里变了?”

“你笑得比以前多了。”

我的心,轻轻地颤动了一下。

是啊,我好像,真的很久没有这样发自内心地笑过了。

在城里的时候,我的笑,总是带着面具。

对领导的笑,是讨好。

对客户的笑,是敷衍。

对同事的笑,是客套。

只有在这里,在这片开阔的天地间,我的笑,才是属于我自己的。

夏天的时候,杨杨放了暑假。

他彻底成了一个“野”孩子。

他学会了游泳,每天下午都跟村里的小伙伴,泡在村头那条清澈见底的小河里。

他的皮肤,晒成了健康的小麦色。

个子,也蹿高了一大截。

他不再是那个抱着手机和iPad不撒手的城市宅男。

他会帮我摘菜,会帮陈雷给鱼池换水,甚至学会了用竹子编一些简单的小玩意儿。

有一天,他神秘兮兮地递给我一个小盒子。

我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一只用狗尾巴草编成的小兔子。

虽然编得歪歪扭扭,但在我眼里,却比任何珠宝都要珍贵。

“妈,送给你的。”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我抱着他,眼眶有点湿。

我那个曾经叛逆、沉迷网络的儿子,又回来了。

是这片土地,治愈了他,也治愈了我。

秋天,院子里的菜地,迎来了大丰收。

黄瓜、西红柿、茄子、辣椒,多得我们根本吃不完。

我学会了做各种酱菜,把夏天的味道,封存在一个个玻璃罐里。

葡萄也熟了。

一串串紫红色的葡萄,沉甸甸地挂在架子上。

我们摘了满满一大筐。

陈雷真的兑现了他的诺言,我们一起,酿了葡萄酒。

当那殷红的酒液,从纱布里缓缓流出时,我闻到了一股醉人的香甜。

那不仅仅是葡萄的味道,更是我们一家人,用心血和汗水,共同酿造出的、生活的味道。

疫情,在断断续续中,持续了三年。

这三年里,我们再也没有回过那个城市里的家。

我们偶尔会从新闻里,看到那个我们曾经熟悉的城市,一次又一次地被按下暂停键。

我们会庆幸。

庆幸我们当初,做出了回来的决定。

这栋房子,不再是一个冰冷的建筑。

它成了一个有生命的、会呼吸的家。

它庇护着我们,给了我们安稳和富足。

院子里的那块菜地,就是我们最可靠的粮仓。

屋后那口老井,就是我们最甘甜的水源。

我们在这里,躲过了恐慌,躲过了匮乏,躲过了人与人之间的猜忌和疏离。

我的工作,因为业务调整,受到了一些影响。

收入,比以前少了一半。

如果在以前,我一定会焦虑得吃不下饭。

但现在,我却很平静。

因为我知道,我们的生活成本,也大大降低了。

我们不再需要昂贵的学区房,不再需要追逐名牌,不再需要用消费来填补内心的空虚。

我们拥有了更重要的东西。

健康的身体,平和的心态,和睦的家庭。

去年,杨杨考上了县里最好的高中。

成绩,名列前茅。

拿到录取通知书那天,他抱着我说:“妈,谢谢你和爸,带我回来。”

我愣住了。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在这里,我才真正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他看着我,眼睛亮晶晶的,“我不想再回到那个大盒子里去了。我想考农大,以后,我也要像爷爷一样,跟土地打交道。”

我看着他,这个曾经连韭菜和麦苗都分不清的城市少年,如今,却对土地,有了最深沉的热爱。

我还能说什么呢?

我只能支持他。

现在,是2023年的夏天。

距离我们回到这里的第三个年头。

也是陈雷决定盖这栋房子的,第十四个年头。

傍晚,我坐在门槛上,看着陈雷在院子里忙活。

他比十四年前,老了一些。

头发里,夹杂着几根银丝。

眼角,也有了深深的皱纹。

但他整个人,是舒展的,是松弛的。

他不再是那个为了“面子”和“根”,跟我吵得面红耳赤的年轻人。

他成了一个真正的、懂得生活的大人。

屋里,杨杨的吉他声,从一开始的磕磕绊绊,变得流畅动听。

我回头,透过窗户,能看到他专注的侧脸。

阳光,自信,是我最希望他拥有的样子。

我突然想起,十四年前,我跟陈雷吵得最凶的那一次。

我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愚蠢,骂他短视。

我以为我掌握着真理,我以为我看得比他远。

我用我那套所谓的“城市精英”的逻辑,去衡量一切,去批判一切。

我错了。

错得离谱。

我只看到了眼前的苟且,看到了那几十万块钱。

而他,却看到了未来的风雨,看到了一个家庭,最需要的,到底是什么。

那不是钱,不是地段,不是所谓的“资源”。

而是一个,在任何风浪来临时,都能让我们安然栖身的,港湾。

是一个,能让我们的心,踏踏实实落地的,根。

他当年的那个决定,不是为了虚荣,也不是为了面子。

那是一种,植根于血脉深处的、最朴素的生存智慧。

是一种,对土地的敬畏,和对家庭最深沉的责任感。

只是当年的我,太年轻,太傲慢,根本无法理解。

我花了十四年的时间,走过了一条漫长的、充满偏见和怨恨的弯路,才终于明白了他当年的苦心。

“想什么呢?”

陈雷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我身边,递给我一碗刚从井里冰镇过的绿豆汤。

“没什么。”我接过碗,喝了一口,冰凉甘甜,一直甜到心底。

“在想,幸亏当年,你没听我的。”我看着他,笑着说。

他愣了一下,随即也笑了。

他没说话,只是伸出手,把我额前的一缕碎发,别到耳后。

他的手,很粗糙,带着泥土的气息。

但很温暖。

远处,夕阳正一点点沉入西山。

天空,被染成了绚烂的橘红色。

炊烟,从村庄的各个角落,袅袅升起。

那栋我恨了十几年的房子,最终,成了我们一家人的诺亚方舟。

而我,心甘情愿,做这方舟上,最幸福的乘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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