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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汉作为深耕鲁南地区考古与民俗研究三十余年的爱好者,曾踏遍枣庄境内的大小古遗址,但当第一次登上薛城区陶庄镇小官庄梁山平缓山顶时,那数根长短不一静静卧在山顶草丛石坑里的蟠龙石柱,仍让我驻足良久、震撼不已。这些沉睡千年的石质瑰宝,不仅是隋至五代时期雕刻艺术的巅峰之作,更承载着“商圣”范蠡隐居鲁南的历史记忆,以及一段段扑朔迷离的传说故事。今天,我们就以考古实证为基,以民俗传说为翼,揭开这处省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背后的文化密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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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考古实证:龙柱工艺堪称“江北第一”,唐代遗风暗藏匠心
站在梁山之巅的范蠡庙遗址上,脚下是规整的石板房基,身旁是散落的柱础石与残垣断壁,而最引人注目的,便是那几根保存相对完好的高浮雕蟠龙石柱。根据2012年枣庄市第三次全国文物普查报告记载,这处遗址东西长13米,南北宽10米,总面积达130平方米,除盘龙柱外,还遗存两根祥云柱与十个八角形柱础石,其规模与规制在鲁南地区同期庙宇遗址中极为罕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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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考古学角度分析,这些蟠龙石柱的工艺水准堪称“划时代”。柱高约3.2米,直径0.6米,采用本地优质青石雕琢而成,石材质地坚硬,历经千年风雨侵蚀仍无明显风化剥落。柱身主体为一条矫健巨龙,龙首虽有部分残缺,但从残存的龙须、龙鳞来看,雕刻技法极为精湛——工匠运用高浮雕与圆雕相结合的手法,让巨龙呈现出“盘柱而上、呼之欲出”的动态美感,龙鳞每一片都纹理清晰、排列规整,龙爪遒劲有力,仿佛能随时挣脱石质束缚腾云驾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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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令人称奇的是,龙身环绕的空间里,竟雕刻着完整的“仙山道场”图景:错落有致的楼台殿阁、蜿蜒曲折的小桥流水、往来穿行的车马行人,甚至连殿宇的门窗、行人的衣袂都刻画得栩栩如生。这种将神话龙纹与现实生活场景融合的雕刻形式,在我国现存古建筑石雕中极为罕见。经与曲阜大成殿蟠龙石柱、太原晋祠圣母殿木雕盘龙对比,梁山龙柱的雕刻细腻度与艺术想象力更胜一筹,尤其是“龙盘仙山”的创意,堪称江北石雕艺术的孤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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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柱下的鼓形柱础,表面雕刻着饱满的莲花纹饰,花瓣层叠分明,线条流畅自然,经与肥城文管会专家联合鉴定,其雕刻风格与唐代宝历年间的建筑构件高度吻合,这也印证了《滕县志·祠祀志》中“陶朱公庙自唐以前有之,宝历二年重修”的记载。从石材开采痕迹来看,遗址旁的石塘内仍留存着未完工的石料,说明庙宇建设曾因突发状况戛然而止,这也为后续的传说故事埋下了伏笔。
二、历史锚点:范蠡隐居梁山的史料佐证,古刹兴衰的千年脉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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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解读蟠龙石柱的传说,必先厘清范蠡与这片土地的深厚渊源。很多人疑惑,辅佐勾践破吴的越国大夫,为何会隐居于鲁南梁山?万历十三年版《滕县志·乔寓志》给出了明确答案:“范蠡,字少伯,徐人也……佐勾践破吴后乘轻舟入海,变姓名适齐,为鸱夷子皮……后居于昌卢之华采山,人因其居为祠焉,名其山为陶。”这里的“华采山”,经考古学界考证,便是如今薛城区陶庄镇的梁山,因古代“桃山”讹传为“陶山”,遂有“陶朱公”之名,陶庄镇的地名也源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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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料记载,范蠡隐居梁山期间,不仅在此结庐而居,还留下了钓鱼台、范蠡湖等遗迹。《滕县志·古迹志》载:“钓鱼台在陶山后薛河中,高一丈五尺,代经大水而土不损,土人云范蠡钓鱼处也。庙基为范蠡宅,其山下河边平泽为范蠡湖。”如今,范蠡湖虽已湮没于历史长河,但钓鱼台遗址仍存,与山顶的范蠡庙遗址遥相呼应,构成了完整的隐居文化遗存体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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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庙宇兴衰史来看,范蠡庙并非一次建成。唐朝大和四年孙长文所写《重修陶朱公庙记》记载,该庙始建于隋至五代时期,唐宝历二年(826年)秋九月开始重修,历时四年于大和四年(830年)闰十二月完工。此次重修规模宏大,蟠龙石柱便是这一时期的核心建筑构件——龙在古代象征尊贵与祥瑞,而将蟠龙雕刻于范蠡庙柱,既体现了后人对“商圣”的敬仰,也暗合了范蠡“功成身退、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生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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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惋惜的是,这座历经修缮的古刹,到明朝时已渐趋荒废。明代兵部侍郎贾三近在《登陶山怀王越峰》诗中写道:“采药人何在,寻诗客暂留”,暗示此时范蠡庙已无专人管护;而滕县进士王元宾的“陶丘废观夕阳边”诗句,则直接点明了庙宇废弃的状态。但值得庆幸的是,由于梁山地势较高、人迹罕至,这些沉重的蟠龙石柱得以躲过战火与人为破坏,成为见证千年历史的“活化石”。
三、三大谜团:停工传说的历史与民俗解读,龙柱背后的未解悬案
作为考古工作者,我们既要尊重史料实证,也需正视民间传说的文化价值。关于范蠡庙为何“料已备齐却停而不修”,流传最广的有三个版本,而这些传说都与蟠龙石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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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版本是“战争说”,这也是考古学界最认可的推测。从遗址周边出土的器物残片来看,有部分属于宋元时期的战乱遗存。结合鲁南地区宋元时期的历史背景,此地曾是宋金、宋元交战的前沿地带,频繁的战乱可能导致施工中断。试想,工匠们刚刚雕琢完精美的蟠龙石柱,还未来得及安装到位,战火便蔓延至梁山脚下,人们被迫弃工逃亡,只留下这些石构件在山顶默默守望,这一推测与遗址中“未完工石料”的考古发现高度契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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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个版本是“僭越说”。在古代封建礼制中,龙纹是皇权的象征,普通庙宇使用蟠龙石柱属于“越级”。有民间传说称,范蠡庙重修时,工匠们为彰显对陶朱公的敬仰,擅自采用了蟠龙纹饰,消息传到朝廷后,被判定为“僭越礼制”,工程因此被叫停。从历史制度来看,这一说法并非空穴来风——唐代对建筑纹饰有着严格规定,民间祠庙一般只能使用花卉、祥云等普通纹饰,龙纹多限于皇家宫殿与官方祭祀建筑。但从石柱雕刻风格来看,其龙纹虽精美却无“五爪”(皇家专用为五爪龙,民间多为四爪),或许是工匠为规避禁忌而做的调整,这也为“僭越说”增添了几分悬疑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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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个版本是充满神话色彩的“冲撞神仙说”,这也是当地流传最广的传说。相传唐宝历年间重修庙宇时,工匠们日夜赶工,山顶灯火通明如同白昼。山下小官庄有一农户,夏夜赤身裸体推磨,抬头望见北山灯火鼎盛,误以为是人间闹市,便大声呼喊。这一呼喊冲撞了正在“督工”的神仙,神仙认为凡人不懂敬畏,遂下令停工,将建材“手递手”一夜之间运往泰山,这便是“不修陶山修泰山”的传说。从民俗学角度分析,这一传说反映了古人对遗址停工的浪漫解读,也体现了范蠡庙在当地人心目中的神圣地位,而蟠龙石柱作为“神仙督工”的见证者,更被赋予了灵性——当地老人至今仍说,每逢雷雨天气,能听到山顶传来“龙鸣”,那是石柱在守护一方平安。
这三个版本看似矛盾,实则从不同维度反映了历史真相:“战争说”符合考古实证,“僭越说”契合封建礼制,“冲撞神仙说”承载民俗信仰。正是这些不同层面的解读,让蟠龙石柱的传说更具深度与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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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文化传承:龙柱承载的精神密码,千年未绝的诚信基因
作为研究鲁南文化的学者,我始终认为,蟠龙石柱的价值不仅在于其精湛的雕刻工艺与传奇的历史故事,更在于它承载的精神内核——这是范蠡“功成身退、诚信经商”的精神象征,也是鲁南人民世代传承的文化基因。
范蠡作为“商圣”,在隐居梁山期间,留下了“十九年中三致千金,再分散与贫交疏昆弟”的佳话,其“诚信为本、薄利多销”的经商理念,深深影响了当地百姓。如今,陶庄镇鲁桥大集仍流传着“生意三个宝,人好货好信誉好”的谚语,而这一诚信文化的源头,正是范蠡精神的传承。蟠龙石柱上的龙纹,象征着“信”——龙在传统文化中是“守诺”的象征,而柱身的楼台殿阁、车马行人,则寓意着“以信立业、国泰民安”,这种精神密码,通过石柱的雕刻艺术代代相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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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值得关注的是,蟠龙石柱的传说已融入当地非物质文化遗产体系。2010年,“范蠡隐居传说”被列入薛城区级非遗名录,2012年晋升为枣庄市级非遗,而蟠龙石柱作为传说的重要载体,成为非遗保护的核心对象。近年来,当地文物部门对遗址进行了保护性修缮,清理了石塘内的杂物,对蟠龙石柱进行了防风化处理,还修建了登山步道与解说牌,让更多人有机会走近这处文化瑰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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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梁山之巅,抚摸着蟠龙石柱温润的石面,指尖划过千年雕刻的痕迹,仿佛能感受到古代工匠的匠心、范蠡的智慧与百姓的信仰。这些石柱历经千年风雨,见证了王朝更迭、世事变迁,却始终屹立不倒,如同范蠡精神在鲁南大地的传承——无论时代如何变化,诚信、敬畏、坚韧的品质永远不会过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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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当我们再次审视这些蟠龙石柱,它们已不再是冰冷的石质构件,而是鲜活的历史见证者、文化传承者。它们用沉默的语言,诉说着范蠡隐居的传奇,讲述着古刹兴衰的故事,传递着千年未绝的精神密码。作为当代人,我们有责任保护好这些文化遗产,解读好它们的传说故事,让蟠龙石柱的光芒照亮更多人的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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