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亮起的时候,我正窝在沙发里,怀里抱着我那只叫“煤球”的英短。
屏幕上是大学室友群里的一张照片,有人@了我。
我眯着眼点开。
一张红底的结婚证件照,喜气洋洋。
男的是陈默,我的前夫,一个长得人模狗样的机长。
女的是周晴,我的闺蜜,我最好的朋友。
照片下面一堆恭喜,什么“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终于修成正果”。
我盯着那句“修成正果”,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煤球似乎感觉到了我的僵硬,拿小脑袋蹭了蹭我的下巴,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我摸了摸它。
手在抖。
国庆节,十月三号,我跟陈默办的离婚。
那天北京下着秋雨,阴冷潮湿。
周晴全程陪着我,在民政局门口,她握着我的手,比我还义愤填膺。
“蔓蔓,离得好!这种男人留着过年吗?回家就跟个大爷似的,什么都不管,还嫌你这嫌你那,凭什么啊?”
“他以为他是个机长就了不起了?说白了不就是个开飞机的司机吗?”
“你别难过,以后有我呢。咱俩一起过,比跟男人强多了。”
她一边说,一边用纸巾给我擦根本没流下来的眼泪,力道大得我脸颊生疼。
现在想起来,那力道里藏着的,全是迫不及待的幸灾乐祸吧。
我退出微信,点开周晴的朋友圈。
最新一条是半小时前发的。
九宫格,全是她和陈默的亲密合照。有在海边的,有在餐厅的,有穿着情侣装对镜自拍的。
正中间,就是那张结婚证照片。
配文是:“余生,请多指教,陈机长。”
下面,陈默的妈妈,我的前婆婆,点了第一个赞,还评论了一句:“好好的,妈就放心了。”
我看着那句“妈就放心了”,忽然就笑了。
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煤球被我吓了一跳,从我怀里挣脱出去,警惕地看着我。
我没理它。
我划拉着那些照片,一张一张,看得仔仔仔细。
周晴身上那条白色的连衣裙,是我上个月陪她去逛SKP的时候买的。
陈默手腕上那块表,是我去年生日,咬牙刷了六万块信用卡送他的礼物。
他们吃饭的那家西餐厅,是我跟陈默第一次约会的地方。
原来,我人生里所有珍贵的、有纪念意义的碎片,都被她捡起来,拼成了属于她的幸福拼图。
而我,像个傻子一样,亲手把锤子递给她,让她把我的世界砸得稀巴烂。
国庆假期前,我跟陈默又大吵了一架。
起因是他妈要来北京小住,理直气壮地让我把我的画室,那个家里唯一属于我的空间,给腾出来。
“你那些瓶瓶罐罐的颜料,味道那么大,对身体不好。再说,我妈来了,总得有个正经房间住吧?”陈默一边熨他那身笔挺的制服,一边头也不抬地跟我说。
“那是我工作的地方。”我捏着画笔,感觉颜料都快被我捏出来了。
“你不就在家画两笔画吗?算什么正经工作?客厅、阳台,哪儿不能画?”
又是这句话。
“在家画两笔画”。
在他和他们全家眼里,我的自由插画师工作,就是不务正业,就是闹着玩。
只有他,年薪百万的国际航班机长,才是这个家的顶梁柱,是绝对的权威。
我看着他熨烫得一丝不苟的肩章,忽然觉得无比疲惫。
这种争吵,三年来,已经成了家常便饭。
我妥协了无数次,把画板从画室搬到客厅,又从客厅搬到阳台。
我的世界被一点点挤压,最后只剩下阳台那一平米不到的角落。
而他,连那一平米,都想剥夺。
那天晚上,我给周晴打电话,哭得泣不成声。
周晴在电话那头,声音温柔又坚定。
“蔓蔓,听我的,这次别忍了。”
“你图他什么呢?图他回家晚?图他不干活?还是图他有个尖酸刻薄的妈?”
“你那么好,有自己的事业,长得又漂亮,干嘛要在他那儿受这种窝囊气?离!必须离!”
她每一句话,都敲在我最脆弱的神经上。
是啊,我图什么呢?
挂了电话,我坐在黑暗里,想了一整夜。
第二天,陈默飞完一个长途航班回家,我把打印好的离婚协议书放在他面前。
他愣住了,随即嗤笑一声。
“林蔓,你又闹什么?”
“我没闹,你看一下,没问题就签字吧。”我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他大概是没见过我这个样子,终于收起了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脸,拿起了协议书。
看完财产分割那部分,他眉头皱了起来。
“房子归我,存款一人一半?林蔓,这房子首付我家也出了三十万。”
“那三十万我还给你。你别忘了,这三年的房贷,每个月一万二,都是我在还。”
我当自由插画师,收入不稳定,但好的时候,一个月能有十几万。差的时候,也有两三万。
还房贷,绰绰有余。
而陈默,他的工资卡,一直由他妈妈保管着。
美其名曰,年轻人花钱大手大脚,他妈帮他“理财”。
每个月,他妈只会象征性地给他几千块零花钱。
所以这个家,从水电燃气到物业费,再到房贷,几乎都是我在支出。
陈默的脸色很难看。
他可能没想到,我把账算得这么清楚。
“你非要这么绝吗?”
“是你先绝的。”
我们僵持着。
最后,还是周晴的到来打破了僵局。
她像个救世主一样降临,手里还提着我爱吃的蛋糕。
她先是把我拉到一边,轻声细语地安慰我,然后又转身去跟陈默“谈判”。
“陈默,你一个大男人,跟蔓蔓计较这些有意思吗?蔓蔓这几年为这个家付出了多少,你心里没数吗?”
“她一个女孩子,离婚了,没个住的地方怎么行?你忍心让她出去租房子?”
“再说了,以你的条件,还怕找不到更好的?就好聚好散,给彼此留点体面吧。”
我当时躲在卧室里,听着周晴的话,心里只有感激。
我觉得,她是这个世界上,唯一懂我、心疼我的人。
现在想来,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裹着蜜糖的刀。
“以你的条件,还怕找不到更好的?”
她说的那个“更好的”,就是她自己吧。
陈默最终还是签字了。
也许是周晴的话起了作用,也许是他那可笑的自尊心,让他不想再跟我纠缠。
办完手续那天,周晴拉着我去吃了顿火锅。
热气腾腾的锅底,咕噜咕噜冒着泡。
“来,蔓蔓,庆祝你脱离苦海,重获新生!”她举起酒杯。
我跟她碰了一下。
“晴晴,谢谢你。”
“谢什么,咱俩谁跟谁啊。”她笑得眉眼弯弯,“以后,我养你啊。”
我笑了。
那时候的笑,是真心的。
现在,我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
手机又震了一下。
是周晴发来的微信。
“蔓蔓,你看到了吧?”
一句废话。
她发朋友圈的时候,难道没想过我会看到吗?
我没回。
她紧接着又发来一条。
“你别怪我,感情的事,真的控制不住。我跟陈默,其实……其实在一起有段时间了。”
“我们是真心相爱的。我本来想等过段时间再告诉你,没想到被你先看到了。”
“你那么好,一定会找到比陈默更适合你的人。我会真心祝福你的。”
我盯着那句“真心祝福”,差点把手机捏碎。
真心?
真心就是在我跟你哭诉婚姻不幸的时候,你转身就爬上了我老公的床?
真心就是在怂恿我离婚的时候,你已经盘算着怎么取而代之?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人?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愤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只会让我变成一个歇斯底里的怨妇。
那太便宜他们了。
我点开对话框,一个字一个字地打。
“哦,是吗?”
“那恭喜啊。”
“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发完,我把她和陈默,还有他妈,以及我们所有的共同好友,全部拉黑。
世界清静了。
我站起身,走到阳台。
我的画板还支在那里,上面是一幅没有画完的稿子。
客户催了三次了。
我拿起画笔,却一个线条都画不出来。
满脑子都是周晴那张笑靥如花的脸,和陈默那副理所当然的嘴脸。
不行。
我不能就这么算了。
我不是圣母,做不到被人捅了两刀,还要笑着祝福他们。
你们不是要“修成正果”吗?
不是觉得终于甩掉了我这个“包袱”,可以开始幸福生活了吗?
我冷笑。
那我就让你们看看,你们的“好日子”,到底能过成什么样。
慢慢来。
我们,慢慢享受。
我做的第一件事,是把房子挂到了中介。
这套房子,地段好,装修也花了我不少心思,挂出去的第二天,就有人来看房。
是一对准备结婚的小情侣。
女孩很喜欢,当场就拍板要了。
签合同那天,我特意打扮了一下,画了个精致的妆。
中介小哥看到我,眼睛都亮了。
“林小姐,你今天真漂亮。卖这房子真可惜了。”
我笑了笑:“没什么可惜的,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拿到定金,我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把陈默家出的那三十万,连本带息,凑了个三十五万,转给了他妈。
我甚至还贴心地附上了备注:陈默先生购房款,两清。
转完账,我截了个图。
但我没发给任何人。
我知道,他妈收到钱,一定会去跟陈-默-炫耀。
而陈默,看到这笔钱,只会觉得我是在示威。
他那种大男子主义深入骨髓的人,最受不了的,就是被前妻用钱打脸。
果然,不到半小时,陈默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是个陌生号码。
我猜到是他,不紧不慢地接起来。
“喂,哪位?”
“林蔓!你什么意思?”电话那头,是陈默压抑着怒火的声音。
“陈先生啊,有事吗?我们之间,好像已经没什么好谈的了吧。”我故意装傻。
“你给我妈打那三十五万是什么意思?羞辱我吗?”
“怎么会是羞辱呢?陈先生你想多了。”我轻笑一声,“我这个人,不喜欢欠别人的。既然离婚了,自然要把账算清楚。免得日后,你那位新婚太太,到处跟人说我占了你们家多大便宜。”
电话那头沉默了。
我能想象到他此刻的表情,一定是铁青着脸,咬牙切齿。
“林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斤斤计较了?”
“我一直都这么斤斤计较,只是你以前没发现而已。”我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冷,“也多亏了你和周晴,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人,还是活得清醒一点、自私一点比较好。”
“你……”
“哦,对了。”我打断他,“顺便提醒你一下,你放在我这儿的几箱子航模,还有你那些宝贝得不得了的飞行手册,麻烦尽快找个时间过来拿走。我的房子卖了,下周就要交房。你要是再不来,我就当垃圾处理了。”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说完,我直接挂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心里那股憋了几天的恶气,终于顺畅了一点。
这只是个开始。
陈默,周晴,你们加诸在我身上的痛苦,我会一点一点,加倍还回去。
周晴很快也知道了这件事。
她换了个手机号,给我发短信。
内容很长,大意是她知道我心里有气,但没必要做得这么绝。
“蔓蔓,我知道你恨我。但是你把房子卖了,把钱打给阿姨,这不是在打我的脸吗?”
“陈默现在很生气,我们因为这件事吵了一架。你这样,只会把我们之间的关系弄得更僵。”
“你就当是为了我,别再做这些事了好吗?我们毕竟……毕竟朋友一场。”
朋友一场?
我看着这四个字,笑出了声。
她怎么有脸说出这四个字的?
我回了她一句:
“滚。”
然后把这个号码也拉黑了。
接下来的一周,我忙着搬家。
我没有租房,而是用卖房的钱,在离市中心稍远的一个新楼盘,全款买了一套小户型。
面积不大,但一个人住,足够了。
最重要的是,这里离我所有的过去,都很远。
搬家那天,陈默来了。
他是一个人来的,脸色很不好看,眼下有淡淡的黑眼圈。
看来,跟周晴的新婚生活,不怎么甜蜜啊。
我心里暗爽。
“东西在储藏室,自己去拿。”我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连门都没让他进。
他看了我一眼,眼神很复杂。有愤怒,有不甘,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情绪。
他没说话,径直走向储藏室。
那些航模,是他从大学就开始攒的,宝贝得跟什么似的。
以前我打扫卫生,不小心碰掉一个零件,他都能跟我黑半天脸。
他一箱一箱地往外搬,搬到最后一箱时,动作顿了一下。
那箱子上面,贴着一个粉色的爱心贴纸。
是我贴的。
有一年他生日,我送了他一个限量版的飞机模型。他高兴得像个孩子,抱着我转了好几圈。
他说,林蔓,你真好。
那时候,我相信他是真心的。
可真心,是多么廉价的东西。
他把箱子搬上车,关上后备箱的时候,终于还是没忍住。
“林蔓,你真的要这样吗?”
“哪样?”我明知故问。
“把我们过去的一切,都当成垃圾一样扔掉?”
我笑了。
“陈默,你搞错了。是你,先把我们的过去当成了垃圾。”
“我只是,在帮你清理垃圾而已。”
他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大概是想反驳,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因为我说的,是事实。
他狠狠地摔上车门,驱车离去。
看着他的车消失在路口,我心里没有一丝留恋,只有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感。
但这还不够。
远远不够。
搬进新家后,我花了一周的时间,把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条。
新的环境,新的开始。
我重新接了工作,把之前落下的稿子都补上了。
生活似乎回到了正轨。
但我知道,有些事,过不去。
我开始有意无意地关注陈默的航班信息。
他的职业,是我能想到的,最直接的突破口。
飞行员,听起来光鲜亮丽,但背后的压力和要求,是外人无法想象的。
他们有严格的体检,有定期的心理评估,有严苛的飞行手册。
任何一点差错,都可能导致万劫不复。
我跟陈默在一起三年,对他的一些习惯,了如指掌。
比如,他有轻微的鼻炎,一到换季就容易犯。严重的时候,会影响耳压平衡。
但他为了不影响飞行,一直在隐瞒,只在家里偷偷用洗鼻器。
再比如,他为了保持精力,偶尔会服用一种含有咖啡因的提神药物。
这种药,虽然不在禁药名单里,但如果剂量超标,或者和某些食物一起服用,可能会导致心率过速。
这些,以前是我最担心他的地方。
现在,却成了我手里最锋利的武器。
我需要一个契机。
一个能把这些事,合理地、不留痕迹地捅出去的契机。
这个契机,很快就来了。
周晴的朋友圈,又更新了。
这次,是她陪陈默去参加他们公司的年度晚宴。
照片里,周晴穿着一身高定的晚礼服,挽着穿制服的陈默,笑得花枝招展。
她特意艾特了几个航空公司的公众号,还有一些航空圈的KOL。
那副急于昭告天下,宣告主权的姿态,简直不要太明显。
我看着照片里,她那张因为打了太多玻尿酸而显得有些僵硬的脸,忽然有了一个主意。
周晴,我的好闺蜜。
你不是最喜欢炫耀吗?
那我就,帮你一把。
我用小号,注册了一个微博账号。
名字很普通,叫“一个爱画画的女孩”。
头像,是我随手画的一只猫。
我把周晴朋友圈里的照片,全都保存了下来。
然后,我开始编辑第一条微博。
我没有直接开骂,也没有哭诉。
我只是用一种很平淡的,甚至带着点羡慕的口吻,讲了一个故事。
“我有一个朋友,她最近嫁给了一个机长。机长先生英俊潇-洒,温柔多金,把她宠成了公主。她每天的生活,就是逛街、喝下午茶、满世界飞。真羡慕她啊,嫁给了爱情。”
下面,我配上了周晴那些岁月静好的照片。
当然,是打了码的。
只露出她身上那些奢侈品的logo,和陈默制服上那闪闪发光的肩章。
发完之后,我没有去买任何推广。
我只是默默地,把我以前合作过的一些营销号,还有那些航空圈的KOL,全都关注了一遍。
我知道,微博的算法,会帮我把这条内容,推送到我想让它去的地方。
果然,第二天早上,我的微博就有了一些零星的评论。
“哇,机长夫人啊,好羡慕!”
“这生活,简直是我的梦想。”
“求问这是哪家航空公司的机长?也太帅了吧!”
我没有回复。
我继续发第二条微博。
“朋友说,机长先生工作很辛苦,压力很大。有时候飞完长途,累得话都不想说。她很心疼,每天都变着花样给他做好吃的,煲汤、炖补品,把他照顾得无微不至。她说,爱一个人,就是想把全世界最好的都给他。”
这次,我配的图,是周晴发过的,她做的一桌子“爱心晚餐”。
有海鲜,有牛排,还有一盅看起来就很滋补的汤。
我特意把那盅汤放大,圈了出来。
那是我以前教周晴做的,里面放了一味中药,据说对男人的肾好。
但那味药,性热。
如果跟陈默常吃的那种提神药一起用,会发生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这条微博发出去后,评论开始变多了。
“这个机长夫人好贤惠啊!”
“神仙爱情,我酸了。”
但也有一些不一样的声音开始出现。
“等等,这个汤……好像是鹿茸汤吧?飞行员能随便吃这个吗?”
“楼上的,你懂什么?这是人家老婆的心意。”
“心意是心意,但飞行员饮食有严格规定的吧?这种大补的东西,万一影响体检怎么办?”
看到这条评论,我笑了。
鱼儿,上钩了。
我继续加码。
第三天,我发了一条忧心忡忡的微博。
“最近换季,朋友说她先生的老毛病又犯了,鼻子总是不舒服,还说耳朵有点闷。她很着急,到处打听偏方。我说还是去医院看看吧,别耽误了。可她说,她先生工作特殊,不能随便请假,更不能让单位知道身体有恙。唉,成年人的世界,真是各有各的不容易。”
这条微博,我没有配图。
但文字里的信息量,已经足够了。
“工作特殊”、“不能让单位知道身体有恙”。
这些关键词,足以让任何一个有心人,浮想联翩。
微博发酵的速度,比我想象的要快。
开始有航空圈的博主,转发我的微博,并提出质疑。
“这位机长夫人的心是好的,但做法实在欠妥。飞行员的身体状况直接关系到飞行安全,任何隐瞒和乱用补品、药品的行为,都是对自己和乘客极大的不负责任!”
“深扒了一下这位‘机-长-夫-人’的社交平台,炫富、秀恩爱倒是不少,但对飞行安全的常识,几乎为零。真的有点担心这位机长先生的状态。”
舆论的风向,开始悄悄转变。
从一开始的羡慕、祝福,变成了质疑和担忧。
周晴,显然也感觉到了。
她把自己的朋友圈,设置成了三天可见。
然后,她又换了个号,给我打电话。
这次,她的声音里没有了之前的理直气壮,多了一丝惊慌和色厉内荏。
“林蔓!是不是你干的?微博上那个号,是不是你!”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装傻。
“你别装了!除了你,还有谁知道陈默鼻炎的事?还有谁知道他吃什么药?”她的声音尖利得像要刺破我的耳膜。
“哦?原来陈机长真的有这些毛病啊?”我故作惊讶,“周晴,你可得小心点。这要是被他们公司知道了,他这机长,还能不能当下去,可就不好说了。”
“你……你这个毒妇!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已经离婚了,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们?”
“放过你们?”我冷笑,“周晴,你摸着你的良心问问,当初,你们放过我了吗?”
“在我把你当成唯一的依靠,跟你哭诉我的痛苦时,你在干什么?你在跟我的丈夫暗通款曲,盘算着怎么把我踢出局!”
“在你握着我的手,劝我离婚,说会陪着我的时候,你心里在想什么?是不是在嘲笑我这个傻子,这么轻易就把位置给你腾出来了?”
“我告诉你,周晴,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你不是喜欢当机长夫人吗?不是喜欢炫耀吗?”
“我倒要看看,一个被停飞的机长,还怎么满足你的虚荣心!”
电话那头,传来了周晴气急败坏的哭喊声。
我没再听下去,直接挂了电话。
窗外,阳光正好。
我伸了个懒腰,感觉浑身的筋骨都舒展开了。
游戏,越来越好玩了。
事情的爆发,在一个周五的下午。
陈默所在的航空公司,官方微博突然发布了一则声明。
声明称,公司注意到网络上关于某位机长身体状况及用药安全的舆论,本着对旅客生命安全高度负责的态度,已第一时间对该机长做出暂时停飞、接受全面调查的处理。
声明里没有点名道姓。
但所有关注这件事的人,都知道说的是谁。
一石激起千层浪。
我那个“一个爱画画的女孩”的微博,瞬间被网友攻陷了。
“!真的被停飞了!”
“博主牛逼!简直是预言家!”
“这下那对夫妻傻眼了吧?秀恩爱秀到丢工作,史上第一人。”
“活该!拿乘客的安全开玩笑,这种机长就该终身禁飞!”
周晴的社交账号,也被万能的网友扒了出来。
她之前发的那些炫耀的照片,成了最讽刺的罪证。
评论区里,骂声一片。
“就是这个女的,虚荣心害死人!”
“长得一脸小三样,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心疼机长一秒钟,娶了这么个。”
我看着那些评论,心里没有太大的波澜。
这都是她自找的。
如果她不那么急于炫耀,不那么咄咄逼逼,或许事情还不会发展到这一步。
是她的虚荣,亲手把陈默推下了悬崖。
那天晚上,我家的门铃被按得震天响。
我从猫眼里看出去,是周晴。
她披头散发,妆也花了,眼圈红肿,哪还有半点平日里精致的模样。
“林蔓!你开门!你给我出来!”
她疯了一样地拍打着我的门。
我没理她。
她就在外面又哭又骂,把楼道里的邻居都惊动了。
“我知道你在里面!你这个!你毁了陈默!你毁了我们!”
“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怎么会把你当朋友!你就见不得我好!”
“你以为你赢了吗?我告诉你,陈默不会有事的!他一定会没事的!到时候,我们有你好看!”
我抱着煤球,坐在地毯上,冷冷地听着。
见不得她好?
我但凡有半点见不得她好,当初就不会把我的资源、我的人脉,毫无保留地介绍给她。
她从一个普通的公关公司职员,爬到今天客户总监的位置,哪一步没有我的帮助?
是我,把她从泥潭里拉出来,让她看到了一个更广阔的世界。
结果,她回报我的,就是抢走我的丈夫,毁掉我的家。
现在,她居然有脸说,我见不得她好?
真是天大的笑话。
物业的保安很快就来了。
在邻居的指责和保安的驱赶下,周晴终于被带走了。
楼道里恢复了安静。
我走到窗边,看着楼下那辆熟悉的路虎。
车里,亮着一点猩红的火光。
是陈默。
他没上来。
是不敢,还是不屑?
或者,他只是在等周晴这个“先锋”,替他打头阵?
无论如何,他们现在,已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
我拉上窗帘,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这一夜,我睡得格外香甜。
陈默的调查,持续了半个多月。
这半个多月,对他们来说,想必是度日如年。
而我,生活平静得像一汪湖水。
我每天画画,撸猫,研究新的菜谱。
周末,约上两三好友,去郊外爬山,去美术馆看展。
我发现,离开那个令人窒息的家,离开那段内耗严重的关系,我的世界,豁然开朗。
我甚至开始有心情,去接触一些新的朋友。
在一个画展上,我认识了一个叫苏哲的男人。
他是一家画廊的老板,温文尔雅,谈吐不俗。
我们聊得很投机,从印象派聊到当代艺术,从莫奈聊到大卫·霍克尼。
他很欣赏我的作品,邀请我下次在他的画廊办个个展。
我笑着答应了。
生活,似乎在朝着一个全新的、美好的方向发展。
就在我几乎快要忘了陈默和周晴的时候,我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是我的前婆婆。
她的声音听起来苍老又疲惫。
“蔓蔓……我们能见一面吗?”
我有些意外。
自从离婚后,这位曾经对我百般挑剔的老太太,就再也没联系过我。
我想了想,还是答应了。
我倒想听听,她想说些什么。
我们约在了一家茶馆。
她比我上次见她时,憔悴了很多,头发白了大半。
“蔓蔓,妈对不起你。”她一开口,眼圈就红了。
我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以前,是我不好。总觉得你一个画画的,配不上我们家陈默。总觉得你太有主见,不像个过日子的女人。”
“现在我才知道,你才是那个真心对陈默好的人。”
“那个周晴……她根本不是什么好东西!她就是个扫把星!”
老太太开始激动起来,控诉着周晴的种种不是。
“陈默一出事,她就变了脸。天天在家跟陈默吵架,嫌他没本事,嫌他连累了她。”
“前几天,她居然把陈默给她买的那些包、那些首饰,全都挂到网上卖了!还说要跟陈-默-离婚!”
“她说,她嫁给陈默,是来享福的,不是来吃苦的!”
我静静地听着,心里毫无波澜。
这不就是周晴吗?
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她爱的,从来都不是陈默,而是“机长夫人”这个头衔带给她的一切。
当这个头衔摇摇欲坠时,她自然会第一个跳船。
“蔓蔓,妈求求你,你帮帮陈默吧。”老太太突然抓住了我的手,老泪纵横。
“公司那边说,这次影响太恶劣,要严肃处理。陈默他……他可能真的要被开除了。”
“只有你能帮他了!你去跟公司解释一下,说那都是周晴的错,是她不懂事,乱发东西。陈默他自己是无辜的!”
“只要你肯帮他,我……我让他跟那个离婚!让他跟你复婚!好不好?”
我看着她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忽然觉得很可笑。
复婚?
她以为是什么?
是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东西吗?
我缓缓地抽回自己的手,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上面的热气。
“阿姨,你搞错了。”
“第一,我跟陈默,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他的事,我帮不了,也不想帮。”
“第二,把我当成垃圾一样扔掉的人,是他。现在垃圾堆臭了,就想让我回去收拾烂摊子?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第三……”我顿了-顿,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我永远,都不会回头去捡一个,被别人穿过的垃圾。”
老太太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她大概没想到,曾经那个在她面前唯唯诺诺的儿媳妇,会说出这么决绝的话。
“你……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她颤抖着说。
“狠心?”我笑了,“比起你们对我做的,我这点,又算得了什么呢?”
“当初,你们母子俩,是怎么把我那间小小的画室,一步步逼到阳台的角落的?”
“当初,陈默是怎么理直气壮地说我‘不务正业’,否定我所有价值的?”
“当初,在我最痛苦的时候,你们有谁,对我心软过一分一毫?”
“现在来求我,不觉得太晚了吗?”
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阿姨,回去吧。告诉陈默,这是他自己选的路。跪着,也得走完。”
“还有,告诉周晴,我送她的这份‘新婚大礼’,希望她喜欢。”
“让她,慢慢享受吧。”
说完,我没再看她一眼,转身离开了茶馆。
走出茶馆,外面的阳光刺得我眼睛有点疼。
我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胸口那最后一丝郁结,也随之消散了。
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了。
后来,我听说,陈默最终还是被航空公司开除了。
不是因为身体问题,而是因为他在调查期间,被查出多次伪造飞行时长,以获取更高的补贴。
这比隐瞒病情,性质要恶劣得多。
他不仅丢了工作,还面临着行业禁入和巨额罚款。
周晴,果然第一时间跟他提了离婚。
两人为了财产分割,闹得不可开交,甚至在法院门口大打出手,上了本地的社会新闻。
那个曾经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陈机长,和那个曾经光鲜亮丽、处处炫耀的周总监,最终成了一对撕破脸皮、面目可憎的怨偶。
而这一切,都与我无关了。
我的个展,在苏哲的画廊成功举办。
开幕那天,来了很多人。
我的家人,我的朋友,还有很多欣赏我作品的陌生人。
苏哲送了我一大束向日葵。
他说:“林蔓,你就像这向日葵,永远向着太阳,热烈而自由。”
我看着他温和的笑眼,也笑了。
是啊,自由。
这才是人生最宝贵的东西。
展览结束后,我给自己放了一个长假。
我去了西藏,看了布达拉宫的日出。
我去了新疆,在赛里木湖边骑马。
我去了云南,在洱海边住了半个月,每天画画、发呆、晒太阳。
旅途中,我删掉了手机里,所有关于过去的痕D迹。
那些痛苦的,怨恨的,不甘的,都随着指尖的滑动,烟消云散。
我不再需要用别人的痛苦,来证明自己的胜利。
因为我最好的报复,就是活得比他们好。
活得精彩,活得漂亮,活得自由自在。
从云南回来后,我开始和苏哲约会。
他是个很有趣的人,懂我画里的留白,也懂我生活里的沉默。
我们一起逛菜市场,一起下厨,一起窝在沙发里看老电影。
他从不问我的过去,也从不评价我做的任何决定。
他只是在我需要的时候,给我一个拥抱,或者递上一杯温水。
和他在一起,我感觉很轻松,很安宁。
有一天,我们看完电影回家,路过一个广场。
广场上,有一群孩子在放风筝。
五颜六色的风筝,在空中自由地飞翔。
苏哲突然牵起我的手,问我:“蔓蔓,要不要试试?”
我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
“好啊。”
我们买了一个最大的蝴蝶风筝。
我牵着线,在广场上奔跑。
风筝越飞越高,在湛蓝的天空下,变成了一个小小的彩色的点。
我仰着头,看着那个风筝,感觉自己也跟着它一起,飞向了高空。
飞离了所有的束缚和枷锁。
苏哲从身后抱住我,下巴轻轻搁在我的肩膀上。
“抓紧了。”他在我耳边轻声说。
我用力地点了点头,握紧了手里的线。
这一次,我不会再放手了。
属于我自己的天空,和我自己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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