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匠把最后一滴烧刀子倒进树根下,红衣女子把袖口往下一放,那条像槐花瓣的血印立刻被盖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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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盆里刚飞出的纸灰还在天上打转,他已经明白今晚不是娶亲,是给槐树接骨——拿自个的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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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赵家的坟地在村西头,土是沙土,棺材埋三年就塌,槐树倒越长越直。
村里人把纸钱烧在树根,一边求风别刮倒麦秆,一边求槐树别把根伸到坟里。
没人说清楚到底是敬树还是吓树,年年都给,年年倒伏。
木匠从山西扛活回来那天,村长拍着他肩膀说:你有童子身,槐树认。
夜里十一点,酒端到树根,红纸铺在树皮上,女人的手冰凉,像刚从井里抽出来。
木匠摸到那手背上突出的青脉,心里咯噔一下:脉跳的跟他一样快,这不是树,是人。
女人灌他第二碗酒的时候,他看见火盆里烧的不是黄纸,是带字的婚书:癸卯年,槐氏女,配赵氏匠,血契。
喝到第三碗,木匠的舌头已经木了,女人把脸贴到他耳朵上说:我要你的指血。
她指甲往他中指一掐,血滴进酒,酒变成粉。
木匠把碗往地上一砸,反手抄起斧子就劈树。
树皮裂口立刻流出红液,跟刚流的人血一个色。
女人尖叫一声扑上来,指甲瞬间长三寸,往木匠咽喉锁。
木匠抡起袖子挡一下,腕口那道胎记被指甲划开,露出底下的紫斑。
女人愣在那里,嘴里嘟囔:原来是双胞血。
话音没落,整条槐树从半腰断开,树冠直往女人头顶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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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烟散净,火盆里只剩半张没烧完的血契,落款却是木匠他爹的名字,一九六三年。
村长蹲在树根,扒出一小截骨头,白里透青,像槐木根一样弯。
他把骨头递给木匠:你爹拿自己换一年风调雨顺,今年该你还。
原来每年娶亲的都不是外人,是赵家儿子。
老赵家欠的是骨债,槐精要的是一代接一代的童骨。
木匠把血契撕碎,洒在树根:欠条烧给你,以后别来。
早晨,村里有人看见那棵大槐树枯了半截,像被人从中间掏空。
木匠背着空酒壶往山外走,手上缠着布,布缝里还渗血。
村长没留他,只说:下次娶亲轮到谁家,槐树自己会选。
故事讲到这里,有人会问:那槐精还在不在?
答案没人知道。
但你看那些年年绕着老槐树烧纸的老人,他们心里比谁都清楚,仪式不是给树看的,是给自己的害怕找个出口。
欠下的东西,总要有人还。
赵家还了骨,李家已经备好下一场酒。
如果明年你在别处看见一棵老槐树挂着红纸,记得问自己一句:它选中的人,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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