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妇分娩遭嫌太矫情,术后趁婆婆麻醉未醒,偷偷关掉其止痛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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产房里的灯光白得晃眼,何曼文躺在产床上,汗水浸透了额发。

每一次宫缩都像有辆卡车从她腹部碾过,她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呼。

“喊什么喊,哪个女人不生孩子?”婆婆彭爱珍站在产床另一侧,声音不大,却像根针扎进何曼文耳朵里。

丈夫张承允紧紧握着她的手,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

何曼文闭上眼,将更多的呻吟堵回喉咙深处,只觉得那股委屈比阵痛更尖锐地刺穿着她。

她没吭声,只是死死咬住了嘴唇,尝到一丝腥甜。

此刻,她绝不会想到,几个月后,在另一个医院的深夜,她会站在婆婆的病床前。

看着镇痛泵的软管,想起今天,想起产房里每一句轻蔑的话。

然后,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



01

医院的走廊弥漫着消毒水特有的清冷气味。

何曼文被推进待产室时,窗外的天色正由墨蓝转向鱼肚白。

张承允办完手续匆匆赶来,额上带着细密的汗珠。

“曼文,怎么样?很疼吗?”他俯下身,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紧张和心疼。

何曼文刚想开口,一阵剧烈的宫缩猛地袭来,让她瞬间蜷缩起身子,指甲掐进了张承允的手背。

她大口喘着气,试图用产前培训课上学来的拉玛泽呼吸法缓解痛苦。

但那疼痛排山倒海,轻易地摧毁了她勉强维持的理智堤坝。

“医生……还要……多久?”她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感觉后背的衣物已经完全湿透。

张承允手忙脚乱地给她擦汗,声音有些发颤:“快了,快了,医生说宫口开得差不多了。”

产房的门被推开,护士走进来做最后一次检查。

“家属可以进去一位陪产,准备好了吗?”

张承允连忙点头,握着何曼文的手紧了紧:“妈,那我陪曼文进去?”

彭爱珍原本坐在走廊的长椅上,闻言立刻站起身走了过来。

她今天穿了件暗红色的缎面上衣,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一起进去吧,我生过承允,有经验,能帮衬着点。”

她的语气不容置疑,目光扫过何曼文因疼痛而扭曲的脸,几不可察地皱了下眉。

何曼文心里掠过一丝不情愿,但此刻她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了。

最终,张承允和彭爱珍一左一右,跟着移动产床走进了那间灯火通明的产房。

产房里的设备闪着冷冰冰的光,何曼文被挪到产床上,双腿被架起。

助产士在一旁准备着器械,发出轻微的金属碰撞声。

周医生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冷静的眼睛,她走过来看了看情况。

“胎位很正,条件不错,跟着我的指挥用力,别害怕。”

何曼文努力想对医生挤出一个表示配合的笑容,却只是嘴角抽搐了一下。

宫缩的间隙变得短暂而珍贵,她贪婪地呼吸着,像条搁浅的鱼。

张承允站在床头,一直握着她的手,脸色比何曼文还要苍白。

“曼文,坚持住,很快就好了,我们的孩子马上就要出来了。”

他的安慰苍白无力,何曼文能感觉到他手心的湿冷和微颤。

又一波剧痛袭来,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猛烈,仿佛要将她整个人撕裂。

何曼文再也忍不住,喉咙里迸发出一声无法自控的、带着哭腔的尖叫。

02

那声尖叫在空旷的产房里显得格外刺耳。

何曼文感到一阵短暂的虚脱,汗水流进眼睛,刺得她睁不开眼。

她听到婆婆彭爱珍的声音在产床另一侧响起,不高,但清晰地穿透了她的耳鸣。

“忍一忍就过去了,喊这么大声多费力气。”

这话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房间里所有人听的。

语气里带着一种过来人的、不容置疑的权威,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嫌弃。

何曼文的心猛地一沉,像被浸入了冰水里。

她艰难地偏过头,视线模糊地看到婆婆站在阴影里,双臂抱在胸前。

彭爱珍的脸上没有多少担忧,反而是一种近乎审视的表情。

仿佛在评估她这个儿媳,在面对人生重大考验时的表现是否合格。

显然,刚才那声失控的叫喊,在她这里被判定为不及格。

助产士似乎察觉到了气氛的微妙,温和地开口打断这片刻的凝滞。

“产妇喊出来能缓解一些压力,没关系的,跟着节奏来,吸气——用力——”

何曼文集中残存的意志,试图按照指令去做。

但婆婆那句话像根刺,扎在她本就紧绷的神经上。

她开始下意识地压抑自己的声音,把痛呼死死闷在喉咙里。

这使得用力变得不顺畅,呼吸也混乱起来。

周医生敏锐地发现了问题,她调整了一下手套。

“何曼文,不要憋着,找到适合自己的节奏,放松一点。”

张承允也感觉到了妻子的僵硬,他俯下身,凑到她耳边。

“曼文,别听妈的,疼就喊出来,没事的,我在这儿呢。”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安抚,但何曼文听出了一丝底气不足。

果然,彭爱珍往前挪了半步,声音提高了些,带着明显的“指导”意味。

“承允,你别由着她性子来,生孩子哪有不疼的?”

“娇气解决不了问题,攒着力气用在刀刃上才是正经。”

她说着,目光扫过何曼文因为用力而涨红的脸,摇了摇头。

“我们那会儿,在卫生所就生了,哪有什么陪产、止痛的,不都好好的。”

这话让旁边的助产士都忍不住抬眼看了看她,但终究没说什么。

何曼文闭上眼睛,感觉屈辱的泪水混着汗水一起滑落。

她不再看向婆婆的方向,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身体的感受上。

阵痛如同永无止境的潮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将她推向极限。

在意识的边缘,她只有一个念头:快点结束,让这一切快点结束。



03

产程似乎进入了最关键的阶段,周医生的指令变得短促而清晰。

“看到头了!很好!再来一次,深吸气,用力!”

何曼文拼尽全身力气,指甲几乎要嵌进张承允掌心的肉里。

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撕裂感,伴随着无法形容的胀痛。

一声短促的呜咽还是冲破了她的克制,从咬紧的牙关中泄露出来。

紧接着,是彭爱珍更加清晰的抱怨,带着毫不掩饰的不耐烦。

“啧,怎么又喊上了?这点痛都受不住,以后带孩子更累的活儿怎么办?”

这话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精准地捅进了何曼文最脆弱的地方。

她浑身一僵,连正在用力的动作都停滞了半秒。

巨大的委屈和愤怒汹涌而上,几乎要将她淹没。

她想反驳,想问问婆婆,什么叫“这点痛”?

这难道是她愿意的吗?她难道不想安安静静、体体面面地把孩子生下来吗?

可是剧烈的疼痛攫住了她,她连张口辩驳的力气都凝聚不起来。

只能死死咬着下唇,尝到更浓的血腥味,把所有的话和痛呼都咽回肚子里。

张承允显然也听到了母亲的话,他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目光在妻子和母亲之间游移。

最终,他只是更紧地握住了何曼文的手,干巴巴地重复着:“快了,曼文,快了。”

这沉默的纵容让何曼文的心又凉了半截。

她忽然意识到,在这个对她而言如同战场般的产房里,丈夫可能并非可靠的盟友。

而婆婆,则是站在对立面的、冷酷的评论员。

周医生似乎有些不悦,她抬起头,目光严肃地看向彭爱珍。

“家属请保持安静,不要干扰产妇情绪,她现在需要集中精力。”

彭爱珍被医生当面一说,脸上有些挂不住,抿紧了嘴唇,没再出声。

但那份不满和不以为然,已经像浓墨滴入清水,在她周围弥漫开来。

何曼文趁着这短暂的安静,用尽最后一丝清醒,遵循着医生的指令。

她把自己想象成一台机器,一台只需要执行“用力”这个命令的机器。

不去感受疼痛,不去理会身边的目光和话语,只专注于每一次推送。

终于,在一声解脱般的、用尽全力的长吟后,她听到了天籁般响亮的婴儿啼哭。

04

婴儿洪亮的啼哭声瞬间充满了产房,驱散了之前压抑的气氛。

“恭喜,是个男孩,六斤八两,很健康。”周医生托着新生儿,声音带着笑意。

何曼文像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瘫软在产床上,连抬起眼皮都觉得困难。

她虚弱地转过头,想看看那个让她历经磨难的小生命。

护士正在处理脐带,把孩子抱到一旁的小台子上进行清理和评估。

张承允激动得眼眶发红,俯身亲了亲何曼文汗湿的额头。

“曼文,辛苦了,是我们的儿子,你听到了吗?他哭声真响亮!”

他的喜悦溢于言表,暂时忘记了刚才产房里的微妙紧张。

彭爱珍早已一个箭步冲到了婴儿台边,脸上绽放出前所未有的灿烂笑容。

“哎哟,我的大孙子!看看这大胖小子,哭声多有劲儿!”

她完全忘记了刚刚还对产妇的“娇气”表示不满,此刻眼里只有那个襁褓。

“像,真像我们承允小时候,这鼻子这嘴,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她凑得很近,恨不得亲手去抱,又被护士礼貌地拦下。

“奶奶别急,等我们处理好,称完体重就给您抱。”

何曼文躺在产床上,听着婆婆和丈夫围着孩子发出的欢声笑语。

胎盘娩出时的轻微不适,以及缝合伤口时细密的刺痛,似乎都变得遥远。

她感到一种巨大的空虚和疲惫,仿佛刚才那场耗尽生命的搏斗与她无关。

没有人再来问问她怎么样了,没有人注意到她苍白的脸色和微微颤抖的身体。

她的角色,仿佛在孩子出生那一刻,就从承受痛苦的中心,变成了无关紧要的背景板。

“妈,您快来看看曼文……”张承允似乎终于想起了妻子,回头招呼道。

彭爱珍抱着刚刚接过来的孙子,爱不释手,头也没抬。

“产妇累了,需要休息,你让她安静躺会儿。”

“快来看看你儿子,这小手抓得多有劲,将来肯定聪明。”

张承允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过去,凑过去逗弄孩子。

何曼文闭上眼,将头偏向另一边,一滴泪悄无声息地滑入鬓角。

她被推回病房时,彭爱珍一路都小心翼翼地抱着孙子,嘘寒问暖的对象只有那个小婴儿。

直到何曼文的母亲丁秀荣急匆匆赶到医院,情况才稍有不同。

丁秀荣一进病房,先直奔女儿床边,看着何曼文虚弱的样子,眼圈立刻就红了。

“文文,受大罪了吧?脸色怎么这么白?疼得厉害不?”

她摸着女儿的头发,声音哽咽,满是心疼。

何曼文看到母亲,一直强撑的坚强瞬间瓦解,泪水涌了上来。

“妈……”她叫了一声,就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彭爱珍抱着孩子走过来,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炫耀。

“亲家母来了?快看看你大外孙,多壮实,曼文给我们老张家立大功了!”

丁秀荣接过孩子,抱了抱,夸了几句,注意力很快又回到女儿身上。

“文文,想吃什么?妈回去给你做,生孩子最耗元气,得好好补补。”

彭爱珍接口道:“不急,医院有配餐,清淡点好,我们那会儿……”

丁秀荣笑了笑,没接话,只是仔细地给女儿掖了掖被角。

何曼文看着天花板,产房里婆婆那句“矫情”的评判,又一次在耳边响起。

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心口,不致命,却时刻提醒着那片刻的孤立无援。



05

月子是在婆家坐的。彭爱珍以“有经验”、“方便照顾”为由,早早收拾好了客房。

何曼文虽然更想回自己那个小家,但看着丈夫张承允理所当然的样子,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彭爱珍确实“经验丰富”,但这种经验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孩子一哭,无论什么原因,彭爱珍的第一反应就是:“是不是奶不够?饿着我大孙子了?”

她顿顿变着花样炖各种油腻的催奶汤,逼着何曼文喝下去。

“为了孩子,再没胃口也得吃,当妈了就不能只顾自己。”

何曼文看着那碗浮着厚厚油花的猪蹄汤,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她尝试解释:“妈,医生说了,营养均衡就行,太油腻容易堵奶。”

彭爱珍立刻拉下脸:“医生懂什么?他们才带过几个孩子?”

“我们老一辈传下来的经验能有错?我这么把承允拉扯大多不容易?”

张承允下班回来,听到争执,通常会和稀泥。

“妈也是为你好,为孩子好,喝不下就少喝点嘛。”

何曼文只好捏着鼻子灌下去,结果晚上果然乳房胀痛得像石头,发起低烧。

彭爱珍一边用热毛巾给她敷,一边不忘念叨。

“看看,这就是平时体质弱,奶水下来就不通畅,更得好好补。”

关于如何带孩子,分歧更是无处不在。

彭爱珍坚持要给孩子捆“蜡烛包”,说这样腿才直。

何曼文拿出科普文章给她看,说这样影响髋关节发育。

彭爱珍瞥一眼手机屏幕,嗤之以鼻。

“网上尽是胡说八道,承允就是这么捆大的,你看他腿不直吗?”

她还要给孩子枕硬枕头睡头型,用她的旧衣服改尿布。

何曼文买来的婴儿定型枕、纸尿裤,都被她说是“乱花钱”、“矫情”。

“小孩儿哪有那么金贵?纸尿裤捂着多不舒服?还是棉布透气。”

最让何曼文难以忍受的,是彭爱珍几乎剥夺了她作为母亲的主导权。

孩子一哭,她总是第一个冲过去抱起来,又摇又晃。

“奶奶的乖孙哦,不哭不哭,是不是妈妈没喂饱呀?”

有时孩子只是哼唧两声,何曼文正准备去查看,彭爱珍已经抱在怀里了。

她抱着孩子的时候,常常有意无意地背对着何曼文,哼着不成调的歌。

仿佛孩子是她一个人的所有物,何曼文只是个提供奶水的工具。

何曼文几次想坚持自己的育儿方式,都会引发或大或小的争吵。

而张承允总是那句:“妈是过来人,你就不能听点劝?让着点老人?”

何曼文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她在这个家里,像个外人。

她的意见不被重视,她的感受无足轻重,她的角色被限定在“孩子妈”这个功能上。

只有每次给孩子喂奶的时候,看着怀里小小软软的一团,依恋地吮吸着。

感受到那份独特的、血脉相连的亲密,她才能找到一丝做母亲的真实感和慰藉。

但每当放下孩子,面对婆婆事无巨细的干预和丈夫的回避,那根名为“产房”的刺,就往心里扎得更深一点。

她开始越来越少说话,常常抱着孩子坐在窗前,看着外面发呆。

丁秀荣偶尔来看她,察觉到女儿情绪低落,私下里宽慰她。

“婆婆也是喜欢孩子,方式可能老旧点,心是好的,忍一忍,出了月子就好了。”

何曼文看着母亲,苦笑一下,没有说出产房里的事。

那件事,成了她一个人秘密的伤口,在每一次与婆婆的摩擦中,隐隐作痛。

06

出了月子,何曼文坚持搬回了自己家。

彭爱珍很不高兴,认为这是不信任她,甩了好几天的脸色。

“你们年轻人哪会带孩子?搬回去有你们手忙脚乱的时候!”

张承允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最后还是依了何曼文。

回到熟悉的小家,何曼文长长地舒了口气,终于有了一丝喘息的空间。

自己带孩子确实辛苦,日夜颠倒,筋疲力尽。

但心理上是舒展的,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给孩子穿衣、喂奶、哄睡。

不用再时刻面对婆婆审视的目光和无处不在的“指导”。

彭爱珍几乎每天都要打视频电话,美其名曰“看孙子”。

实则每次都要远程指挥一番:“被子盖多了/少了”、“脸是不是黄了”、“该喂水了”。

何曼文尽量敷衍着,能自己解决的绝不麻烦婆婆。

但有些事终究躲不过。孩子满百天,按照习俗要办酒。

彭爱珍提前好几天就开始张罗,定酒店、发请帖,忙得不亦乐乎。

酒席当天,何曼文抱着穿戴一新的孩子,和张承允一起招呼客人。

彭爱珍抱着孙子,满脸红光,穿梭在亲友之间,接受着众人的恭维。

“爱珍你好福气啊,孙子养得真白胖!”

“还是你有本事,把孙子媳妇照顾得这么好!”

彭爱珍笑着应承,话里话外却把功劳都揽在自己身上。

“可不是嘛,年轻人没经验,要不是我盯着,这孩子哪能这么壮实。”

“我们曼文啊,就是身子弱了点,生孩子的时候喊得那个凶,可把我担心坏了。”

她像是随口一提,哈哈笑着,仿佛在说一件无伤大雅的趣事。

何曼文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血液仿佛一下子冲到了头顶。

她没想到,产房里那件让她倍感屈辱的事,会被婆婆以这样一种方式。

在这样一个公开场合,轻描淡写地当作谈资说出来。

她下意识地看向张承允,希望丈夫能说点什么,制止母亲,或者安慰她。

但张承允正被几个男同事拉着喝酒,脸上带着微醺的笑意,根本没注意到这边。

何曼文默默地走到角落,抱起婴儿车里有些困倦的孩子,轻轻拍着。

孩子的奶香味抚慰着她,但心底那股寒意却挥之不去。

她再一次清晰地认识到,在婆婆眼里,她当时的痛苦是多么不值一提。

甚至是可以拿来炫耀自身“付出”和“经验”的素材。

酒席散后,回到婆家收拾东西,孩子突然发起低烧,哭闹不止。

何曼文担心是白天人多被传染了,想立刻带孩子去医院。

彭爱珍却不以为意:“小孩发烧长见识,正常的,捂出汗就好了。”

她拿来厚厚的被子非要给孩子盖上,何曼文坚决不同意。

“妈,现在不兴捂热,很危险,必须去医院看看。”

两人争执起来,彭爱珍气得脸色发白。

“你就非得跟我唱反调是不是?我带了几个孩子不比你懂?”

“承允小时候发烧,都是我这么捂好的,怎么到你这就危险了?”

张承允喝了酒,头昏脑涨,不耐烦地挥挥手。

“大晚上的别折腾了,听妈的,先观察观察。”

何曼文看着怀里哭得小脸通红的孩子,又看看态度强硬的婆婆和事不关己的丈夫。

一种极度的失望和孤立感攫住了她。

她不再争论,默默抱起孩子,拿起包,径直往外走。

“曼文!你干什么去!”张承允在后面喊。

“去医院。”何曼文头也不回,声音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那天晚上,她在儿科急诊守了一夜,孩子是病毒性感冒,医生批评了“捂热”的做法。

张承允后来赶到医院,试图道歉,何曼文只是沉默地看着输液管。

夫妻之间,第一次裂开了一道难以弥合的缝隙。

而那道缝隙的起点,在何曼文心里,就是产房里婆婆那句冰冷的“矫情”。



07

时间不紧不慢地流淌,孩子一天天长大,会笑了,会翻身了,会咿呀学语了。

何曼文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孩子身上,与婆婆保持着表面的客气,但内心疏离。

她尽量避免和彭爱珍单独相处,减少回婆家的次数。

张承允似乎也察觉到了妻子的冷淡,试图缓和,却总是不得法。

他买的礼物,说的软话,都像打在棉花上,得不到何曼文热情的回应。

家里的气氛时常有些微妙的凝滞。

转眼到了孩子半岁,彭爱珍不知从哪里听来的说法。

说孙子满半岁,要由奶奶亲自去庙里求个开过光的银锁,才能保平安健康。

她提前好几天就打电话来,兴致勃勃地规划着。

“我都打听好了,城东那个观音庙最灵验,下周三是个好日子。”

“那天你们上班,我自己去就行,一定要赶早,头柱香才诚心。”

何曼文对这种迷信活动不以为然,但也没阻止,随她去了。

周三那天,从早上开始就阴沉沉的,天气预报说有小到中雨。

何曼文出门前犹豫了一下,给婆婆发了条微信。

“妈,今天要下雨,路滑,要不改天再去吧?”

彭爱珍很快回了条语音,背景音嘈杂,似乎已经在路上了。

“没事儿,这点雨算什么,我给大孙子求平安,心诚则灵,菩萨会保佑的。”

何曼文便没再多说,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安。

上午十点多,她正在开会,手机突然急促地响起,是张承允打来的。

接通后,传来丈夫惊慌失措的声音。

“曼文!妈出事了!在庙门口滑倒了,可能骨折了,正往医院送!”

何曼文心里咯噔一下,立刻请了假赶往医院。

急诊室里一片忙乱,彭爱珍躺在移动病床上,脸色惨白,额头有擦伤。

她左小腿肿胀变形,疼得满头冷汗,嘴里不停呻吟着。

看到何曼文和张承允,她带着哭腔说:“我的脚……动不了了……疼死我了……”

张承允急得团团转,不停问医生情况。

X光片很快出来,诊断是胫腓骨粉碎性骨折,需要立即手术。

医生安排了住院,准备进行切开复位内固定术。

彭爱珍被推进病房,麻醉师过来进行评估,护士开始做术前准备。

她抓住儿子的手,眼泪流了下来:“承允,妈怕……妈这么大年纪了……”

张承允红着眼眶安慰:“妈,别怕,就是个小手术,打了麻药就不疼了。”

何曼文站在一旁,看着婆婆脆弱恐惧的样子,心情复杂。

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忘记了过往的所有不快,生出几分怜悯。

但当她目光扫过婆婆因为疼痛而扭曲的脸,产房里那个抱着手臂、冷言冷语的身影。

又清晰地浮现在眼前,让她那点刚刚升起的同情心,迅速冷却下去。

她默默地帮着办理各种手续,缴费、拿药,联系护工。

动作麻利,却始终没什么表情,也很少说话。

张承允完全慌了神,六神无主,全靠何曼文里外打点。

手术时间定在晚上七点,需要家属签字。

张承允握着笔,手有些抖,何曼文平静地说:“签吧,医生说了,手术成功率很高。”

她的冷静,在这种慌乱的环境下,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08

彭爱珍被推进手术室后,张承允和何曼文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等待。

漫长的几个小时,寂静的走廊里只听得到时钟滴答的声音。

张承允双手交握,抵着额头,显得焦虑不安。

“妈年纪大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住……都怪我,早上该拦着她的……”

何曼文看着手术室上方亮着的“手术中”的灯牌,没有说话。

她心里乱糟糟的,既有对婆婆伤势的担忧,又有一种连她自己都不愿深究的复杂情绪。

她想起自己生孩子那天,婆婆也是在这家医院,说着那些伤人的话。

如今角色互换,躺在里面受苦的人变成了婆婆。

这算不算是某种轮回?她心里掠过一丝自己也觉得阴暗的念头。

手术很顺利,两个多小时后,彭爱珍被推了出来,还处于麻醉昏睡状态。

脸色苍白,腿上打着厚重的石膏,身上连着监护仪器。

主治医生交代了几句术后注意事项,尤其强调了镇痛泵的使用。

“老人对疼痛比较敏感,用了镇痛泵能舒服点,利于恢复,家属注意看着点。”

病房是双人间,另一张床空着,暂时成了陪护家属休息的地方。

张承允公司项目正到关键期,请假困难,面露难色。

何曼文看着病床上昏睡的婆婆,又看看一筹莫展的丈夫,沉默了片刻。

“你明天还要上班,先回去休息吧,今晚我在这里守着。”

张承允有些意外,更多的是感激,他握住何曼文的手。

“曼文……谢谢你,等妈好点,我……”

何曼文抽回手,语气平淡:“没事,应该的,你回去吧,明天白天再来替我。”

张承允又看了看母亲,嘱咐了几句,才拖着疲惫的脚步离开。

病房里安静下来,只剩下监护仪器规律的滴滴声。

何曼文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着彭爱珍沉睡的脸。

卸去了平日里的强势和精明,此刻的婆婆看起来只像个虚弱无助的老人。

呼吸平稳,眉头舒展,显然是镇痛泵起了作用,让她免受了术后剧痛的折磨。

何曼文起身,去护士站要了条薄毯,给自己披上。

又去打了一壶热水,给自己倒了杯水,慢慢地喝着。

夜深了,走廊里的灯光调暗,整个病区都陷入了沉睡。

她毫无睡意,白天的忙碌过去后,那些被压抑的情绪开始翻涌。

产房里的画面,月子里的憋屈,百天酒上的难堪,一次次争吵……

像放电影一样,在她脑海里反复闪现。

尤其是婆婆那句“矫情”,异常清晰,带着冰冷的嘲讽。

她看着镇痛泵的显示屏上,显示着药物正以恒定速度输入婆婆的静脉。

就是这个小东西,隔绝了痛苦,让婆婆能如此安稳地沉睡。

可当初她经历那种撕裂身体的剧痛时,得到的不是安慰,而是指责。

凭什么?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像野草一样疯狂滋长。



09

夜越来越深,窗外的城市灯火稀疏,病房里静得能听到空气流动的声音。

何曼文起来上了次厕所,用冷水洗了把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回到病床前,她下意识地又检查了一下镇痛泵的运作情况。

指示灯亮着,软管连接顺畅,液体一滴一滴缓慢地滴入。

彭爱珍睡得十分安稳,甚至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这种毫无痛苦的安眠,刺痛了何曼文的眼睛。

她坐回椅子,毯子从肩上滑落也浑然不觉。

记忆的闸门一旦打开,痛苦的潮水便汹涌而至,将她淹没。

她清晰地回忆起生产时每一次宫缩带来的濒死感。

回忆起她咬破嘴唇也不敢再发出声音的压抑。

回忆起婆婆那句“矫情”如冰锥刺心般的寒冷。

回忆起丈夫沉默的纵容和事后的回避。

回忆起月子里每一次被否定、被干涉的憋闷。

回忆起百天酒上那当众的、轻飘飘的羞辱。

这些画面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巨大的、黑暗的委屈和愤怒。

她为这个家生儿育女,辛苦付出,为什么换不来最基本的尊重和理解?

为什么她的痛苦在婆婆眼里如此轻贱?甚至成了可以调侃的谈资?

而如今,造成她内心创伤的人,却可以凭借现代医学,舒舒服服地躺在这里。

免受疼痛之苦,安然入睡。

一股强烈的、近乎毁灭性的冲动,毫无征兆地攫住了她。

她盯着那根透明的软管,盯着那个控制着药液流速的开关。

一个疯狂的想法在她脑海里炸开:如果……如果没有这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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