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十年同学会，林雪开着奔驰E级来了，车门一开，她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下来。
她身边还挽着个戴劳力士的男人，两个人有说有笑。
我刚把外卖电动车停好，还没来得及把车上的保温箱取下来。
林雪看见我了。
她愣了一下，然后笑出了声："李阳？你现在……送外卖？"
笑声很大，周围好几个同学都转过头来看我。
我点点头，没说话。
她走过来，上下打量着我的外卖服："十年了，你还是这么……"
她没把话说完，但那个眼神我看得懂。
失望。
甚至还有点幸灾乐祸。
我低头看了眼手机，美团显示还有3单要送，我说："抱歉，改天再聚。"
林雪突然拦住了我。
她转身对着陆陆续续到场的同学们喊："大家别走啊，今天我请客！"
她指着身边的男人："这是我男朋友王凯，开公司的。"
王凯很配合地掏出一盒烟，给周围的男同学发："都是老同学了，今天必须好好聚聚。"
林雪笑着说："就去我男朋友的会所，云顶1号，让李阳也见识见识什么叫成功人士的生活。"
我犹豫了一下。
因为那家会所，是我爸三年前送我的生日礼物。
01
餐厅门口已经聚了十几个老同学。
大家都在看林雪的奔驰。
有人拿手机拍照，有人围着车转，还有人趴在车窗上往里看。
"E300，落地得五十多万吧？"
"林雪现在混得真好。"
我站在人群外围，手里还拿着头盔。
这时候，一个胖子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
是高中的班长刘伟。
他看着我的外卖服，欲言又止："李阳，你……最近还好吗？"
这话问得很微妙。
表面上是关心，其实是在确认我混得很差。
我说："挺好的，自由。"
刘伟叹了口气："当年你可是我们班第一个考上985的，大家都以为你……"
他又没说完。
但意思很明显——大家都以为你会很成功。
林雪这时候走了过来，她挽着王凯的胳膊，冲我们笑："李阳，你还记得吗？高中的时候，你每天都给我买早餐。"
周围的同学都看向了我。
气氛突然有点尴尬。
王凯倒是很大方："哦？还有这事？兄弟有心了。"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不过现在林雪归我照顾了，你就别操心了。"
这话说得轻飘飘的，但每个字都扎人。
潜台词是：她现在是我的了，你当年那点心思，早就没用了。
我没接话。
林雪却继续说："那时候李阳学习特别好，每次考试都是年级前十，我们都以为他毕业后会很厉害。"
她顿了顿，看着我的外卖箱："谁能想到呢。"
我终于开口了："人生嘛，总得自己选。"
林雪笑了："也对，送外卖也是一份工作，挺好的，自由。"
她重复了我刚才说的那个词。
但从她嘴里说出来，就变了味道。
变成了一种施舍般的安慰。
王凯这时候掏出车钥匙，按了一下，奔驰"滴"的一声解锁了。
他说："走吧，我开车带几个人，其他人打车，江景路云顶1号，我那儿。"
"我那儿"这两个字，他咬得特别重。
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那是他的地盘。
刘伟凑过来问："凯哥，那得花不少钱吧？我听说那地方消费挺高的。"
王凯哈哈一笑："小钱，我那是会员制的，最低消费5万一晚。"
他说完，故意看了我一眼："不过今天我请客，李阳你也来，就当……开开眼界。"
开开眼界。
这四个字，彻底把我放在了一个需要被施舍的位置上。
周围的同学开始起哄："李阳你去不去？难得王总请客。"
我看了看手机，美团上还显示有订单。
但我点了点头："行，去。"
林雪的眼睛亮了一下。
她想看什么？
想看我在她男朋友的地盘上，羡慕的样子？
还是想让我彻底死心，看清我们之间的差距？
02
餐厅包厢订的是中档消费。
每个人300块钱的标准。
王凯坐在主位，林雪坐在他旁边。
我坐在角落，离他们最远的位置。
点菜的时候，林雪特别"贴心"地问我："李阳，你平时舍不得吃好的吧？今天多点点，别客气。"
这话一出，全桌的人都看向了我。
我说："随便，我不挑食。"
王凯大手一挥："那就按最贵的点，什么帝王蟹、澳龙，都来一份。"
服务员报价："帝王蟹3800一只，澳龙1200一斤……"
王凯直接打断："行了行了，就它们了，再来两瓶茅台。"
刘伟倒吸一口凉气："王总大气。"
菜上来以后，大家开始聊天。
话题很快就转到了"混得怎么样"这个永恒主题。
有人在国企上班，有人考了公务员，还有人自己开店。
轮到我的时候，全桌突然安静了。
林雪"好奇"地问："李阳，你现在一个月能赚多少啊？我听说外卖挺辛苦的。"
我如实说："七八千吧，看单量。"
王凯正在剥虾，他头都没抬："兄弟，格局小了啊。"
他把虾肉放进嘴里，嚼了两口才继续说："我手下的保安，底薪都一万二。"
这话一出，全桌的气氛又变了。
有人尴尬地笑了笑，有人低头吃菜。
只有林雪，她眼睛盯着我，想看我的反应。
我没反应。
就低头吃我的饭。
刘伟打圆场："每个人追求不一样嘛，李阳喜欢自由。"
林雪叹了口气："可惜了，李阳当年可是考上了985，怎么后来就……"
她又是这个欲言又止的语气。
就像在说：你怎么就废了呢？
有个女同学翻出了高中毕业照："你们看，李阳那时候多帅，站在第一排中间。"
大家都凑过去看。
照片上的我，穿着干净的白衬衫，笑得很阳光。
旁边就站着林雪。
那时候她也在笑，笑得很甜。
王凯看了一眼照片，啧啧两声："年轻真好，不过可惜啊……"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李阳，你要是想改变现状，可以来我公司。"
我抬起头看着他。
他继续说："我那正好缺个司机，包吃住，月薪一万二，比你送外卖强多了。"
司机。
他给我的职位，是司机。
全桌的人都在看我。
有人憋着笑，有人假装没听见。
只有林雪，她的眼睛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情绪。
是同情？还是满足？
我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谢了，不用。"
王凯笑了："兄弟，别逞强，男人嘛，要学会低头。"
这时候，我的手机响了。
是美团的催单电话。
我接起来："喂，订单马上就送……什么？投诉？行，我知道了。"
挂掉电话，全桌的人都在看我。
林雪"关心"地说："工作重要，你要不先去？"
她的语气很温柔。
但那种温柔，像是在打发一条狗。
我站起来说："不急，吃完再说。"
王凯举起酒杯："来，李阳，咱们喝一个。"
我举起杯子。
他继续说："说实话，我挺佩服你的，一个985毕业的，能放下身段去送外卖，这份心态，不是谁都有的。"
这话听着像夸奖。
但每个字都在提醒所有人——他是985，却在送外卖。
是个loser。
我把酒一口喝干了。
放下杯子的时候，我问了一句："王总，你那个会所，云顶1号是吧？"
王凯得意地点头："对，怎么，听说过？"
我笑了："听说过，挺有名的。"
林雪骄傲地说："那可不，江景路最高档的会所，普通人想进都进不去。"
她看着我："不过你今天有王凯在，可以进去看看。"
我点点头："那得谢谢王总了。"
王凯大手一挥："客气啥，都是老同学。"
他端起酒杯："来，大家都干了，吃完咱们就去会所，我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顶级享受。"
全桌的人都举杯了。
只有我，我在看手机。
屏幕上，有一条未读消息。
是我老婆发来的："老公，什么时候回来？"
我回了一句："再等等，有点事。"
03
饭吃到一半，林雪去了趟洗手间。
回来的时候，她的脸色有点不对。
王凯关心地问："怎么了？"
林雪坐下来，看了我一眼，说："没事，就是看到朋友圈有人在晒旅游照片，想起我们好久没出去玩了。"
王凯立刻说:"想去哪玩？下周我就带你去马尔代夫。"
林雪眼睛亮了："真的？"
王凯拍胸脯："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他转向大家："林雪这人就是爱玩，不过也对，女孩子嘛，就该享受生活。"
有女同学羡慕地说："林雪真幸福，找了个这么好的男朋友。"
林雪笑得很甜，但她看向我的时候，那个笑容里有一丝炫耀。
她在等我的反应。
等我露出羡慕、嫉妒、后悔的表情。
但我只是低头吃菜。
她有点失望，话锋一转："李阳，你谈女朋友了吗？"
全桌的人又看向了我。
我说："谈了。"
林雪"惊喜"地说："真的？什么时候的事？做什么工作的？"
她问得很急，就像是在挖我的老底。
我说："三年前结婚的，她做财务。"
"结婚了？"林雪的声音突然拔高了。
全桌的人都愣住了。
刘伟八卦地问："你都结婚了？我们怎么不知道？"
我说："没办酒席，就领了证。"
王凯笑了："兄弟，这样不行啊，结婚是大事，怎么能这么草率？"
他语气里满是优越感："林雪跟我在一起，我给她的求婚仪式可是在海边，999朵玫瑰，钻戒3克拉。"
林雪脸红了，娇嗔地打了他一下："说这个干嘛。"
但她眼神还是在看我。
想从我脸上看到一丝动摇。
我放下筷子，说："每个人的方式不一样，她不喜欢张扬。"
林雪"关心"地说："那你老婆知道你送外卖吗？她不介意？"
这话问得很毒。
潜台词是：你一个送外卖的，老婆能看得上你？
我说："她知道，她挺支持我的。"
王凯哈哈大笑："兄弟，你老婆真开明啊，我要是送外卖，林雪早跟我分手了。"
林雪撒娇地说："讨厌，我哪有那么现实。"
但她没否认。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她就是那么现实。
饭快吃完的时候，王凯站起来结账。
服务员报价："一共8600。"
王凯掏出一张黑卡，潇洒地递过去："刷卡。"
他转身对大家说："等会儿去我那儿，今晚必须玩个痛快。"
有人问："王总，你那会所得花多少钱啊？"
王凯摆摆手："不多，我有内部价，大家随便玩，都算我账上。"
众人一阵欢呼。
只有我，我在看王凯递出去的那张卡。
那不是黑卡。
只是普通的信用卡，光线下看着像黑色而已。
04
云顶1号在江景路最繁华的地段。
一栋独立的七层小楼，外立面全是落地玻璃，晚上亮灯的时候特别显眼。
王凯开着他的奔驰打头，后面跟着三辆打车来的。
车停在门口，立刻有穿旗袍的礼仪小姐过来开门。
"欢迎光临云顶1号。"
声音甜美，笑容职业。
王凯下车，整理了一下西装，冲身后的我们说："跟紧了，我带你们进去。"
他走在最前面，林雪挽着他的胳膊。
两个人有说有笑，像是在走红毯。
到了门口，保安立刻认出了王凯。
"王经理好。"
保安恭敬地点头。
王凯满意地嗯了一声，带着大家往里走。
林雪回头看我们，得意地说:"看到了吗？这就是我男朋友的地盘，这里的人都认识他。"
大家纷纷点头，羡慕的眼神跟探照灯似的。
我走在最后面，手里还拿着头盔。
外卖箱我放车上了，但这身衣服还是外卖服。
黄色的，上面印着"美团外卖"四个大字。
快到门的时候，保安突然伸手拦住了我。
"先生，请出示会员卡。"
全场的人都停了下来。
王凯转过身："怎么了？"
保安看着我的外卖服，为难地说："不好意思，我们这里有着装要求……"
他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你穿成这样，不能进。
气氛瞬间尴尬了。
林雪"惊讶"地走过来:"怎么回事？李阳，你没带其他衣服？"
她的语气很关心，但眼神里藏着幸灾乐祸。
我说："没带。"
保安坚持说："先生，这是规定，如果没有会员卡，又不符合着装要求的话……"
王凯这时候走过来："是我朋友，今天我请的。"
保安更为难了："王经理，您知道规矩的，这个……"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王凯。
意思是：您别让我难做。
周围已经有其他客人在看我们了。
有人拿手机拍照。
刘伟小声说:"要不李阳你先回去？我们改天再聚。"
林雪"遗憾"地说:"哎，早知道我就提醒你换身衣服了，你看现在多尴尬。"
她转向王凯："老公，要不你跟保安说说？"
王凯为难地说："我也想帮忙，但规矩就是规矩……"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兄弟，要不你就先回去？我们在里面玩会儿，改天我单独请你。"
所有人都在等我的反应。
等我灰溜溜地走。
等我露出羞愧、窘迫的表情。
我看着他们，慢慢掏出了手机。
林雪以为我要叫车，笑着说:"对，你还要送外卖呢，不耽误你赚钱了。"
但我没叫车。
我按了个号码，拨了出去。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起来了。
我只说了五个字："我在门口。"
然后挂掉了。
王凯愣了一下："你打给谁？"
我没回答，只是站在原地等。
林雪笑了："李阳，你不会是想叫外卖平台投诉吧？没用的，这是私人会所，不归你们平台管。"
周围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他在干什么？"
"不会是想闹事吧？"
"穿着外卖服就想进这种地方，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
我听着这些议论，面无表情。
就在这时，会所的大门突然被从里面推开了。
一个穿西装的中年男人快步走出来，身后还跟着四五个管理层模样的人。
王凯眼睛一亮:"陈经理来了，他是会所的大堂经理，我跟他很熟……"
话还没说完，陈经理就径直走向了我。
他越过王凯，越过林雪，越过所有人。
在我面前停下，深深地鞠了一躬。
90度。
标准的。
"李少，您怎么站在门外？"
全场，死一样的安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