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同学当上领导,在酒局上对我说:全班第一给我开车,不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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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车里藏着什么。”

女人的声音像淬了毒的冰碴,一下一下刮着他的耳膜。

男人没回头,只是盯着后视镜里那双燃烧着疯狂的眼睛,轻声笑了笑,“藏着一个扳手。”

“扳手。”

“嗯。”

男人发动了汽车,引擎的咆哮声像一头饥饿的野兽,瞬间淹没了女人歇斯底里的尖叫,也淹没了他最后的低语,“一个能拧掉全世界所有螺丝的扳手。”

01

那股混杂着乙醇、尼古丁和高级香水味的空气,像一条油腻腻的蟒蛇,缠住了林默的脖子。

他推开紫檀木包厢门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灯光是那种暧昧的昏黄色,把每个人的脸都照得像一块刚从油锅里捞出来的肉,泛着一层诡异的光。

张扬,今天这场酒局的主角,国土资源规划局的新晋张副局长,正被一群昔日的同学簇拥在正中央。

他的脸喝得像猪肝,两只眼睛眯缝着,闪烁着权力和酒精共同催化出的、那种令人作呕的亢奋。



“哎,哎,说曹操曹操到。”

一个尖嘴猴腮的同学眼尖,第一个看到了门口的林默。

他立刻扯着嗓子喊了起来,那声音像是生了锈的铁门转轴在摩擦。

包厢里瞬间安静了一瞬,十几双眼睛齐刷刷地投了过来,目光各异,像手术台上那些长短不一、用途不同的刀子。

有惊讶,有怜悯,有幸灾乐祸,但更多的是一种虚伪的漠然。

林默穿着一身熨帖的黑色西装,那是专职司机的制服。

他微微躬着身子,脸上挂着职业性的、温顺的笑容,仿佛一尊被抽掉了脊梁骨的蜡像。

张扬显然很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

他慢悠悠地转过头,用一种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林默,嘴角夸张地咧开,露出被烟酒熏得焦黄的牙齿。

“小林啊,来,来,进来。”

他招了招手,那动作像是在唤一条宠物狗。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林默,咱们大学时候的学神,全班第一。。”

张扬刻意拖长了尾音,仿佛“全班第一”这四个字是什么可笑的、见不得人的胎记。

包厢里发出一阵压抑着的、意义不明的窃笑声。

“现在呢,是我的专职司机。”

这句话像一颗炸弹,在人群里炸开了花。

“哎哟,张局,您这可真是……大材小用了啊。”

“是啊是啊,林默当年可是我们系的骄傲,论文都上过国家期刊的。”

“世事难料,世事难料啊。”

这些话语像一群闻到血腥味的苍蝇,嗡嗡作响,它们包裹着林默,试图从他身上吸食出一点儿卑微和难堪来喂养自己的虚荣心。

林-默始终保持着微笑,那笑容焊在了脸上,看不出任何缝隙。

张扬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手里端着一杯茅台,走到林默面前。

酒气和一种劣质古龙水的气味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

他用那只戴着硕大金表的手,重重地拍了拍林默的肩膀,力道大得让林-默的身体微微晃了一下。

“林默,我的好同学。”

张扬的舌头已经有些大了,说话含混不清,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权威。

“你说,你,当年全班第一,现在给我们这些……这些学习不好的开车,委屈不。”

他顿了顿,环视了一圈,像一个发布最终审判的君王,然后把脸凑到林默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蔑地、一字一顿地问:“不委屈。”

整个包厢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林默那张平静的脸上,期待着他会如何回应这场精心策划的羞辱。

是会恼羞成怒,还是会卑微地乞求,亦或是尴尬地一笑置之。

只有角落里的王磊,那个在张扬手下当着小科长的同学,端着酒杯的手微微有些颤抖,眼神里流露出一丝不忍和愧疚。

林默笑了。

他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改变,依旧是那么温顺,那么恰到好处,像一张精准计算过的面具。

他轻轻地、甚至可以说是恭敬地开口了,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不委屈,张局。”

“我的任务,就是送你去该去的地方。”

这句话在当时,在那个充满了酒精和荷尔蒙的包厢里,被所有人都理解成了一种极致的、甚至有些肉麻的奉承。

张扬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狂笑,笑得前仰后合,肚子上的肥肉像波浪一样抖动着。

“好。

好。

好。”

他连说了三个“好”字,把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把空杯子塞进林默手里,“有觉悟。

去,给我和各位领导把酒倒满。”

“是,张局。”

林默接过酒杯,转身走向酒桌,他的背影挺得笔直,每一步都走得异常平稳。

他为每一个人倒酒,手臂稳得像一架精密的仪器,金黄色的酒液从瓶口流出,注入杯中,没有一滴洒在外面。



没有人看到,当他转过身的时候,那双平静如水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冰冷的、刀锋般的光芒。

倒完酒,林默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包厢。

紫檀木门在他身后缓缓合上,隔绝了里面喧闹的、腐烂的气息。

他快步穿过金碧辉煌的走廊,走进电梯,按下了负一层的按钮。

地下车库里空旷而安静,冰冷的空气让他因酒精而有些发热的头脑清醒了许多。

他拉开那辆黑色奥迪A8L的驾驶座车门,坐了进去。

车里有一种皮革和新车清新剂混合的味道,这是他的领地,一个与外面那个光怪陆离的世界隔绝开的、安全的茧。

他没有立即发动汽车,而是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看似极其普通的灰色不锈钢保温杯。

他熟练地拧开保温杯的底部,那里的螺纹比正常的杯子要多好几圈。

拧开后,露出的不是杯胆,而是一个被海绵包裹着的、结构精密的微型录音设备。

设备上,一个红色的小光点正在有规律地闪烁着。

林默的脸上已经褪去了所有卑微的笑容,取而代 F之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

他伸出手指,在设备侧面的一个凹槽里轻轻按了一下。

红色的光点停止了闪烁。

他按下了保存键。

刚才包厢里所有的对话,张扬的每一句吹嘘、每一个许诺、每一次交易的暗示,都变成了一段无声的数据流,静静地躺在了这个小小的储存器里。

他把一切复原,将保温杯放在副驾驶座上,然后发动了汽车,将空调开到最大。

冷风吹在他的脸上,像一把无形的锉刀,将他所有的情绪都打磨得光滑而锋利。

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

那条名叫张扬的鱼,已经咬住了他精心准备的饵。

而他,林默,代号“舵手”,是一名耐心的渔夫。

他会用一年的时间,甚至更长,来慢慢收紧手中的线,直到把这条鱼,以及他身后那片浑浊水域里所有的、更大的鱼,都拉出水面,送到它们真正该去的地方。

02

林默的一周,像一只被精确校准过的钟表,围绕着张扬这个太阳滴答作响。

周一早上七点整,黑色的奥迪A8L会准时出现在张扬家别墅的门口。

不多一分,不少一秒。

张扬通常会在七点二十分左右下来,带着一身的宿醉和起床气,像一头被惹怒的公牛一样把自己摔进后座。

“去单位。”

他会含糊不清地嘟囔一句,然后便不再说话,用沉默和后脑勺来彰显他的权威。

林默从不主动搭话。

他会从后视镜里瞥一眼老板的脸色,然后平稳地启动汽车,汇入城市的滚滚车流。

这面后视镜的位置,他每天都会进行微调。

不是为了视野,而是为了它隐藏的功能。

镜子的边缘,有一个比针孔还要细微的摄像头,可以清晰地记录下后座上发生的一切。

张扬在车里从不避讳。

他会接一些内容露骨的电话,和不同的女人调情,声音油腻得仿佛能滴出油来。

他也会和一些所谓的“朋友”商量地皮的容积率,讨论某个项目的招标应该“倾向”于谁,言语中充满了暗示和黑话。

林.."。

你把城南那块地的数据再给我发一遍,对,就上次说的那个,让‘老鹰’那边准备好,这次势在必得."。

他会对着电话低吼,脸上的贪婪和算计一览无余。

林默面无表情地开着车,手指在方向盘的某个特定位置上看似无意识地敲击着。

那其实是摩斯电码,他在给关键的通话内容做时间标记。

中午,张扬通常会有饭局。

去的都是这个城市里最顶级的酒店或者最隐秘的私人会所。

林默会把车停在指定的司机等候区,然后下车。



他从不和其他司机扎堆聊天、抽烟、打牌。

他会找一个僻静的角落,拿出他的保温杯,拧开盖子,慢慢地喝水。

更多的时候,他会绕着停车场或者酒店外围散步。

他的步伐不快不慢,像一个饭后消食的普通中年男人。

但他的眼睛,却像雷达一样扫描着周围的一切。

他会记下每一辆进入会所停车场的车的车牌号,特别是那些没有悬挂本地牌照的、行踪诡异的车辆。

他口袋里的车钥匙,看似普通,其实是一个高频信号探测器。

每当有可疑的信号源出现,它就会以一种极细微的频率震动,只有他自己能感觉到。

有一次,他探测到一个加密的通信信号,来源于一辆停在角落里的黑色奔驰。

他记下了车牌,发给了赵晴。

两天后,赵晴回复他:车主是邻市一家有涉黑背景的建筑公司的法人。

这条线索,像一颗钉子,钉在了专案组的案情分析板上。

下午和晚上的行程则更加复杂。

张扬可能会去某个施工现场“视察”,实际上是去收受“项目进度款”

他可能会去某个高档小区的顶层复式,那里住着他包养的情妇。

他也可能去某个灯红酒绿的KTV,和一群脑满肠肥的商人“联络感情”

林默就像一个影子,沉默地跟随着他,把他送到每一个目的地。

在等待的时候,他会用一块麂皮,一遍又一遍地擦拭车身。

车内的垃圾,他会亲自清理。

张扬随手丢弃的一张揉成一团的餐厅收据,一块嚼过的口香糖的包装纸,甚至是一根不小心掉落在脚垫上的、不属于他妻子的长发,都会被林默小心翼翼地收进一个物证袋里。

这些都是拼图的碎片,终有一天会拼凑出一幅完整的、名为“罪恶”的图案。

林默的“专业”,让多疑的张扬逐渐对他放下了戒心。

一个话不多、手脚干净、眼神永远那么平静甚至有些麻木的司机,就像车里的一个零件,可靠,但毫无威胁。

张扬甚至开始觉得,用一个当年的全班第一给自己当司机,是一件极有面子的事情。

他有时候心情好了,会从钱包里抽出几张百元大钞,从前后座的缝隙里递过去。

“小林,拿去,晚上加个菜。”

他的语气,充满了施舍的快感。

“谢谢张局。”

林默会平静地接过钱,然后塞进口袋,不多说一个字。

这种逆来顺受的姿态,极大地满足了张扬病态的自尊心。

他觉得他已经彻底碾碎了林默的骨头,把那个曾经让他嫉妒得发疯的优等生,变成了一条只会摇尾乞怜的狗。

他错了。

他不知道,他每一次的施舍,每一次的轻蔑,每一次不经意的谈话,都在为一个巨大的坟墓添砖加瓦。

而他自己,就站在坟墓的中央,洋洋得意地跳着舞。

03

张扬的骨子里,是一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

越是这样的人,就越喜欢用各种手段去试探身边的人,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确认自己对周遭环境的掌控。

一个周五的下午,他去参加一个省里领导主持的会议。

下车时,他显得有些匆忙,将一只棕色的公文包随手丢在了后座上。

“小林,你在这等我,会议结束我给你打电话。”



“好的,张局。”

林默目送着张扬肥硕的背影消失在政府大楼的旋转门后。

他等了大约十分钟,然后才像刚想起来一样,回过头,整理了一下后座。

他“发现”了那只公文包。

他没有立刻去触碰它。

他只是静静地看了一会儿。

然后,他拿出手套戴上,小心翼翼地将公文包拿了起来。

包没有上锁。

他轻轻打开,里面只有一叠普通的文件和一本笔记本。

但在包的侧面夹层里,一只手表静静地躺在那里。

那是一只劳力士“绿水鬼”,在阳光下闪烁着绿油油的、诱人的光芒。

市价至少十几万。

林默的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冷笑。

这是测试。

一道极其拙劣,却又非常符合张扬性格的测试题。

他拿出随身携带的微型相机,对着手表和公文包内部拍了几张照片,然后将一切原封不动地放回了原位。

整个下午,林默就坐在车里,像一尊雕塑。

他没有再碰那个包一下。

傍晚,张扬的电话来了。

“小林,来门口接我。”

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

林-默把车开到门口。

张扬拉开车门,一屁股坐进来,随手就把公文包拿了过来。

他看似无意地打开包,检查了一下,眼神在触及那只手表时,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变化。

林默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只是专注地开着车。

车内的气氛有些沉默。

过了一会儿,张扬突然开口了。

“小林,今天在车里,没发生什么事吧。”

“报告张局,没有。”

林默的声音平稳无波。

“嗯。”

张扬沉吟了一下,又问,“你就没……整理一下后座。”

“整理了。”

林默通过后视镜,看着张扬那张故作深沉的脸,“看到您的包忘在座位上,怕有贵重物品,我就没敢动,一直锁着车门在车里等着。”



这番回答滴水不漏。

张扬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

他觉得自己彻底看透了林默。

这就是一个被生活磨平了所有棱角,只剩下谨小慎微和一点小聪明的可怜虫。

“做得很好。”

张扬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你是个聪明人,跟着我好好干,不会亏待你的。”

从那天起,张扬对林幕的戒心,彻底放下了。

他开始在车里更肆无忌惮地打电话,甚至偶尔会把一些来路不明的信封、礼品盒随意地丢在后座,让林默第二天帮他送回家或者送到某个指定的地方。

林默照单全收。

每一个信封的厚度,每一个礼品盒的重量和品牌,都被他一一记录下来,转换成加密信息,传给了赵晴。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像张扬那么愚蠢。

张扬的妻子,一个画着精致妆容,眼神却总是带着一丝警惕和疲惫的女人,对林默这个“老同学”司机,始终抱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怀疑。

有一次,林默送张扬回家,正碰上他妻子出门。

女人穿着一身香奈儿的套裙,手里牵着一条纯白色的比熊犬。

她站在别墅门口的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车里的林默。

当时林默正微微低着头,等待张扬下车。

他的侧脸在夕阳的余晖下,显得轮廓分明,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

“扬,我总觉得你这个司机……有点怪。”

晚上,林默开车离开后,女人一边修剪着自己的指甲,一边对躺在沙发上喝茶的张扬说。

“怪?哪里怪了?”

张扬不以为然。

“说不上来。”

女人皱起了眉头,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词,“他的眼神,太平静了,静得有点吓人。

不像个落魄的人,倒像个……像个在庙里修行的和尚。”

“你懂什么。”

张扬嗤笑一声,把手里的遥控器往茶几上重重一摔,“这叫被生活压垮了,认命了。

一个连老婆都跟人跑了,炒股把房子都赔进去的废物,能有什么威胁?

我就是要用他,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看看,当年那个高高在上的林默,现在是怎么给我当牛做马的。”

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城市的万家灯火,脸上露出了扭曲的、胜利者般的笑容。

女人看着丈夫那副不可一世的模样,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她的直觉告诉她,那潭古井的下面,可能隐藏着足以吞噬一切的漩涡。

04

王磊是在一个雨天找到林默的。

那天的雨下得很大,整个城市都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水汽里,像一张被浸湿了的旧报纸。

张扬去参加一个临时的闭门会议,把林默一个人丢在了市政府的地下车库里。

王磊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他撑着一把黑色的伞,身上穿着一件被雨水打湿了一半的廉价夹克,显得有些狼狈。

他敲了敲奥迪的车窗。

林默降下车窗,看着他。



“林默,能……聊两句吗。”

王磊的声音有些犹豫,眼神躲躲闪闪。

“上车吧,外面雨大。”

林默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王磊收起雨伞,带着一身的潮气坐了进来。

车里一时间充满了沉默。

只有空调出风口发出轻微的嗡嗡声,和车窗外哗哗的雨声。

“那天……同学会,对不起。”

最终,还是王磊先开了口。

他的头低着,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没什么,都过去了。”

林默的语气很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不,我……”王磊的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我就是觉得……特别不是滋味。

咱们上学的时候,你对我那么好,那时候我家里穷,你还把你的饭票分给我……现在,我却……我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张扬那么羞辱你,一句话都不敢说。

我真他妈不是个东西。”

他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响亮。

林默递给他一根烟。

王磊颤抖着手接了过去,点上火,猛吸了一口,眼圈有些发红。

“林默,我就是想不通,你怎么会……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看着林默,眼神里充满了真诚的困惑和痛心,“以你的能力,就算不进体制,去任何一家大公司,都不可能混成这样啊。”

这是一个必须回答的问题。

林默知道,这是打消所有人对他最后一丝怀疑的最好机会。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王磊以为他不会再开口。

然后,他缓缓地,用一种无比沙哑和疲惫的声音,开始讲述一个他早已在心中演练了无数遍的、半真半假的故事。

他说起了他的家庭变故。

他的父亲,那个正直了一辈子的老工程师,如何在一次事故中重伤,为了支付高昂的医药费,他不得不卖掉家里的房子。

(真实的部分是,父亲确实因为举报豆腐渣工程而遭到报复,最后含恨而终,但这些细节被他巧妙地替换成了一场“意外”)。

他又说起了自己失败的投资。

如何轻信了朋友,把所有的积蓄和借来的钱都投进了一个P2P项目,最后血本无归,还背上了巨额的债务。

(这也是真实发生过的,只不过是他为了让身份背景更加“干净”,主动设的一个局)。

最后,他说到了他的妻子。

如何在最艰难的时候选择离开他,跟了一个有钱的商人。

林默的叙述很平静,没有过多的情绪渲染,但正是这种平静,才更显得真实和悲凉。

他就像一个已经被命运反复鞭打,连喊痛的力气都没有了的人。

“所以,就这样了。”

故事讲完了,他看着窗外的雨幕,自嘲地笑了笑,“能给张局开车,每个月有一份稳定的收入,对我来说,已经很不错了。

人啊,总得活着不是。”

王磊彻底沉默了。

他眼中的那点不忍,此刻已经变成了巨大的同情和惋惜。

他心中的所有疑虑,都被这个悲惨的故事冲刷得一干二净。

他甚至开始为自己之前的怀疑感到羞愧。

“林默,你放心,以后……以后但凡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你一定开口。”

他掐灭了烟头,郑重地说道。

“谢谢你,王磊。”

林默点了点头,眼神里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感激”。

送走了王磊,林默脸上的所有表情都瞬间消失了。



他重新变成了一尊没有温度的雕像。

他知道,从今天起,“林默”这个落魄司机的身份,已经被彻底焊死了,再也不会有人怀疑。

他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感觉有些疲惫。

这种表演,比执行任何一次抓捕任务都要消耗心神。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发出一阵极轻微的、只有他能察觉到的震动。

他拿出来,屏幕上是一条加密信息。

发信人是赵晴。

信息的内容很简单,只有一句话。

“‘鱼群’开始向预定水域移动,准备收网。”

05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躁动不安的气息,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

张扬主导的那个违规地产项目——“云顶山庄”,经过一系列幕后操作,终于要在今天晚上,拿到最后的审批许可。

这不仅仅是一个项目。

这是他腐败生涯的一座丰碑,是他通往更高位置的敲门砖。

今晚,在城郊一座戒备森严的秘密山庄别墅里,他将与项目的最大投资方,以及他背后那张巨大网络的核心,也是专案组的终极目标——陈局长,进行最后的利益交割。

张扬显得异常兴奋。

在去山庄的路上,他已经喝了不少酒,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极度亢奋的状态。

“林默,看见了吗。”

他把一条腿翘在前面的座椅靠背上,手里摇晃着一个装着拉菲的醒酒器,红色的酒液在水晶容器里像血液一样晃动。

“这就是脑子和选择的区别。”

他醉醺醺地对着林默的后脑勺,进行着他“精神胜利法”式的说教。

“读书厉害有什么用。

想当年你门门功课考第一,还不是给我开车。

而我,张扬,学习不好,但我会做人,会办事。”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总结。

“今晚之后,我就能再上一个台...…不,是两个台阶。

你呢,好好干,我不会亏待你。

等我当上了一把手,我让你当我的办公室主任,怎么样,够意思吧。”

他哈哈大笑起来,声音在密闭的车厢里显得格外刺耳。

林默一言不发,只是专注地开着车。

张扬似乎觉得这种单方面的羞辱还不够过瘾。

他伸出手,隔着座椅,像逗弄小猫小狗一样,得意地拍了拍林默的脸颊。

那只戴着金表的手,冰冷而油腻。

“你说你,是不是也得感谢我。

要不是我给你这份工作,你现在还在开网约车,还在为下个月的房租发愁呢。”

林默的身体在那一瞬间僵硬了。

他能感觉到对方手指上那令人作呕的触感,和言语中那淬了毒的恶意。

但他什么也没做。

他只是通过后视镜,冷冷地看着后座上那张因酒精和权力而扭曲变形的脸。

他的嘴角,勾起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弧度。

那不是笑。

那是一种看到猎物踏入陷阱时,猎人脸上才会露出的、冰冷的弧度。

车子平稳地行驶着,逐渐驶离了城市的灯火辉煌,开上了越来越偏僻的山路。

路两边的树木在车灯的照射下,像一个个张牙舞爪的鬼影。

“快到了。”

张扬看着窗外,催促道,“开快点,别让陈局等急了。”

“好的,张局。”

林默回答道。

他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接下来要去的地方,真的只是一场普通的盛宴。

车子在下一个岔路口,没有像往常一样驶向通往山庄别墅正门的那条灯火通明的大路。

而是在张扬的呵斥声中,猛地一打方向盘,拐进了一条漆黑的、没有任何路灯的辅路。

06

“林默你他妈瞎了吗。”

张扬的咆哮声在车里炸开,酒劲让他失去了平日里的伪装,“路都开不对。



你想死是不是。”

他醉醺醺地怒骂着,伸手就去推车门,想要亲自教训一下这个不长眼的司机。

这条辅路坑坑洼洼,路的尽头,似乎是一个废弃的货运仓库,黑洞洞的轮廓像一头潜伏在暗夜里的巨兽。

车子最终在仓库前停了下来。

就在张扬的手指碰到门把手的那一刹那,周围那片粘稠的黑暗,被瞬间撕裂了。

刺眼的光柱,如同上帝的利剑,从四面八方同时亮起,将这片被遗忘的角落照得如同白昼。

十几辆闪烁着红蓝警灯的执法车辆,伴随着刺耳的刹车声,从仓库巨大的阴影里、从道路两旁的密林中,咆哮着冲了出来,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钢铁的包围圈。

车门“哐哐”地被推开,数十名身着黑色特警制服、荷枪实弹的执法人员鱼贯而出,动作迅捷地布控了所有要道,黑洞洞的枪口一致对准了这辆黑色的奥迪。

疯狂闪烁的警灯,映照在每个人的脸上,也映照在张扬那张瞬间呆滞的脸上。

这突如其来的阵仗,像一桶冰水,从头到脚浇下,把他所有的酒意都浇灭了。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疯狂地抽搐着。

第一反应是:“妈的,是黑吃黑。

还是哪个对家搞我。”

他惊恐地瞪大眼睛,透过车窗看着外面那些严阵以待的身影,每一个都散发着冰冷的、不容置疑的国家机器的气息。

他猛地回过头,正准备冲着林默咆哮,质问他到底把车开到了什么鬼地方。

但他看到了一生之中都难以忘怀的画面。

驾驶座上的林默,缓缓地、从容不迫地解开了身上的安全带。

那张平日里总是带着麻木和顺从的脸,此刻平静得可怕,仿佛窗外那足以让任何人肝胆俱裂的天罗地网,只不过是一场无聊的默剧。

他无视了所有的嘈杂和混乱,动作不带一丝烟火气地从那身廉价的西装内袋里,取出了一个深红色的皮夹。

在张扬那因为恐惧和震惊而逐渐放大的瞳孔中,林默“啪”地一声,将皮夹打开,正正地举到了他的脸前。

皮夹里,一枚闪亮的国徽在探照灯的光芒下熠熠生辉。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

张扬的瞳孔,在看到那行字的瞬间,骤然缩成了针尖大小。

他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褪去,从醉酒后的潮红,迅速变为死人般的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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