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此为创意虚构作品，图片素材源自网络分享，仅供叙事需要。愿以此传递美好能量，共建和谐友善社区。
"小林，这事儿你先担下来，回头我补偿你。"
电话里，王总监的声音依然是那副笃定的语调，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握着手机，看着电脑屏幕上那封来自华泰集团的投诉邮件，手指有些发凉。邮件里列举了七条施工质量问题，每一条都直指项目延误和偷工减料，而邮件的矛头，全部对准了我——项目执行经理林晨曦。
"王总，这个项目的预算削减和材料更换，当初都是您直接决定的，我有完整的邮件记录和会议纪要……"
"我知道，我都知道。"王总监打断我，声音里带着一丝不耐烦，"但现在客户要个说法，你是执行经理，先把这个事儿压下来。公司不会亏待你的，这次的季度奖金我给你翻倍。"
窗外的天空灰蒙蒙的，十一月的北京已经透着寒意。我在这家建筑咨询公司工作了五年，从基层设计师一路做到项目经理，这五年里，我见过太多次这样的对话，只是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轮到自己。
挂断电话后，我看着那封投诉邮件，心里涌起一阵说不出的苦涩。华泰集团的这个商业综合体项目，总投资额三个亿，是我职业生涯中最大的项目。而现在，这个项目成了一颗即将爆炸的炸弹，而我，成了那个被选中的替罪羊。
事情要从半年前说起。
去年五月，当我接手华泰商业综合体项目时，整个团队都很兴奋。这是公司近三年来拿到的最大单子，如果做好了，不仅奖金丰厚，对个人履历也是浓墨重彩的一笔。我带着六个人的团队，日夜加班，把初步方案做得尽善尽美。
华泰集团的负责人姓陈，陈明远，五十多岁，做事一丝不苟。第一次见面时，他就明确表示："林经理，这个项目我们不差钱，但质量必须过硬。我们要做的是百年建筑，不是豆腐渣工程。"
我当时拍着胸脯保证："陈总放心，我们公司做了二十年，口碑在业内是有目共睹的。"
然而，项目进行到第三个月，一切都变了。
那天下午，王总监把我叫进办公室。他坐在宽大的老板椅上,手里转着一支钢笔，脸上挂着标志性的笑容："晨曦啊，华泰这个项目，预算要压一压。"
我愣了一下："王总，合同都签了，预算是按照陈总的要求做的，现在改的话……"
"我知道，但公司现在资金紧张。"王总监站起来，走到窗边，"上个月西南那个项目亏了八百万，总部要求各部门压缩成本。你是项目经理，要学会灵活处理。"
"可是陈总那边……"
"陈总那边不用担心，他看不出来。"王总监转过身，目光锐利，"建筑这行，水太深了，懂的都懂。你把材料标准降一降，工期稍微压一压，这中间的差价，就出来了。"
我沉默了很久，最后还是说："王总，这样做风险很大。如果被发现……"
"不会被发现的。"王总监走回办公桌，在文件上签字，"我在这行干了二十年，见过的项目比你吃过的饭都多。只要外表做得好看，谁会去关心里面用的什么材料？再说了，我们也不是偷工减料，只是……做些调整。"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严肃："晨曦，你在公司五年了，也该往上走走了。今年年底有个副总监的位置，我一直在考虑人选。你要是把这个项目做好了，位置基本就是你的。"
那一刻，我动摇了。副总监，这是我梦寐以求的位置。为此，我已经努力了整整五年。
接下来的两个月，我按照王总监的指示，悄悄调整了项目方案。原本用的B级钢材，改成了C级；防水材料从进口改成了国产；电气系统的配置也降了一个档次。每一次修改，我都在心里告诉自己：这只是微调，不会影响整体质量。
但我知道，我在欺骗自己。
项目组里，最先发现异常的是技术员小张。他是个刚毕业两年的年轻人，做事认真较真，有一次审核材料清单时，他拿着表格找到我："林哥，这个钢材型号怎么改了？之前方案里明明写的是……"
我打断他："公司有新的考虑，你按照新的清单执行就行。"
小张皱着眉："可是这样的话，承重结构会不会有问题？我计算过，如果用这个型号……"
"我说了，按新的来。"我提高了声音，"你是技术员，不是项目经理。有些决策，不是你该操心的。"
小张愣在那里，眼神里写满了不解和失望。那一刻，我突然想起了五年前的自己——那个刚入职时，满腔热血要做"良心工程"的年轻设计师。
项目持续了四个月。期间，我无数次想要找王总监商量，想要把方案改回来，但每次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我告诉自己，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没有回头路。而且，王总监答应过的副总监位置，一直在我眼前晃动，像一根挂在驴子面前的胡萝卜。
九月底，项目主体工程完工。就在我以为一切都会顺利结束时，问题爆发了。
华泰集团请了第三方质检机构进行验收，结果一出来，陈明远勃然大怒。质检报告上，密密麻麻列了十几条不合格项：钢材强度不达标、防水层厚度不够、电气系统存在安全隐患……每一条，都在证明这个项目存在严重的质量问题。
陈明远给公司打来电话，在电话里咆哮了整整二十分钟。最后，他冷冷地说："我要你们给个说法。我信任你们公司，结果你们就是这么回报我的信任？"
公司上下一片慌乱。总经理连夜召开紧急会议，会议室里坐满了人，我看到王总监端坐在右侧第二排，脸色平静，仿佛这一切与他无关。
"这个项目是谁负责的？"总经理的声音在会议室里回荡。
"是林晨曦，项目执行经理。"人事部的陈主管翻开文件夹。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我坐在角落里，感觉像被无数把刀子剜着。我看向王总监，希望他能站出来说句话，但他只是低头看着手机，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林晨曦。"总经理的声音很冷，"你是项目经理，这个责任，你逃不掉。"
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会议室里的空气凝固了，我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沉闷而绝望。
会议结束后，王总监在走廊里拦住我。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声音里带着一丝安慰："晨曦，先把这事担下来。公司会想办法解决的，你的前途不会受影响。"
"可是王总……"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王总监叹了口气，"但现在不是争论的时候。客户要的是一个说法，一个交代。你是项目经理，这个帽子必须有人戴。放心，公司不会让你白白牺牲的。"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我躺在床上，脑子里反复回想着这半年来的每一个决策，每一次妥协。我想起小张那失望的眼神，想起陈明远初次见面时说的"百年建筑"，想起自己刚入职时的誓言。
第二天，公司正式对我做出处理：扣除当季度奖金五万元，公开警告处分，并要求我向华泰集团出具书面道歉信。
我坐在工位上，看着电脑屏幕上的道歉信模板，手指悬在键盘上方，却怎么也敲不下去。办公室里，同事们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有的窃窃私语，有的故意避开。
小张走过来，把一杯咖啡放在我桌上。他什么都没说，但眼神里充满了同情和理解。
"林哥，"他压低声音，"这事儿……不全是你的责任吧？"
我苦笑："在这个公司，谁是项目经理，谁就要承担责任。这是规矩。"
"但这不公平。"小张的声音里带着愤怒，"我查过那些修改记录，很多决策根本不是你做的……"
我抬起头，看着这个年轻人，突然想起了五年前的自己。我轻声说："小张，有些话，不该说的就别说。在职场上，公平从来不是第一位的。"
那个下午，我写完了道歉信。信里，我承认了所有的"失误"，承认了项目执行中的"疏忽"，承认了对客户的"辜负"。每写一个字，我就感觉自己在往深渊里坠落。
然而，道歉信并没有平息陈明远的怒火。他拒绝接受道歉，并正式向公司提出索赔要求：要么重新整改，要么赔偿损失。整改费用初步估算需要一百五十万，如果赔偿，数字只会更高。
公司又开了一次会，这次，气氛更加凝重。总经理在会上提出，要追究相关负责人的责任，甚至可能采取法律手段。
散会后，王总监再次找到我。这一次，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威胁的严肃。
"晨曦，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他点燃一支烟，"但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了，你必须扛下来。公司不会让你吃亏的，我答应你，扣掉的奖金我会私下补给你，另外再给你十万块。"
我看着他，突然觉得这个人很陌生。过去五年里，我一直把他当作职场导师，当作值得追随的领导。但现在，我看到的只是一个为了自保不择手段的利己主义者。
"如果我不扛呢？"我问。
王总监的脸色变了："不扛？你想清楚后果。在这个行业里，你以为能去哪儿？我一句话，就能让你在整个建筑咨询行业混不下去。"
那一刻，我明白了。从项目开始的那天起，我就已经被设计好了。我不是项目经理，我只是一个工具，一个必要时可以被抛弃的棋子。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我过得浑浑噩噩。白天机械地处理工作，晚上回到出租屋，一个人坐在黑暗里。我的女朋友小雨发现了我的异常，追问了好几次，我都含糊其辞地搪塞过去。
直到有一天晚上，小雨拿着手机走进来："晨曦，你看看这个。"
我接过手机，屏幕上是一条新闻：某建筑公司因质量问题被起诉，项目经理获刑三年。
"这会不会……"小雨的声音在颤抖，"会不会发生在你身上？"
我看着她焦虑的脸，突然意识到，我不仅在毁掉自己的职业生涯，也在毁掉我们的未来。
那天夜里，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站在一座高楼的顶层，风很大，吹得我站不稳。我往下看，看到华泰商业综合体正在缓缓倒塌，无数人在废墟中呼救。我想喊，想警告他们，但发不出任何声音。
醒来时，天已经亮了。我坐在床边，看着窗外渐渐亮起的天空，心里做出了一个决定。
第二天上班，我递交了辞职信。
办公室里一片哗然。同事们窃窃私语，有的说我是逃避责任，有的说我是弃车保帅。王总监把我叫进办公室，脸色铁青。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他几乎是咬着牙说，"你现在辞职，就是承认自己有问题。公司会追究你的法律责任！"
"我知道。"我平静地说，"但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你疯了！"王总监一拍桌子，"你以为辞职就能逃得掉？我告诉你，这事儿没完！"
我没有回答，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接下来的一个月是离职交接期。这一个月里，我做了一件事：整理证据。
我把项目相关的所有邮件、会议纪要、审批文件、施工日志，全部备份下来。每一份文件，都清楚地记录着决策的来源，记录着是谁下的命令，是谁修改的方案。
小张在我整理资料时帮了很大的忙。他偷偷把一些关键文件的副本给了我，还提供了几份我原本没有的技术报告。
"林哥，"他说，"有些事，总得有人站出来说真话。"
离职的前一天，我接到了陈明远的电话。他的声音很疲惫："林经理，我想见你一面。"
咖啡厅里，陈明远坐在我对面，头发比半年前白了许多。他手里端着咖啡，却一口都没喝。
"林经理，我一直想不明白。"他看着我，眼神里满是疑惑和失望，"你们当初给我的方案那么完美，我也是考察了半年才决定合作的。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沉默了很久。窗外，夕阳把整个天空染成了血红色。
"陈总，"我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如果我说，这一切不是我的决定呢？"
陈明远愣住了，咖啡杯在手中微微颤抖。
我从包里拿出一个U盘，轻轻推到桌子中央。U盘在光滑的桌面上划过，发出细微的声响，那声音在安静的咖啡厅里却显得格外刺耳。
"这里面，是这个项目从立项到现在的所有邮件往来、会议记录、审批文件，还有施工过程中的所有决策记录。"我看着陈明远逐渐瞪大的眼睛，"您会发现，很多您认为是我做的决定，其实另有其人。"
陈明远的手颤抖着拿起U盘，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
"陈总，真相到底是什么，这个U盘会告诉您。"我站起身，"我欠您一个道歉，但不是因为我做了什么，而是因为……我没有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走出咖啡厅时，我没有回头。我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知道这个U盘意味着什么，我也知道我将面临什么样的后果。
但至少，我可以问心无愧了。
手机响了，是小雨打来的："晨曦，你在哪儿？
公司的人一直在找你，说你泄露了商业机密，要起诉你……"
我挂断电话，站在街边，看着川流不息的车流。
暮色四合，这座城市的灯光一盏盏亮起来，像无数只眼睛，冷漠地注视着这场即将上演的风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