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三年前,大学最好的兄弟在我面前哭着借走了一万五。
他说:“阿明,等我妈病好了,我做牛做马报答你!”
然后,他就人间蒸发了。
今天,我拿着那本几乎被遗忘的存折,准备销掉这个承载着失望的账户。
"先生,你这个账户……真的要销掉吗?"银行柜员抬起头,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我。
"对啊,三年没用了,里面应该一分钱都没有。"我不耐烦地回答。
"可是……"她犹豫了一下,把显示器转向我,"先生,账户里还不少钱。"
我盯着屏幕上那串数字,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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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毕业前夕的六月,宿舍里热得像个蒸笼。
窗外蝉鸣聒噪,屋里电风扇"吱呀吱呀"地转着,只是把热气从这头吹到那头。
我正在整理行李,把四年的生活往一个大纸箱里塞。
舍友们都出去聚餐了,偌大的宿舍里只剩下我和陈浩。
陈浩坐在他的床上,低着头,双手紧紧握着手机。我看得出来他心事重重,从前天开始,他就一直是这副样子。
"阿明。"他突然叫我,声音沙哑得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
我停下手里的活,回头看他。
这个跟我一起打了四年球、一起通宵打游戏、一起逃课去网吧的兄弟,此刻的脸色白得吓人。
"怎么了?"我走到他床边,"从昨天就看你不对劲。"
陈浩抬起头,我看到他眼眶通红。
这让我吃了一惊,在我印象里,这个一米八几的东北汉子,打球摔断胳膊都只是皱皱眉头的硬汉,从来没有在人前掉过眼泪。
"我妈病了。"他说,声音开始颤抖,"昨天家里来电话,说是胃癌晚期,需要马上做手术。"
我愣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医生说手术费要十几万。"陈浩说着,眼泪就这么毫无预兆地流了下来,"我家你是知道的,我爸早就走了,就我妈一个人把我拉扯大。她为了供我上大学,一年四季就在工地上搬砖、搬水泥。"
他用力抹了一把脸,接着说:"我这四年,每个月的生活费都是她在工地上一块砖一块砖挣来的。我还记得大一那年,她来学校看我,手上都是裂口,指甲缝里全是洗不掉的水泥灰。"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心里也很不好受。
陈浩的家境我是知道的,他大学四年,没参加过一次要花钱的聚会,衣服都是地摊货,连买个肉夹馍都要犹豫半天。
"需要多少钱?"我问。
陈浩摇摇头:"家里东拼西凑借了几万块,还差一万五千。我亲戚都借遍了,实在凑不齐了。"
他说着突然"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阿明,我求你了。"他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我知道你大学四年一直在兼职攒钱,准备毕业了租房用。我也知道这个请求太过分了,可我真的走投无路了。你借我一万五千,我发誓,我这辈子一定还你,做牛做马都行!"
我慌了,赶紧把他拉起来:"你干什么!咱俩还说这个?"
说实话,那一万五千块对我来说确实不是个小数目。
我大学四年,周末去快餐店打工,寒暑假去工地搬砖,做过家教,发过传单,省吃俭用攒下的所有积蓄就是一万五千块。
这笔钱,我原本计划用来毕业后在城市里租房子,付押金和头三个月的房租,再买点生活必需品,剩下的当生活费,撑到找到工作发工资。
可看着跪在地上的陈浩,看着这个四年来一起睡过上铺、一起翻过宿舍围墙、一起在篮球场上挥洒汗水的兄弟,我说不出拒绝的话。
"起来。"我说,"等着,我去银行给你取钱。"
陈浩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很大:"阿明……"
"别废话了。"我转身去找银行卡,"救人要紧。你妈的手术不能耽误。"
那天下午,我去学校附近的银行取了一万五千块钱。拿着那一沓厚厚的钞票走回宿舍的路上,我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这笔钱没了,意味着我毕业后要从零开始,意味着我得继续住便宜的合租房,意味着我可能要吃很长一段时间的泡面。
可我不后悔。陈浩是我最好的兄弟,他妈妈的命重要得多。
把钱交给陈浩的时候,他的手都在抖。
他数都没数,就把钱塞进了背包里,然后对着我深深地鞠了一躬。
"阿明,这辈子我跟定你了!"他红着眼睛说,"你等我,等我妈手术完,我就出去打工,拼命挣钱还你。"
"行了行了。"我摆摆手,"赶紧回家吧,别耽误你妈的手术。"
那天晚上,陈浩连夜买了火车票回了东北老家。临走的时候,他站在宿舍门口,回头看了我很久,眼睛又红了。
"阿明,谢谢你。"他说。
"滚吧。"我笑着骂他,"早去早回,别误了毕业典礼。"
他点点头,提着简单的行李走了。
我站在阳台上,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昏黄的路灯下。那时候的我还不知道,这一别,就是三年。
02
毕业典礼那天,陈浩没有来。
我穿着学士服,在人群里找了好几圈,都没有看到他的身影。
给他打电话,关机。发信息,不回。我以为他是因为忙着照顾母亲,顾不上毕业的事情,心里还挺理解的。
毕业后的第一个月,我搬进了学校附近一个老旧小区的合租房。
房间很小,只有八平米,放一张床和一个书桌就满了。
因为钱都借给了陈浩,我连像样的家具都买不起,床是房东剩下的旧货,书桌是从二手市场淘来的。
那段时间,我白天出去找工作,晚上回来啃面包泡面。
找工作很不顺利,投了几十份简历,都石沉大海。
我的专业是市场营销,说白了就是个万金油专业,既不突出也不吃香。面试了几家公司,要么嫌我没经验,要么嫌我要求的薪水太高。
一个月过去,我终于在一家小广告公司找到了一份业务员的工作,底薪三千,靠提成吃饭。虽然工资不高,但总算有了着落。
拿到第一个月工资的那天晚上,我给陈浩打了电话。这次通了。
"阿明!"电话那头,陈浩的声音听起来很激动,"对不起啊兄弟,这段时间手机摔坏了,刚换的新号。"
"没事。"我说,"你妈的手术怎么样?"
"手术很成功。"陈浩说,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医生说恢复得不错,现在已经出院回家休养了。"
"那就好。"我松了口气,"你也别太累,慢慢来。"
"阿明,我欠你的钱,我记着呢。"陈浩说,"等我找到工作,攒了钱就还你。"
"不急。"我说,"你先照顾好你妈,钱的事以后再说。"
那天的通话让我心里踏实了很多。至少陈浩还记得欠我的钱,至少他没有打算赖账。
第二个月,我又给陈浩打了个电话。
他告诉我,他正在老家找工作,但是县城里工作不好找,工资也低得可怜。他说准备出去闯闯,去南方的大城市试试运气。
"那你去吧。"我说,"年轻人就该出去看看。"
"等我安顿下来,我就开始还你钱。"陈浩信誓旦旦地说。
第三个月,我的电话打不通了。
起初我以为是他换了工作,换了地方,手机信号不好。我给他发信息,微信上发,企鹅号上发,什么软件都试了。
开始的几天,信息还显示"已送达",后来就变成了一个红色的感叹号。
我意识到,他把我拉黑了。
我不敢相信,反复确认了好几次,最后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陈浩,我的好兄弟,那个在我面前哭得像个孩子、发誓要做牛做马报答我的人,拉黑了我。
我开始发疯似的找他。我翻出大学同学的通讯录,一个一个打电话问。
"你知道陈浩现在在哪吗?"
"陈浩?不知道啊,毕业后就没联系过了。"
"你有陈浩的联系方式吗?"
"有啊,不过好像打不通。"
我加了几个陈浩老乡的微信,问他们有没有陈浩的消息。
得到的回答都是一样的:不知道。
我甚至托人去他老家县城打听,得到的消息是陈浩家早就搬走了,邻居说是还了债之后就离开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就这样,陈浩彻底从我的生活里消失了。带着我的一万五千块,带着我们四年的兄弟情,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我坐在那间八平米的出租屋里,看着墙上的裂缝,突然觉得特别可笑。我居然真的相信了那些话,相信了"做牛做马报答你",相信了我们的兄弟情。
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喝了半瓶白酒,醉得不省人事。
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地上,手机上全是未接来电,都是公司打来的。我迟到了两个小时,被经理骂了个狗血淋头,扣了一天工资。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主动联系过陈浩。
03
三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我从一个刚毕业的愣头青,熬成了公司里一个不好不坏的小主管。
换了两次工作,工资从三千涨到了八千,搬了三次家,从八平米的小隔间搬到了带独立卫生间的单间。
生活看起来在慢慢变好,可心里有些东西,却再也回不去了。
我变了。
变得不再轻易相信别人,变得对"朋友"这个词格外敏感,变得在任何关系里都下意识地保持距离。
公司有个同事想借我五百块钱,说是急用。
我拒绝了,冷冰冰地说:"对不起,我不借钱给别人。"那个同事愣了一下,尴尬地笑了笑,再也没有跟我提过这事。
后来我听说,他只是想买个生日礼物给女朋友,手头有点紧,并不是什么急事。
还有一次,一个大学时期关系还不错的同学突然联系我,说在我这个城市出差,想约我吃饭叙叙旧。
我敷衍地说工作太忙,改天再约,然后就没有下文了。其实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在出租屋里看电视,哪有什么工作。
我知道自己变得刻薄了、冷漠了,可我控制不住。
陈浩那件事像是在我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这颗种子生根发芽,长成了一道高墙,把我和所有人隔开。
工作上,我表现得挺好,完成任务,和同事客客气气,该应酬的应酬,该加班的加班。
可就是没有朋友。
中午吃饭,大家成群结队地去食堂,我一个人点外卖在办公室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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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聚会,同事们呼朋引伴,我永远是被遗忘的那一个。
倒也不是他们刻意排斥我,只是我身上那种"生人勿近"的气场,让所有人都下意识地跟我保持距离。
直到我遇到了秦雨。
那是在一次公司组织的户外团建活动上。
我本来不想去,推说有事,被经理强制要求必须参加。
活动内容是爬山,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往山上走,有说有笑。我一个人走在队伍最后面,戴着耳机,听着音乐,跟所有人隔绝开来。
爬到半山腰的时候,我看到一个女孩坐在路边的石头上,抱着膝盖,一脸痛苦。她穿着一身运动装,马尾辫有些凌乱,额头上全是汗。
"你没事吧?"我摘下耳机问。
"崴脚了。"她咧着嘴说,"走不了了。"
我蹲下来看了看她的脚踝,已经肿起来了。我二话不说,背起她往山下走。她很轻,趴在我背上,呼吸有些急促。
"谢谢你。"她小声说,"我叫秦雨。"
"李明。"我说。
那天下山之后,我送她去了医院。
医生说只是轻微扭伤,休息几天就好。她坚持要请我吃饭,说是感谢我。
我本来想拒绝,可看到她那双清澈的眼睛,不知怎么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我们就这样认识了。
秦雨是公司另一个部门的文员,性格开朗,爱笑,跟我完全相反。
她像一束光,照进了我灰暗的世界。
她不介意我沉默寡言,不介意我很少参加社交活动,不介意我朋友很少。她说她喜欢我的沉稳,喜欢我的可靠。
我们在一起半年后,她有一天突然问我:"阿明,你为什么朋友这么少?"
我愣了一下,苦笑着说:"大概是性格使然吧。"
她看着我,眼神里有些心疼:"你是不是以前被伤害过?"
我没有回答,只是把她搂进怀里。
那本当初为了方便给陈浩打钱而开的银行存折,一直被我塞在书桌最深的抽屉里。
我很少打开那个抽屉,因为每次看到那本存折,就会想起陈浩,想起那一万五千块,想起那段被背叛的过往。
它像一道丑陋的伤疤,我不愿再去触碰,却又无法彻底忘记。
有时候深夜,我会想,如果当初没有借钱给陈浩,我现在会不会过得更好?
如果我当初硬起心肠说一句"对不起,我帮不了你",我是不是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冷漠的样子?
可人生没有如果。那一万五千块钱,那段兄弟情,都回不来了。
04
我和秦雨的感情越来越稳定,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
那天晚上,我们去看了一套小户型的房子,六十平米,一室一厅,在城市的近郊。
虽然不大,也不在市中心,但对我们两个普通的上班族来说,已经是能负担得起的最好选择了。
"就这套吧。"秦雨拉着我的手说,眼睛里闪着光,"虽然小了点,但我们可以慢慢装修,打造成我们想要的样子。"
我看着她充满憧憬的表情,心里一阵温暖。这个女孩,愿意和我一起从零开始,一起打拼,一起建立我们的小家。我觉得自己很幸运。
回到家后,我们开始整理两个人的财务状况,看看首付能付多少,每个月的房贷能承受多少。秦雨拿出她的存折和银行卡,我也翻出了我的各种账户资料。
就在这时,秦雨从一堆文件里翻出了那本旧存折。
"这是什么?"她问,"我怎么没见过?"
我接过存折,看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封面,心里一沉。
"以前的一个账户。"我淡淡地说,"很久没用了。"
秦雨看了看存折上的日期,又看了看我的表情,好像明白了什么。
她没有追问,只是温柔地说:"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销了它,就当跟那段不愉快的记忆做个了断。"
她的话像一道光,照进了我心里那个始终笼罩着阴影的角落。
是啊,都过去三年了,我还抓着这段记忆不放干什么呢?陈浩不会回来了,那一万五千块也回不来了。
我应该往前看,应该把精力放在眼前这个爱我的女孩身上,放在我们即将开始的新生活上。
"你说得对。"我握住她的手,"我明天就去把它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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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脑子里不断回放着大学时期的画面:陈浩和我一起在篮球场上挥汗如雨,一起在宿舍里通宵打游戏,一起翻墙出去吃宵夜,一起在图书馆里备考……
还有他跪在地上,哭着求我借钱的那个场景。他说:"阿明,我这辈子跟定你了。"
我自嘲地笑了笑。跟定我?连人都找不到了,还跟定个屁。
第二天一早,我拿着那本旧存折,走出了家门。天气很好,阳光明媚,街上人来人往。我坐在公交车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心里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轻松感。
是啊,销掉这个账户,就可以彻底告别过去了。
就可以不用再想起陈浩,不用再想起那段被背叛的经历,不用再让自己活在过去的阴影里。
我应该感谢秦雨,是她让我明白,人要往前看。过去的伤痛,不应该成为我前进的枷锁。
公交车到站,我下了车,走进了那家银行。
05
银行大厅里人很多,嘈杂得像个菜市场。
我走到取号机前,按了几下屏幕,机器"滋"的一声吐出一张小票。
我看了一眼号码,前面还有三十几个人在等。我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掏出手机开始刷新闻。
大厅里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小孩的哭闹声、老人的咳嗽声、业务员的讲解声、键盘的敲击声……我戴上耳机,试图把这些噪音隔绝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抬头看了看显示屏,号码跳得很慢,像是故意在折磨人。我的腿开始发麻,换了好几个姿势都不舒服。
半个多小时后,广播里终于响起了我的号码。
"请A237号到3号窗口办理业务。"
我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腿,走到3号窗口前。柜台里坐着一个年轻的女柜员,看起来二十出头,扎着马尾辫,戴着一副黑框眼镜。
"你好。"我把身份证和那本旧存折递了进去,"我想把这个账户销掉。"
"好的,请稍等。"女柜员接过我的证件和存折,态度很礼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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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先看了看我的身份证,然后拿起存折,熟练地在机器上刷了一下。机器发出"滴"的一声,显示器上出现了一些信息。
女柜员开始在键盘上敲打,动作很快,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我站在柜台外,心里想着一会儿出去给秦雨打个电话,告诉她我已经把账户销了,让她放心。
就在我以为手续马上就能办完的时候,女柜员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她抬起头,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然后又低头看了看显示器。她的眉头皱了起来,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几下,好像在确认什么。
"先生……"她犹豫了一下,又看了我一眼。
"怎么了?"我问,心里有些不安。
"您确定要销户吗?"她的语气变得小心翼翼。
"对啊。"我说,"有什么问题吗?"
女柜员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又低头看了看显示器,然后抬起头,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看着我。
"先生,这个账户……"她顿了顿,"里面还不少钱。"
我愣住了。
"不少钱?"我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可能,这卡我三年没用过了,里面应该一分钱都没有。"
女柜员没有说话,而是把显示器慢慢转向我。
我看到屏幕上那一长串数字,脑子"嗡"的一声,像是被人用锤子重重地敲了一下。
余额显示:三十一万五千。
我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花了。可那个数字还在那里,清清楚楚地显示在屏幕上,三十一万五千块。
"这……这不可能。"我的声音都变了调,"一定是搞错了。"
"没有搞错。"女柜员很肯定地说,"这是您的账户,余额确实是三十一万五千块。"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三年前,我把账户里所有的钱都取出来借给了陈浩,之后再也没有往里面存过一分钱。这个账户应该是空的,怎么可能会有三十一万?
"能……能帮我把流水单打出来吗?"我的声音在颤抖。
"可以的,请稍等。"女柜员按了几个键,打印机开始"嗡嗡"地响。
几秒钟后,一张长长的纸从打印机里吐了出来。女柜员撕下来,递给我。
我接过那张薄薄的纸,手抖得厉害。
06
我低头看着手里的流水单,上面密密麻麻的数字和日期在我眼前晃动,像是要从纸上跳出来。
第一笔存款,五百块,备注栏里什么都没有。
第二笔存款,五百块,还是没有备注。
第三笔,第四笔,第五笔……每一笔都是五百块,每个月的同一天,从三年前的某个时间点开始,风雨无阻,从未间断。
我用手指一笔一笔地数着,心跳得越来越快。三十六个月,三十六笔,每笔五百,总共一万八千块。
我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这些钱是谁存的?为什么要存到我这个账户里?
我继续往下看,流水单的最下面,有一笔格外显眼的记录。
转账金额:三十万整。
转账时间:三天前。
我的视线定格在汇款人那一栏。没有名字,只有一个备注。我凑近了看,那备注栏里,只写了两个歪歪扭扭的字——"阿明"。
我的大脑彻底空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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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明",这是陈浩对我的称呼。从大学第一天见面开始,他就叫我阿明,叫了整整四年。这两个字,是他的声音,是他的笑容,是我们一起度过的那些日子。
那张轻飘飘的流水单在我手中剧烈颤抖起来,发出"哗哗"的声响,在安静的银行柜台前显得异常刺耳。
我死死地盯着那最后一笔三十万的转账记录,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被人掐住了,心脏狂跳得像是要从胸膛里蹦出来。
"先生,您没事吧?"女柜员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您的脸色很不好。"
我抬起头,发现她正一脸担心地看着我。
"我……"我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
三十万。陈浩给我转了三十万。
可陈浩呢?他人在哪?他为什么不联系我?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还钱?
无数的问题在我脑子里翻涌,我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我需要空气,需要安静,需要弄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先生。"女柜员又叫了我一声。
"对不起,我……我不销户了。"我把流水单紧紧攥在手里,转身就往外走。
"先生,您的证件!"女柜员在后面叫我。
我回过头,接过身份证和存折,塞进口袋里,然后跌跌撞撞地走出了银行。
外面的阳光刺得我眼睛发痛。
我靠着银行的外墙,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街上的人来来往往,车辆川流不息,可我感觉自己置身于另一个世界,所有的声音都变得模糊不清。
我掏出手机,用颤抖的手指拨打陈浩的号码。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还是关机。
我又试着给他发微信,还是一个红色的感叹号。
我瘫坐在银行门口的台阶上,盯着手里的流水单。那些数字,那个"阿明"的备注,像一把刀,狠狠地刺进了我的心里。
陈浩没有骗我。他没有拿钱跑路。他一直在还钱,每个月五百块,整整三年,从未间断。
我的眼眶突然热了起来。
这三年,我把他当成骗子,当成背叛我的人,当成我人生中最大的污点。
我因为他而变得冷漠、刻薄、不再相信任何人。我把自己关在一道高墙里,拒绝所有的温情和善意。
可他其实一直都记得。他记得欠我的钱,记得对我的承诺,记得我们的兄弟情。
那他为什么不联系我?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还钱?为什么要让我误会了他整整三年?
我拿着流水单的手越抖越厉害。周围的人开始用奇怪的眼神看我,我知道我现在的样子一定很狼狈,像个疯子。可我顾不上这些。
我必须找到陈浩,必须弄清楚这一切。
就在我准备站起来的时候,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猛地回头,看到银行的大堂经理站在我身后。他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穿着笔挺的西装,表情有些凝重。
"先生,您是李明吧?"他问。
"是。"我站起来,"有什么事吗?"
"请跟我来一下。"他说,"有东西要交给您。"
我跟着他走回银行,穿过大厅,进了一间小会议室。他让我坐下,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牛皮纸信封。
"这是三天前,那笔三十万汇款的办理人留下的。"他把信封递给我,"他说如果李明来办理业务,就把这个转交给他。"
我接过信封,手指碰到纸面的瞬间,有种触电般的感觉。
信封上什么都没写,只是用胶水封得很严实。
我撕开封口,从里面抽出一张信纸。
信纸是那种最普通的横格纸,上面的字迹有些凌乱,像是在颠簸的车上写的。
我展开信纸,看到开头的第一行字,眼泪就再也控制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