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会上我被安排在末席,前女友嘲讽我,不料她的领导看见我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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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言

“你以为你是谁。”

他冰冷的声音像淬了毒的铁,钉进她的耳膜。

“十年了,你还是这副穷酸样,凭什么坐在这里。”

她挽着另一个男人的手臂,指甲涂得像刚吸完血。

男人没有看她,只是盯着杯中浮沉的茶叶,声音轻得像一阵烟。

“那你又凭什么觉得,你站着,就比我高贵呢。”



01

那张请柬是傍晚时分塞进门缝的。

像一片枯死的蝴蝶标本,带着某种廉价香水的腐烂气息。

请柬的纸质是那种炫耀式的厚重,烫金的字体在门廊昏暗的声控灯下,闪烁着一种鬼火般的、虚张声势的光芒。

十年同学会。

地点在城中心那座新建的,状如金色竹笋的摩天大楼顶层,一家名为“云顶天宫”的酒店。

陈默用两根手指把它夹起来,如同夹起一只死去的蟑螂。

他不想去。

这种所谓的“会”,不过是一场披着“怀旧”外衣的、赤裸裸的财富与地位的展览会。

像一群在泥沼里扑腾了几年的青蛙,终于有几只跳上了几片更大的荷叶,便迫不及待地要呱呱叫,让所有还在泥里的同类都听见。

陈默觉得自己就是那只还在泥里的。

不,他甚至不在乎自己是不是在泥里,或者在荷叶上。

他只在他那个由代码和数据流构成的铁盒子里,感到安宁。

他的铁盒子,就是他的家。

一个两室一厅的旧房子,客厅里没有沙发,没有电视,只有三面墙顶天立地的服务器机柜,机器运行时发出单调而持续的嗡鸣,像某种永恒的催眠曲。

空气里永远弥漫着一股臭氧和灰尘混合的干燥味道。

这就是他的王国。

手机响了,像一只被掐住脖子的鸭子在尖叫。

是李浩。

电话那头的声音像是被爆竹炸过,充满了热情洋溢的毛躁感。

“默子,收到了吧,请柬。

这次你可得来啊。

十年了,整整十年了。

咱班长说了,不谈成就,只叙旧情,真的,就叙旧。”

陈默把那张请柬扔进垃圾桶,它发出一声轻飘飘的,毫无分量的回响。

“叙旧很麻烦。”

他说。

“麻烦个屁。

你就是太懒了。

你再不出来见见人,我怕你下次出门,太阳都得把你晒化了。

出来吧,薇薇……林薇也来。”

李浩在那头突然压低了声音,像一个蹩脚的间谍。

陈...默沉默了。

林薇。

这个名字像一颗被遗忘在口腔深处很多年的水果糖,你以为早就化了,却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舌尖又触碰到了那一点点坚硬而顽固的甜,或者说,酸。

他记得十年前那个夏天的傍晚,学校的香樟树下,空气湿得能拧出水来。

林薇看着他,眼睛里是一种他看不懂的,混杂着失望与决绝的光。

她说,陈默,你就像一台没有联网的电脑,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说,你很好,但你给不了我想要的生活。

她说,你太闷了,我受不了了。

那时候,他确实给不了她什么。

除了图书馆里彻夜不眠的陪伴,和兜里仅有的五十块钱,为她买的一支廉价的口红。

“她来不来,和我没关系。”

陈默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波澜。

“哎呀,我知道没关系了。

这不是想着,见见嘛,好歹……对吧。

你要是不来,我可就自己去了啊,到时候被那帮孙子灌死,你可别给我收尸。”

李浩开始耍无赖。

陈默叹了口气。

他看着机柜上一排排闪烁的绿色指示灯,那些冰冷的、精确的光点,像一片永远不会出错的星空。

他想,或许,去看看也好。

去看看那些曾经在同一片星空下的人,如今都飞向了怎样不同的轨道。

于是他说:“好吧。”

他从衣柜里找衣服。

衣柜打开,一股樟脑丸和旧衣服混合的陈腐气息扑面而来。

里面清一色的格子衬衫,牛仔裤,运动服。

像俄罗斯方块一样,整齐,但毫无新意。

他随便抽出一件看起来还算干净的格子衬衫,一条发白的牛仔裤。

然后他拿起车钥匙,走出了他的铁盒子。

他开的是一辆国产的电动车,三年前买的,补贴后七万块。

车身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像一件没人疼爱的玩具。

车子无声地滑进城市的夜色里。

窗外的城市,是一头由霓虹灯和钢铁组成的巨兽。

无数的玻璃幕墙反射着破碎的光影,把天空切割成一片片不规则的、暗紫色的绸缎。

路边的广告牌上,一个妆容精致的女人在推销一款口红,广告语是:“吻别平庸。”

陈默觉得有点讽刺。

十年了。

他好像从来没有离开过那种“平庸”

至少,在别人看来是这样。

车子汇入拥堵的车流,像一滴水汇入浑浊的江河。

他不知道,今晚等待他的,是一场什么样的风暴。

02

云顶天宫酒店,名副其实。

它高耸入云,顶楼的宴会厅拥有巨大的落地玻璃窗,仿佛一脚就能踏进星空里。

脚下是整个城市的灯火,像一片被打翻的,流淌的黄金和钻石。

陈默走进去的时候,感觉自己像一个走错片场的群众演员。



空气里,各种昂贵的香水味、食物的香气、酒精的辛辣味,还有人们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名为“成功”的,带着油腻感的体味,混合成一种令人窒息的,黏稠的雾。

水晶吊灯像无数颗被串起来的太阳,光芒刺眼,照得每个人脸上都油光发亮。

一个挺着啤酒肚,头发梳得像被牛舔过的中年男人看到了他。

是当年的班长,钱坤。

钱坤脸上堆着职业化的,热络的笑容,但那笑容在看到陈默的一瞬间,像被按了暂停键一样,凝固了零点五秒。

他的目光飞快地从陈默的格子衬衫扫到他脚上那双旧运动鞋,眼神里闪过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像是看到一件不合时宜的旧家具的鄙夷。

“哎呀,陈默。

真是你啊。

稀客,稀客啊。”

钱坤的笑容恢复了运转,但齿轮间明显缺了润滑油,显得有些干涩。

他伸出手,和陈默的手蜻蜓点水般地碰了一下,那感觉就像摸到了一块冰。

“随便坐,随便坐啊,都老同学,别客气。”

他说着“随便坐”,眼睛却朝着最角落,最靠近厨房上菜口的那个位置瞥了一下。

那张桌子像一个被遗忘的孤岛,远离了宴会厅中心的喧闹和光芒,坐着几个同样穿着随意,神情有些局促的同学。

陈默看懂了那个眼神。

这个世界,总有人要负责把座位分成三六九等。

而他,显然属于最低的那一等。

他不在乎。

他甚至觉得那个角落很好,安静,可以不被人打扰。

他默默地走向那个末席。

在他走过去的过程中,他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像探照灯一样,从四面八方射过来,在他身上扫来扫去。

那些目光里有好奇,有惊讶,但更多的是一种心照不宣的轻蔑和怜悯。

看,那是陈默。

当年那个不说话的书呆子。

十年了,还穿成这样。

混得不怎么样吧。

他听到了一些压低了声音的议论,像蚊子的嗡鸣。

他面无表情地坐下。

桌上的餐具在刺眼的光线下,反射着冰冷的白光。

他觉得自己就像落在白色餐布上的一粒尘埃,渺小,且不合时宜。

“默子。”

一只手重重地拍在他的肩膀上。

是李浩。

李浩穿着一身不太合身的西装,领带歪着,脸上带着憨厚的,没心没肺的笑。

他一屁股坐在陈默身边,把这个孤岛的寂静给打破了。

“我就知道你小子会躲在这。

这位置好,清净。

上菜也快。”

李浩自己给自己找着台阶下,然后压低声音说:“别理那帮孙子,一个个都人五人六的,当年抄我作业的时候可不是这个嘴脸。”



陈默笑了笑。

李浩是为数不多的,让他觉得这次赴约没有那么糟糕的理由。

他从大学时就是这样。

一个善良的,有点缺心眼的,却总能在最恰当的时候,给你带来一丝人间烟火气的家伙。

他们聊着一些无关紧要的往事。

比如当年谁在宿舍里藏了一只猫。

比如谁为了抄近路翻墙,结果把裤子挂在了铁丝网上。

那些记忆,像是从时间的深井里打捞上来的,带着青苔的湿气,遥远而亲切。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不大不小的骚动。

宴会厅里原本嘈杂的声音,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给调低了音量。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望向了门口。

陈默也抬起了头。

然后,他看到了林薇。

03

林薇像一朵盛开在午夜的黑色郁金香,被簇拥着走了进来。

她穿着一条剪裁得体的黑色长裙,裙摆随着她的走动,像水波一样荡漾。

脖子上戴着一串细碎的钻石项链,在灯光下,像捕获了一把碎裂的星光。

她的妆容精致得像一具假人,每一个细节都无懈可击,完美地掩盖了岁月可能留下的一切痕迹。

她脸上挂着那种矜持的,恰到好处的微笑,那种微笑,陈默在无数的时尚杂志和广告牌上见过。

那是一种胜利者的微笑。

而她身边,挽着她手臂的那个男人,则像是为了衬托这朵黑郁金香而存在的,一个油光锃亮的花瓶。

男人叫张伟。

中等身材,但西装的垫肩让他显得很魁梧。

头发用发蜡梳得一丝不苟,每一根头发都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像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

他脸上带着一种被事业和酒精浸泡出来的,红润的,志得意满的光泽。

“哎呀,林薇,张经理,你们可算来了。”

班长钱坤像一辆加满了油的推土机,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

张伟从口袋里掏出一叠名片,动作熟练地开始分发,像一个派发传单的推销员。

“天启科技,市场部经理,张伟。

以后大家有电脑安全方面的问题,尽管找我。”

他声音洪亮,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优越感。

“天启科技。

哇,那可是咱们市的明星企业啊。”

人群中立刻爆发出一阵恰到好处的惊叹和吹捧。

张伟很享受这种感觉,像一个国王在检阅他的臣民。

林薇的微笑,也因为这些吹捧,而变得更加真实和灿烂了一点。

她的目光,像巡视领地的女王一样,扫过全场。

然后,她的目光越过了那些光鲜亮丽的主桌,越过了那些谄媚的笑脸,像一颗精准制导的导弹,准确无误地,落在了那个偏僻的,被灯光遗忘的角落。

她看到了陈默。

她的嘴角,不易察觉地,向上扬起了一个微小的,带着一丝残酷意味的弧度。

她挽着张伟的手臂,像一艘战舰,昂首挺胸地,朝着那个角落驶来。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笃,笃,笃。

每一下,都像是敲在陈默的心上。

不,他的心没有感觉。

他的心是一块固态硬盘,没有那么多多愁善感。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她走近。

看着她十年未见,却又无比熟悉的脸。

“陈默,好久不见。”

林薇站在桌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她的声音,像丝绸一样光滑,但里面藏着冰冷的钢针。

陈默抬起头,点了点头。

“好久不见。”

张伟在一旁,像打量一件待售的二手商品一样,毫不掩饰地打量着陈默。

他的目光里充满了那种富有阶层对贫穷阶层的,带着怜悯的审视。

“这位是……。”

张伟明知故问。

“我大学同学,陈默。”

林薇介绍道,然后又对着陈默,用一种炫耀的语气说:“这是我男朋友,张伟,在天启科技做市场部经理。”

李浩在一旁想站起来打个圆场,却被张伟用眼神给按了下去。

“哦……陈默,你好你好。”

张伟伸出手,陈默只好也站起来,和他握了握。

张伟的手,温暖,干燥,但握手的时候,他用了一点力,像是在宣示着某种主权。

“听薇薇说,你当年可是我们系的大学霸,整天泡在图书馆和机房里。

现在在哪里高就啊。”

张伟的语气,像是在“关心”,但每一个字都像是在盘问。

陈默淡淡地说:“自己瞎搞搞。”

这个回答,显然在林薇和张伟的预料之中。

“瞎搞搞。”

林薇夸张地叹了一口气,那声音里的惋惜,像是真的为陈默感到遗憾一样。

她转向张伟,用一种分享秘密的,亲密的语气说:“你看,我当年就说他这性格不行。

太内向,太闷了,不懂得经营自己,也不懂社交。

就知道埋头搞他那些没人懂的破电脑。

十年了,一点都没变。”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周围几桌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一些人投来心领神会的,看好戏的目光。

张伟“善解人意”地笑了笑,然后像一个长辈提携后辈一样,重重地拍了拍陈默的肩膀。

那力道,让陈默觉得自己的肩胛骨都在抗议。

“兄弟,听我一句劝。

现在这个社会,光懂技术是没前途的。

技术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重要的是什么,是人脉,是资源,是会不会做人。

你看你,穿得这么……朴素。

还在单身吧。”

陈默没有回答他是不是单身的问题。

这个问题,像一根针,轻轻地刺了一下。

张伟见他不说话,更加得意了。

他觉得自己完全掌控了局面。

他像一个仁慈的国王,决定对这个可怜的臣子施舍一点恩惠。

“这样吧。

看在你是薇薇老同学的份上,我提携提携你。

你来我们公司怎么样。

我让林薇给你在我们技术部安排个网管的职位。

虽然工资不高,一个月万把块钱,但好歹是个大公司,稳定,说出去也好听。

怎么样,考虑一下。”

他说完,期待着看到陈默脸上露出那种受宠若惊的,感激涕零的表情。

但陈默的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他的脸像一面平静的湖,没有风,没有涟漪。

他只是看着张伟,然后慢慢地,一字一顿地说:“谢谢。我习惯了。”



这种平静,让林薇和张伟觉得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他们预想中的羞辱和碾压,没有得到应有的效果。

这让他们感到一丝不快。

在他们看来,陈默的这种平静,只是一种无能为力的,故作镇定的伪装。

一个失败者,最后的,可怜的自尊。

林薇脸上的笑容淡了一点,多了一丝冷意。

“陈默,我们是为你好。

你别不识抬举。

大家都是同学,能帮一把是一把。

你这个样子,我们看着也……也替你着急。”

她的话,像是在伤口上又撒了一层盐,还伪装成是消毒水的样子。

陈"默终于笑了。

那笑容很淡,像水面的一丝波纹,一闪即逝。

“谢谢你的好意。

我真的,不需要。”

他说完,就重新坐了下来,端起面前的茶杯,吹了吹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

那是一种无声的,但无比清晰的逐客令。

张伟的脸,涨红了。

04

宴席开始了。

奢华的菜肴像艺术品一样被端上来,但没几个人真正关心它们的味道。

这是一个社交场,食物只是道具。

张伟和林薇回到了主桌。

那里,是这个宴会厅的权力中心和话题中心。

而张伟,就是中心的中心。

他像一块磁铁,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和吹捧。

他举着酒杯,高谈阔论,唾沫星子在水晶灯下闪闪发光。

他谈股票,谈投资,谈海外并购,谈那些他可能只在新闻里听过,却说得好像是自己亲身经历过一样的大事件。

然后,他把话题引到了他最引以为傲的领域——他的公司,天启科技。

“我们公司,现在是行业的龙头。

为什么。

因为我们有核心技术。”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吊足了大家的胃口。

“我们公司耗费巨资,打造了一套网络安全系统,名叫‘神盾’。

顾名思义,就是神之盾牌,坚不可摧。”

他得意地扫视着众人脸上崇拜的表情。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

这套系统的底层架构,我们不是请国内的专家做的。

我们请的,是全球最顶尖的,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那种超级高手。

光是咨询费,就是按小时算的,一小时……这个数。”

他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小时一百万。

人群中发出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这个数字,对在场的大多数人来说,是天文数字。

林薇在一旁,用一种崇拜的,甚至是痴迷的眼神看着张伟。

她觉得自己的男人,就是天底下最了不起的英雄。

她不时地,会用眼角的余光,轻蔑地瞥向角落里的陈默。

她想让陈默看清楚,这就是她选择的生活,这就是她放弃了他之后,得到的世界。

张伟的吹嘘还在继续,而且越来越夸张。



“我跟你们说个我们公司的绝密。

半年前,我们公司遭到了国际上一个非常有名的黑客组织的攻击。

代号‘暗影’。

这帮人,连五角大楼的网站都黑过。

当时整个公司的网络都快瘫痪了,数据一旦泄露,公司马上就得破产。”

他的描述,充满了电影大片般的紧张感。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

我们王总,临危不乱,启动了‘神盾’系统。

你们猜怎么着。”

他卖了个关子。

“那帮黑客,动用了所有的手段,攻击了三天三夜。

结果,连‘神盾’系统的第一道防火墙都没能攻破。

最后,屁滚尿流地跑了。”

“哇。”

全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惊叹和掌声。

仿佛这场胜利,是他们共同取得的。

张伟享受着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他喝了一口酒,脸更红了。

他觉得自己的形象,在这一刻,无比高大。

他甚至还故作神秘地补充了一句:“实话告诉你们。

我们那个传奇的老板,王海东,王总。

今晚,就在我们隔壁的至尊VIP包厢,宴请一位贵宾。

我猜,就是当年帮我们构建‘神盾’系统的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超级贵宾。

那种人物,我们平时是见不到的,也就是我,有幸陪着王总,远远地见过一次背影。”

这番话,更是为天启科技和王总,蒙上了一层神秘而强大的光环。

大家看向张伟的眼神,更加敬畏了。

他不仅仅是一个公司经理,他还是一个能够接触到“神人”的,重要的人物。

角落里,李浩听得目瞪口呆。

他捅了捅陈默,压低声音说:“吹牛逼吧。

这么厉害。

默子,你也是搞这个的,你觉得真的假的。”

陈默正在用筷子夹一颗花生米。

那颗花生米很滑,他夹了两次才夹起来。

听到李浩的话,他把花生米放进嘴里,慢慢地嚼着。

然后,他淡淡地说了一句:“架构是我做的。

有后门。”

李浩愣住了。

“啥。

你说啥。”

陈默没有再解释。

他只是觉得,这张伟口中的故事,跟他亲身经历的版本,好像有点不太一样。

他记得半年前,他确实接了一个紧急的单子。

对方的系统,像一个筛子一样,到处都是漏洞。

所谓的“神盾”,在他看来,就是一层纸糊的窗户。

他花了一个通宵,没睡觉,重写了底层核心代码,修补了上百个漏洞,然后顺手,把那个叫“暗影”的黑客组织,给反向追踪,端了他们的老巢服务器。

至于咨询费,确实是按小时算的。

但他不记得,自己见过张伟的背影。

他觉得,今晚这顿饭,越来越像一出滑稽戏了。

05

就在张伟的吹嘘达到顶峰,他口若悬河地描述着自己是如何陪同王总处理各种“惊天动地”的大事,如何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的时候。

包厢那扇厚重的,雕着繁复花纹的红木门,被人从外面,恭敬地,轻轻地推开了。

门口站着的是酒店的经理。



一个总是点头哈腰,脸上堆着标准八颗牙微笑的,四十多岁的男人。

但此刻,他的腰弯得比平时更低,脸上的笑容,也从商业化,变成了近乎于惶恐的谦卑。

他侧着身,像一个古代的太监,迎接着皇帝的驾临。

一个男人从他身后走了进来。

这个男人不高,也不胖,穿着一身看似普通,但剪裁极为考究的深色中山装。

他没有张伟那种刻意营造的,外放的“成功人士”气场。

他很安静。

但当他走进来的那一刻,整个包厢里,那种因为酒精和吹嘘而变得无比嘈杂、无比炙热的空气,仿佛瞬间被抽走了。

所有人的声音,都卡在了喉咙里。

时间,像是被凝固了。

男人的眼神,像鹰一样锐利,沉稳。

那是一种真正见过大风大浪,经历过无数次起落沉浮之后,才能沉淀下来的眼神。

他只是平静地站在那里,就有一种无形的,巨大的压力,笼罩了整个空间。

全场,瞬间鸦雀无声。

主桌上,张伟和林薇的脸色,在零点一秒之内,完成了从绯红到煞白的转变。

随即,那煞白又被一种狂喜和不敢置信的激动所取代。

张伟手里的酒杯,因为激动,而轻微地颤抖着,酒水在杯中晃出一圈圈涟漪。

这是他向所有人证明自己身份和地位的,千载难逢的,从天而降的绝佳机会。

他几乎是弹射一样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脸上瞬间堆满了近乎于谄媚的,菊花瓣一样的笑容。

他端着酒杯,踉踉跄跄地,就准备冲上前去迎接。

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从喉咙里挤出了两个字,那声音因为过度激动而变得尖锐,甚至有些破音。

“王总。”

王总。

天启科技的创始人兼CEO。

王海东。

这个名字,在他们这个城市,本身就是一个传奇。

白手起家,十年时间,打造出一个市值百亿的科技帝国。

他是无数财经杂志的封面人物,是无数创业者心中的偶像。

他是一个活在传说里的人。

而现在,这个传说,活生生地,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在张伟那一声尖锐的“王总”之后,整个包厢的人,都像被按下了启动键一样,纷纷站了起来。

他们脸上带着震惊,崇拜,还有一丝丝的畏惧。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王海东的身上。

然后,又带着羡慕和嫉妒,聚焦在了准备上前迎接的张伟身上。

张伟,是王总的得力干将。

王总,一定是来找张伟的。

今天,张伟和林薇,将成为这个同学会上,最耀眼的,独一无二的明星。

张伟的虚荣心,在这一刻,膨胀到了极点。

他几乎已经能想象到,明天,整个同学群里,都会流传着他陪王总敬酒的,无比光辉的照片。

然而。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让所有人的大脑,都瞬间当机了。

那位传说中的,气场沉稳如山的科技大佬王海东,完全无视了那个满脸谄媚,正端着酒杯,朝他冲过来的市场部经理张伟。

他的眼神,甚至没有在主桌那群衣着光鲜的人身上,停留哪怕一秒钟。

他的目光,像一台最精密的雷达,迅速地,冷酷地,扫过了整个包厢。

他像是在寻找什么。

寻找一个极其重要的,让他都必须亲自前来的目标。

最后,他的目光,穿过了那些惊愕的,呆若木鸡的人群,定格在了那个最偏僻的,最阴暗的,靠近上菜口的末席。

定格在了那个穿着格子衬衫,自始至终,唯一一个没有站起来的,那个安静得像一粒尘埃的年轻人身上。

定格在了,陈默的身上。

那一瞬间,王海东脸上的表情,发生了戏剧性的,万花筒般的变化。

先是那种商业化的严肃。

然后,是看到目标后的锁定。

接着,是辨认清楚目标是谁之后的,巨大的,难以置信的惊愕。

最后,那惊愕,变成了一种近乎于狂喜的,混杂着极度尊敬和一丝丝惶恐的,复杂到了极点的神情。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拉成了无比漫长的慢动作。

在全场几十双眼睛,那如同见鬼了一般的,呆滞的注视下。

这位身价百亿,跺一跺脚就能让城市科技圈抖三抖的传奇人物王海东。

快步。

他用一种近乎于小跑的,急切的步伐。

走过了主桌。

无视了那个笑容僵在脸上,端着酒杯的手停在半空,像一尊滑稽的雕像一样的张伟。

无视了那些向他点头哈腰的公司高管和老板们。

他径直地,目标明确地,走到了陈默的面前。



他没有伸出手,说“你好”

他没有客套,说“真巧”

他做了一个,让在场所有人,眼珠子都差点从眼眶里掉出来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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