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4年,榆木川,65岁的朱棣停止了呼吸。
消息不能泄露,距离北京一千公里,30万大军在荒原上沉默行进。
龙舆里装着锡棺,每日照常进膳,没人敢说皇帝已死。
京城里,朱高炽在等一个答案,乐安州的朱高煦也在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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榆木川的秘密——消息封锁与权力真空
锡器在火中融化,发出刺耳的声响,杨荣看着这些,从军营各处搜集来的锡制器具,一件件投入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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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问这些锡要做什么,军令森严到让人窒息。
7月18日中午,朱棣死在榆木川的行营里。近侍马云第一时间找到杨荣和金幼孜。
三个人站在帐外,谁都没说话。
30万大军驻扎在草原深处,距离北京超过1000公里。
马云压低声音:"汉王在乐安,离京城不到300里",这句话让所有人明白了处境。
朱棣的遗诏还在榆木川,朱高炽的太子印信在北京,权力出现了真空。谁先拿到消息,谁就掌握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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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荣做了决定:秘不发丧。
按律当诛。封锁皇帝死讯,株连九族的大罪。金幼孜的手在发抖,马云咬着牙关。
锡水浇铸成椭圆形的棺椁,趁夜色将朱棣遗体移入。
龙舆三面封死,只留进门处。从外面看,就是一辆普通的御用车驾。
天亮后,营帐里传出起居的动静。侍从端着餐食进入龙舆,过一阵端出来。
卫士们照常请示军情,帐外有人应答。
大军开拔南归,杨荣颁布了一道命令:全军集体行动,任何人不得私自离营,违者军法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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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朱棣的印信握在手里,所有调令必须经他用印。
朱高煦的眼线遍布军中,有骑兵想趁夜色溜走,被巡营的千户拿下。
第二天午时,全军列队观刑。那个骑兵被当众斩首,头颅挂在营门外。
消息压住了,每天黄昏,杨荣都要去龙舆外站一会儿。
锡棺密封,但七月的暑气让腐臭无法完全掩盖。侍从们加重了香料的用量,帐内焚香不断。
行军速度在加快。原本每天50里,现在推进到80里。将士们察觉出异样,没人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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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安州方向,朱高煦的骑兵还在往草原赶。他们不知道,自己要找的消息已经被牢牢锁在了龙舆里。
杨荣掐算着时间。从榆木川到北京,快马七天七夜。
他必须赶在所有人之前,把消息送到太子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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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阋墙——汉王朱高煦的夺位野心
朱高煦的儿子朱瞻圻,此刻正坐在北京城的一间茶楼里。
父亲的信使每三天来一次,带来同样的问题:有消息吗?
没有。榆木川太远,消息像石沉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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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瞻圻知道父亲在等什么。20年了,从靖难之役开始,这个等待就没停过。
永乐二年,朱棣立朱高炽为太子那天,朱高煦砸碎了营帐里的酒坛。
"凭什么?"
白沟河,朱高煦率数千骑兵杀入敌阵,朱棣三换战马才活下来。
东昌之战,追兵围上来,又是朱高煦带人杀回去。张玉战死,朱棣差点被活捉,战功赫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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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高炽守着北平城,一万老弱对五十万大军。史书说他守住了,可谁都知道李景隆在放水。
建文帝的密旨写得明白:勿使朕背负杀叔罪名。
朱高煦咽不下这口气,他在朱棣面前提过无数次。
"父皇,儿臣像您",擅骑射,通兵法,能征惯战。
朱棣沉默以对,永乐十四年,朱高煦私设天策卫。300精锐,全是他从战场上带出来的老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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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部下说:唐太宗当年也有天策府。
消息传到北京,朱棣震怒,因为朱高煦把自己比作李世民。
玄武门之变,弑兄逼父,这是朱棣的禁忌。
朱高煦被软禁三个月,天策卫解散。
改封乐安州时,他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喊:"我何罪?斥我万里?"
文官们低头不语,武将们面露不忍。
杨荣站出来,不卑不亢:"殿下,乐安距京师不过300里,谈何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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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高煦盯着这个文臣,记住了他的脸。
从此,太子一党和汉王一党的裂痕再也无法弥合。
朱高炽身边全是读书人,杨士奇、杨荣、杨溥、黄淮,个个能言善辩,笔下生花。
朱高煦麾下多是武将,淇国公丘福见了他都称"二殿下"。
这是两种人,两条路。
朱棣在世时,这个平衡勉强维持。
宦官黄俨帮朱高煦散布谣言,说太子私通建文余党。
朱高炽将密信原封不动送到朱棣面前,让谣言不攻自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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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面僵持了20年。
现在,茶楼里的朱瞻圻突然站了起来。
官道上扬起尘土,一队骑兵从北方疾驰而来。不是父亲的人,是朝廷的驿马。
他冲出茶楼,混入人群。心跳得厉害。
消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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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荣奔驰——太子党的生死时速
杨荣翻身上马那一刻,天刚蒙蒙亮。
金幼孜递给他一个油纸包:"干粮,路上吃。"
马云把朱棣的遗诏缝进杨荣的内衣夹层:"别丢了,这是太子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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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人都没睡。彻夜商议的结果就是眼前这一幕:杨荣单骑回京,把消息送到朱高炽手里。
马鞭扬起,杨荣消失在晨雾中。
1000公里,七天七夜,不能停。
他选择了最险的路。不走官道,专挑小路。官道上驿站林立,朱高煦的眼线太多。山间小道崎岖难行,能躲开所有视线。
第一天,马跑瘸了一条腿。
杨荣在一个村子里换了匹马,丢下一锭银子。村民追出来喊,他头都没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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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囊里的水在第三天喝光。嘴唇开裂,喉咙像刀割。路过一条小溪,他趴在水边喝了个够,又灌满水囊继续赶路。
夜里不能停。
困到极致时,杨荣用刀尖扎自己的大腿。疼痛让意识保持清醒,血浸透了裤子。
第五天,他遇到了麻烦。
一队骑兵拦住去路,为首的人问:"哪来的?去哪?"
杨荣心里一紧。看服色,是汉王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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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探亲。"他压低帽檐。
"这么急?马都快废了。"对方盯着他。
杨荣摸向腰间的短刀。13个人,正面冲突必死无疑。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呼喊。有商队遇劫,那队骑兵犹豫了一下,扬鞭离开。
杨荣背后全是冷汗。
第七天黎明,他看到了北京城墙。
马已经跑不动了,最后一段路,杨荣扶着马走。守城的士兵认出他,打开城门。
朱高炽在东宫等了整夜。
看到杨荣那一刻,太子的手抖了。杨荣跪下,从怀里掏出遗诏。油纸包已经被汗水浸透,字迹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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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何时?"朱高炽声音发颤。
"七月十八。"
整整10天。朱高炽闭上眼睛。
杨荣说:"殿下,来不及悲伤了。汉王的人就在城里,消息压不过今夜。"
朱高炽深吸一口气,召来杨士奇、蹇义、夏原吉。
五个人商议到天明,定下三件事:
立即派朱瞻基出居庸关,以太孙身份接驾。有太孙在,军中不会生变。
又加强了京城戒备,特别是乐安方向的官道,一只鸟都不能飞过去。
最后北京所有城门紧闭三日,理由是"修城墙"。三天时间,足够朱瞻基到达军中。
消息终于还是传到了朱高煦耳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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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25日,距离朱棣去世已经37天。
朱高煦砸了书房里所有的东西。
晚了,一切都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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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政抉择——军事收缩与政治调整
9月7日,朱高炽登基,改元洪熙,仪式很简单,没有盛大的庆典,连音乐都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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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朝,他颁布的第一道诏令让所有人意外:停下西洋宝船,罢交趾采金,各地采办香料、宝石的使者全部召回。
户部尚书夏原吉激动得声音发颤:"陛下圣明!"
永乐朝22年,国库消耗殆尽。郑和七下西洋,每次动用船只上百艘,人员数万。
云南取宝石,交趾采金珠,东南各省的赋税一半以上用于这些开支。
朱高炽一道令下,百姓的负担瞬间减轻。
第二道诏令更加大胆:赦免建文旧臣家属,允许他们回京。
齐泰、黄子澄的家人流放边地20年,听到消息时以为是假的。
锦衣卫亲自护送他们回京,发还房产,补偿安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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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上炸开了锅,这是在给靖难之役翻案。
杨士奇跪下:"陛下,此举恐生非议。"
朱高炽平静地说:"20年了,该放下了。同室操戈,牵连太多人。"
他在用儒家的"仁"来消解父亲留下的戾气。
第三件事更大。
洪熙元年四月,朱高炽宣布:准备还都南京,北京所有衙门改称"行在"。
夏原吉连夜写了份奏疏,算了一笔账:北京的粮食、物资全靠大运河运输,每年消耗漕运船只数千艘,征调民夫数十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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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南赋税八成用于供养北方京师,各部门不堪重负。
南京才是传统的都城,北京只是朱棣的执念。
朱高炽派太子朱瞻基去南京准备迁都事宜。
计划进行到一半,洪熙元年五月十二日,朱高炽在钦安殿突然去世。
终年48岁。
死因成谜。有人说纵欲过度,有人说服食丹药中毒,史书只写了四个字:实无疾骤崩。
朱瞻基赶回北京时,父亲已经下葬。
迁都计划随之搁浅,北京继续作为都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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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个月的皇帝,却改变了许多东西。停征、赦免、减负,每一条都在给国家止血。
历史没有假设。
假如朱高炽多活10年,明朝会不会是另一个样子?没人知道答案。
只知道那一年,榆木川到北京的1000公里,杨荣用七天七夜跑完了。
那七天,决定了一个王朝接下来的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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