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王丽和老张，辛苦了一辈子。
就像这城里的大多数人一样，年轻时拿命换钱，勤勤恳懇，像两头老黄牛。
好不容易，把一双儿女拉扯大，一个个都送进了大学，看着他们成了家，立了业。
他们俩，也终于熬到了退休。
刚退休那阵子，日子过得是真舒坦。
没了工作的压力，没了养家的重担，两人仿佛又回到了刚谈恋爱那会儿。
早晨，老张会提着鸟笼去公园溜达，王丽就在家拾掇拾掇，然后去早市买点新鲜的蔬菜。
中午，两人简单吃一口，下午就一起去公园散散步，或者去老年活动中心看看人家下棋打牌。
晚上，王丽会做上几道拿手小菜，老张小酌二两，两人看看电视，聊聊家长里短。
邻居们都羡慕，说他们是模范夫妻，一辈子没红过脸。
王丽也觉得幸福。
这辈子，值了。
可这样的好日子，没过上一年。
变故，是从一顿饭开始的。
那天是他们结婚四十周年的纪念日，儿子女儿都说要回来庆祝，老张摆摆手，说让他们小两口自己过。
他破天荒地，订了一家西餐厅。
王丽心里挺高兴，嘴上还念叨着，“都老夫老妻了，还搞这些名堂。”
那天，王丽特意穿上了压箱底的红裙子。
老张也换上了干净的衬衫。
餐厅里放着舒缓的音乐，烛光摇曳，气氛好得不像话。
可结账的时候，服务员把账单递过来，老张看了一眼，然后慢悠悠地从兜里掏出了个计算器。
他对着账单按来按去，然后抬头对王丽说，“一共是三百六十八，你那份是一百八十四，你给现金还是微信？”
王丽当时就懵了。
她脸上的笑，瞬间就僵住了。
她看着老张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突然觉得有点陌生。
周围的目光，好像都聚集在了她身上，烧得她脸皮发烫。
“你…你说什么？”
“我说AA，你那份一百八十四。”
老张说得理所当然，好像他们一直都是这样。
王丽脑子嗡的一声，什么浪漫，什么情调，全没了。
她死死地盯着老张，想从他脸上看出一点开玩笑的意思。
可是没有。
他眼神平静，甚至还有点不耐烦。
最后，王丽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机，扫了桌上的二维码。
那顿饭，她吃得食不知味。
回家的路上，两人一句话没说。
王丽以为，这只是老张一时兴起，或者是在跟她开一个很不好笑的玩笑。
她安慰自己，都多大年纪了，别计较这些。
可她没想到，这仅仅只是个开始。
从那天起，AA制，成了他们家的铁律。
早上，老张去外面吃豆浆油条，回来会跟王丽报账，“我吃了八块，你没吃，不用给。”
中午，王丽在家做了两碗面条，老张吃完，会主动转给她三块钱，“今天的面和菜，算六块，我给你一半。”
去超市买东西，更是离谱。
两人提着一个购物篮，但里面的东西，却分得清清楚楚。
老张要买的烟酒茶叶，放左边。
王丽要买的洗发水、卫生纸，放右边。
结账的时候，要跟收银员说，分开扫。
有一次，收银员是个小姑娘，没搞明白，就一起扫了。
老张当场就黑了脸，非让人家一样一样地退掉，再重新分开结。
搞得后面排队的人，怨声载道。
王丽觉得自己的老脸，都丢尽了。
她拉着老张的胳膊，“不就几十块钱的东西吗，你至于吗！”
老张一把甩开她，“几十块钱就不是钱了？亲兄弟还明算账呢，我们是夫妻，更要算清楚。”
王丽气得浑身发抖。
她不明白，那个曾经会把所有工资都上交给她，那个会偷偷给她买礼物的男人，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斤斤计较的怪物。
他们的生活，变成了一本账。
打车费，AA。
水电煤气费，AA。
连买一袋盐，一瓶酱油，都要AA。
老张甚至买了个小本子，专门记账，每一笔都清清楚楚，生怕自己吃了亏。
王丽的心，一点点地凉了下去。
这个家，已经没有了温度。
更像是一个合租的宿舍。
而老张，就是那个最计较的室友。
儿子女儿很快也发现了不对劲。
周末，他们带着孩子回家吃饭。
王丽做了一大桌子菜。
饭桌上，老张突然拿出那个账本，“今天买菜花了八十五，加上水电，算一百块。我们四个大人，一人二十五，你们俩走的时候，把钱转给你们妈。”
儿子当时就愣住了，“爸，你这是干嘛呢？我们回家吃顿饭，还要给钱？”
女儿也急了，“爸，你是不是老糊涂了？我们是您孩子啊！”
老张把眼睛一瞪，“孩子怎么了？你们都成家了，有自己的收入，回家吃饭给钱，天经地义！”
“再说了，我这是帮你们妈收的，我跟她现在也是AA。”
一句话，把所有人都给整沉默了。
饭桌上的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最后，儿子黑着脸，把一百块钱拍在了桌子上，拉着老婆孩子就走了。
女儿气得直哭，王丽怎么劝都劝不住。
从那以后，孩子们回家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偶尔回来，也是坐一会就走，绝口不提吃饭的事。
王丽觉得，这个家，快散了。
她想不通，真的想不通。
她找自己的好闺蜜，老李家的婆娘诉苦。
闺蜜听完，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他是不是外面有人了？想把钱省下来给狐狸精？”
王丽摇摇头，“不像，他天天在家待着，哪也没去。”
“那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或者…得了什么病？”
王丽也想过，她偷偷观察过老张，他身体硬朗，吃饭睡觉都正常，不像有病的样子。
闺蜜叹了口气，拍着王丽的手安慰她，“我说啊，你也别想太多。”
“都过了一辈子了，风风雨雨都过来了，还能为这点小事散了不成？”
“男人嘛，年纪大了，就跟小孩一样，总会有点怪毛病。”
“你多担待一点，多宽心一点，也许过阵子就好了。”
听了闺蜜的话，王丽心里好受了一点。
是啊，都一辈子了。
她决定再忍忍。
也许，老张真的只是一时糊涂。
可现实，却又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那天，王丽突然觉得胸口闷得慌，一口气没上来，就晕了过去。
再醒来，人已经在医院了。
医生说是急性心肌炎，幸亏送来得及时，不然就危险了。
是老张打的120。
王丽躺在病床上，看着老张跑前跑后地给她办手续，缴费，心里突然一暖。
她觉得，他还是关心自己的。
也许，他真的会改。
住院那几天，老张确实表现得不错。
他每天都来送饭，虽然都是些便宜的稀饭馒头。
他会给王丽削苹果，虽然削得坑坑洼洼。
他会陪王丽说话，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在抱怨医院的开销有多大。
王丽都忍了。
她觉得，人在就行。
直到出院那天，王丽的心，彻底死了。
她换好衣服，等着老张来接她。
老张来了，手里还拿着那个熟悉的账本。
他坐到王丽的病床边，一脸严肃地打开本子。
“这次你住院，一共花了八千六百五十块，医保报销了六千，自费是两千六百五。”
“加上我这几天打车的钱，给你买水果的钱，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费用，一共是三百二十块。”
“所以，你一共需要给我二千九百七十块。”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零头就不要了，给我二千九百七就行。”
王丽看着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的心，像是被泡在了冰水里，从里到外，凉了个透。
原来，他这几天的关心，都是明码标价的。
原来，夫妻情分，在他眼里，就是一笔可以计算的账目。
她突然觉得很可笑。
可笑自己，竟然还会对他抱有幻想。
她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拿出手机，把钱转给了他。
转完账，她开口说了两个字，“我们……”
话还没说完，老张的手机响了。
他接起电话，说了几句，就匆匆忙忙地对王丽说，“我有点急事，要出去一趟，你自己打车回家吧。”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看着他消失的背影，王丽突然就笑了。
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也好。
这样，也好。
她自己办了出院手续，自己打车回了家。
之后，老张就好像消失了一样。
整整半个月，他一个电话没有，一条微信没发。
更没有来医院看过她一眼。
王...
王丽的心，反而平静了下来。
没有了那个天天跟她算账的人，她在医院的日子，过得异常清静。
护士们都以为她是个无儿无女的孤寡老人，对她格外照顾。
她每天看看书，看看电视，跟病友聊聊天。
心情，竟然一天比一天好。
半个月后，她出院了。
她没有通知任何人。
她自己收拾好东西，走出了那个让她心寒的地方。
回到家，打开门，屋子里空荡荡的，落了一层薄薄的灰。
老张不在家。
也好，她也懒得看见他。
王丽把东西放下，准备打扫一下卫生。
她走到卧室，准备把床单被罩换下来洗洗。
她拉开老张那边的床头柜，想找个袋子装脏衣服。
就在这时，一个陈旧的牛皮纸袋从抽屉的角落里掉了出来。
这个已经六十岁的女人，在看到纸袋里东西的瞬间，浑身冰冷，如坠冰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