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长把特聘专家的头衔给了他侄子,我这老主任当天就清空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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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院长把“特聘专家”的头衔给了他刚毕业的侄子,我这老主任当天就清空办公室,没想到第二天,卫生部直接下达红头文件:“立即返岗,待遇翻三倍。”
创作声明:本故事及所涉人物、情节均为虚构,经艺术加工处理。其中关于职场矛盾、人事任免等情节,旨在增强戏剧冲突,请勿与现实生活中的任何单位或个人对号入座,感谢理解。

“他真走了?” 一个年轻护士压低声音,端着托盘的手微微发颤。

走廊的另一头,心外科副主任刘建军靠着墙,疲惫地捏着眉心,含混地“嗯”了一声。

护士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东西都搬空了?办公室……”

刘建军没让她说完,只是吐出一口浊气,声音沙哑地像是磨了半宿的砂纸:“比我脸都干净。”

他抬起头,望着那间此刻漆黑一片的办公室,眼神里混杂着茫然、愤怒,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惧。



01

20世纪90年代末的清晨,天光还带着一层朦胧的灰白色,省立第三人民医院这台巨大的医疗机器,已经开始低沉地轰鸣运转。

门诊大厅的灯一排排亮起,住院部的走廊里响起了护士们更换药品的推车声,食堂的窗口飘出了第一缕包子的香气。

心血管外科的会议室里,气氛却与这初醒的城市截然不同,它紧绷、肃穆,像一根即将拉满的弓弦。

科室主任王建国,正站在投影幕布前。

他今年五十八,再过两年就到了退休的年纪。

岁月在他脸上刻下了沟壑,两鬓也已斑白,但那双眼睛,透过老花镜的镜片看出来,依旧锐利得像一把刚刚磨好的手术刀。

他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白大褂,扣子扣得一丝不苟,口袋里插着两支笔,一红一蓝,这是他几十年的习惯。

“小陈,你再把昨天的术后观察数据重复一遍,重点是第三小时和第五小时的血压波动和心率变异性。”王建国的声音不高,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被点名的年轻医生陈立,立刻站了起来,手里的文件夹因为紧张而捏得有些紧。

他深吸一口气,汇报道:“王主任,患者张德海,男,62岁,冠心病三支病变,合并二型糖尿病史8年。昨天下午一点,您主刀进行了非体外循环下冠状动脉搭桥术,手术顺利。术后第三小时,血压出现一次下探,从110/70mmHg降至95/60mmHg,心率代偿性增快至98次/分,遵照您的术前预案,我们微量泵推入多巴胺,十分钟后血压回升至稳定水平。第五小时……”

王建国没有说话,只是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在座的每一个人。

他的团队,从副主任、主治医师到住院医师,此刻都全神贯注,连呼吸都放轻了。

这就是王建国在心外科的权威,一种并非来自行政级别,而是纯粹由技术、经验和无数次从死神手里抢回病人生命所累积起来的威望。

这台手术难度极高,患者血管条件极差,钙化严重,如同在朽木上雕花。

整个华南地区,敢在非体外循环下做这种级别手术的,一只手都数得过来,而王建国无疑是金字塔尖上的那个人。

“血压下探的原因,讨论出结果了吗?”王建国等陈立汇报完,问题便紧随而至。

副主任刘建军,一个跟了王建国快二十年的中年医生,推了推眼镜,接话道:“主任,我们复盘了一下。术中出血量控制得很好,补液量也精确,麻醉苏醒过程平稳。我们倾向于认为是患者本身对麻醉药物的代谢延迟,加上糖尿病引起的植物神经功能紊乱,导致了血管张力的短暂性失调。处理是及时的,预案是有效的。”

王建国点了点头,镜片后的目光柔和了一丝:“判断准确。但还不够。这种病人,下一次的血压波动可能就不是下探,而是骤升,那是更危险的信号。今天查房,重点关注他的情绪和睡眠,告诉护士站,任何超过阈值的波动,无论白天黑夜,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是,主任。”满屋子的人齐声应道。

“散会。”王建国说完,转身拿起自己的搪瓷茶缸,率先走出了会议室。

他一走,会议室里那根紧绷的弦才仿佛松了下来。

年轻的陈立长出了一口气,后背已经渗出了一层薄汗。

“刘副任,刚刚我……没说错什么吧?”他小声问旁边的刘建军。

刘建军拍了拍他的肩膀,笑了笑:“说得很好。在王主任面前,紧张是正常的,我们当年都这么过来的。他就是这样,在手术台上,差一丝一毫都不行。你得庆幸,有这么个老师傅愿意一句一句地教你,这福气,以后你就知道了。”

“我知道,就是压力太大了。”陈立挠了挠头。

旁边的主治医师老张凑过来,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神秘和兴奋:“哎,你们听说了吗?院里今年的‘特聘专家’名额下来了,就一个。这可是个大荣誉,不光是津贴翻倍,还给配独立实验室和科研经费呢。”

另一个医生接茬道:“这还用问?肯定是王主任啊。去年卫生部下来的专家组,点名要观摩王主任的手术,回去报告上都写了,说王主任的技术是‘国宝级’的。这‘特聘专家’要是不给王主任,那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就是!咱们医院,除了王主任,谁还有这个资格?论资历、论技术、论贡献,哪一样不是顶尖的?”

刘建军听着大家的议论,脸上也露出了理所当然的笑容。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王建国的价值。

这家医院的心外科能有今天的地位,成为国家级重点科室,百分之八十的功劳要记在王建国身上。

他就像定海神针,只要他在这,再复杂的心脏手术,大家心里都有底。

“行了,都别瞎猜了,踏实干活去。”刘建军挥了挥手,驱散了众人,“等院里的红头文件下来就知道了。”

大家笑着散开,各自开始了一天忙碌的工作。

02

下午三点,全院中层干部大会在行政楼三楼的大会议室准时召开。

这种会议,一个月总有那么一两次,内容大多是传达上级精神、总结近期工作、布置下阶段任务,冗长而乏味。

王建国坐在靠后的位置,他一向不喜欢这种场合,如果不是硬性规定必须参加,他宁愿在病房多待一会儿。

院长李胜利坐在主席台的正中央,红光满面。



他五十出头,身材已经微微发福,头发梳得油光锃亮。

李胜利不是技术出身,专业能力在医院里只能算中下水平,但他精于钻营,尤其擅长处理各种人际关系,一路从后勤处的小科员爬到了院长的位置,堪称一个不大不小的传奇。

会议像往常一样,在李胜利那富有磁性却内容空洞的官腔中开始。

他先是花了半个小时,学习了省卫生厅下发的最新文件精神,又用了四十分钟,总结了上个季度医院在“精神文明建设”方面取得的“辉煌成就”。

台下的干部们有的在认真记笔记,有的在悄悄打瞌睡,有的则是在本子上画着无意义的圈圈。

王建国面无表情地坐着,思绪早已飞回了科室。

上午那个搭桥手术的病人,下午的引流量不知道怎么样了;还有一个等待做瓣膜置换的女孩,术前焦虑很严重,得让护士长多去陪她聊聊天……

“……下面,我宣布一个重要的决定。”

李胜利突然拔高的声调,像一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让昏昏欲睡的会场瞬间清醒了不少。

所有人都抬起头,看向主席台。

李胜利清了清嗓子,脸上堆起一种故作深沉的笑容。

他环视全场,似乎很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

“我们医院,一直以来都秉持着‘尊重人才、培养人才’的优良传统。老一辈的专家,是我们医院的宝贵财富,是我们学习的楷模。”他说话时,目光有意无意地朝王建国的方向瞥了一眼,许多人也下意识地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王建国依然没什么表情,只是静静地坐着。

大家都以为,接下来就是顺理成章地宣布王建国当选“特聘专家”了。

可李胜利话锋一转:“但同时,我们也要看到,医院的未来,在于年轻人!我们必须打破论资排辈的陈旧思想,大胆启用新人,为我们这支队伍注入新鲜的、充满活力的血液!这不仅是响应上级的号召,更是我们医院长远发展的百年大计!”

这番话说得慷慨激昂,但台下一些心思活络的人,已经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李胜利顿了顿,拿起桌上的一份文件,像是在展示一份神圣的谕旨。

他一字一顿地说道:“经过院党委的慎重研究、深入讨论和全面考量,我们一致决定,将本年度我院唯一的‘特聘专家’头衔,授予……”

他故意拉长了声音,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

“……授予我们心外科新进的优秀青年才俊——李明同志!”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会议室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

时间仿佛凝固了。

空气中弥漫着难以置信、错愕和荒谬的情绪。

人们脸上的表情,从期待变成了茫然,又从茫然变成了震惊。

李明?

哪个李明?

哦,是那个刚从医学院毕业,来医院报到还不到三个月,仗着自己叔叔是院长,整天在科室里游手好闲、指手画脚的那个李明?

他连独立的管床医生资格都还没有,连一份完整的病历都写得磕磕巴巴,他……成了“特-聘-专-家”?

这比直接说太阳从西边出来还要离奇。

在全场死一般的寂静中,一个年轻人从前排站了起来。

他穿着一身崭新的、浆得笔挺的白大褂,脸上带着压抑不住的得意和张扬。

正是李明。

他冲着主席台上的叔叔点了点头,又故作谦虚地向四周鞠躬致意,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刺痛了在场每一个凭着真才实学一步步干上来的医生的眼睛。

所有的目光,最终都汇聚到了会场后排那个沉默的身影上。

王建国依然坐在那里,身板挺得笔直。

他没有看主席台上的李胜利,也没有看那个洋洋得意的李明。

他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会议室墙壁上那面鲜红的“救死扶伤,实行革命的人道主义”的标语上,眼神里一片冰冷的空洞。

刚才李胜利那虚伪的“惊鸿一瞥”,他看见了。

他想起了几十年来,自己在这家医院度过的无数个不眠之夜;想起了为了攻克一个技术难关,在动物实验室里连续待上一个星期的日子;想起了每一次手术成功后,家属那含泪的感谢;也想起了每一次无力回天时,内心那刀割般的痛苦。

他把一生都献给了这家医院,献给了心外科。

他从不争名,也不逐利,他唯一的骄傲,就是这个他一手带起来的、技术过硬的团队,和他所坚守的、纯粹的医学事业。

而现在,那个被予了无限荣耀和资源的“特聘专家”头衔,本该是医学桂冠上的明珠,如今却成了一坨令人作呕的秽物,被堂而皇之地戴在了一个跳梁小丑的头上。

这不仅仅是对他王建国个人的羞辱。

这是对知识的羞辱,对专业的羞辱,对这家医院所有兢兢业业、埋头苦干的医务工作者的羞辱。

王建国缓缓地收回目光,低下了头。

他紧紧地握住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变得惨白。

他感觉到一股血气从胸口直冲脑门,但他没有发作。

会议在一种尴尬而诡异的气氛中结束了。



李胜利大概也知道这事做得太出格,后面的议程草草带过,便匆匆宣布散会。

人们陆陆续续地离开会议室,许多人经过王建国身边时,都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王建国是最后一个站起来的。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回病房,而是迈开沉稳而坚定的步伐,走向了自己的办公室。

03

心外科主任办公室的门,被“咔哒”一声从里面关上了。

这扇门隔绝了外面走廊里同事们担忧的探视和压抑的议论。

办公室不大,陈设简单。

一张用了十几年的办公桌,一个装满了医学专著和外文期刊的书柜,墙上挂着几张黑白照片,有的是他和国内顶尖同行的合影,有的是他带领第一批团队建立心外科时的留念。

窗台上,几盆君子兰长得郁郁葱葱,那是护士长张姐特意搬来给他净化空气的。

这里的一切,都浸透了他的心血和时光。

王建国没有坐下,他站在办公室中央,环视着这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空间。

他的目光从书柜上那些被翻得起了毛边的书籍上滑过,从办公桌上那厚厚的病历夹上滑过,最后,落在了挂在衣帽架上的那件备用白大褂上。

他伸出手,将白大褂取了下来,仔细地叠好,放在桌上。

然后,他拉开抽屉,开始收拾。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了。

“主任,是我,刘建军。”

王建国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声:“进来。”

刘建军推门而入,当他看到王建国正在往一个纸箱里装书时,脸色瞬间变了。

“主任,您这是……干什么?”他快步走上前,声音里带着一丝惊慌。

王建国没有抬头,继续将一本本厚重的《心脏外科学》往箱子里放。“你看到了,收拾东西。”

“收拾东西?为什么?主任,我知道今天下午的事让您受了天大的委屈,那李胜利简直是混账!可是……可是您不能这样啊!这心外科离了您,就等于塌了半边天啊!”刘建军急得有些语无伦次。

王建国终于停了下来,他抬起头,看着这个跟了自己近二十年的学生兼下属,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

“建军,塌不了。”他平静地说,“我带了你们这么多年,一些常规的手术,你和老张他们都能拿下来。天,塌不了。”

“可那不一样啊!那些疑难杂症,那些高风险的手术,我们……我们没底啊!”刘建军的眼圈有些红了,“主任,您别冲动。这事儿全院上下都看着呢,大家心里都有一杆秤。李胜利他这么乱来,早晚要出事!您再忍一忍,为了科室,为了病人……”

“建军。”王建国打断了他,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重量,“我忍了一辈子。年轻的时候,为了学技术,忍;中年的时候,为了科室发展,为了要设备、要编制,我也忍。但这一次,不一样。”

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这里,以前是一团火,想着怎么把技术搞上去,怎么多救几个人。现在,这团火,被人家用一泡尿给浇灭了。凉了,你知道吗?”

“一个连听诊器都拿不稳的黄毛小子,一个靠着裙带关系上位的纨绔子弟,成了‘特聘专家’。这不是打我的脸,这是在打我们所有医生的脸,是在打‘医生’这两个字的分量。”

“我王建国干了一辈子心外,靠的是手里的这把刀,不是靠谁的恩赐。现在,别人告诉我,刀快不快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姓什么。这个地方,我待不下去了。”

刘建军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能感受到王建国话语里那股深入骨髓的失望和决绝。

这不是一时的气话,这是一个正直的知识分子在尊严被彻底践踏后,所做出的最后选择。

这时,护士长张姐也闻讯赶来,一进门看到这架势,眼泪就下来了。

“王主任,您可不能走啊!您走了,我们怎么办?小陈他们这些年轻人还都指望着您带呢。您忘了?下周还有个从农村来的先心病孩子等着您给做手术,那家人为了凑手术费,把家里的牛都卖了……”

提到病人,王建国眼神里闪过一丝不忍和挣扎,但很快,这丝挣扎就被更深的决然所取代。

他转过身,从墙上取下那几张黑白照片,用一块软布小心翼翼地擦去上面的灰尘,然后一张张放进箱子里。

“手术的事,我已经做了最详细的预案,就放在办公桌上。以建军现在的水平,主刀没问题,你们在旁边多配合。至于那个孩子,告诉她家人,手术费不够的部分,从我个人账户里出。”

张姐和刘建军都愣住了。



他们知道,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一个小时后,办公室里所有属于王建国的个人物品,都被装进了几个纸箱。

书柜空了,桌面空了,墙壁也空了。

王建国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信纸,是医院统一发放的稿纸。

他拧开那支派克钢笔,在上面写了一行字:

本人王建国,即日起辞去心外科主任一职。

没有多余的废话,没有愤怒的控诉,只有一句最简单的陈述。

他将辞职信轻轻地放在空无一物的办公桌正中央,用自己的搪瓷茶缸压住。

茶缸里,泡了一天的茶叶已经凉透了。

做完这一切,他提起那个装了他最珍视物品的公文包,拎起两个最重的纸箱。

“建军,帮我拿下剩下的。”他对还在发愣的刘建军说。

刘建军如梦初醒,连忙上前抱起另外两个箱子。

张姐想去帮忙,被王建国摆手制止了。

“张姐,这些年,辛苦你了。”他看着这位与自己共事多年的老搭档,语气里终于有了一丝温度。

“主任……”张姐泣不成声。

王建国没再说什么,他转过身,打开门,迈步走了出去。

04

从主任办公室到电梯口的这段路,仿佛变得格外漫长。

走廊里站满了心外科的医生和护士,他们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他,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震惊、不舍和悲愤。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像是在为一位远行的将军送行。

王建国目不斜视,一步一步,走得沉稳而坚定。

他的背影,在长长的走廊灯光下,被拉得很长,显得有些孤单,却又充满了不屈的傲骨。

电梯门打开,他走了进去。

刘建军抱着箱子跟了进去。

电梯门缓缓关上,隔绝了所有人的视线。

门合上的那一刻,走廊里压抑的哭声终于爆发了出来。

王建国在医院门口,拒绝了刘建军要开车送他的提议。

“你回去吧,科里不能没人。记住,无论什么时候,病人的生命是第一位的。”他拍了拍刘建军的肩膀,这是他对他最后的嘱托。

他自己抱着两个纸箱,走向了路边的公交车站。

正是下班高峰期,公交车上挤满了人。

王建国抱着沉重的箱子,艰难地挤了上去,站在摇摇晃晃的车厢里,像这个城市里任何一个普通下班的老人一样。

车窗外,省立第三人民医院那栋熟悉的住院部大楼,在视野中变得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了城市的暮色里。

王建国没有回头。

王建国辞职的消息,像一颗深水炸弹,经过一夜的发酵,第二天清晨在省三院内部掀起了滔天巨浪。

从实习医生到后勤保洁,从药房到检验科,几乎每个人都在讨论这件事。

“听说了吗?心外的王主任,昨天下午直接把办公室清空走人了!”

“真的假的?为什么啊?”

“还能为什么?‘特聘专家’那事呗!院长把名额给了自己刚毕业的侄子,把王主任这种国宝级的专家当猴耍,这简直比市井流言传播得还快,还邪乎。王主任可是省三院心外科的定海神针,是写进教科书里的人物。他走了,那心外科的天,可不就是塌下来了吗?”

“可不是嘛。我早上送标本过去,好家伙,整个科室的气氛就跟冰窖一样。刘副任的脸黑得能拧出水来,小护士们走路都踮着脚尖,谁也不敢大声说话。听说昨天王主任一走,就有两个准备转过来做高难度手术的病人,连夜办手续转到隔壁军区总院去了。”

“换我我也转啊!本来就是冲着王主任这块金字招牌来的,主心骨都走了,谁还敢把命交到这儿?”

心外科的病房里,这种恐慌和压抑的气氛更是被放大了十倍。

刘建军一夜没睡,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他手里拿着一沓病历,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他的BP机(寻呼机)从早上六点开始就没停过,一会儿是这个病人胸闷,一会儿是那个病人家属要求见主任。

可他去哪儿找主任?

“刘副任,”护士长张姐端着一杯浓茶走了过来,声音疲惫,“12床的家属又在问了,问王主任什么时候回来查房。我实在是……编不出理由了。”

刘建军接过茶杯,滚烫的茶水让他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一点。

他烦躁地挥了挥手:“就说王主任去省里开一个紧急的学术会议,过两天回来。先这么拖着。”

“这能拖多久啊……”张姐叹了口气,“纸包不住火的。”

“那能怎么办?”刘建军的火气也上来了,他压低声音,但语速极快,“难道要我告诉他们,你们的主刀医生,那个能救你们命的人,被院长用他那个草包侄子给气走了?你信不信,这话一出口,今天之内,我们科室至少得走一半的病人!”

张姐被他吼得一愣,随即眼圈也红了。“我不是那个意思,建军。我就是……我就是心慌。王主任在的时候,再大的事我们都不怕。现在,我看着这些病人,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刘建军的火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他知道自己不该冲张姐发火,她比谁都难。

他疲惫地摆摆手:“对不起,张姐,我太急了。我知道,大家都一样。撑着吧,能撑一天是一天。”



就在这时,一个极不和谐的声音插了进来。

“哎,我说刘副任,张护士长,大清早的在这唉声叹气什么呢?影响多不好。”

只见李明背着手,像个领导一样溜达了过来。

他今天特意换了一件全新的白大褂,胸前口袋上用钢笔别着一个“特聘专家”的身份牌,生怕别人看不见。

他下巴微扬,眼神里满是掩饰不住的傲慢和得意。

“王主任不在,大家的工作热情不能减嘛。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可以向我汇报嘛。我现在是特聘专家,有责任、也有义务为大家分忧解难。”他煞有介事地说道。

刘建军看着他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他强忍着一拳打过去的冲动,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一个字都懒得说,转身就走。

李明被晾在原地,脸上有些挂不住。

他又转向张姐,想找回点面子:“张护士长,我听说12床的病人心率有点不稳?把病历拿来我看看,我来给他调整一下用药方案。”

张姐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一边整理手里的护理记录,一边用毫无感情的语调说:“不劳您大驾了,‘李专家’。12床的用药方案是王主任亲自定下的,刘副任刚才已经看过了,不需要调整。您刚来,还是先熟悉一下科室环境比较好。”

这软钉子碰得李明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一个“特聘专家”,居然被一个护士长给怼了回来。

他想发作,但看着周围护士们投来的冰冷眼神,又硬生生把火气憋了回去。

他心里恨恨地想:行,你们这群老家伙,都给我等着!

等我把位子坐稳了,有你们的好果子吃!

他冷哼一声,悻悻地走开了。

整个上午,心外科就在这种诡异的低气压中度过。

刘建军和几个主治医生像救火队员一样,疲于奔命地处理着各种状况,但每个人心里都悬着一块大石头。

他们能处理常规问题,但他们不是王建国。

他们知道,只要出现一台他们处理不了的复杂病例,这个勉强维持的脆弱平衡,就会瞬间崩溃。

墨菲定律永远不会缺席。

下午两点刚过,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在护士站响起。

张姐接起电话,只听了几句,脸色就“唰”地一下白了。

“刘副任!快!急诊科电话,说马上送上来一个病人,让我们做好抢救准备!”

刘建军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什么情况?”

“主动脉夹层!A型!病人已经出现心包填塞症状,血压在往下掉!”张姐的声音都在发颤。

主动脉夹层A型,心脏外科最凶险的急症之一,血管像被撕裂的纸一样,随时可能完全破裂导致大出血死亡,手术死亡率极高。

而心包填塞,更是已经走在死亡边缘的信号。

“马上备血!通知手术室、麻醉科!准备特级急诊手术!”刘建军的大脑飞速运转,下达着指令。

他一边喊,一边冲向电梯口。

几分钟后,伴随着一阵混乱的脚步声和家属的哭喊声,急诊的平车呼啸而至。

平车上躺着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面色灰败,嘴唇发紫,额头上全是冷汗,表情极度痛苦。

旁边的心电监护仪发出刺耳的警报声,血压显示只有80/50mmHg,并且还在持续下降。

“病人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了!”跟车的急诊医生大喊道,“我们做了床旁超声,初步判断是A型夹层,撕裂范围很大,已经累及主动脉根部!”

刘建军只看了一眼病人的状态和手里的CT片子,一颗心就沉到了谷底。

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

05

这不仅仅是一个标准的A型夹层。

病人的主动脉根部严重扩张,合并重度主动脉瓣关闭不全,更要命的是,CT显示,他多年前似乎在其他医院做过一次心脏手术,但具体术式不详,导致局部解剖结构异常混乱,粘连严重。

这手术,难度是地狱级别的。

需要在最短时间内,替换升主动脉,重建主动脉弓部的三大分支血管,同时还要处理病变的主动脉瓣,甚至可能要做一个Bentall手术(带瓣人工血管替换主动脉根部)。

而这一切,都要在病人已经极度不稳定的生命体征下,在粘连得一塌糊涂的胸腔里完成。

刘建军的后背瞬间就被冷汗浸透了。

他评估了一下,这种手术,自己来做,成功的把握……不到三成。

整个医院,不,整个省,有把握拿下这台手术的,只有一个人——王建国。

“家属呢?”刘建军嘶哑着嗓子问。

一个穿着得体的中年女人哭着扑了上来,旁边还有一个看起来像是秘书的年轻人扶着她。

“医生,求求你,救救我先生!他不能有事啊!”

就在这时,院长李胜利带着医务科的科长,也一路小跑地赶了过来。

他显然也收到了消息。

“病人情况怎么样?”李胜利的表情异常严肃。

“院长,情况非常危急,必须马上手术,但……”刘建军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但这台手术的难度极高,我……我没有完全的把握。”

李胜利的脸色一沉。

他今天一上午都被王建国辞职的事情搞得焦头烂额,省卫生厅的一个老领导还特意打电话来旁敲侧击地问了问情况,让他压力巨大。

他正想下午开个会,把这件事的影响压下去,没想到就出了这么个大乱子。

更让他头皮发麻的是,他刚刚接到省委办公厅一个秘书的电话,电话里虽然说得含蓄,但意思很明确:这位病人身份特殊,是省里一位非常重要的老领导的亲弟弟,务必,不惜一切代价,全力抢救。

“没有把握是什么意思?”李胜利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慌。

“就是……成功率很低,风险极大。”刘建军艰难地说道。

李胜利的目光在人群中飞快地扫了一圈,突然,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看到了正假装在旁边看病历、实则在伸着脖子看热闹的李明。

“李明!”李胜利大喝一声。

李明吓了一跳,连忙站直了身体:“叔……院长!”



“你不是特聘专家吗?”李胜利此刻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他指着平车上的病人,几乎是在用命令的口气说,“你来看看!你是咱们医院重点培养的青年专家,拿出你的专业水平,给一个治疗方案!”

他想的是,让李明说几句场面话,哪怕是重复一遍刘建军的诊断,也能在众人面前显示一下他这个“特聘专家”不是白给的,至少能稳住家属和局面。

但是,他严重高估了自己侄子的水平,也严重低估了医学的严肃性。

李明被赶鸭子上架,硬着头皮凑了过去。

他装模作样地拿起CT片,对着光看了半天,其实大脑里一片空白。

他连主动脉夹层的分型都记不全,更别提什么手术入路、血管替换了。

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尤其是刘建军和几个心外科的资深医生,那眼神里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李明被看得汗都下来了。

他知道自己要是不说点什么,今天这个“专家”的脸就丢尽了。

他眼珠一转,突然想起在教科书上看到过的一句话。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架势,“这个情况嘛……确实比较复杂。但是,手术风险太高,我看……未必需要马上开胸。”

他此言一出,刘建军和几个主治医生脸色剧变。

“从目前的生命体征来看,”李明继续信口开河,他想当然地认为,只要是手术就有风险,那保守治疗总是没错的,“患者血压偏低,说明心脏负荷不大。我们可以先进行强化内科保守治疗,用药物把血压和心率控制住,等病人情况稳定下来,再考虑手术的事情。急着开刀,反而会增加风险。”

他说完,还颇为自得地看了看自己的叔叔,仿佛在邀功。

李胜利不懂业务,听着觉得似乎也有点道理,刚想点头。

“胡闹!”一声压抑的怒喝,从刘建军的喉咙里爆发出来。

他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李明,眼睛血红,“你懂不懂什么叫A型夹层?!什么叫心包填塞?!血压低不是因为心脏负荷不大,是因为心脏被渗出的血液压得快要停跳了!这是死亡前兆!现在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和死神赛跑,唯一的生路就是立刻手术解除压迫、修复破口!你让他保守治疗?你这是在杀人!”

这声怒吼,如同平地惊雷,震得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病人的妻子更是吓得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什么?杀人?医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李明被骂得狗血淋头,脸色涨成了猪肝色,嘴硬道:“你……你吼什么!我这是从稳妥的角度出发!你凭什么说我是错的?”

“我凭我做了十年心外科手术!我凭我亲手救治过几十个夹层病人!”刘建军双眼死死地盯着他,“而你,连最基本的诊断原则都搞错了!就你这样,也配叫‘专家’?”

李胜利的脸,瞬间变得比病人还要惨白。

他完了。

他意识到,自己不仅是做了一个荒唐的决定,更是犯下了一个可能导致严重医疗事故、葬送自己政治生涯的致命错误。

06

“别……别吵了!”李胜利的声音都在发颤,他冲着刘建军喊道,“那现在怎么办?你说怎么办?”

刘建军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指着手术室的方向:“立刻手术,我来主刀。能有多大希望,我不敢保证,但我会尽百分之二百的努力。另外……”

他顿了顿,说出了那个唯一能带来希望的名字。

“想尽一切办法,联系王建国主任!现在,只有他,或许还有机会把病人从死亡线上拉回来!”

“对!快找王主任!快去找那个真正的主任!”病人家属也反应了过来,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冲着李胜利哭喊道。

李胜利如遭雷击,他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机,翻出那个他无比熟悉却又无比畏惧的号码。

他昨天还想着,要晾王建国几天,让他知道谁才是老大。

可现在,他只求对方能接电话。

电话拨了出去。

听筒里传来的,是那个冰冷而绝望的提示音:“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李胜利不死心,又拨了一遍。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他的手一软,手机“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完了。

彻底完了。

刘建军没有再看他一眼,指挥着医护人员,以最快的速度将病人推进了手术室的准备间。

他知道,接下来,将是一场希望渺茫的血战。

而院长李胜利,则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周围是病人家属撕心裂肺的哭喊,是下属们鄙夷和愤怒的目光,是那个闯了滔天大祸、还在一边瑟瑟发抖的侄子。

他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所有的声音都变成了嗡嗡的轰鸣。

他踉踉跄跄地转身,逃也似的奔向自己的办公室。

他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他需要想办法,想办法挽回这一切。

院长办公室的门被“砰”的一声关上,又从里面反锁。

李胜利靠在门板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逃亡。

他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了,那件昂贵的真丝衬衫紧紧地贴在后背上,冰冷而粘腻。

他完了。

这个念头,像一把铁锤,反复敲打着他的神经。

手术室里,刘建军正在进行一场没有胜算的战斗。

一旦病人死在手术台上,以那位“特殊”的省委老领导的能量,一个调查组会立刻进驻医院。

然后,今天下午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会被翻出来:他力排众议,将“特聘专家”的头衔给了自己毫无经验的侄子;真正的专家王建国愤然辞职;他的侄子在关键时刻胡言乱语,差点延误抢救……

每一个环节,都是足以让他万劫不复的铁证。

免职、调查、处分……他奋斗了半辈子的事业,他引以为傲的权力和地位,都将在顷刻间化为乌有。

他像一头困兽,在办公室里焦躁地来回踱步。

窗外,医院里的一切都还井然有序,但他的世界,已经天翻地覆。

他走到办公桌前,想喝口水,却发现自己的手抖得连茶杯都端不稳。

他瘫坐在那张象征着权力的真皮老板椅上,脑子里一片混乱。

给王建国打电话?

关机。

去他家找他?

他知道王建国的脾气,自己现在找上门去,只会被毫不留情地轰出来,自取其辱。

求上级领导帮忙?

出了这么大的事,谁会为了他去得罪那位老领导?

谁敢来趟这趟浑水?

就在李胜利濒临崩溃之际,他办公桌上那台平日里极少响起、专门用于接收上级部门机密文件的红色加密传真机,突然发出了一阵尖锐而急促的“滴滴滴”声。

这声音,在死寂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李胜利浑身一激灵,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住那台机器。

他知道这台机器意味着什么。

它连接着省卫生厅,乃至更高层级的卫生部。

从这里出来的每一张纸,都代表着绝对的、不容置疑的权威。

是表彰?

是批评?

还是……更糟的?

在“滴滴”声中,一张带着醒目红色抬头的A4纸,正从传真机的出口缓缓地、一寸一寸地被“吐”了出来。

那鲜红的标题,像一道血淋淋的伤口,灼痛了李胜利的眼睛。

办公室的门被“砰砰砰”地猛烈敲响。

“院长!院长!开门啊!”是他的秘书小张,声音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惶和急切。

李胜利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他甚至没能站起来,只是颤抖着说了一声:“……进来。”

门锁被秘书用备用钥匙打开,小张脸色煞白地冲了进来,手里捏着刚刚从传真机上取下的那张纸,纸张因为他手的颤抖而簌簌作响。

“院长,是……是卫生部办公厅直接下发的,加急件!”

李胜利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一把夺过那张还带着油墨温热的纸。

他的心脏狂跳,呼吸都停滞了。

他的目光,越过那刺眼的红色抬头,死死地锁在了文件标题下的第一行正文上。

那是一行加粗的宋体字,每一个字都像千钧重的巨石,狠狠砸在他的心上。

“关于王建国同志的紧急任命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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