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引言:
“我家那二亩七分地,一分钱补偿都不配拿是吗?”男人站起身问道。
喧闹的祠堂里霎时安静。
村长李满囤叼着烟,从鼻孔里喷出一股浓烟,冷笑一声,
“有些人就是给脸不要脸,陈伟,你要真有本事,就别在这跟我耍嘴皮子,拿出点真东西来!”
他话音未落,男人已拿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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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陈伟回到大青树村已经三天了。
他这次回来,一是为父亲过七十大寿,二也是想借着难得的年假,好好歇一歇。
他开回来的那辆银灰色奥迪A6L,被他停在了村口的晒谷场,车衣罩得严严实实,
自己则每天骑着父亲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都响的二八大杠,在村里村外转悠。
“陈工,部里刚下来的‘国家地理空间信息基础框架’的最终红头文件,已经发您加密邮箱了。”电话里,助理小张说道。
“嗯,知道了。”陈伟停下自行车,靠在一棵老槐树下,眼睛却盯着远处田埂上新打下的几个红色木桩。
“这些文件都收到了,其中关于‘高精度卫星定位服务在农村土地确权中的应用指南’,你让法务和技术那边再过一遍,确保每个字都经得起推敲。”
“好的,陈工。”小张应了一声,却没有立刻挂断电话。
“陈工,还有个事……您这次休假也太低调了,省厅的张厅长打了好几次电话,问您回乡下需不需要安排个车或者陪同人员,都被我挡回去了。”
“您看……”
陈伟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
“着什么急?我这叫‘技术人员还乡’,不是‘领导干部下基层’。”
“我回来是给我爹过生日的,不是来听报告的。”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
“对了,明天上午村里要开征地动员会,你把我日程表空出来。”
“征地会?”小张在电话那头愣了一下,
“陈工,这种村里的会,让叔叔去不就行了?您这身份……”
“不,我得亲自去。”陈伟的语气沉了下来,
“听村里人说,要修一条过境高速,占不少耕地。”
“我得去听听政策,了解一下补偿标准。”
“记住,别跟任何人透露我的身份,我就一普通村民。”
小张欲言又止,最终只是低低地应了一声。
“明白了,陈工。”
陈伟挂了电话,推着车往那几个红桩子走去。
还没到跟前,就听见两个村民在田边争执。
“他娘的李满囤,这桩子都快打到我家祖坟边上了!”
“图纸上明明离着还有二十米!”
一个五十多岁的汉子,是陈伟的堂叔陈富贵,气得满脸通红。
“富贵叔,你小声点!”另一个年轻些的村民劝道,
“现在是村长说了算,他那个当测量员的侄子李二狗拿个破仪器一晃,说你家地在哪就在哪,谁敢犟?”
“我家的水田,肥得流油,他给划成‘二级旱地’!”
“一亩地差了快两万块钱!这不是明抢吗?”陈富贵一拳砸在田埂上。
“有啥办法?人家说县里来的‘专家’就这么定的。”
“胳膊拧不过大腿,还是忍忍吧,不然低保、养老金都给你停了。”
陈伟皱紧了眉头,心中那点回乡的闲适荡然无存。
他走到那个红色的界桩旁,蹲下身子,仔细看了看。
桩子打得很随意,甚至有些歪斜,周围的泥土是新翻的,明显是最近才有人动过。
他站起身,掏出手机,对着天空静止了几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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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幕上跳出了一串复杂的经纬度数据,精度可以达到亚米级。
他默默记下数据,心里已经有了七八分底。
这件事,恐怕比村民们抱怨的还要严重。
晚上回到家,母亲正在灶房里烧火烙饼,父亲陈老汉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一脸愁容。
“爹,明天那个会,我去参加。”陈伟给父亲的茶杯里续上热水。
“你去干啥?你又不懂这些。”陈老汉抬起浑浊的眼睛,
“这事儿邪乎得很。”
“村长老李家的二狗子,初中都没毕业,出去混了两年,回来就成了‘测量技术员’,拿着个方盒子到处照,他说咱家地值多少钱,就值多少钱。”
“那补偿标准文件,村里发了没?”
陈老汉从炕席底下摸出一张皱巴巴的打印纸,上面是村委会的红头,标题是《大青树村关于XX高速项目征地补偿初步方案》。
陈伟接过来一看,眉头皱得更深了。
文件里只列了耕地、林地、宅基地等几个大类的补偿单价,但标准明显低于他所知的省级指导文件。
更关键的是,没有任何关于土地等级、附着物补偿等详细说明。
这是一份含糊其辞、任由解释的“糊涂账”。
“小伟,你明天别去。”母亲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葱油饼走进来,担忧地说,
“李满囤那个人,现在在村里一手遮天,顺他者昌,逆他者亡。”
“你常年不在家,别去惹那个麻烦。”
“妈,这事关咱家自己的利益,也关乎全村人的利益,我不能不管。”陈伟坚持道。
“放心,我有分寸。”
“明天我就说是在工地上打工的,懂点皮毛,帮着问问。”
陈老汉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他知道自己这个儿子的脾气,从小就犟,认准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第二天上午九点,陈伟准时来到村里的大祠堂。
祠堂里已经挤满了人,乌烟瘴气,充满了汗味和烟草味。
他找了个靠墙的角落站着,毫不起眼。
祠堂正中的八仙桌后,村长李满囤翘着二郎腿,旁边坐着他那个油头粉面的侄子,李二狗。
李二狗身前摆着一台看起来很专业的黄色全站仪,但他只是时不时装模作样地摸一下,眼睛却在人群里那些年轻媳妇身上打转。
“咳咳!都静一静!”李满囤清了清嗓子,将手里的烟头往地上一扔,用脚碾了碾。
“今天把大家伙儿叫来,就一件事,高速征地签字!”
“这可是省里的重点工程,是给咱村通路子、找财路的大好事!”
“谁要是拖后腿,就是全村的罪人!”
他拿起一份名单,开始点名:
“张三炮家,五亩地,补偿款十三万,昨天已经签字了!大家鼓鼓掌!”
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那个叫张三炮的汉子是李满囤的连襟,此刻正得意洋洋地看着众人。
“赵老四家,三亩半,九万,也签了!赵老四是个明白人,知道跟着政策走有肉吃!”李满囤笑得满脸褶子。
陈伟静静地听着,面沉如水。
十点整,动员会正式开始。
李满囤站起身,指着墙上挂着的一张巨大的、手绘的地图,唾沫横飞。
“各位乡亲,这图,是我侄子二狗,跟着县里来的技术员,一寸一寸量出来的!”
“绝对科学,绝对精准!谁家地在哪,是啥等级,补偿多少,上面标得一清二楚!”
他拿起一根竹竿,在地图上指指点点。
“咱们的原则是,早签字,早拿钱!”
“前十户签字的,村里额外奖励一千块!”
“要是拖到最后,哼哼,到时候误了工期,上头怪罪下来,别说奖励,补偿款都可能要打折扣!”
人群开始骚动,一些人意动,另一些人则满脸愤懑。
“村长,”陈富贵终于忍不住站了出来,
“我家那块地,明明是上好的水浇地,为啥图上给画成‘坡地’?这价格差了一半啊!”
李满囤脸色一沉,把竹竿重重往桌上一拍。
“陈富贵!你懂还是专家懂?”
“县里来的技术员亲口定的,说你那块地坡度超过了15度,土层薄,就是坡地!你是不是想带头闹事啊?”
“我……”陈富贵被他一喝,气势顿时短了半截。
“还有,”李满囤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了角落的陈伟身上,带着一丝挑衅,“有些人,自己没本事,还眼红别人。”
“比如陈老汉家,他家那二亩七分地,一半是石头,一半是沙土,种啥啥不长。”
“按政策,这种劣等地,一分钱补偿都不该给!”
“我李满囤心善,看在乡里乡亲的份上,给你们算成旱地,一亩给两万,总共五万四。”
“陈伟,你爹老实,你可别在后面煽风点火,不知好歹!”
祠堂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陈伟身上。
陈伟缓缓举起了手。
“村长,我是陈伟。”
“关于这个补偿,我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一下。”
李满囤打断了他的话,眼神在他那身普通的运动装上轻蔑地扫过,嘴角一撇。
“陈伟啊,听说你在外面大城市工地搬砖?”
“怎么,搬砖还能学到国家政策?”
“有啥问题,说来听听,让大伙儿也乐呵乐呵。”
一阵哄笑声响起。
“村长,”陈伟说道,
“我想请问,我们省关于征收集体土地的补偿标准,文件号是‘X政发[202X]35号’,里面明确规定,一级水田的补偿标准是每亩不低于六万元,二级旱地的标准是四万五。”
“为什么我们村的方案,比省级标准低了这么多?”
祠堂里的笑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愣住了,他们只知道钱少,但没人知道具体少在哪,更没人说得出什么文件号。
李满囤的脸色也变了,他没想到这个看似普通的“打工仔”能说出这种话。
他旁边的李二狗更是心虚地低下了头。
“另外,”陈伟继续说道,“根据《土地管理法》,土地勘测定界必须由具备相应资质的单位进行,测量成果要有测量单位盖章和注册测绘师签字。”
“请问墙上这张图,是哪个单位测的?资质证书和测绘师签名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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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李满囤被陈伟一连串专业的问题问得措手不及。
他那张横肉丛生的脸涨成了猪肝色,随即恼羞成怒地冷笑一声。
“陈伟,你少在这给我拽词儿!”
“什么文件号,什么测绘师,老子听不懂!”
“我只知道,这是县里认可的,是上头批准的!”
“你一个在外面打工的,道听途说个一知半解,就敢回来质疑村委会的决定?”
“你这是不相信政府!”
“我不是不相信政府,我是不相信你这个漏洞百出的方案。”陈伟冷冷说道。
“你说漏洞百出?”李满囤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那你倒是说说,还有什么漏洞?”
“好,”陈伟向前走了两步说道,
“第一,土地等级的划分问题。”
“我堂叔陈富贵家的地,是村里公认的黑土地,几十年来一直种水稻,怎么就成了‘坡地’?”
“第二,面积计算问题。”
“很多村民反映,自己家的地亩数缩水了。”
“比如王大娘家,土地证上是三亩二,你的方案里只有两亩八。”
“这凭空消失的四分地,去哪了?”
“第三,附着物补偿问题。”
“地里的果树、水井、看护房,这些都是村民的私人财产,方案里为什么提都没提?”
“所以,最终还是回到了钱上。”李满囤阴阳怪气地笑了一声。
“这是现实,陈伟。”
“修路是大事,总要有人做出点牺牲。”
“难道为了你家那几棵烂果树,国家的高速公路就不修了?”
“牺牲?谁牺牲?”
“为什么牺牲的是我们这些老实巴交的农民,而不是那些动动嘴皮子就能篡改数据的人?”
一个声音从人群中传来,是刚才劝陈富贵的那个年轻人,他叫陈兵,高中毕业,在村里算个文化人。
“陈兵,你小子也想造反?”李满囤的眼神变得凶狠起来,
“我告诉你们,这就是最终方案!”
“谁签字,谁拿钱!”
“谁不签,一分钱都别想拿到,地也照样给你推平!”
“到时候别怪我李满囤不讲情面!”
这句话充满了赤裸裸的威胁,祠堂里的气氛顿时凝重到了极点。
不少村民都露出了惧色,他们世代靠土地为生,最怕的就是跟“公家”对着干。
“好了,回到正题。”李满囤觉得已经镇住了场面,重新拿起那份名单,
“下面,我念到谁的名字,谁就上来签字按手印!”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在李满囤的威逼利诱下,陆陆续续有七八户人家上去签了字。
每签一个,李满囤的脸色就得意一分,看向陈伟的目光也愈发轻蔑。
轮到陈老汉家时,李满囤特意停顿了一下,目光看向陈伟。
“陈老汉!到你了!五万四千块,对你家那片破石头地来说,是天大的恩惠了!”
“陈伟,你这个当儿子的,要是真孝顺,就该劝你爹赶紧签了字,别在这杵着当搅屎棍!”
陈伟的手指在裤缝上轻轻摩挲,没有说话。
他父亲陈老汉在人群中,涨红了脸,想说什么又不敢说。
“作为村长,我必须把丑话说在前面。”
李满囤的语气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傲慢,
“你家这块地,位置最偏,土质最差,真要按规矩来,一分钱都不值!”
“我给你算成旱地,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了。”
“如果这次不签,下次开会,我就要提议把它重新划为‘未利用地’,到时候,你家可就真的一分钱都拿不到了!”
“村长,”陈伟终于再次开口,
“我还是那句话,你这个方案,不合法,不合规,我们不能签。”
“不合法?”李满囤瞬间炸毛了,
“陈伟,你算个什么东西?你说不合法就不合法?”
“老子当了二十年村长,过的桥比你走的路都多!”
“我告诉你,在大青树村,我李满囤说的话,就是规矩!”
“没错,村长是为了我们好!”之前签了字的张三炮立刻跳出来附和,
“有些人就是不知足,得了便宜还卖乖。”
“我们这些支持村里工作的人,可不能被这些搅屎棍拖累了!”
“就是,修路是好事,总有刁民想多捞点!”另一个李满囤的亲信也嚷嚷起来。
陈伟环顾四周,发现村民们自动分成了两派:
一边是李满囤的亲信和一些胆小怕事的村民,他们或主动或被动地支持村长;
另一边则是以陈富贵、陈兵为首的少数敢怒不敢言的人,他们虽然心怀不满,却被李满囤的淫威压得抬不起头。
“各位乡亲,今天这个会,是签字会,不是辩论会!”
李满囤终于失去了耐心,他决定快刀斩乱麻,
“我最后问一次,陈老汉,你签,还是不签?”
就在这时,陈兵再次举手:
“村长,我有个疑问。”
你说要把不签字的人的地划成‘未利用地’,这个权力是谁给你的?”
“根据国家法律,土地性质的变更,需要经过严格的市、省级审批,你一个村长,有这个权力吗?”
这个问题如同一把尖刀,直刺李满囤的要害。
他的表情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当然是……是上级的指示!”他含糊其辞地狡辩,
“是综合考量,看村民的配合度和对集体贡献的态度!”
“那谁来判断村民的‘配合度’和‘贡献’呢?全凭你一张嘴吗?”
陈兵不依不饶,
“我怎么听说,张三炮家那块本来是旱地的,被你操作成了水浇地,多拿了三万块补偿款?”
“是不是因为他妹妹是你儿媳妇?”
祠堂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李满囤。
“血口喷人!完全是造谣!”他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茶杯都跳了起来,
“陈兵,你再胡说八道,我告你诽谤!”
“张三炮家的地本来就好,县里技术员亲自看过的,理应是最高补偿!”
“我记得陈伟家那块地,虽然石头多,但前几年种花生,收成一直是村里前三名。”
陈兵冷静地指出,“可你对他们家的补偿,却是最低的。”
“够了!”李满囤暴跳如雷,
“陈兵,你这是在挑战村委会的权威!”
“我作为村长,有权决定补偿方案的具体执行!”
“你们要是对我的工作不满意,可以去县里、去市里告我!”
“别在这寻衅滋事,扰乱公共秩序!”
陈伟一直安静地听着这场争吵,观察着李满囤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
他发现,这个人不是简单的贪婪,而是一种长期以来大权在握、无人敢于挑战所形成的极度傲慢和愚蠢。
他真的以为,在这一亩三分地上,他就是土皇帝。
“村长,冷静一点。”陈伟终于再次开口。
“我想陈兵不是有意冒犯,他只是提出了合理的质疑。”
“作为村民,我们都希望知道,补偿方案是否公平公正。”
“陈伟,”李满囤深吸一口气,
“我理解你们想多要点钱,但请你们也理解国家的难处!”
“修路是大事,预算是固定的!”
“不是每个人都能钻政策的空子!”
“有些地,它就是不值钱,这不是我说了算,是地自己说了算!”
“那你能告诉我,我家那块地,到底哪里不值钱?”陈伟直视着李满囤,
“是因为土层薄?还是因为含沙量高?”
“或者,只是因为我爹是个老实人,我陈伟看起来像个好欺负的打工仔,没有能力去县里市里‘闹’?”
李满囤被这连珠炮似的问题彻底噎住了,一时语塞。
他看着陈伟,竟莫名地感到一阵心虚。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李满囤试图转移话题,
“我是基于二狗的测量数据做出的专业判断!”
“作为村长,我的责任是确保项目顺利推进!”
“那请问,如果我现在能证明,你侄子李二狗的测量数据是伪造的,你还会坚持这个方案吗?”陈伟步步紧逼。
“伪造?”李满囤像是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
“就凭你?陈伟,你别以为在外面工地上看了几天人家怎么用仪器,就真把自己当专家了!”
“我这台全站仪,是日本进口的,好几万块一台!你识货吗你?”
“所以,最终决定权在你,和这台仪器里,是吗?”陈伟轻笑一声,
“不管土地的真实情况如何,只要你的数据显示它不值钱,它就一文不值?”
“陈伟,你这是在质疑科学!”李满囤指着那台全站仪,
“这是科学仪器,测出来的数据就是铁证!”
“不是你用眼睛看看,用嘴皮子吵吵就能推翻的!”
“是吗?”陈伟冷笑道,
“你说这是科学,那我倒想问问,测量有三大要素:测角、测距、高程测量。”
“这台仪器的数据,必须结合控制点坐标才能计算出准确结果。”
“请问,这次测量的原始数据、控制点成果、平差计算报告在哪里?拿出来让大家看看。”
一连串专业术语砸下来,别说李满囤,整个祠堂里没一个人听得懂。
李满囤彻底懵了,他看着陈伟,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你……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他色厉内荏地吼道,
“我警告你,陈伟,你再敢扰乱会场,我现在就报警,说你寻衅滋事!”
“报警?”陈伟冷冷说道,
“李满囤,你刚才的话,本质上就是在说,谁老实,谁不懂技术,谁就活该被你们欺负,被你们剥削,对吗?”
3
李满囤被陈伟这句直白到露骨的话彻底激怒了。
“陈伟,你他妈少给我扣帽子!”
“我从来没说过欺负老实人!”
“我说的是,事实!事实就是你家那地不行!”
“补偿方案是上头定的,数据是仪器测的!”
“你要是不服,就拿出证据来!拿不出证据,就给老子闭嘴!”
“证据?”陈伟依旧冷冷说道,
“李满囤,你心目中的‘证据’,标准是什么呢?”
“是我要去县里、市里、省里一级一级上访,花个三年五载,拖到你们的工程都完工了,再拿到一纸不痛不痒的批复?”
“还是说,我今天就得把证据摆在你面前?”
“你要是今天能拿出证据,证明我侄子二狗的数据是错的,我李满囤,当着全村人的面,给你磕头道歉!”李满囤拍着胸脯,狂妄地叫嚣道。
他根本不信,一个常年在外打工的人,能有什么通天的本事。
“好。”陈伟点了点头。
“大家可都听见了!”李满囤环顾四周,煽动着气氛,
“这可是他自己说的!要是拿不出证据,他就是造谣生事,破坏我们村的发展大计!”
“到时候,别怪我按村规处置他!”
祠堂里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陈富贵和陈兵几个人紧张地看着陈伟,手心里全是汗。
他们既希望陈伟能创造奇迹,又怕他把事情闹大,最后无法收场。
“李村长,请问你侄子李二狗,用的是什么坐标系进行测量的?”
“是北京54,还是西安80,或者是最新的CGCS2000国家大地坐标系?”
陈伟又抛出了一个问题。
“什么……什么系?”李满囤和李二狗面面相觑,他们只知道把仪器架起来,对着棱镜按一下按钮,屏幕上就会跳出数字,然后把数字抄下来就行了,哪里懂什么坐标系。
“看来你们不懂。”陈伟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怜悯,
“连最基本的测绘常识都不知道,就敢来负责几百亩土地的勘测定界?”
“你们的胆子,比你们的专业知识大太多了。”
“你……”李满囤气得说不出话来。
“你刚才说,要证据,对吗?”陈伟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那好,我今天就给你证据。”
他说着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看到这个动作,李满囤嗤笑一声:
“怎么?想打电话找人?”
“我告诉你,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没有证据,也别想推翻我的方案!”
陈伟没有理他,只是低头操作着手机。
他打开的不是电话簿,而是一个图标非常朴素、没有任何商业软件花哨设计的APP。
他点击了几下,手机屏幕上立刻呈现出一幅色彩斑斓的、类似卫星地图的影像。
“这是我们村最新的高分辨率遥感影像图,拍摄于上周三,分辨率0.5米。”
陈伟将手机屏幕转向众人,
“影像经过几何精校正和融合处理,每一个像素点都对应着精确的地理坐标。”
村民们纷纷伸长了脖子,但大多数人都看不懂。
陈伟没有停顿,手指在屏幕上迅速划动、放大,精准地定位到了陈富贵家那块地。
“李村长,你过来看。”
“这块地,在影像图上呈现为深绿色,这是典型高产水田的植被光谱特征。”
“而旁边这块真正的坡地,颜色是黄绿色。”
“仪器的光谱分析数据是不会骗人的。”
他又切换到另一个界面,上面是密密麻麻的等高线。
“这是利用最新的机载LiDAR技术生成的数字高程模型,精度可以达到厘米级。”
“数据显示,陈富贵家这块地的平均坡度为3.7度,远低于你所说的15度,属于平地,依法应该划分为一级基本农田。”
李满囤的脸色开始发白,他虽然听不懂那些术语,但陈伟手机上那清晰的影像和复杂的图线,让他感到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
那不是他侄子李二狗用手画出来的粗劣地图,而是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充满权威性的东西。
“这……这都是你瞎编的!谁知道你这手机上是什么玩意儿!”李满囤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瞎编的?”陈伟轻笑一声,终于抬起头,拨通了一个号码,并且按下了免提键。
电话几乎是秒接,一个男声传了出来。
“陈工,您好!有什么指示?”
听着这个称呼,李满囤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