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林峰,你还穿着这身军装啊?十年了,该不会连换套衣服的钱都没有吧?”周婉仪站在五星级酒店的旋转门前,挽着身边开宝马的男人,眼神里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我提着褪色的军用背包,看着她精致的妆容和价值不菲的香奈儿套装,心里涌起一阵说不出的滋味。十年前,我们还是大学里最登对的一对,她说最喜欢我穿军装的样子。现在,这身军装成了她眼中寒酸的象征。
“部队有规定,参加正式场合要着军装。”我平静地说。
“行了行了,别解释了。”她身边的男人不耐烦地催促,“婉仪,快进去吧,张总他们都在等着呢。”
周婉仪转身走进大门,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清脆的声响。我站在原地深吸一口气,想起当年在西北边防接到这份聚会邀请时的犹豫。团政委拍着我的肩膀说:“去吧,年轻人要多和老同学联系。”
我怎么也没想到,一年后我会以另一个身份,再次面对这些曾经冷眼相待的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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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2008年10月,我从新疆边防团坐了整整两天的火车来到省城。这次是大学毕业十周年聚会,班长张俊豪在微信群里发了好几次通知,我本来不想来的,可老马在电话里说:“峰哥,你都多久没回来了?大家都想见见你。”
老马是我大学时的铁哥们,毕业后在省城开了家小餐馆,日子过得不算富裕但也还行。他是班里少数几个知道我真实情况的人。
火车到站时已经是傍晚六点,我穿着洗得发白的07式军装,提着陪伴我多年的军用背包走出车站。省城这些年变化很大,到处都是高楼大厦,街上跑的奔驰宝马比十年前多了不知多少倍。
我打车到张俊豪订的金帝大酒店,司机从后视镜里瞄了我好几眼,最后问:“兄弟是刚从部队回来探亲啊?”
“参加同学聚会。”
“哦。”司机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你这身打扮,估计会被同学们笑话。现在这年头,当兵的日子可不好过。”
我没接话。这些年在边防团,听惯了这种论调。很多人觉得军人就是穷,就是没出息,完全不理解我们守卫边疆的意义。
酒店门口停满了各式豪车。一辆路虎揽胜的车门打开,张俊豪从车上下来,身上的阿玛尼西装一看就价值不菲。他看到我时愣了一下,然后大步走过来:“林峰!真的是你!”
“俊豪,好久不见。”我伸出手。
他和我握手时,我注意到他手上的江诗丹顿手表,至少值二十万。“兄弟,你这是从部队直接过来的?也不换身便装?”
“来不及了,下了火车就赶过来。”
“也是。”张俊豪拍拍我的肩膀,“走走走,大家都在楼上等着呢。对了,周婉仪也来了,你知道吧?”
我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周婉仪,我大学时的女朋友,那个曾经说会等我的女人。
“她现在混得可好了,在外企当区域经理,年薪五十万起步。”张俊豪边走边说,“听说还找了个男朋友,是某个集团公司的老总,有钱得很。”
我们走进电梯,张俊豪按下18楼。电梯镜面里,我看到自己略显疲惫的脸。这些年在边方,风吹日晒,皮肤比同龄人黑了不少,眼角也有了细纹。
“峰子,你在部队混得怎么样?听说你当了连长?”张俊豪突然问。
“团里工作。”我简单回答。
“团里啊,不错不错。”他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在敷衍小孩。
电梯门打开,走廊里传来欢声笑语。张俊豪推开包厢门,里面已经坐了十几个人。
“林峰来了!”有人喊道。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投过来,我看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刘美琪,当年的班花,现在在银行工作,穿着得体的职业装,手上拎着爱马仕包。陈伟,曾经的学习委员,听说现在在市政府办公室当科员。还有几个创业的同学,个个都是商界精英的打扮。
然后,我看到了周婉仪。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旁边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穿着定制西装,手上的劳力士在灯光下闪闪发光。周婉仪穿着黑色连衣裙,披着丝巾,妆容精致得像是要去参加晚宴。
我们的目光在空中相遇,她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然后露出礼貌的笑容:“林峰,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我走过去,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是我男朋友,王总。”她介绍道。
王总站起来和我握手,力道很大,像是在宣示主权。“久仰久仰,婉仪经常提起你,说你大学时是学校篮球队的主力。”
“过去的事了。”我尴尬地收回手。
张俊豪拍手让大家安静下来:“好了好了,人到齐了,咱们开始吧!服务员,上菜!”
02
包厢里很快热闹起来。服务员端上来的都是这家酒店的招牌菜,光一桌菜就得五六千。张俊豪开了两瓶茅台,给每个人倒满。
“来来来,咱们先干一杯!”他举起酒杯,“十年了,兄弟们,十年了!当年咱们从学校出来的时候,谁能想到今天会有这样的成就?”
众人纷纷举杯,一饮而尽。我也跟着喝了,茅台的辣味在喉咙里蔓延。
“俊豪,听说你的公司今年拿下了东区那块地?”刘美琪问道。
张俊豪得意地笑了:“是啊,两个亿拍下来的。明年就开工,到时候建成了,你们都来捧场啊。”
“两个亿!”有人惊呼,“俊豪你真是发了。”
“哪里哪里,都是借银行的钱。”张俊豪谦虚地摆摆手,然后看向我,“对了,林峰,你在部队待遇怎么样?我听说现在军人工资涨了不少?”
所有人的目光又聚集到我身上。我放下筷子:“还行,够用。”
“够用是多少啊?”刘美琪笑着问,“我表哥也是军人,在某个师当营长,一个月到手七八千,你应该也差不多吧?”
我没回答。在边防团当正团级干部,工资加上各种补贴,一个月确实也就一万出头。在这些动辄年薪几十万的同学面前,这点收入确实拿不出手。
“峰子,你在部队具体干什么?”陈伟问道,他说话时带着体制内那种特有的腔调,“我有个朋友在军区机关,级别可高了,大校军衔。”
“我在团里工作。”我重复了一遍。
“团里啊。”陈伟点点头,“是工程团还是作战部队?”
“边防团。”
“边防啊,那地方条件肯定很苦吧?”刘美琪露出同情的表情,“我看电视上说,边防的军人都住集体宿舍,一个房间好几个人。”
周婉仪这时候开口了:“军人挺好的,稳定嘛。就是......”她顿了顿,“就是经济条件可能一般。不像咱们这些做生意的,赚得多但也累。”
她的话听起来是在替我说话,但那种语气却让我觉得刺耳。什么叫“经济条件一般”?我是穷,但我守着祖国的边疆,这份工作的价值不是用钱能衡量的。
“对对对。”刘美琪附和道,“我表哥就是这样,都三十五了,还没买房。他老婆天天跟他吵架。”
“所以说啊,当兵真的要想清楚。”张俊豪端起酒杯,“当然了,峰子你不一样,你是有理想的人,咱们敬你一杯!”
这话说得我更不舒服了。什么叫“有理想”?言下之意就是我傻,不知道赚钱,只知道守着那点清高过日子。
我端起酒杯,一口喝干。酒精在胃里翻腾,带起一阵灼烧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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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局继续进行,话题渐渐偏离了我。他们开始讨论买房买车,讨论最近的股市行情,讨论各自认识的大人物。我插不上话,只能默默地吃菜喝酒。
只有老马一直在旁边陪着我。他给我夹菜,不时地和我碰杯。“峰哥,别理他们。在我心里,你才是最牛的。守卫边疆,保家卫国,多光荣!”
周婉仪听到这话,轻轻笑了一声:“建国,你这话说得太夸张了。现在又不打仗,保什么家卫什么国啊。”
全桌人都笑了起来。
我握紧了酒杯,指节发白。老马的脸涨得通红:“婉仪,你这话就不对了。没有军人守边疆,哪有咱们现在的安稳日子?”
“行了行了,别争了。”张俊豪打圆场,“都是老同学,说这些干什么。来来来,喝酒喝酒。”
气氛一度变得尴尬。王总搂着周婉仪的肩膀,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周婉仪笑着推开他,眼角却瞥了我一眼。
那一眼里有什么?遗憾?后悔?还是庆幸?我看不懂,也不想看懂了。
酒过三巡,张俊豪已经喝高了。他搂着我的肩膀,嘴里呼出浓重的酒气:“峰子,峰子,哥给你说句实话。你在部队待着没前途,真的。要不来我公司吧?我给你个保安队长当当,月薪八千,包吃包住,比部队强多了吧?”
我推开他:“俊豪,你醉了。”
“我没醉!”他大声说,“我是真心想帮你。你看看你,三十五了,还一个人,连个女朋友都没有。再在部队待下去,这辈子就完了。”
周婉仪这时候又开口了:“俊豪,你这不是为难人家吗?峰子在部队可是团职干部呢。”
她的语气轻飘飘的,却像一根刺扎在我心上。
张俊豪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起来:“团职?团职是什么?营长连长那种?那还不如我公司的部门经理呢!”
其他人也跟着笑。陈伟放下筷子:“峰子,你该不会是副团长吧?那确实算团职。不过副团长好像也就是正营级?”
03
我终于忍不住了,放下酒杯,看着他们:“我是正团级,上校军衔。正团级是正处级,懂吗?”
包厢里突然安静下来。
几秒钟后,张俊豪又笑了:“正处级?峰子,咱们是老同学,开玩笑可以,但别吹牛啊。你才三十五岁,怎么可能是正处级?”
“就是啊。”刘美琪也说,“我们银行的处长都四十多了,那可是熬了二十年才升上去的。你一个当兵的,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正处级?”
周婉仪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怜悯:“峰子,咱们都是老同学,没必要...你知道的,正处级是什么概念。我们公司的副总都四十五了才混到副处级。”
我看着她,突然觉得很累。这个女人,当年是怎么说会理解我、支持我的?现在却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像是在看一个吹牛不打草稿的骗子。
“算了,你们不信就不信吧。”我站起来,“我去趟洗手间。”
走出包厢,走廊里很安静。我靠在墙上,闭上眼睛深呼吸。耳边传来包厢里的笑声和议论声,隐约听到有人说:“林峰这人,以前就爱吹牛......”
我没有回去。直接下楼,在酒店大堂的沙发上坐下。服务员过来问需不需要帮助,我摇摇头。
大约半小时后,老马追出来了。他气喘吁吁地坐在我旁边:“峰哥,你怎么走了?”
“待不下去了。”
“我也受不了他们那副嘴脸。”老马骂道,“一个个的,不就是赚了几个臭钱吗?了不起啊?峰哥你守边疆,那才是真本事!”
我拍拍他的肩膀:“建国,谢谢你。”
“谢什么谢,咱们是兄弟。”老马从兜里掏出烟,递给我一支,“峰哥,你别往心里去。他们不懂你的价值。”
我点上烟,深深吸了一口。尼古丁的刺激让大脑稍微清醒了一些。
“对了,周婉仪那个女人,当年怎么就瞎了眼跟了你。”老马忿忿不平,“你看她现在那个样子,势利眼!”
“都过去了。”我说。
“过去个屁!”老马激动起来,“当年你们谈得多好,她天天说最爱你。结果你刚说要去当兵,她转头就分手了。现在混得好了,还在你面前摆谱,真不是东西!”
我没说话。当年的事确实让我痛苦了很久。大四那年,我决定参军,周婉仪第一次和我吵架。
她说:“林峰,你疯了吗?当兵有什么前途?咱们留在省城,我去外企,你找个好单位,多好?”
我说:“我想去,我想为国家做点事。”
她说:“做事?做什么事?你以为现在还是抗日战争时期啊?现在是和平年代,当兵就是浪费青春。你要去你去,反正我不会跟着你受苦。”
然后,我们就分手了。
那时候的痛苦,现在想起来还会隐隐作痛。可是这么多年过去,我从来没有后悔过自己的选择。在边防哨所看着界碑的时候,在巡逻边境线的时候,在处理偷越国境案件的时候,我都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有意义。
电梯门打开,周婉仪走了出来。她看到我和老马,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来了。
“林峰,聊聊?”她说。
老马看看我,站起来:“那我先回去了,峰哥你自己保重。”
等老马走后,周婉仪在我旁边坐下。她从包里掏出一盒细长的女士香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口。
“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我问。
“工作压力大,学会的。”她吐出烟圈,看着窗外的夜景,“林峰,你后悔过吗?当年如果不去当兵,跟我一起留在这个城市......”
“没后悔过。”我打断她,“我在边防团,守着国境线,觉得很踏实。”
“踏实?”周婉仪转过头看着我,眼睛里闪着泪光,“踏实能当饭吃吗?你看看你,三十五了还是一个人,穿着十年前款式的军装,连个像样的手表都没有。你的同学们都买房买车了,你呢?你有什么?”
“我有我守护的东西。”
“守护?”她笑了,笑容里带着苦涩,“林峰,你知道这些年我过得多辛苦吗?我为了在外企站稳脚跟,天天加班到半夜。我为了业绩,陪客户喝酒喝到胃出血。我挣得每一分钱都是拼命换来的。而你呢?你守在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拿着那点死工资,然后跟我说你有守护的东西?”
04
我沉默了。
她继续说:“我承认,当年分手是我的错。可是林峰,你也要理解我。我不想过苦日子,我想要更好的生活。这有错吗?”
“没错。”我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我理解。”
“那你为什么不换一种活法?”她突然激动起来,“你完全可以转业出来,凭你的能力,找个好工作不难。干嘛非要在部队待着?”
“因为我喜欢。”
“喜欢?”周婉仪掐灭烟头,站起来,“林峰,你这个人太...理想化了。这个社会不是这么玩的。你看看今天那些同学,哪个不是现实一点的?张俊豪懂得抓住机会,刘美琪懂得经营人脉,就连陈伟这种在体制内的,也知道怎么往上爬。只有你,还抱着那套理想主义,你觉得这样能走多远?”
我抬头看着她,这个曾经说最懂我的女人,现在变得如此陌生。
“婉仪,人活着总得有点不一样的追求。钱很重要,我不否认。但除了钱,这世上还有别的东西值得追求。”
她摇摇头:“说不通,跟你真是说不通。”
她转身要走,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回头看着我:“林峰,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愿意转业出来,我可以帮你找工作。王总的公司很大,给你安排个经理职位不难。只要你愿意......”
“不用了。”我打断她,“谢谢你的好意,但我不需要。”
周婉仪的眼眶红了,却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她深吸一口气:“好,很好。林峰,希望你不要后悔。”
说完,她踩着高跟鞋走进电梯,门关上的一瞬间,我看到她用手背抹了一下眼睛。
我坐在大堂沙发上,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这个城市灯火辉煌,却没有一盏灯是为我点亮的。
第二天一早,我就坐火车回到了新疆。这次聚会像一场闹剧,让我更加确定自己不属于那个圈子。
回到边防团,战士们看到我都很高兴。小王跑过来帮我拎包:“团长,您回来了!这几天团里可想您了。”
“出什么事了吗?”
“没出事,就是大家都习惯有您在。”小王憨笑着说。
我拍拍他的肩膀,心里涌起一股暖流。这就是我的团队,这些可爱的战士们。他们不会在乎我开什么车、戴什么表,他们只知道我是他们的团长,是值得信任的长官。
团政委老张找我谈话。他五十多岁了,是个老边防,在这里待了三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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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林,听说你去参加同学聚会了?”他给我倒了杯茶。
“嗯,去了一趟。”
“感觉怎么样?”
我苦笑:“格格不入。”
老张点点头:“能理解。你的同学们都在外面混得风生水起,突然看到你还在部队,肯定觉得你混得不好。”
“政委,您说我的选择对吗?”我问出了藏在心底很久的疑问。
老张沉默了一会儿,站起来走到窗边。窗外就是边防线,界碑在夕阳下泛着金光。
“小林,你知道我为什么在这里待了三十年吗?”
我摇头。
“因为这里需要我。”老张转过身,“这个世界上,总要有人做那些看起来不起眼、不赚钱、不光鲜的事情。守边防就是这样的事。咱们这些人,一年到头风吹日晒,工资不高,离家千里。可是如果没有咱们,谁来守这条边境线?那些偷渡的、走私的、搞破坏的,谁来管?”
他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小林,别怀疑自己。你做的事情有价值,很有价值。那些不理解你的人,是因为他们没有站在这个位置上,看不到咱们看到的东西。”
我点点头,眼眶有些湿润。
接下来的日子,我投入到紧张的工作中。十一月,边境线上抓到一批走私犯,缴获了大量毒品。我带队突击,亲自指挥行动,最终将犯罪团伙一网打尽。
这次行动后,上级给我们团记了集体二等功,我个人也获得了二等功。
十二月,军分区司令员来视察工作。他是个少将,五十多岁,看起来很严肃。
“林峰同志。”司令员叫住我。
“到!”我立正。
“跟我来。”
05
我跟着司令员来到团部会议室。他让警卫员关上门,然后示意我坐下。
“小林,你在这个团待了几年了?”
“八年,司令员。”
“八年。”他点点头,“从排长一路升到团长,很不容易。我看了你的档案,你是军校毕业,学的是指挥专业,成绩优秀。这些年在边防的表现也很出色,多次立功受奖。”
我不知道司令员想说什么,只能静静地听着。
“组织上一直在关注你。”司令员说,“这次立了二等功,省里有个转业安置的名额,组织上想征求你的意见。”
转业?
我愣住了。
“小林,你今年三十五,还年轻。如果选择转业,可以去地方发展。以你的级别和功绩,安置条件会很好。”司令员看着我,“当然,如果你愿意留在部队,组织上也支持。但是你要考虑清楚,边防条件艰苦,你这辈子可能就要扎根在这里了。”
我沉默了很久。
转业意味着离开部队,离开这些并肩作战的战友,离开这条守了八年的边防线。可是不转业,我又能在这里待多久?边防条件确实艰苦,没有家人陪伴,没有正常的社交生活,甚至连找对象都难。
“司令员,我能考虑几天吗?”
“当然可以。”司令员站起来,“这是人生大事,要慎重考虑。不过我个人的建议是,你可以去地方锻炼锻炼。你还年轻,不要把自己困在这里。”
那天晚上,我一个人站在哨所前,看着界碑,看着远方的星空。
八年了,我在这里度过了人生最宝贵的青春时光。我熟悉这里的每一块石头、每一棵树、每一寸土地。这里有我的回忆,有我的战友,有我守护的信念。
可是我也明白,人生不能停滞不前。也许,是时候做出改变了。
2009年春节前,我正式提交了转业申请。
这个决定让团里的战士们很意外。小王红着眼睛问我:“团长,您真的要走吗?”
“是啊,该给年轻人让路了。”我笑着说。
“可是我们舍不得您。”小王的声音哽咽了。
我拍拍他的肩膀:“战士就要服从命令。我走了,你们要好好跟着新团长干,继续守好这条边防线。”
老张政委送我去机场。路上,他一直沉默着。快到机场时,他突然说:“小林,你做了正确的决定。”
“政委......”
“别说了。”他挥挥手,“去地方好好干,别给咱们边防丢脸。”
飞机起飞的时候,我透过舷窗看着下面的雪山、戈壁、草原。这片土地,我守了八年,现在要离开了。
心里空落落的。
回到省城,组织部门很快安排我报到。负责接待我的是组织部的一个处长,姓李,四十多岁,戴着眼镜,很和气。
“林峰同志,欢迎你。”李处长和我握手,“你的材料我都看过了,很优秀。正团级转业,又有二等功,组织上很重视。”
“谢谢领导关心。”
“先别谢。”李处长笑了笑,“转业安置是大事,要走程序的。你的档案已经送到省委组织部了,具体安置方案还在研究。不过按照政策,正团级转业可以安排正处或者副厅级职务。”
副厅级?我有些吃惊。我知道自己是正团级,对应地方正处,但副厅级是什么情况?
李处长看出我的疑惑:“你还年轻,只有三十五岁,又有二等功,工作能力也强。组织上考虑破格提拔也不是不可能。当然,具体还要看省里的意见。”
“我服从组织安排。”
“好。”李处长站起来,“你先回去等通知吧。应该用不了多久。”
06
我走出组织部大楼,站在街头,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突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就在一个月前,我还在边防哨所巡逻。现在,我却站在省城的街头,等待一个未知的安置结果。
老马请我吃饭。他的小餐馆生意还不错,中午时间满满当当都是人。
“峰哥,听说你转业了?”老马给我倒酒。
“嗯,刚办完手续。”
“那太好了!”老马很兴奋,“终于能经常见到你了。对了,你被安排到哪个单位?”
“还不知道,在等通知。”
“肯定是好单位。”老马举起酒杯,“峰哥,你这么多年的付出,总算有回报了。我跟你说,你要是来了市里,咱哥俩常聚。对了......”
他欲言又止。
“怎么了?”我问。
“那个,周婉仪......”老马小心翼翼地说,“她前段时间和那个王总分手了。”
我的手顿了一下。
“听说是王总在外面有别的女人,周婉仪知道后大闹一场,两人就散了。”老马继续说,“她现在一个人住,听说挺惨的。”
我放下筷子:“建国,过去的事就算了。”
“我知道我知道。”老马连忙说,“我就是随口一提。峰哥,你现在可是要当大官的人了,肯定看不上她了。”
当大官?我苦笑。我从来没想过要当什么大官,我只是想做点有意义的事情。
春节就这么过去了。我在家里等通知,每天都很焦虑。父亲是个退伍老兵,他倒是很淡定:“儿子,别急。组织上自然会安排好的。”
“爸,您说我会被安排到什么单位?”
“不知道。”父亲喝着茶,“但不管去哪里,都要好好干。咱们林家的男人,没有孬种。”
终于,三月初,我接到了组织部的电话。
“林峰同志,明天上午九点到组织部来一趟,李处长要和你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