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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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地下诊所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儿。顾今野站在诊所的小房间内,面前是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医生推了推眼镜,神情严肃,再次确认道:“顾先生,你真的确定要注射假死药吗?这可不是小事儿。”
顾今野眼神坚定,没有丝毫犹豫,点了点头:“我确定。”
成为喻宁贴身杀手的第十个年头,顾今野的心已经疲惫不堪,他决定离开她了。他拿出自己全部的积蓄,换来了这支假死药剂。
医生接过钱,把药剂递给顾今野,解释道:“注射后,你的脉搏会慢慢变弱,到第七天心跳就会停止,不过七十二小时后你就会苏醒。”
顾今野接过药剂,将它推进自己的静脉。随后,他转身走出诊所,外面正下着雨,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他的肩头,寒意瞬间沁入骨髓。
他走着走着,忽然想起十年前的那个雨夜。那时,他在贫民窟漏雨的棚屋里,为了给弟弟买药,走投无路。就在这时,喻宁出现了,她递来一张卖身契。
当时的喻宁不过才十八岁,却已经掌控着整个东南亚的地下势力。她站在破旧的棚屋前,身上的红色衣裙一尘不染,宛如一朵带刺的玫瑰。
喻宁冷冷地开口,声音比外面的雨还冷:“想活?”
顾今野眼睛里满是求生的欲望,他拼命点头。
喻宁嘴角微微上扬,却没有一丝笑意:“从今往后,你的命是我的。”
说完,她扔给他一块面包、一件干衣服,还有一把枪。
在之后的十年里,喻宁亲手将他培养成了最锋利的武器,一个杀人于无形的影子。可顾今野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喻宁的感情变了。
也许是那次他中弹垂危,喻宁心急如焚,带着他不顾一切地闯进医院。她的眼神里满是担忧,那一刻,他的心被触动了。
也许是她教他用枪时,两人手心相贴,那温度让他的心怦怦直跳。
又或许是去年商会晚宴,喻宁被人下药,和他在休息室沙发上度过了那荒唐一夜……
那夜过后,喻宁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从未提及此事。顾今野也装作若无其事,可从那以后,每隔几天,喻宁就会来他房间。
每次她来,两人都会夜夜笙歌。喻宁从不许诺,顾今野也不求什么。因为他知道,喻宁是冷血无情、杀伐决断的人。她虽然没给他名分,但也从未对任何人动过心。
直到有一天,喻宁带着一个少年回到家。顾今野站在走廊的阴影里,偷偷看着。当他看清少年那张脸的瞬间,他瞪大了眼睛,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那是他弟弟,那个他以为早已病死的弟弟。原来当年那笔钱让弟弟撑了过来,后来弟弟被富商收养。可前些日子,富商全家遭遇绑架,只有弟弟活了下来,是喻宁救了他。
当年那个瘦弱的小男孩,如今已出落得清秀英俊。喻宁望着眼前的人,眼中满是柔情,声音轻柔地说道:“哥哥,我好想你……”
那一刻,顾今野心中猛地一震,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他以为老天终于开眼了,让他多年的等待有了回应。可很快,他注意到喻宁看向顾今默的眼神,那眼神里的温柔与关切,是从未对自己有过的。
只见喻宁满脸慈爱,轻轻拉过顾今默的手,柔声说道:“默儿,以后那些黑暗的事你都不用碰。”她转头吩咐手下:“去请最好的老师来教少爷钢琴和绘画。”
顾今默皱着眉头,小声嘟囔:“我怕黑。”喻宁心疼地摸了摸他的头,立刻下令:“在少爷房间里装满夜灯。”
顾今默眼睛一亮,开心地说:“我喜欢玫瑰。”喻宁微笑着点头:“去,从保加利亚空运整片花田回来。”
后来,顾今默被敌对帮派下了毒。对方嚣张地放话:“想要解药可以,只要把最得力的手下顾今野送过来,任我们处置一个月。”
顾今野满脸期待地看向喻宁,眼神中充满了渴望,希望她能坚决地说一句 “不行”。
然而,喻宁只是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冷淡地说:“一个月后,我来接你。”
那一个月,对顾今野来说,仿佛是一场无尽的噩梦。在那个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里,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和腐臭味。
那些人狞笑着,将高压电击穿他的神经,他疼得浑身抽搐,惨叫连连。可他们却觉得不够,又叫来医生救治他,就是为了再次折磨他,听他的惨叫。
他们把他锁进冰冷的冷库,顾今野冻得嘴唇发紫,像濒死的鱼一样,在黑暗中无助地挣扎。
最痛苦的那天,那些人取来一箱毒蚁,将他的双手浸入蜜糖,然后按进箱中。千万只蚂蚁啃噬着他的血肉,钻心的痛楚让他生生咬碎了牙。
被送回来的前夜,帮派首领捏着他的下巴,脸上挂着嘲讽的冷笑:“喻宁为了个小子,连最得力的手下都舍得送来。你说,她是有多爱那个家伙?”
顾今野紧紧咬着嘴唇,眼中满是绝望和愤怒,却一句话也没有回答。他只感觉,心里那簇为喻宁燃烧了十年的火,在这一个月里,一点点熄灭了。
他签过卖身契,这一生都是喻宁的刀,生死不由己。除非他死了,假死,是他唯一能离开她的方式。
顾今野拖着残破的身子回到霍家别墅时,天已近黄昏。夕阳的余晖洒在地上,像是铺上了一层血色的纱。
他刚踏进门,顾今默就带着几个保镖拦在他面前。顾今默身着一套定制西装,显得矜贵异常。他嘴角上扬,假惺惺地说:“哥哥辛苦了。”接着,又满脸嫌弃地说:“为了我的解药,被那些人折磨这么久,身上肯定很脏。”
他得意地扬起嘴角,双手一拍,扯着嗓子喊道:“来人呐,给哥哥好好消消毒!”
话音刚落,一旁的保镖二话不说,猛地将满满一桶消毒酒精朝着他泼了过去。刺鼻的酒精味瞬间弥漫开来,液体浇在身上,伤口处立刻传来一阵刺痛。
顾今野站在原地,身子微微颤抖,可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疼吗?当然疼,那股刺痛就像无数根针在扎他。但比起那些人对他用刑时的痛苦,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顾今默看着他浑身发抖却一声不吭的样子,撇了撇嘴,阴阳怪气地说:“这下干净了,进去吧。”
顾今野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一步一步艰难地回到自己那偏僻的房间。房间里光线昏暗,弥漫着一股潮湿的味道。他刚解开衣服准备上药,房门突然“砰”的一声被推开。
喻宁逆光而立,红色长裙在光影中显得格外艳丽,衬得她越发美艳动人。十年了,这张脸依旧让他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哪怕他的心已经千疮百孔。
“回来了?”喻宁大步走近,脸上带着关切的神情,“让我看看你的伤。”
顾今野默默转身,露出了遍布伤痕的后背。那些伤痕纵横交错,触目惊心。
喻宁的手指轻轻抚过一道狰狞的刀伤,眉头微微一皱,问道:“怎么弄的?”
“他们的猎刀。”顾今野声音平静,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喻宁又指向一块烫伤,眼中满是心疼:“这个呢?”
“烧红的烙铁。”顾今野淡淡地回答。
每说一处伤,喻宁的眉头就皱得更紧一分。当她看见那片酒精灼伤时,脸色变得有些难看,问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今默让人泼的酒精,说我脏。”顾今野直视着她的眼睛,眼神坚定。
喻宁眼神一沉,难以置信地问道:“你说什么?”
“今默让人用酒精泼我。”顾今野再次重复,目光没有丝毫闪躲,“他说我脏。”
话音未落,喻宁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眼神中充满了不悦:“今默最是善良,听说你为了救他甘愿入虎穴,整日恨不得替你受苦,怎会做这种事?”
“顾今野,你什么时候学会撒谎了?”喻宁满脸的愤怒。
顾今野直视她的眼睛,斩钉截铁地说:“我没有。”
“还敢狡辩!”喻宁怒目圆睁,猛地甩开他的手。
随后,她提高音量喊道:“来人!家法伺候!”
保镖们面面相觑,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犹豫,但却不敢违抗命令。
顾今野被按在院中的长凳上,长凳冷冰冰的。第一鞭下去,皮开肉绽,鲜血渗了出来。喻宁冷眼旁观,脸上没有一丝怜悯。
喻宁手持长鞭,眼神冰冷,狠狠甩下,厉声喝道:“今日只是小惩大诫,若再有人敢污蔑今默,这就是下场!”
第二鞭、第三鞭……一下又一下的鞭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
顾今野死死咬住嘴唇,脸色惨白如纸,直到尝到了浓浓的血腥味。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第一次执行任务受伤时的场景。那时的他吓得浑身发抖,是喻宁将他轻轻搂在怀里,轻声安慰:“别怕,有我在。”
可如今,让他痛不欲生的,也是她。
二十鞭打完,顾今野早已成了血人。他艰难地抬头,眼神里满是眷恋,想再看喻宁一眼。却猛地喷出一口鲜血,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恍惚中,他听见医生战战兢兢的声音:“宁姐,顾先生脉搏微弱,恐怕……没多少时间了……”
“你说什么?!”喻宁手中的酒杯“啪”地碎在地上,碎片溅落在一旁。她的双眼瞪得极大,声音冷得像冰。
医生伏在地上,头都不敢抬,声音颤抖着:“属下不敢妄言,顾先生确实……”
“滚!”喻宁怒目圆睁,大声呵斥。
医生慌忙退下。房间里重归寂静,只有烛火在轻轻摇曳。喻宁一步上前,一把掀开被子,顾今野苍白的脸映入眼帘。那双总是握枪的手,如今无力地搭在床单上。
“那边向我立过血誓。”喻宁眼神冰冷,声音冷得像淬了冰,“若敢伤你性命,我必让他们生不如死。顾今野,你何时学会与医生串通,演这出将死的戏码?”
顾今野缓缓闭眼,脸上没有一丝波澜,沉默不语。
喻宁见他不辩解,眉头紧皱,眼神里满是怀疑和愤怒,愈发认定他是在撒谎。她冷着脸,大声下令:“来人,把他的药全扔了!既然这么喜欢装,那就让他自生自灭!”
“砰”的一声,喻宁摔门而去,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顾今野静静躺在床上,房间里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后背的鞭伤火辣辣地疼,每一丝疼痛都在提醒着他所遭受的一切。他早已习惯了忍耐疼痛,就像习惯了她一次又一次的伤害。
夜色渐深,窗外的月光洒在他身上。伤口疼得愈发厉害,他咬着被角,冷汗浸透了衣衫。
恍惚间,他的思绪飘远,忆起了第一次中弹的时候。那时,喻宁守在他的病床前,整整三天三夜未曾合眼。她亲自为他取子弹,眼中满是心疼。那心疼的目光,曾让他满心欢喜,误以为那就是爱。
天刚蒙蒙亮,疼痛总算减轻了一些。顾今野疲惫地合上眼,刚有了一丝睡意,房门就被管家敲响。管家毕恭毕敬地说:“顾先生,宁姐命您即刻去前厅,陪同去教堂做感恩祷告。”
顾今野皱了皱眉,艰难地撑起身子。每动一下,都好似有千万根针在扎他的身体。他咬着牙,简单地包扎了伤口,换上一身黑色西装。
前厅内,顾今默身着一身白色西装,气质优雅。而满身伤痕的顾今野站在一旁,与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喻宁背对着顾今野,头也不回地说道:“来了?今日你负责保护今默,要是有半点闪失,提头来见。”她的声音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顾今野垂首,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低声应道:“是。”
一行人出了门。喻宁亲自扶着顾今默上了车,动作轻柔。顾今野则骑上摩托车,跟在后面。车轮碾过湿滑的路面,溅起冰冷的水花。
行至半路,原本阴沉的天空突然下起了暴雨。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下来,雨水很快浸透了顾今野的衣衫。后背的伤口被雨水一冲刷,钻心的疼痛袭来,血水顺着机车流淌而下。
“宁姐。”顾今默摇下车窗,看着雨中狼狈的顾今野,眼中闪过一丝得意,脸上却装出一副关切的模样,“哥哥浑身是伤,要不让他上车躲躲雨?实在不行,也给件雨衣吧?”
喻宁连看都没看顾今野一眼,眼神冷漠,语气轻蔑地说:“一个杀手,不用在意。”
顾今默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顾今野却只是握紧了车把,他的手因为用力而泛白。他心中苦涩,是啊,他从来都只是一个杀手,一把随时可以丢弃的枪。或许就算他真的死了,她也不会在意分毫。
教堂坐落在半山腰。山脚下,喻宁突然下车。她的举动让众人惊讶不已,保镖们纷纷惊呼:“宁姐!您这是做什么?”
喻宁神情平静,声音淡淡地说:“还愿。当初今默中毒,我在此向上帝祈祷,如今他痊愈,自当一步一叩,以示虔诚。”
顾今默眼眶泛红,神情动容,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阿宁,不必如此……”
喻宁眼神坚定,没有丝毫犹豫,俯下身去,额头重重地磕在石阶上。每一步,每一次叩首,都带着决绝。鲜血很快染红了她的额头,顺着脸颊滑落。
顾今野站在雨中,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他看着那个曾经骄傲不可一世的女人,此刻为了另一个男人如此卑微,心中一阵刺痛。
周围的信徒们纷纷投来感叹的目光,窃窃私语着:“这位女士对未婚夫真是情深义重啊……”
“未婚夫?”顾今野心头一刺,自嘲地笑了笑。是啊,在世人眼中,顾今默才是喻宁心尖上的人。
终于,他们到了教堂。教堂的尖顶在雨中显得庄严肃穆。喻宁膝上的伤口已经凝结,可她眉头都不皱一下,坚持先带着顾今默去做祷告。
礼拜堂内,烛光摇曳,昏黄的光线映在圣像上。喻宁紧紧握着顾今默的手,虔诚地跪在圣像前,眼神专注:“上帝保佑,愿今默一生平安喜乐。”
顾今野站在教堂外,雨水顺着他的发梢一滴一滴地滴落。他望着教堂内的烛光,心中五味杂陈。
做完祷告,主教满脸笑容地亲自迎上来,恭敬地说:“喻小姐多年来捐赠丰厚,我们无以为报,唯有这尊圣母像相赠,可保家宅平安。”
顾今默眼睛一亮,看中了另一件艺术品,急切地说:“能不能换成这幅画?”
主教面露难色,有些为难地解释:“这幅天使之泪已经答应赠予陈家少爷了……”
喻宁转头看向一旁的年轻人,眼神坚定:“我用码头的那批货与你换这幅画,如何?”
陈少爷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连忙摆手:“宁姐,那批货的价值可比这幅画高多了……”
喻宁语气平淡,却透着不容置疑:“今默喜欢,花再多钱也值得。”
顾今野听到这话,心头一颤。短短一日,他已经见识到了喻宁对顾今默的宠爱有多深。原来不是她不懂爱,只是不爱他罢了。
陈少爷笑着拱手,豪爽地说:“既然宁姐开口,这幅画自然该让给顾先生。”
侍从小心翼翼地将画取来,顾今默欢喜不已,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接。
就在他指尖刚碰到画框的瞬间,突然“啊”地一声缩回手,脸上满是痛苦。众人这才发现,画框背面藏着一只毒蝎,已经在他手腕上蜇了一口。
喻宁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的双眼瞪得极大,满是惊恐与焦急。她猛地冲上前,一把紧紧抓过顾今默的手腕,毫不犹豫地俯身,迅速吸出毒血。
顾今野静静地站在一旁,眼神复杂地看着喻宁那为顾今默焦急万分的模样。他的思绪瞬间飘回到曾经自己中毒的时候,那时喻宁只是淡淡地说了句“自己解决”,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那冷漠的背影仿佛还在眼前。
很快,医生匆匆赶来。他仔细诊查后,眉头紧皱,满脸为难地说道:“此毒需特殊血清才能解。但这种血清只在黑市流通,特别难弄到……”
“我亲自去。”喻宁心急如焚,刚要起身。
顾今默眼眶通红,死死拽住喻宁的衣袖,带着哭腔喊道:“宁姐别走…… ”
喻宁眉头紧锁,目光急切地扫过众人,最终落在角落的顾今野身上,大声命令道:“你去取来。”
“遵命!”顾今野干脆利落地回应,转身快步离去。
此时,黑市深处,夜雨如注。密集的雨点砸在地面,溅起朵朵水花。顾今野在阴暗潮湿的巷弄间快速穿梭,每走一步,伤口就在雨中隐隐作痛,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他闯进一家又一家地下诊所,挨个焦急地询问那种稀有血清。
“哪种血清?早就断货了。”一个满脸疤痕的医生嗤笑着,上下打量着顾今野,啧啧嘴道,“除非你去毒蛇那里碰碰运气,不过他那地方,啧啧,可不是你这种人该去的。”
顾今野眼神一冷,没有丝毫犹豫,转身朝着城市最危险的区域走去。
在一座破旧不堪的仓库里,顾今野找到了那个绰号毒蛇的黑市贩子。对方看到顾今野满身是伤,嘴角勾起一抹猥琐的笑容,阴阳怪气地说:“血清我有,但要换。”
顾今野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刺骨,他二话不说,手中的枪迅速抵在对方额头,声音低沉而凶狠:“我不想重复第二遍。”
一场恶斗不可避免地爆发了。顾今野虽然重伤在身,但十年的杀手本能让他在最后关头拼尽全力,夺得了血清。
当他拖着满身新伤走出仓库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回程的路上,他因失血过多,几次眼前发黑,差点晕厥过去。但他咬着牙,强撑着回到了教堂。
当他浑身是血地将血清递给喻宁时,喻宁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夺过血清,递给医生,大声催促:“快注射!”
顾今野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身体踉跄了一下,他赶紧扶住门框,才没倒下。
医疗室内,消毒水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灯光惨白而刺眼。医生已经将血清准备妥当,可顾今默却怎么都配合不了。他缩在角落里,眼神惊恐,身体瑟瑟发抖。
喻宁大步流星地走进医疗室,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轻声哄着:“乖,打了针就好了哦。”
“疼……”顾今默泪眼汪汪,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喻宁盯着他看了片刻,眼神里满是心疼。突然,她缓缓挽起自己的袖子,语气坚定:“先给我打一针示范,真的不会疼的。”
当针头缓缓刺入喻宁的手臂,顾今默犹豫了一下,终于勉强点了点头,同意注射。
门外的顾今野静静地站着,透过门缝,怔怔地看着这一幕。他的心口像是被人生生剜去一块,一阵剧痛袭来。他默默转身,脚步有些踉跄,后背的伤口似乎又裂开了,丝丝鲜血渗透出来。但比起心里的痛,这点伤口根本不算什么。
因为顾今默中毒,喻宁决定连夜返回别墅。夜晚的山路格外险峻,四周一片漆黑,像是一头巨兽张着大嘴。喻宁眉头紧皱,眼神坚定,她命数十辆车齐刷刷地开着远光灯。瞬间,山路被照得如同白昼。
突然,“砰”的一声枪响打破了夜的寂静。“有埋伏!”有人大声喊道。
子弹如雨点般袭来,喻宁反应迅速,第一时间将顾今默紧紧护在怀中。她头也不回,声音冰冷地喝道:“顾今野断后!”
顾今野咬了咬牙,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拔枪迎击。枪火在黑暗中闪烁,如点点繁星。可他本就重伤未愈,动作渐渐迟缓。
一个不慎,一颗子弹直直地射向他的胸口。“噗!”鲜血喷涌而出,他踉跄着跪倒在地。视线渐渐模糊,他看见喻宁带着顾今默远去,背影越来越小,连一个回头都没有。
“宁姐。” 他张了张嘴,鲜血却从唇角溢出,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再次醒来时,浓重的消毒水味呛得他咳嗽不止。他迷迷糊糊地听到医生颤抖的声音:“宁姐,顾先生失血过多,就算输血抢救过来…… 之后,怕是也活不了多久了。”
“胡说!”喻宁怒目圆睁,猛地一脚踹翻茶几,脸上满是暴怒。“他给了你多少好处,竟一而再再而三让你陪他演这出戏?”
顾今野艰难地睁开眼,看见喻宁阴沉的侧脸。她死死盯着医生,眼中的怒火仿佛要将人吞噬。“全力救治!若他死了,你们统统陪葬!”
此后数日,顾今野的房间里医疗设备不断增加。
顾今野的意识在无尽的黑暗中沉沉浮浮。时而,他能模模糊糊听见医生在一旁的低语;时而,伤口处传来的剧痛又让他几近昏厥。
也不知过了多久,在某个宁静的清晨,他终于缓缓睁开了双眼。映入眼帘的,是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黑色天花板。
“宁姐,顾先生醒了。”门外,一个急切的声音响起。
紧接着,便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喻宁迈着优雅的步伐踏入房间,她的裙摆随着步伐轻轻摇曳,在清晨柔和的晨光中,划出一道冷冽而迷人的弧度。
她站在床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顾今野,目光清冷:“醒了?”
顾今野努力想要起身,可一阵剧痛瞬间袭来,逼得他又倒回枕上。他眉头紧皱,脸上满是痛苦。
“躺着吧。”喻宁语气淡漠,仿佛不带一丝感情,“明天我要去处理一批叛徒。”
顾今野强撑着,咬着牙支起身子,这一动,胸前的伤口被牵动,顿时疼得他眼前发黑。他却仍固执地说:“我可以随行……”
“不必。”喻宁打断他,声音干脆利落,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你留下保护今默。”
顾今野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床单,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失落,但还是低声说:“明白。”
喻宁转身准备离开,却又突然停住脚步,她微微侧头,目光冰冷:“记住,若有半点闪失……”
那未尽的话语里,满是赤裸裸的威胁。顾今野眼神坚定:“以性命担保。”
顾今野望着喻宁远去的身影,心中一阵酸涩,胸口仿佛被一块巨石压住,比伤口的疼痛还要难受。
养伤期间,他只能按照喻宁的命令,寸步不离地保护顾今默。可顾今默却变本加厉地折磨他。
有一次,顾今默站在雨幕中,冷冷地看着顾今野:“去,在暴雨中站两个时辰。”顾今野没有反抗,默默走进雨中。豆大的雨点打在他身上,他却感觉不到丝毫凉意。
还有一回,顾今默指着干净的车库,满脸不屑:“把车库再擦一遍。”顾今野只能无奈地拿起抹布,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
甚至有一次,顾今默故意打翻手中的咖啡,滚烫的咖啡溅到顾今野手上。“哥哥。”顾今默嘴角上扬,带着一丝得意,“你知道吗?宁姐说等她这次回来,就和我订婚。”
顾今野的手微微一颤,滚烫的咖啡洒在手上,可他却感觉不到疼,仿佛心已经麻木了。
这天傍晚,顾今野刚从厨房端来顾今默的晚餐。突然,前院传来一阵骚动。
“怎么回事?”他急忙拉住一个匆匆跑过的保镖,焦急地问道。
保镖喘着粗气,满脸惊恐:“宁姐处理叛徒时中了埋伏!为了能早日回来陪今默先生过生日,她改了行程,途中遇袭,中枪了!”
顾今野手中的托盘 “咣当” 一声落地。他顾不上满地的碎片,眼神中满是惊恐和焦急,跌跌撞撞地向前院跑去。
院子里一片混乱,人们的惊呼声、脚步声交织在一起。他心急如焚,奋力拨开拥挤的人群,终于看到了躺在担架上的喻宁。她脸色惨白如纸,胸口一片血红,鲜艳的衣裙被鲜血浸透,那触目惊心的红在夜色中格外刺眼。
别墅里灯火通明,光芒透过窗户洒在院子里。顾今野站在偏厅外,眉头紧锁,眼神焦虑地看着医生们匆匆进进出出。
医生擦了擦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珠,面色凝重地说:“喻小姐胸口的子弹已经取出来了,但失血过多,需要特殊血型输血,而且需要大量输血。”
顾今默一听,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额头上冒出冷汗,眼神闪烁,嗫嚅着:“我虽然是这个血型,但自幼体弱,若是输这么多血……”
他突然眼睛一转,转头看向顾今野,眼中闪过一丝算计:“哥哥,你也是这个血型,宁姐平日里待你不薄,现在正是你报恩的时候了。”
顾今野站在原地,身体微微颤抖,后背的伤还在渗血,丝丝疼痛不断传来,胸口因假死药剂的作用也隐隐作痛。他眉头紧皱,内心挣扎不已。
顾今默见他没动,顿时怒目圆睁,大声喊道:“哥哥这是什么意思?你不过一个杀手,而我将是这里的主人,还使唤不动你了?来人!给我按住他!”
几个保镖一拥而上,粗暴地将顾今野按在医疗床上。一个保镖满脸歉意地说:“得罪了。”
医生举起采血针,那冰冷的针头在灯光下闪烁着寒光,缓缓刺入他的手臂。针头刺入的瞬间,顾今野紧咬嘴唇,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血液正从体内快速流出,温热的血液顺着导管缓缓流入血袋,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
一袋、两袋、三袋……顾今野的视线开始模糊,耳边只剩下血液流动的声响,脑袋昏昏沉沉,身体越来越虚弱。
当第四袋血抽完时,顾今野终于支撑不住,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再醒来时,他发现自己已被扔回自己的房间。房间里昏暗潮湿,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手臂上的针眼无人处理,血渍将衣袖紧紧黏在皮肤上,稍一动弹,便是撕心裂肺的疼。
顾今野咬着牙,额头上满是汗珠,双手颤抖着一点点撕开黏在伤口上的布料。每撕一下,都像是有人拿着钝刀在剐他的肉,冷汗浸透了床单,他却连呻吟的力气都没有。
处理完伤口,顾今野昏昏沉沉地睡去。梦里,他回到了十年前那个雨夜,贫民窟的棚屋破败不堪,雨水顺着屋顶的缝隙不断滴落。他紧紧握着弟弟的手,在泥泞的雨中艰难前行……
“砰!”
房门被猛地踹开,巨大的声响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喻宁阴沉着脸,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她的眼睛瞪得像铜铃,头发有些凌乱。
“顾今野!”她一把将他从床上拽起,顾今野只觉伤口剧痛,身体忍不住颤抖。
“我走前分明警告过你,要保护好今默!你竟敢让他给我输血?”喻宁怒目圆睁,大声质问道。
顾今野被扯得伤口剧痛,却只是沉默地看着她,眼神中透着一丝无奈和悲凉。
“说话!”喻宁掐着他的下巴,恶狠狠地说,“谁给你的胆子?”
“属下,知错。”顾今野声音嘶哑,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他心中愤懑,明明知道是顾今默冒领了自己的功劳,还诬陷自己,可他也清楚,就算自己跟喻宁说了,她也不会相信自己。
“既知错。”喻宁脸色愈发阴沉,眼神冰冷地盯着他。
“那便去地下刑房领罚!”她声音冰冷,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顾今野瞳孔微缩,眼中满是恐惧。地下刑房,那可是让所有杀手闻风丧胆的地方啊!刑房分九区,每区一种刑罚,能活着从那里出来的人,十不存一。
“是。”他艰难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他艰难地下了床,双腿发软,跪在地上领命。他眼神绝望,心中满是不甘。
地下刑房阴冷潮湿,墙壁上挂满了各种刑具,阴森恐怖。第一区的电击让他浑身抽搐,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脸上满是痛苦的神情。
第二区的烙铁在他背上烙下永久的印记,他疼得咬碎了牙,冷汗不停地从额头冒出。
第三区的针刑将镇定剂一根根注入他的血管,他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在凝固。
到第七区时,行刑人将他的手指一根根折断。顾今野疼得眼前发黑,恍惚间,他想起在敌对帮派那里,他的手指曾被特殊刑具折磨得变形。那时,他想着喻宁,咬牙挺了过来。可如今,他连想的力气都没有了。
一天一夜后,顾今野被拖出地下刑房。刺眼的灯光照在他血肉模糊的身上,他眯起眼睛,隐约看到喻宁飘扬的裙摆。
“知错了吗?”喻宁冷声问道,眼神冷漠。
顾今野趴在地上,浑身没有一块好肉,他艰难地开口:“属下…… 知错。”
“下不为例。”喻宁丢下一支药剂,面无表情地说,“这是特效药,注射后回去养伤。”
“谢宁姐。”顾今野艰难地叩首,双手颤抖着注射了药剂。药很疼,可这疼痛却不及他心里的万分之一。
回到房间,顾今野自己处理伤口。假死药剂的效力越来越强,他的脉搏日渐虚弱。他躺在冰冷的床上,眼神空洞,想着那人曾说,注射第七日便会心跳停止。他数着日子,等待解脱的那天。
很快,顾今默的生日到了。别墅大办宴会,大厅里灯火辉煌,宾客如云。
顾今野作为保镖,默默站在角落,眼神落寞。他看着热闹的人群,心中满是孤独。
顾今默一袭定制礼服,显得格外耀眼。众人纷纷献上贺礼,钻石名表,琳琅满目。
喻宁送的是一辆粉色兰博基尼,全球限量,价值千万。顾今默欣喜地接过车钥匙,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他在宾客间转了一圈,最后停在顾今野面前。
“哥哥。”他笑着问,眼神中带着一丝挑衅。
“你给我准备了什么礼物呀?”
顾今野沉默,他作为杀手,身无长物,根本拿不出礼物。
“没有吗?”顾今默故作失望,随即又笑道,“那不如哥哥表演个节目助兴吧?听说当年你能成为宁姐的杀手,是从上千人中厮杀出来的。”
“可惜我没能亲眼目睹……”顾今默一脸遗憾,眼中却闪过一丝狡黠。
他眨了眨眼,嘴角勾起一抹坏笑:“地下不是有个斗狗场吗?不如哥哥与恶犬搏斗,让我开开眼界?”
顾今野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震惊与愤怒,直直看向喻宁。喻宁眉头微蹙,眼神中似有迟疑,咬了咬嘴唇,欲言又止。
“宁姐若是不愿让哥哥为我表演,那就算了!”顾今默委屈地撇嘴,可怜巴巴地看着喻宁,双手还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角。
“怎么会?”喻宁立刻说道,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只是怕场面太血腥,吓着你。”
“有宁姐在,我不怕。”顾今默说着,便依偎进她怀里,还撒娇似的蹭了蹭。
喻宁看向顾今野,眼神冷漠,淡淡地吐出两个字:“去吧。”
简简单单两个字,却如同一把利刃,判了他死刑。
斗狗场里,铁笼中,十余条杜高犬龇着獠牙,嘴里发出低沉的咆哮,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顾今野。周围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和狗的腥臭味,地面上满是污水和杂物。
顾今野身上的伤还未痊愈,每动一下都牵扯着伤口,疼得他眉头紧皱,动作比平时慢了许多。
“汪!”第一条狗扑了过来,顾今野咬着牙,侧身避过,反手一刀刺穿狗腹。温热的鲜血喷溅在他脸上,瞬间模糊了他的视线。其他狗群见同伴被杀,愈发狂躁,纷纷朝他扑来。
第二条、第三条……他渐渐力不从心,额头满是汗珠,脸色苍白如纸。一个不慎,右腿被利齿撕下一块血肉,他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踉跄着后退。
恍惚间,他似乎看见看台上的喻宁猛地站起,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可下一刻,顾今默拉住了她的衣袖,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喻宁犹豫片刻,眼神变得冷漠,头也不回地带着顾今默离开了斗狗场。
顾今野的心彻底冷了,仿佛被一盆冷水从头浇下。没有喻宁的命令,无人敢打开铁笼,他只能咬紧牙关,强忍着剧痛,将狗一一斩杀。
当最后一条狗倒下时,铁笼里已经堆满了狗尸,鲜血在地面上流淌,汇聚成一个个小血洼。而他,也成了一个血人,身上满是伤口,衣服被撕得破烂不堪。
他拖着残破的身体走出铁笼,每一步都无比艰难,每走一步都留下一个血脚印。
经过顾今默的套房时,他听见里面传来阵阵笑声。透过门缝,他看到喻宁正温柔地为顾今默戴项链,两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哥哥还在和狗群搏斗呢。”顾今默突然说道,眼中带着一丝嘲讽。
“他是杀手,身手了得,不会有事。”喻宁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顾今野站在门外,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的手臂,心中一阵悲凉。他忽然笑了,那笑容比哭还难看,嘴唇颤抖着,却终究没有落下一滴泪。
他缓缓转身,一步一步地挪回自己的房间,每走一步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此后数日,顾今野闭门养伤。假死药剂的效力越来越强,他时常陷入昏迷,脸色愈发苍白,脉搏也越来越弱。
这天,他勉强撑着出门,发现别墅张灯结彩,到处都挂着红绸,喜气洋洋的气氛扑面而来。
“这是?”他问一个路过的佣人。
“宁姐要向今默先生求婚啦!”
佣人满脸兴奋,眼睛亮晶晶的,大声说道:“仪式就定在后天!”
顾今野听到这话,身体微微一怔,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他心里竟感觉不到心痛,只是想着:原来心死,是这种感觉。
“顾今野。”
不知何时,喻宁出现在他身后,面无表情地说:“我要去国外取订婚戒指。这几日,你必须保护好今默,不能让他受一点伤。”
顾今野轻声问,语气带着一丝自嘲:“哪怕牺牲我的命吗?”
“是。” 喻宁毫不犹豫,眼神坚定。
“属下领命。” 他低下头,眼神黯淡,将所有未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还有什么好问的呢?问她这些年可曾对他有过半分真心?问她那夜休息室的缠绵是否只是药性使然?问她为何能如此轻易就将他弃如敝履?没意义了。
此后几日,顾今野像个影子一样,寸步不离地跟在顾今默身边。
别墅里装修豪华,水晶吊灯散发着柔和的光。顾今默趾高气扬地在别墅中穿梭,脸上满是得意。
“哥哥,你知道吗?宁姐说我是她此生唯一想嫁的人。”顾今默嘴角上扬,炫耀着。
“哥哥,你看这戒指上的钻石,是宁姐特意从南非拍来的。”他伸出手,晃着手上的戒指。
“哥哥,你陪了宁姐这么多年,怎么就没能让她多看你一眼呢?”顾今默挑衅地看着他。
顾今野始终沉默,眼神空洞,仿佛一具没有灵魂的傀儡。
直到第七日,假死药剂终于起效了。
顾今野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满是冷汗,身体一点点虚弱下去。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傍晚,他脸色难看,借口不舒服回到房间,准备迎接 “死亡”。
刚躺下,就听到顾今默套房传来尖锐的尖叫:“有杀手!”
顾今野眼睛猛地睁大,身体比意识更快反应。他抓起手枪,迅速冲了出去。
房间外一片混乱,灯光闪烁。顾今野将惊慌失措的顾今默护在身后。
杀手的子弹射来,他来不及躲闪,胸口顿时传来一阵剧痛。
“噗!”
子弹穿胸而过,鲜血喷涌而出,溅到了地上。顾今野咬牙,反手一枪,将杀手击毙。
一个、两个……
当他解决完最后一个杀手时,终于支撑不住,一口鲜血喷出,重重跪倒在地。
若是往常,这一枪并不能要了他的命,可假死药剂的效力在这一刻彻底发作。
他的视线开始模糊,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朦胧起来,呼吸越来越弱。
恍惚间,他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那个雨夜。
雨水倾盆而下,街道上积起了一个个水洼。少女喻宁逆光而来,朝奄奄一息的他伸出手。
若重来一次……
他还会跟她走吗?顾今野不知道。
他心中清楚,此刻自己用性命护住了她的心上人,也算是还清了这些年她给予的恩情。
想到三天后再次睁眼,他将只是独属于自己的顾今野,与旁人再无半点瓜葛,他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释然的笑意,缓缓闭上了眼,坦然地迎接新生。
喻宁的车队缓缓驶回那座奢华的别墅。顾今默早已等在门口,他眼神紧紧盯着道路的尽头,眼中满是期待。
远远望见她的座驾,他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欣喜之情溢于言表,整个人如同一只欢快雀跃的蝴蝶,迫不及待地扑了过去。
“宁姐!”他大声呼喊着,声音里满是喜悦。
他整个人猛地撞进她怀里,双臂紧紧环住她的腰,脸在她的身上蹭了蹭。
“您可算回来了,我这些天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您……每一分每一秒都盼着您回来。”
喻宁低头看着他,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顺势将他搂住。
此时,保镖们热闹地挤在一边,眼睛里闪烁着激动的光芒,兴奋地看着后面车上卸下的定制珠宝和奢侈品。
其中,一辆粉色的兰博基尼格外引人注目,全球限量款的它,在阳光的照耀下,闪耀着夺目的光彩,仿佛是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在豪门世家的婚约里,这些昂贵的礼物,不仅是财富的象征,更是身份和宠爱的体现。
女佣们站在一旁,纷纷露出羡慕的神情,小声地议论着:“喻小姐对顾先生实在是太好了。”
喻宁紧紧牵着顾今默的手,突然心里感觉少了些什么。她习惯性地环顾四周,眉头不经意间微微皱了一下。
别墅门前空荡荡的,除了几个垂手而立的保镖,再没有其他人。
以往她外出归来,顾今野总会第一个出现在她的视线里。他总是安静地站在最显眼的位置,眼神中闪烁着一种让人看不透的锐利光芒,手中拿着最新的情报,臂弯里还搭着她的备用衣服。
哪怕她从未正眼看过他一眼,他也从不会缺席。可今天,他却连影子都不见。
“宁姐?”顾今默仰起脸,眼中满是关切,指尖轻轻点了点她的胸口。
“你怎么走神啦?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喻宁收回目光,脸上恢复了平静,淡淡地说道:“无事,有些累了。”
她抬手示意身后的保镖,轻声说道:“把东西拿过来。”
保镖立刻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捧上一个精致的鳄鱼皮行李箱。
顾今默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迫不及待地打开行李箱。
里面堆满了各色限量版手表,还有几件高级定制的礼服。这些可都是顶尖的奢侈品,光有钱还买不到,甚至还有拍卖会上的珍藏品。
他惊喜地轻呼一声,眼睛里满是喜爱,拿起一条钻石手表,在手中爱不释手地把玩着。
“这些都是给我的吗?宁姐,你对我真好。”
他仰头望着喻宁,眼中满是欣喜。
“你喜欢就好。”
喻宁神色淡淡地轻轻点了点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了行李箱的最底层。那里,一把精巧的定制手枪静静地躺着。枪身镶嵌着细腻的暗纹,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神秘的光泽,枪管泛着冰冷的寒光,一看便知是上等的防身武器。
顾今默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眼中闪过一丝好奇,连忙伸手就要去拿,兴奋地说道:“这把枪也好特别……”
喻宁反应极快,抢先一步将手枪拿起,顺手收入怀中,神色有些不自然,解释道:“这个买错了,不是给你的。”
顾今默微微一怔,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但很快又恢复了灿烂,毫不在意地笑起来。反正他觉得自己也用不上那种武器,还是精致的手表更适合自己。他抱着那些奢侈品,娇俏地依偎在喻宁身侧,声音轻柔:“宁姐待我真好。”
喻宁没有回应,只是用指腹轻轻摩挲着枪身的纹路,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心头莫名涌起一股烦躁。这把枪,是她路过瑞士时,从一个私人武器商手中定制的。第一眼看到它时,顾今野的模样便立刻浮现在她的脑海中。他握枪的手指修长有力,这把枪的重量和手感,应该正合他手。可如今,她却不知该如何把枪交到他手上。
正出神间,一名私人医生提着医疗箱匆匆从走廊走过。灯光昏黄,洒在医生身上,他白大褂上的斑驳血迹格外刺眼。喻宁眼神瞬间一冷,眉头紧皱,厉声喝道:“站住!”
医生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声吓得一哆嗦,身体瞬间僵住,连忙躬身行礼,声音颤抖:“宁姐……”
喻宁紧紧盯着他白大褂上的血迹,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怪异的不安,脸色阴沉得吓人,声音低沉:“这血哪来的?”
医生额头沁出了冷汗,眼神闪躲,支支吾吾不敢回答。一旁的顾今默见状,连忙挽住喻宁的手臂,娇嗔道:“宁姐别动怒,哥哥昨日受了点伤,医生刚去给他换了药……”
“受伤?”喻宁微微眯起眼睛,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警惕,追问道:“他人在哪?”
别墅中的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气氛瞬间变得紧张凝滞,没有一个人敢应声。顾今默轻轻捏了捏喻宁的袖子,语气体贴:“是我让哥哥好好休息的,怕他身体不舒服,便没让他起身接您……”
喻宁冷笑一声,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嘲讽:“他倒是矜贵。”
顾今默掩唇轻笑,眼神灵动,顺势转移话题:“宁姐一路奔波,今默陪您去花园走走可好?您不在的这些日子,园子里的玫瑰开了,可美了……”
喻宁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任由他拉着自己往花园方向走去。
她缓缓走出几步,脚步却突然顿住,下意识地回头,目光望向顾今野房间的方向。眉头微微蹙起,那股莫名的躁意,如一团乱麻,在心头越缠越紧,始终无法消散。
她低头看向怀中的枪,那把枪沉甸甸的,仿佛一块烧红的炭,烫得她心烦意乱。手指轻轻摩挲着枪身,心中五味杂陈。
喻宁陪顾今默赏完花,又听完音乐会。此时,她只觉得身体里的疲惫感,如潮水般一波波涌来,越来越重。
她轻轻揉了揉太阳穴,脸上露出些许不耐烦。面对用晚餐的邀请,她摆了摆手,冷淡地拒绝:“没什么胃口,我就不吃了。”
沐浴过后,她整个人瘫倒在床上。屋外不知何时下起了暴雨,豆大的雨点狠狠砸在玻璃窗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一下下敲在她的心上。
她皱着眉,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不容易才进入梦乡。然而,一个噩梦却悄然降临。
梦里,顾今野开着一辆黑色跑车,与她并肩行驶在沿海公路。他穿着黑色皮衣,发丝被风吹起,却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发。
她觉得奇怪,侧过头,满脸疑惑地问:“今野,你怎么了?”
顾今野缓缓抬起脸,那双总是沉静如水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顺着苍白的脸颊无声滑落。他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宁姐,我要走了。”
听到这话,她心里“咯噔”一下,涌起一阵不安和慌乱。她伸出手,想要抓住他,可身体却像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她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恐,只能眼睁睁看着他驾车远去,身影渐渐消失在晨雾之中。
“不!不要走!”她猛地从梦中惊醒,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小姐?”门外传来管家小心翼翼的叩门声,“仪式快开始了,该更衣了。”
喻宁坐在床沿,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掌心还残留着梦中想要抓住他的触感。手微微颤抖,手背的青筋暴起,仿佛真的曾拼命想要挽留什么。
窗外天色刚亮,灰蒙蒙的光透进来,映得她脸色愈发阴沉。她深吸一口气,暗自安慰自己:“不过是个梦罢了。”
她冷着脸起身,侍者们围上来,为她换上定制的高级礼服。精致的剪裁和面料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可她的目光却总是不自觉地瞥向门口。
那个本该站在这里,为她整理衣服、递上武器的身影,始终没有出现。她的眉头皱得更紧,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焦躁:“顾今野呢?”
侍者们面面相觑,眼神中满是慌乱。最后,还是管家硬着头皮回答:“回宁姐,顾先生一直没出过房间。”
喻宁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怀中的定制手枪,这是那把本该送给他的枪。
她满心期待着,本以为今日他至少会来见自己一面。哪怕只是远远地站着,像往常无数个日子里那样,沉默又坚定地守着她。
可直到现在,他竟然连面都不露?一种难以言说的失落涌上心头,她的眉头紧紧皱起,冷声道:“去叫他。我订婚,他作为我的首席保镖,必须到场。”
保镖领命匆匆而去,喻宁则大步迈向宴会厅。
宴会厅内,水晶吊灯散发着柔和的光,将整个大厅映照得如同梦幻之境。娇艳的鲜花四处点缀,悠扬的音乐在空气中流淌。满堂宾客见她进来,纷纷面带微笑,举着香槟起身贺喜。
然而,这满屋喜庆又快乐的气氛,却让喻宁只觉得烦闷。她的目光一次次急切地扫向门口,眼神中满是期盼,却始终没等到那个想见的人。
直道……
“宁姐。”顾今默身着高级定制的礼服,迈着优雅的步伐走过来。他面带微笑,眼神中满是温柔。
喻宁看着他,按说这是她盼了许久的订婚,她终于要嫁给自己心爱的男子了,本该满心欢喜。
可不知为何,胸口像是压了一块沉重的石头,沉甸甸的,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她的眉头微微蹙起,眼神中满是迷茫,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了。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很刺眼,让她高兴不起来。
“请交换订婚戒指 ——”
她若有所思地伸手,恍惚间,耳边却响起梦中顾今野泪流满面的那句 “我要走了”。
“请双方亲吻 ——”
她再次看向门口,那里依旧空荡荡的,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落寞。
“恭喜二位正式订婚 ——”
就在司仪宣布的那一刻,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保镖惊慌的声音划破了音乐声:“小姐!顾先生出事了!”
喻宁猛的转身,心里那阵一直被刻意压住的不安,彻底爆发了。她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眼神中满是惊恐。
顾今默感受到周围的躁动,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他轻咳一声,说道:“这是怎么回事?”
可喻宁却连多看他一眼的心思都没有,转身准备离开。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周围的宾客们都震惊了。大家纷纷低下头,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猜测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保镖跪在地上,满脸焦急,看着喻宁,忍不住再次开口:“小姐,你快去看看吧,如果不是事出紧急,我断不会在这种时刻打扰您!”
喻宁站在原地,保镖还在继续汇报,但她已经听不进任何话语,耳边只剩下嗡嗡的耳鸣声。
私人医生那沉重的诊断,此刻如鬼魅般在她脑中反复盘旋。
“生命体征微弱,多处旧伤导致器官衰竭,恐怕时间不多了……”
“顾先生体内毒素积累过深,现代医疗已经无能为力……”
喻宁只觉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且冰冷的手紧紧攥住,抽痛得让她几乎窒息。她眉头紧锁,眼神中满是慌乱与担忧。
“宁姐!” 顾今默带着哭腔,从身后猛地拉住她的手臂,眼眶泛红,满脸焦急,“哥哥总是用这种方式博取你的关注,你难道要在订婚仪式上抛下我吗?”
宴会厅里,所有宾客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聚焦在她身上。水晶吊灯洒下明亮的光,映照着人们交头接耳的身影。窃窃私语声不绝于耳,且议论声越来越响。
“喻小姐不是一直对他那个冷血杀手很冷淡吗?怎么现在这副表情?”
“那男人为喻小姐办事,得罪了多少人,多少人想要他的命!”
“这次怕是挺不过去了……”
喻宁嘴唇紧抿,攥紧拳头,指甲几乎嵌进肉里。她没有回头,死死盯着前来报信的保镖,声音因紧张而变得嘶哑:“他到底怎么样了?”
保镖单膝跪地,头低着,声音发颤,脸上满是惊恐:“顾先生…… 心跳停止了……”
“胡说!” 喻宁双眼圆睁,眼中布满血丝,愤怒地一脚踹翻旁边的餐台。玻璃器皿碎了一地,清脆的声响在宴会厅里格外刺耳。她冲过去揪住保镖的衣领,怒目而视:“他身手那么好,怎么可能!”
“小姐……” 保镖面色惨白如纸,身体瑟瑟发抖,“属下不敢说谎……”
喻宁松开手,转身就要往外冲。顾今默急忙扑上来,紧紧拉住她的衣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今天是我们的订婚日,你就这样丢下我?”
喻宁脚步一顿,强压下心中如乱麻般的慌乱。她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尽量温和地说:“我去看看,很快回来。”
“可是……” 顾今默欲言又止,眼神中满是不舍与委屈。
“听话。” 喻宁掰开他的手指,眼神坚定,语气不容置疑。
顾今默还想再说什么,但喻宁已经大步离开。她的背影匆匆,透着从未有过的急切。
顾今野的套房安静得可怕。走廊里的灯光昏黄而黯淡,墙壁上的装饰画在阴影中显得有些阴森。没有保镖,没有佣人,就连中央空调那细微的嗡鸣声,此刻都显得格外突兀,仿佛是这寂静中的一种诡异伴奏。
喻宁站在房门前,胸口剧烈起伏,呼吸急促。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如潮水般席卷全身,她的双腿微微发软。
她咬了咬牙,猛地推开房门 ——
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那刺鼻的味道让她几近作呕。
房间里,窗帘半掩,透进的微光洒在床上。顾今野静静地躺着,脸色苍白如纸,毫无生气。唇角还残留着一丝干涸的血迹,显得格外凄惨。
他的衬衫半敞,胸口处的绷带早已被鲜血浸透,暗红的痕迹触目惊心,仿佛在诉说着他所经历的惨烈。
喻宁的指尖微微发抖,眼神中满是震惊与悲痛。
昏暗的房间里,烛火摇曳,光影在墙壁上晃动。她脚步虚浮,一步一步,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缓缓走到床前。她的手颤抖着,好似风中的落叶,缓缓探向他的颈动脉。
她紧张地屏住呼吸,眼睛紧紧盯着他的脸庞。没有,一丝搏动都没有。
“顾今野。” 她低声唤他,声音颤抖得厉害,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她眉头紧皱,眼中满是慌乱,“别装了。”
他静静地躺着,没有反应,连睫毛都没有颤动一下。
“起来。” 她的声音陡然提高,眼中闪过一丝疯狂,“我命令你起来!”
依旧无声无息,房间里只有她急促的呼吸声。喻宁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双手用力到指节泛白,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你不是最听我的话吗?我让你起来!”
他的身体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却依然软绵绵的,没有半点生气。喻宁愣住了,眼神空洞,刚刚还剧烈跳动的心脏,此刻却像是生锈了一般,一顿一顿地缓慢跳动。
她只觉得全身发麻,能清晰地听到自己不太平稳的呼吸声。“来人!” 喻宁僵硬地回头,脸上满是惊恐,突然对着门外嘶吼,“叫医生!”
很快,医生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赶来。他脸色苍白,双手颤抖着检查顾今野的生命体征。
片刻后,医生直接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宁姐,顾先生多器官衰竭,失血过多,已经…… 回天乏术了……”
“胡说!” 喻宁目眦欲裂,眼睛瞪得极大,“他前几天还能对付杀手,怎么可能突然这样!”
“小姐明鉴!” 医生趴在地上不敢抬头,声音颤抖,“顾先生身上新伤叠旧伤,胸口那一枪更是致命…… 他能撑到今天,已经是奇迹了。”
喻宁脸上血色尽失,宛如一张白纸。她缓缓转头,看向床上的人。
他的手腕纤细苍白,上面还残留着手铐勒出的淤青。指尖微微卷曲,指甲缝里还带着未洗净的火药痕迹。胸口的绷带下,隐约可见翻卷的皮肉,伤口深可见骨。
每一处,都在提醒她,他曾经受过怎样的折磨。而她都做了些什么……
“滚。” 喻宁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眼中满是绝望,“全都给我滚出去。”
医生和保镖如蒙大赦,慌忙退下。房门关上的瞬间,“砰”的一声,好似砸在喻宁的心上。
喻宁的膝盖重重砸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她颤抖着握住顾今野的手。
冰冷,僵硬,再也没有曾经的温度。
“从今往后,你的命是我的。”
年少时的话语犹在耳边,可如今,他却先离开了她。喻宁死死攥着他的手,喉间涌上一股腥甜。
她的脑海中,忽然如电影般闪过那些刺痛人心的画面。那天,他浑身染血,艰难地从黑市取回血清,而她却冷漠至极,连一眼都未曾看他。
她的眼神有些空洞,思绪继续飘远。他被泼了消毒酒精,紧咬着牙关,一声不吭,而她却狠心罚他受鞭刑。还有那场暴雨,他孤独地站在雨中,眼睁睁看着她为顾今默挡子弹,他眼中的绝望她却从未在意。
一滴温热的液体,悄然落在他的手背上。喻宁微微一怔,像是被电流击中,下意识地抬手摸向自己的脸。
她的手指触碰到脸颊上的湿润,这才惊愕地发现——她哭了。为了一个她曾以为自己完全不在意的杀手,一个名叫顾今野的男人。
“顾今野……” 她缓缓将额头抵在他冰冷的手背上,神情哀伤,声音破碎得仿佛随时会消散。“你赢了。”
这世上,终于有了她喻宁求而不得的东西。
喻宁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窗外,天色渐渐变化,从明亮变得昏暗,最后彻底被漆黑吞噬。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户,冷冷地洒进来,落在顾今野苍白如纸的脸上。
他的睫毛微微颤动,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安静得就像睡着了一样。可她心里清楚,他永远不会再醒了。
“怎么会变成这样……” 喻宁低声呢喃,眼神中满是痛苦与悔恨,手指无意识地轻抚着他冰冷的手背。
她的思绪飘回很多年前,他第一次杀人后,吓得浑身发抖,她心疼地把他搂在怀里,安慰了很久很久。还有那次雨夜,他执行任务时中了三枪,生命垂危,她守在床边,三天三夜未曾合眼。
“商会晚宴那次,我们在休息室沙发的那晚……” 喻宁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温柔。那时的她,明明是在乎他的。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呢?
喻宁的目光在房间里四处扫过,突然,她的眼神定在了角落的一个定制保险箱上。她的呼吸急促起来,踉跄着走过去,双手颤抖着输入他的生日。
“咔哒”一声,保险箱打开了。里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与她有关的一切。一个定制枪套,做工精致,每一处细节都看得出他花了心思。
“这是他为我做的……” 喻宁拿起枪套,眼中泛起泪花。还有一件防弹背心,轻便坚韧,正是她喜欢的款式。各种分类好的急救药品,每一盒都贴着标签,写着用途:止血、止痛、解毒。
保险箱最底层,放着一本皮质日记本。喻宁缓缓翻开,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她的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
“今日宁姐夸了今默的钢琴弹得很好,我也偷偷学了很久,可她从未注意过。” 喻宁的手微微颤抖,心中一阵刺痛。
“宁姐处理叛徒受伤,取了我四袋血,真的好痛,但想到能救她,我又觉得值得。” 她的眼眶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那些帮派分子说,宁姐为了今默才舍得送我过去,我不愿信,可回来后,宁姐连看都没看我一眼……” 喻宁咬着嘴唇,泪水夺眶而出。
“我知道我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宁姐那么讨厌我,等我离开了,她一定会很开心吧……”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心中满是愧疚。
最后一页的墨迹还很新,像是刚写不久:“若有来世,希望不要再遇见她了,这种感觉实在太痛苦了……”
喻宁的视线彻底模糊了,泪水大滴大滴地落下。她死死攥着日记本,胸口像是被人生生剖开,痛得她弯下腰去。
那些被忽略的细节此刻全都涌上心头。他总是默默站在她身后,受伤了也不吭声。他记得她所有喜好,却从不邀功。
“他被顾今默刁难时,受尽了折磨,却连一句辩解都不会为自己说……” 喻宁喃喃自语,声音哽咽。
因为他爱她。爱到连死,都选了一种不会让她为难的方式。
喻宁跪在床前,双手紧紧握着顾今野的手,额头轻轻抵在上面。她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终于控制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顾今野,我知道错了。”她声音颤抖,带着无尽的悔恨,“我后悔了,我再也不会这么对你了。你睁开眼看看我好不好……”
往日里那从容不迫的模样早已消失不见,此刻的她就像个无助的孩子,忍不住嚎啕大哭。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浸湿了她的衣袖。
十年来,她第一次允许自己为他流泪。可如今,他却再也看不到了。不知哭了多久,喻宁精疲力竭,半跪在床边,握着他的手,昏睡了过去。
“着火了!快救火!”
尖锐的警报声如同一把利刃,将喻宁从昏睡中惊醒。她猛地坐起,只见房间里已经灌满了浓烟,刺鼻的气味呛得她咳嗽起来。门外火光冲天,热浪滚滚袭来。
“小姐!”几个保镖冲了进来,他们满脸焦急,不由分说地架起喻宁就往外拖。
“放开!”喻宁拼命挣扎,双眼瞪得通红,声嘶力竭地喊道,“顾今野还在里面!”
“小姐!房子要塌了!”保镖们大声劝阻,额头上满是汗珠。
喻宁一脚踹开保镖,转身就要往火场里冲。就在这时,一声爆炸巨响传来,巨大的热浪如同一头猛兽,将她掀翻在地。
“顾今野 ——”她声嘶力竭地喊着他的名字,声音在火海中回荡。可保镖们不顾她的反抗,强行将她拖了出去。
别墅外,整个侧翼已经陷入了一片火海。熊熊大火疯狂地燃烧着,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墙体一块接一块地倒塌,火星四溅,如同流星般划过夜空。
喻宁跪在地上,眼神呆滞地望着那片火海。她的嘴唇微微颤抖,忽然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歇斯底里的嘶吼。
“他真的好狠心,连尸体都不留给他。”喻宁喃喃自语,泪水再次模糊了她的双眼。那个拿着最锋利的枪的男人,那个最忠心的杀手,那个爱了她十年的男人……就这样干干净净地消失在了她的生命里。
大火终于被扑灭了,喻宁的双手已经血肉模糊。她眼神疯狂,疯了一般冲向那片焦黑的废墟。昂贵的西装被火星烫出无数破洞,她却浑然不觉。
“宁姐!危险!”保镖冲上来阻拦,脸上满是担忧。
“滚开!”喻宁双目赤红,怒目圆睁,一拳将人击倒。她跪在滚烫的灰烬中,用手徒手扒开断裂的钢筋。
烧焦的金属片割破了她的掌心,混着先前的伤口,鲜血顺着焦黑的水泥滴落,在灰烬中染出一团团暗红的痕迹。
一块、两块……十块、二十块……她麻木地搬动着废墟里的碎石,指甲翻裂,指节露出森森白骨。
可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除了几块烧焦的金属碎片,什么也没找到。
“继续找!”
喻宁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她双眼通红,头发凌乱,声嘶力竭地喊道:“把整座别墅翻过来也要找到他!”
刹那间,暴雨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砸在地上,溅起层层水花。狂风呼啸,混合着雷鸣电闪,仿佛世界末日降临。冰冷的雨水浇在喻宁身上,她却浑然不觉,分不清脸上流淌的是雨还是泪。
她呆立在废墟前,狂风肆意拉扯着她的衣服,让那单薄的衣衫紧紧贴在消瘦的身形上。此刻的她,眼神空洞,面如死灰,整个人如同从地狱爬出的修罗。
“宁姐……”老管家战战兢兢地撑着伞走上前,脸上满是担忧与犹豫,“顾先生恐怕已经……”
“已经什么?”喻宁猛的转头,眼中闪烁着骇人的寒光,仿佛能将人吞噬。
管家吓得后退半步,硬着头皮说道:“爆炸太猛烈,人可能已经……化为灰烬了……”
“放肆!”喻宁怒目圆睁,一把掐住管家衣领,将人狠狠摔在地上,“谁让你胡言乱语!拖下去!关禁闭!”
伴随着管家的惨叫声,喻宁踉跄着跪回废墟。雨水疯狂地冲刷着灰烬,突然,一点银白的光映入她的眼帘。她呼吸一滞,双手颤抖着拨开碎水泥块……
是顾今野常戴的那条铂金项链。项链完好无损,在焦土中莹莹生辉,仿佛是他留给这个世间的最后一抹痕迹。喻宁小心翼翼地将它捧起,那冰冷的金属贴在心口,她只觉那里空了一个大洞,呼呼漏着风。
“宁姐……”顾今默匆匆跑来,脸上满是焦急,“您怎么在这儿淋雨?快随我回去……”
喻宁缓缓抬头。雨水顺着她的眉骨潺潺流下,那张总是不可一世的脸上,此刻只剩死灰般的麻木。
“让开。”她声音低沉,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顾今默僵在原地。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喻宁,只见她眼底一片赤红,面色灰白,仿佛被抽走了魂魄。他强撑着笑容去扶她:“宁姐别这样,哥哥若在天有灵,也不愿见您如此伤心……”
“别碰我!”喻宁暴怒地一把掐住顾今默的脖子,双眼死死盯着他颈间那条铂金项链,“谁准你提他?谁准你戴他的项链!”
那是顾今野最喜欢的款式。顾今默惊恐地瞪大双眼,脸色涨红,无力地扑腾着手臂,艰难地喘息着。
保镖们慌忙跪下,苦苦哀求:“宁姐三思!顾先生是无辜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