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蜜深夜来电,命令我10分钟内送车救急,我反手拨通110
电话响起时,窗外的雨正下得紧。
凌晨一点。
手机屏幕上跳动着“安安”两个字,像一簇鬼火。
我接了。
“林晚!我的车在郊区抛锚了,你赶紧开车来接我!快点,我给你十分钟!”
安安的声音一如既往,带着一种被宠惯的理所当然。
她是我最好的闺蜜。
至少,在两天前,我一直这么认为。
我握着手机,走到落地窗前,看着玻璃上蜿蜒的水痕,像一张哭花了妆的脸。
“哪个郊区?”我问,声音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
安安报了个地址,语气急躁:“你问那么清楚干嘛!快点来就是了,我这里又黑又下雨,吓死人了!”
“一个人?”我又问。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随即是不耐烦的催促:“你是不是睡糊涂了?当然是我一个人!不然还有谁?快点!”
“好。”
我挂了电话。
没有穿衣,没有拿车钥匙。
我只是从通讯录里,找到了那个烂熟于心的三个数字。
然后,拨了出去。
“喂,110吗?我要报警。”
“在XX路郊野公园附近,一辆白色宝马抛锚,车里可能有一男一女,疑似进行违法活动。”
“我不确定,但他们深夜滞留,女性在电话里听起来很惊慌,向我求救,我担心有危险。”
“我的身份?我只是一个接到求助电话的市民。”
做完这一切,我给自己倒了杯温水,一口一口,慢慢喝干。
胃里那股冰冷的绞痛,终于被温水抚平了些许。
然后,我才不紧不慢地换上衣服,拿上我那辆车的钥匙,出门。
我的车,不是周屿那辆宝马。
周屿,是我的丈夫。
时间倒回两天前。
周屿出差,我送他到高铁站。
列车进站,风声呼啸,站台的灯光被飞驰的车厢切割成明明灭灭的光影,打在我脸上。
他隔着车窗对我挥手,笑容一如既往的温和。
我看着他的脸在光影里时隐时现,像一个即将消失的信号。
回家的路上,我无意中点开了他的出行APP。
系统自动弹出一个提示:“您已设置‘小安’为常用同行人。”
小安。
安安。
我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瞬间停止了跳动。
我点开历史行程。
一长串的记录,从三个月前开始。
北京、上海、杭州、成都。
每一次他所谓的“单独出差”,‘小安’都如影随形。
我甚至不需要任何侦探手段,大数据忠实地记录了我婚姻的背叛。
我坐在空无一人的车里,看着窗外车水马龙,感觉自己像沉在一片深海里。
窒息感从四面八方涌来。
我和周屿结婚七年。
从大学校园到婚纱,从一无所有到在这座城市扎下根。
我们有过很甜蜜的时光。
他会记得我的生理期,提前给我煮好红糖姜茶。
他会在我加班的深夜,开车穿越大半个城市,只为给我送一碗热腾腾的馄饨。
所有人都说我嫁给了爱情。
可生活不止有爱情。
还有无法降临的孩子,和日复一日被消磨的激情。
我们尝试了三年。
从中医到西医,从各种偏方到最先进的辅助生殖技术。
每一次的希望,都以失望告终。
我看着他眼里的光一点点暗下去,看着他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看着我们之间的话越来越少。
我们的家,变成了一个安静的、巨大的黑洞。
我以为是生活的压力,是中年危机。
我甚至反思,是不是我因为不孕的焦虑,给了他太大的压力。
现在我明白了。
不是黑洞,是他的世界里,照进了另一束光。
而那束光,来自我最好的朋友。
安安,比我小五岁,是我介绍进周屿公司的实习生。
我让她喊周屿“师父”,让她有事就找他帮忙。
我亲手把一只兔子,送到了狼的面前。
我没有哭。
眼泪是这个世界上最无用的液体。
它既不能让时光倒流,也不能让背叛者心生愧疚。
我只是觉得冷。
一种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冷。
两天的时间,足够我想清楚很多事。
所以,当安安的电话打来时,我没有愤怒,没有质问。
只有一种外科医生般的冷静。
是时候了。
这场溃烂的脓疮,需要被精准地切开。
我开车到了安安说的那个地址。
远远的,就看见警灯在一片漆黑的雨幕里闪烁,红蓝交织,像一场无声的审判。
我把车停在远处,没有下车。
我看见周屿那辆熟悉的白色宝马,右后轮瘪了下去,车身沾满泥泞。
两名警察站在车旁,正在询问着什么。
周屿和安安站在伞下,狼狈不堪。
安安的妆哭花了,依偎在周屿身边,瑟瑟发抖。
周屿则一脸烦躁和难堪,不停地向警察解释着。
“我们就是车坏了,真的,警察同志。”
“朋友,我们是朋友关系。”
“这么晚了,就是送她回家,谁知道车胎爆了。”
我静静地看着。
像在看一出与我无关的默剧。
警察的到来,打乱了他们的阵营。
原本可能是一场香艳的野外救援,现在成了一场需要极力撇清关系的社会调查。
安安大概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我没来,警察却来了。
她大概更想不通,她眼中无所不能、成熟稳重的周屿,在穿制服的权力面前,会如此语无伦次。
我等了大概二十分钟。
警察做了登记,警告他们深夜不要在偏僻地段逗留,然后就收队离开了。
雨还在下。
世界重新回到一片黑暗和寂静。
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和一辆瘫痪的车。
这时,我才发动汽车,缓缓开了过去。
车灯像两把利剑,划破黑暗,直直地打在他们身上。
安安下意识地抬手挡住眼睛。
周屿在看清是我的一瞬间,身体僵住了。
他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降下车窗,雨丝夹着冷风灌了进来。
“上车吗?”我看着周屿,语气平静地像在问“吃饭了吗”。
安安愣住了,她看看我,又看看周屿,眼神里全是困惑和恐慌。
“晚晚姐……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刚刚的警察……”
我没有理她。
我的目光,始终锁定在周屿身上。
那是一种猎人锁定猎物的眼神。
周屿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
他避开我的视线,声音干涩:“你怎么来了?”
“来接你。”我说,“我的丈夫,深夜和我的闺蜜在郊外,车坏了,我当然要来接。”
“闺蜜”两个字,我咬得特别重。
安安的脸白了。
周屿的脸色更难看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林晚,我们……”
“上车再说。”我打断他,“或者,你想和她一起,在这里等拖车公司的天亮?”
我把“她”字说得很轻,像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物件。
周屿的肩膀塌了下去。
他最后看了一眼安安,那眼神复杂得像一团乱麻。
有愧疚,有不舍,还有一丝如释重负。
然后,他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
从头到尾,他没有再对安安说一个字。
我看着后视镜里,安安一个人站在雨中,身影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
像一幅被雨水打湿的、廉价的水彩画。
我一脚油门,车子汇入了沉沉的夜色。
车里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雨刮器在单调地来回摆动,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
像一个节拍器,敲打着我们之间凝固的时间。
“她怎么办?”周屿终于开口,声音沙哑。
“她成年了,有手机,有钱。”我说,“她可以打车,可以叫拖车,可以找下一个能为她深夜出动的男人。”
“林晚,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刻薄?”
“刻薄?”我转头看了他一眼,“周屿,你觉得我应该怎样?哭着问你为什么吗?还是冲上去撕扯她的头发?”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我把目光重新投向前方,“你希望我继续扮演那个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妻子,帮你处理好这些烂摊子,然后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沉默了。
我知道,他无话可说。
“警察是我叫的。”我平淡地陈述一个事实。
他猛地转过头,震惊地看着我。
“为什么?”
“安安给我打电话,命令我十分钟内开车去救她。”我说,“我没那么好的脾气,也没那么贱。”
“我不想去。但我也担心你们真的出了什么事。所以,我把这个问题交给了专业人士。”
“警察能救人,能处理纠纷,还能做个见证。一举三得,多好。”
我的语气,像在复盘一个成功的项目。
周屿的嘴唇抖了抖,他眼中的震惊,慢慢变成了恐惧。
他好像第一次认识我。
认识这个结婚七年,一直被他定义为“温柔”、“贤惠”、“识大体”的女人。
回到家,已经快凌晨三点。
我脱掉湿漉漉的外套,给自己泡了杯热茶。
周屿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局促地站在客厅中央。
“晚晚,我们谈谈。”
“好。”我点头,“但不是现在。你,或者我,都需要冷静。”
“去客房睡。”我指了指那间我们曾经用来当婴儿房,后来又改成书房的房间。
他看了我很久,最终什么也没说,默默地走进了客房。
我听见门被轻轻关上的声音。
我和他之间,也关上了一扇门。
第二天,我照常上班。
我是公司的数据分析师,我的工作要求我绝对的理性和逻辑。
我对着电脑屏幕上复杂的模型和数据,脑子却异常清晰。
婚姻,本质上也是一种契约。
七年的共同生活,构成了无数的条款。
忠诚,是最核心的一条。
现在,对方违约了。
那么,就进入违约处理程序。
中午,我没有午休。
我起草了一份文件。
标题是:《婚内财产及行为约定补充协议》。
下班后,我给周屿发了条信息。
“晚上七点,‘静思’茶馆,带上安安。”
他很快回复:“一定要这样吗?”
“要。”
我只回了一个字。
我提前到了茶馆。
选了一个安静的角落。
窗外是车水马龙,窗内是茶香袅袅。
我看着自己倒映在玻璃上的脸,平静,陌生。
七点整,他们来了。
周屿走在前面,脸色灰败。
安安跟在后面,眼睛红肿,像一只受惊的兔子。
她换了一身素净的衣服,没有化妆,试图营造一种楚楚可怜的姿态。
可惜,我不是男人。
我欣赏不了这种美学。
他们在我对面坐下。
周屿不敢看我。
安安则用一种掺杂着怨恨、委屈和不解的眼神看着我。
“晚晚姐,你为什么要报警?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她先开了口,带着哭腔。
“害怕就对了。”我说,“深夜,荒郊,孤男寡女。你应该害怕的,不只是警察。”
“我和周屿哥是真心的!”她像是被我的冷漠刺激到了,声音拔高了些。
“真心?”我笑了,“你的真心,是建立在另一个女人的痛苦之上吗?”
“你的真心,就是半夜去撬别人墙角,还要让被你撬了墙角的女主人,开车去给你收拾残局吗?”
“安安,你的‘真心’,太廉价了。”
她被我堵得说不出话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我懒得再看她。
我把目光转向周屿。
“周屿,我们认识十年,结婚七年。我自问,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
“工作上,我支持你。生活上,我照顾你。家庭里,为了孩子,我受了多少罪,你比谁都清楚。”
“我把你当成我生命的合伙人,我以为我们是利益共同体,荣辱与共。”
“现在看来,是我一厢情愿了。”
周屿的头垂得更低了,肩膀微微颤抖。
“晚晚,对不起……”他终于挤出这三个字。
“‘对不起’是最无力的说辞。”我从包里拿出那份打印好的协议,推到他面前。
“看看吧。”
周屿拿起协议,安安也凑了过去。
当他们看到标题时,两个人的脸色都变了。
“这是什么?”周屿的声音发颤。
“一份合同的补充条款。”我说,“我们的婚姻是一份长期合同。你违约了,我们现在需要重新定义权责,明确违约代价。”
我逐条向他们解释。
第一,共同财产。婚后所有收入,包括你的工资、奖金、投资收益,全部归入共同账户,由我统一管理。你需要用钱,写申请,我来审批。
第二,重大开支。单笔超过一千元的支出,必须经我同意。
第三,忠诚义务。我把“忠诚”两个字,用法律术语重新定义了一遍。包括但不限于:禁止与除我以外的任何异性发生性关系;禁止与异性在非工作必要的情况下单独相处;禁止向异性赠与价值超过一百元的礼物;禁止在社交媒体上与异性有任何暧昧互动。
第四,违约责任。如果再次违反以上任何一条,你自愿放弃所有婚内财产,净身出户。孩子的抚养权(如果我们将来有的话),也归我所有。
我说得很慢,很清晰。
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钉子,钉进他们苍白的脸色里。
安安的嘴巴张成了O型,她大概觉得我疯了。
周屿的手在抖,那份薄薄的A4纸,在他手里重如千斤。
“林晚,你这是在侮辱我。”他哑声说。
“侮辱?”我反问,“你和我的闺蜜,在郊外的车里,做着苟且之事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是在侮辱我?侮辱我们七年的感情?”
“我们没做什么!”安安尖叫起来,“我们只是聊天!”
“哦?”我挑眉,“聊天需要聊到荒郊野外?聊天需要把车聊到爆胎?”
“我不是善良,我是不喜欢脏。”
“周屿,我给你两个选择。”
“一,签了它。我们继续。但要按照我的规矩来。这算是我给你的‘留用察看期’。”
“二,不签。我们明天就去民政局。财产分割,按照我这份协议的违约责任来执行。法庭上,我有你和她的同行记录,有昨晚的出警记录。你觉得,你的胜算有多少?”
茶室里安静得可怕。
只剩下古筝曲在幽幽地响。
周屿死死地盯着那份协议,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我知道,我在逼他。
我在用最理性的方式,进行一场最残酷的围剿。
我没有给他留下任何情绪化的、可以辩解的余地。
我把我们的关系,变成了一道非黑即白的数学题。
“晚晚姐,”安安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你不能这样对他。他很累,他压力很大。他和你在一起,像住在一个密不透风的壳子里。他需要呼吸……”
“闭嘴。”我冷冷地打断她。
“你没有资格,用你的视角,来定义我的婚姻,定义我的丈夫。”
“他累,他压力大,就可以成为背叛的理由吗?”
“这个世界上,谁不累?谁没有压力?”
“克制,不是一种恩赐,是一种义务。”
“尤其是在婚姻里。”
我转向周屿,下了最后通牒。
“签,还是不签?”
他抬起头,眼眶是红的。
那里面有屈辱,有不甘,有悔恨,还有一丝……解脱。
他拿起桌上的笔,笔尖在纸上悬了很久。
然后,他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字迹潦草,微微发抖。
安安看着他签下名字,像是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她喃喃道:“周屿哥……”
周屿没有看她。
他把签好字的协议推给我,像是完成了一个艰难的仪式。
“还有一件事。”我说。
我看着安安。
“你脖子上的那块玉坠,是周屿奶奶给他的。是周家的东西。”
“现在,还给我。”
安安下意识地捂住脖子。
那块成色极好的和田玉,是我和周屿结婚时,他奶奶亲手给他戴上的。
说能保平安。
我没想到,他会把这个给她。
这比他和她上床,更让我觉得恶心。
那是“家”的象征,是“庇护”的符号。
他把它给了另一个女人。
等于从根本上,否定了我的位置。
周屿的脸瞬间涨红了。
“晚晚,那个……”
“拿来。”我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安安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她一边哭,一边哆哆嗦嗦地解下脖子上的红绳。
她把玉坠放在桌上,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
我拿起那块玉,它还带着另一个女人的体温。
我觉得脏。
我用餐巾纸把它层层包好,放进包里。
“好了。”我说,“我的事办完了。”
“从今以后,安安,不要再出现在我的生活里。也别再联系周屿。”
“否则,我不保证,你们公司HR的邮箱里,会不会收到一些有趣的东西。”
说完,我站起身,没有再看他们一眼,径直离开了茶馆。
走出茶馆的那一刻,我的腿有点软。
但我站直了。
我知道,从这一刻起,一切都不同了。
回家的路上,我把车开得很慢。
我把那份签了字的协议放在副驾驶上,像一张战利品。
但我没有丝毫胜利的喜悦。
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
婚姻像一个房间。
曾经,我们一起把它布置得很温馨。
现在,灯泡坏了。
我没有选择砸掉整个房间,而是选择换一个更高瓦数的、带监控的灯泡。
我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对是错。
晚上,周屿回来了。
他看起来像被抽走了灵魂。
他没有去客房,而是站在卧室门口。
“晚晚,我们能……谈谈吗?”他声音嘶哑,带着一丝乞求。
这一次,不是在茶馆,不是在对峙。
是在我们的家里。
我点头。
“我给你泡杯茶。”他说完,转身进了厨房。
我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恍惚。
曾几何时,都是我为他做这些。
他端来一杯热茶,放在我手边。
“对不起。”他又说了一遍。
这一次,听起来真诚了许多。
“我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他坐在我对面的沙发上,双手插在头发里。
“就从你觉得累的时候说起吧。”我说。
他抬起头,有些惊讶地看着我。
他可能以为,我会继续审问他和安安的细节。
但我不想知道了。
那些细节,像一堆腐烂的垃圾,只会脏了我的耳朵。
我想知道的,是这个房间的灯泡,到底是怎么坏的。
他沉默了很久。
然后,他开始说。
他说,从我们开始备孕起,他就感觉压力越来越大。
每一次去医院,每一次拿到检查报告,每一次看到我失望的眼神,都像一座山压在他身上。
他说,他觉得他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
他给不了我一个完整的家。
他说,工作上的不顺心,人际关系的复杂,让他觉得很累。
回到家,看到我因为备孕而焦虑,他更觉得窒息。
“那个家,感觉不像家了。像一个冰冷的实验室,每个月等着开奖。”
“我不是在为你开脱,晚晚。我知道我错了,错得离谱。”
“遇到安安的时候,我正在一个项目最焦头烂额的时候。”
“她年轻,有活力,看我的眼神里全是崇拜。”
“和她在一起,我感觉很轻松。我感觉自己又变回了那个无所不能的周屿,而不是一个让妻子失望的丈夫。”
“我像一个在沙漠里快要渴死的人,突然看到了一片绿洲。我就陷进去了。”
“我把奶奶给的玉坠给她,是想……是想让她觉得有安全感。我甚至自私地想,如果……如果我们一直这样下去……”
他说不下去了。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在我面前,像个孩子一样,无声地流泪。
我没有递纸巾。
我只是静静地听着。
他说的一切,是理由,但不是借口。
我能理解他的“累”,他的“黑洞”。
但我不能原谅他的“选择”。
“所以,你把时间当成硬币,投进了另一台机器,希望能换来片刻的靠近和喘息。”我总结道。
他愣住了,然后痛苦地点了点头。
“周屿,生活是一场柠檬味的盛宴。每个人拿到的柠檬,酸度都不同。”
“有的人,选择把它榨成柠檬水,加点糖,继续喝下去。”
“而你,选择去隔壁桌,偷别人的果汁喝。”
“现在,果汁没了,你还得回来,面对你手里这个酸掉牙的柠檬。”
我说完,站起身。
“协议签了,就按协议来。”
“我不知道我们还能不能回到过去。我甚至不知道,我还爱不爱你。”
“但是,我们可以试着,把这个酸柠檬,重新做成一杯能喝的水。”
“从明天起,家务一人一半。晚饭,谁先回家谁做。”
“你的工资卡,明天交给我。”
“周末,不许加班,不许有不必要的应酬。我们一起去爬山,或者看电影。”
“我需要看到你的行动,而不是你的眼泪。”
他看着我,眼神里是复杂的情绪。
“好。”他重重地点头。
那一晚,他还是睡在客房。
但那扇门,好像没有关得那么紧了。
接下来的日子,很奇妙。
我们的家,从一个安静的黑洞,变成了一个有固定程序的车间。
周屿真的变了。
他开始准时回家。
他开始学着做饭。第一次做的番茄炒蛋,盐放多了,齁得人发慌。
第二次,他照着菜谱,炖了一锅汤。味道很淡,但能喝。
我看着他系着围裙,在厨房里手忙脚乱的样子,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他的工资卡,第二天就上交了。
每个周末,他都会提前规划好去哪里。
我们一起去爬了很久没去过的西山,在山顶看来一场日落。
我们去看了新上映的电影,在黑暗里,他小心翼翼地碰了碰我的手。
我没有缩回来。
我们的对话,也多了起来。
不再是关于备孕和压力。
而是今天公司里发生了什么趣事,路上看到了什么风景。
他开始和我分享他的工作,他的困扰。
我不再只是一个“妻子”,也重新成为了一个“倾听者”。
我把那份协议锁在抽屉里,再也没有拿出来过。
但我知道,它就像一把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约束着他,也提醒着我。
我们的关系,在一种“契约化”的框架下,开始缓慢地回温。
像冬日里,从冰面下,开始有细微的水流在涌动。
有一天晚上,他给我端来一碗切好的石榴。
晶莹剔透,像一颗颗红宝石。
“妈今天送来的。”他说,“说……多吃这个好。”
我看着那碗石榴,心里五味杂陈。
“嗯。”我拿起一颗,放进嘴里。
很甜。
“晚晚,”他坐在我旁边,很轻地问,“我们……还要不要孩子?”
我咀嚼的动作停了一下。
“顺其自然吧。”我说。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不想再让这件事,成为我们婚姻的另一个黑洞。
他好像松了口气。
“好。”
那个晚上,他没有回客房。
他从背后抱住我,身体有些僵硬。
“晚晚,我知道错了。给我点时间,好吗?”
我在黑暗里睁着眼睛,看着窗帘缝隙里透进来的微光。
“嗯。”我应了一声。
生活好像在一点点回到正轨。
虽然轨道变了,行驶规则也变了。
但至少,车还在往前开。
直到一个月后的某天下午。
我的手机震了一下。
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
“林小姐,你好。我是安安的朋友。”
“有些关于周屿的事,我觉得你应该知道。”
“尤其是关于他最近申请调职去深圳分公司的事。”
“他跟安安说,等他安顿好了,就过去接她。”
我的心,猛地一沉。
像一块石头,直直地坠入了深不见底的古井。
我看着手机屏幕上那几行字,感觉全身的血液,在瞬间凝固了。
深圳分公司。
他从来没有跟我提过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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