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
萧佳怡盯着眼前那碗深褐色的液体，黏稠的红糖水在白瓷碗里泛着油腻的光泽。
婆婆傅爱娣站在厨房门口，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满脸期待地望着她。
“佳怡啊，快趁热喝了，这红糖水最补气血，你看你脸色白的。”
甜腻的气味直冲鼻腔，萧佳怡胃里一阵翻涌，却只能挤出僵硬的笑容。
这已经是第七天了。每天下午三点，婆婆都会准时端来这样一碗浓得化不开的红糖水。
她偷偷瞥向书房，丈夫苏君浩正对着电脑屏幕认真工作，对即将到来的“灾难”一无所知。
明天就是公司季度汇报的日子，君浩已经连续加班一周了。
萧佳怡轻轻搅动着汤匙，金属与瓷碗碰撞发出细微的声响。
她想起昨晚君浩揉着太阳穴说最近总是口渴，当时她只当是加班太累。
现在看着这碗糖水，她突然有些不安，但很快又说服了自己。
不过是一碗糖水而已，能有什么大问题呢？
她端起碗，走向书房，脚步声在安静的客厅里格外清晰。
01
初秋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客厅，在米色地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萧佳怡蜷在沙发里刷着手机，耳边传来厨房里婆婆忙碌的声响。
“佳怡，来帮妈把红枣洗一下。”傅爱娣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带着惯有的温和。
萧佳怡不情愿地放下手机，趿拉着拖鞋走向厨房。
流理台上摆满了红枣、桂圆、枸杞，还有那罐开了封的古法红糖。
“妈，今天又要炖红糖水啊？”萧佳怡尽量让语气听起来自然。
傅爱娣正在清洗炖盅，头也不抬地说：“你最近气色不好，得多补补。”
萧佳怡默默打开水龙头，冰凉的水冲在手上，让她打了个寒颤。
她想起上周体检报告上那个轻微贫血的诊断，婆婆知道后就像得了圣旨。
“其实我现在好多了，不用天天喝...”萧佳怡试探着说。
傅爱娣停下手中的动作，转头看着她：“你这孩子，养生贵在坚持。”
厨房里开始弥漫红枣和桂圆的甜香，萧佳怡觉得空气都变得黏稠起来。
她望着婆婆专注的侧脸，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三个月前公公去世后，婆婆从老家搬来同住，这样的关心让她透不过气。
但想起丈夫苏君浩再三叮嘱要体谅母亲，她只能默默忍受。
窗外传来汽车引擎声，苏君浩的车缓缓驶入车库。
傅爱娣立刻露出笑容：“君浩回来了，正好糖水也快炖好了。”
萧佳怡看着婆婆高兴的样子，突然心生一计。
也许可以让君浩帮忙解决这个甜蜜的负担？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荒唐。
苏君浩推门进来，西装革履，脸上带着疲惫却温和的笑容。
“妈，佳怡，我回来了。”他松了松领带，把公文包放在玄关柜上。
傅爱娣赶紧迎上去：“累了吧？妈炖了红糖水，你和佳怡都喝一碗。”
苏君浩笑着搂了搂母亲的肩：“谢谢妈，正好有点渴了。”
萧佳怡站在厨房门口，看着母子俩其乐融融的画面，心里五味杂陈。
她既羡慕丈夫能如此自然地接受婆婆的好意，又为即将到来的糖水时间感到焦虑。
炖锅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甜腻的蒸汽弥漫在整个厨房。
苏君浩走到她身边，轻声问：“今天怎么样？妈没为难你吧？”
萧佳摇摇头，勉强笑了笑：“妈很好，就是...太关心我了。”
她望着丈夫眼底的乌青，把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君浩最近工作压力大，她不能再为这种小事让他操心。
傅爱娣端着两碗红糖水走过来，热气腾腾的碗边沾着深色的糖渍。
“来来来，趁热喝。”婆婆期待地看着他们，眼神里满是关爱。
苏君浩接过碗，毫不犹豫地喝了一大口：“真好喝，妈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萧佳怡端着碗，手指被烫得微微发红，却迟迟没有动作。
甜腻的气味让她胃里不舒服，她求助似的看向丈夫。
苏君浩似乎明白了什么，朝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稍安勿躁。
傅爱娣满意地看着儿子喝完一碗，转身又去厨房盛第二碗。
趁着这个空当，苏君浩低声说：“不想喝就给我吧，别让妈难过。”
萧佳怡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碗递了过去。
看着丈夫一口气喝完两碗糖水，她心里既感激又愧疚。
傅爱娣从厨房出来，看见空碗，脸上笑开了花：“这才对嘛，养生要持之以恒。”
萧佳怡附和着点头，心里却打定主意明天要找借口出门。
她挽着丈夫的手臂回到客厅，阳光正好照在苏君浩的脸上。
她注意到他额角有细密的汗珠，以为是喝热汤的缘故。
“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萧佳怡关切地问，“脸色不太好看。”
苏君浩拍拍她的手：“没事，就是项目快到截止日了，熬过这周就好。”
窗外梧桐树叶开始泛黄，一片叶子打着旋儿落在窗台上。
萧佳怡靠在丈夫肩头，暂时忘记了那碗令人烦恼的红糖水。
她不知道，这个看似无害的小秘密，正在悄悄改变着他们的生活。
就像那片飘落的叶子，看似轻盈，却预示着季节的更迭。
02
第二天下午，萧佳怡特意约了闺蜜林薇逛街，想错过婆婆的糖水时间。
但当她提着购物袋推开家门时，傅爱娣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等她。
“佳怡回来得正好，糖水刚放温，现在喝刚好。”婆婆起身走向厨房。
萧佳怡看着墙上的时钟，才三点过十分，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
她原本算准四点回来，没想到婆婆今天把糖水时间提前了。
苏君浩从书房探出头，朝她无奈地笑了笑，用口型说“忍一忍”。
傅爱娣端着糖水出来，这次还特意加了芝麻和核桃碎。
“妈听说黑芝麻补血，特意去市场买的现磨的。”婆婆期待地看着她。
深褐色的糖水上漂浮着黑色的芝麻粒，看起来更加浓稠了。
萧佳怡接过碗，手指微微发抖，甜腻的气味让她一阵反胃。
“谢谢妈，我...我待会儿喝，刚在外面喝了奶茶，有点饱。”
傅爱娣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奶茶哪有自家炖的养生，快趁热喝了吧。”
苏君浩从书房走出来解围：“妈，我渴了，先给我喝吧。”
傅爱娣却少见地固执：“这是给佳怡炖的，你喝书房那碗。”
萧佳怡看着婆婆期待的眼神，又看看丈夫为难的表情，终于下定决心。
她端着碗走向书房：“那我端进去慢慢喝，正好有个邮件要回。”
关上书房门，她长长舒了口气，把碗放在书桌上。
苏君浩正在接工作电话，对着电脑屏幕蹙眉，显然遇到了难题。
萧佳怡看着那碗糖水，又看看忙碌的丈夫，心里天人交战。
最后，她轻轻推了推丈夫的手肘，用眼神示意那碗糖水。
苏君浩捂住话筒，轻声问：“又喝不下了？”
萧佳怡愧疚地点点头，双手合十做出哀求的姿势。
电话那头似乎还在说着什么，苏君浩一边应答一边端起碗。
他几口喝完糖水，把空碗推回给妻子，继续专注地打电话。
萧佳怡看着空碗，心里一块石头落地，却又泛起一丝不安。
这样欺骗婆婆真的好吗？而且让君浩喝双份糖水会不会太多？
但转念一想，君浩是个大男人，代谢快，应该没什么问题。
她轻轻带上门出去，傅爱娣正在阳台浇花，回头看见空碗，满意地笑了。
“这才对嘛，养生贵在坚持。”婆婆接过碗，心情明显很好。
萧佳怡配合地笑笑：“谢谢妈，我先进去换衣服。”
回到卧室，她站在窗前，看着楼下玩耍的孩子们出神。
林薇刚才逛街时还说她最近气色好多了，看来婆婆的食疗确实有效。
只是那甜腻的味道实在让人难以忍受，她从小就讨厌太甜的食物。
想起刚才君浩喝糖水时看都没看碗一眼，显然心思全在工作上。
他最近总是加班到深夜，第二天又早早起床，确实需要补充能量。
这么一想，萧佳怡心里的负罪感减轻了不少。
至少糖水没有浪费，而且补到了真正需要的人身上。
她打开衣柜整理新买的衣服，决定把这个方法延续下去。
既能维持婆媳关系和谐，又能避免自己受罪，一举两得。
窗外天色渐暗，秋风吹动着梧桐树，发出沙沙的声响。
萧佳怡哼着歌把衣服挂好，完全没意识到这个决定意味着什么。
03
第三天是周六，苏君浩难得在家休息，却一直在书房处理工作。
傅爱娣一大早就开始准备食材，说要炖一锅特别滋补的红糖水。
萧佳怡在卧室都能闻到厨房传来的中药材味道，不禁皱起眉头。
“妈放了当归和黄芪，说是补气血效果更好。”苏君浩走进卧室换衣服。
萧佳怡从床上坐起来：“你怎么知道？”
“刚才去厨房倒水，妈拉着我介绍半天。”苏君浩无奈地笑笑，“老人家高兴就好。”
萧佳怡下床拉开窗帘，秋日阳光洒满房间，本该是个惬意的周末。
但想到要面对那碗加料升级的红糖水，她就提不起精神。
“君浩，我能不能...”她话到嘴边又停住了。
苏君浩系着领带，从镜子里看她：“能不能什么？”
“没什么。”萧佳怡摇摇头，决定还是自己想办法。
早餐时傅爱娣特别兴奋，详细介绍着新配方的好处。
萧佳怡心不在焉地听着，目光落在丈夫身上。
苏君浩正在看手机邮件，眉头紧锁，连粥都忘了喝。
“君浩，先吃饭。”傅爱娣提醒道，“工作再忙也要注意身体。”
苏君浩放下手机，揉了揉太阳穴：“有个数据出了问题，下午得去公司一趟。”
萧佳怡失望地说：“不是说好今天休息吗？”
“没办法，季度汇报在即，不能出纰漏。”苏君浩快速喝完粥，“我尽量早点回来。”
傅爱娣赶紧盛了碗红糖水：“把这喝了再去，补补元气。”
这次的红糖水颜色更深，散发着中药材特有的气味。
苏君浩接过来一饮而尽：“谢谢妈，我走了。”
萧佳怡送他到门口，轻声说：“别太累，记得吃午饭。”
关上门，她看着厨房里忙碌的婆婆，突然有些愧疚。
婆婆这么用心都是为了她好，虽然方式让人压力很大。
“佳怡，来尝尝今天的特制配方。”傅爱娣端着碗走出来。
萧佳怡看着那碗黑乎乎的药膳糖水，胃里一阵翻腾。
“妈，我早上没什么胃口，待会儿喝行吗？”
傅爱娣打量着她的脸色：“你最近是不是瘦了？脸色也不太好。”
萧佳怡下意识摸了摸脸：“没有吧，我觉得挺好的。”
“你们年轻人就是不懂保养。”傅爱娣把碗塞进她手里，“一定要喝。”
端着烫手的碗，萧佳怡站在客厅中央，进退两难。
书房门虚掩着，她想起丈夫已经出门了，今天找不到人帮忙。
最后她只好走进卫生间，把糖水倒进了马桶。
看着褐色的液体打着旋消失，她心里涌起强烈的负罪感。
冲水声惊动了外面的傅爱娣：“佳怡，你没事吧？”
“没事！”她赶紧回应，手忙脚乱地清洗碗具。
走出卫生间时，傅爱娣关切地看着她：“是不是肠胃不舒服？”
萧佳怡顺势点头：“可能昨晚吃多了，有点反胃。”
傅爱娣若有所思：“那明天的糖水里加点姜，暖胃的。”
萧佳怡勉强笑笑，心里叫苦不迭。
下午苏君浩回来时已经快六点，满脸疲惫。
傅爱娣赶紧热了糖水端出来，这次是两碗。
“佳怡那碗早上没喝，你帮她喝了吧，别浪费。”
苏君浩看起来累得话都不想说，接过碗机械地喝着。
萧佳怡看着他疲惫的样子，心疼地说：“明天别去加班了，好好休息一天。”
“不行，下周三就要汇报了。”苏君浩揉着太阳穴，“最近总觉得特别累。”
傅爱娣插话：“就是太辛苦了，所以才要好好补补。”
萧佳怡注意到丈夫脸色苍白，额角又有细密的汗珠。
“你要不要去医院看看？最近状态真的不太好。”
苏君浩摆摆手：“老毛病了，换季就容易疲劳，忙过这阵就好了。”
窗外夜幕降临，邻居家的灯光依次亮起，温暖而遥远。
萧佳怡看着丈夫强打精神的样子，把担忧压在了心底。
也许真的是工作太累了吧，等汇报结束应该就好了。
她这样告诉自己，却忽略了一个重要的事实——
这是苏君浩连续第三天喝双份红糖水了。
04
周日早晨，萧佳怡被厨房里的动静吵醒，摸过手机一看才七点。
苏君浩还在熟睡，眼底有着明显的黑眼圈，呼吸有些沉重。
她轻手轻脚地下床，推开房门就闻到一股姜糖的味道。
傅爱娣正在厨房忙碌，灶台上摆着切好的老姜片。
“妈，怎么起这么早？”萧佳怡揉着惺忪的睡眼。
“佳怡醒啦？今天炖姜糖水，要慢火久炖才出味。”傅爱娣心情很好，“听说你肠胃不舒服，姜最养胃了。”
萧佳怡看着那些姜片，已经开始为今天的糖水发愁。
回到卧室，苏君浩也醒了，正靠在床头按太阳穴。
“头疼？”萧佳怡关切地坐在床边。
“有点，可能没睡好。”苏君浩声音沙哑，“口好渴，帮我倒杯水好吗？”
萧佳怡递水给他时碰到他的手，发现掌心很烫。
“你在发烧？”她伸手探他额头，确实有些热度。
苏君浩不以为意：“可能有点感冒，没事。”
傅爱娣听说儿子发烧，更加认定红糖姜水对症，炖得更加起劲。
上午十点，第一碗姜糖水端到了苏君浩面前。
“趁热喝，发发汗就好了。”傅爱娣殷切地看着儿子。
苏君浩接过碗，眉头微蹙：“妈，太甜了。”
“糖少了不出汗，快喝吧。”傅爱娣坚持道。
萧佳怡在旁边看着，心里很不是滋味。
等婆婆去晾衣服时，她小声说：“不想喝就别喝了。”
苏君浩摇摇头：“妈一片好心，别让她失望。”
他勉强喝完一碗，额头果然渗出细密的汗珠。
傅爱娣回来看到空碗，满意地又盛了一碗给萧佳怡。
“该你喝了，预防感冒。”
萧佳怡端着碗，在婆婆的注视下抿了一小口。
辛辣的姜味混合着过分的甜腻，让她差点吐出来。
“我端去书房喝，正好查点资料。”她找了个借口。
在书房里，她看着电脑屏幕发呆，手里的碗越来越烫。
最后，她还是把糖水倒进了窗台上的盆栽里。
希望这盆绿萝不会被甜死，她愧疚地想。
中午苏君浩的烧退了，但显得更加疲惫，连午饭都没吃几口。
“下午好好睡一觉吧。”萧佳怡担心地说。
傅爱娣却认为这是病后体虚的表现，又炖了加料版红糖水。
“妈，君浩需要休息，不是补品。”萧佳怡忍不住说。
“你懂什么，病后最需要温补。”傅爱娣不以为然。
婆媳俩第一次因为糖水的事产生了微妙的对立。
最后苏君浩还是喝下了那碗糖水，为了平息这场无声的争执。
傍晚时分，萧佳怡发现丈夫在书房睡着了，电脑还开着。
他睡得很沉，连她进门都没有察觉，呼吸声粗重而急促。
书桌上的水杯是空的，旁边还有个空碗——婆婆下午又送过一次糖水。
萧佳怡轻轻给他盖上毛毯，注意到他嘴唇干裂，脸色潮红。
她突然有些不安，想起丈夫最近总是口渴，容易疲劳。
这些症状和糖尿病有些相似，但很快她又否定了这个想法。
君浩才三十二岁，每年体检都很健康，怎么可能呢？
一定是工作太累，加上换季感冒的缘故。
她这样告诉自己，轻轻带上门出去了。
晚饭时苏君浩没什么胃口，只喝了半碗粥。
傅爱娣又要去热糖水，被萧佳怡坚决阻止了。
“妈，让他好好休息吧，糖水明天再喝。”
傅爱娣看着儿媳坚定的眼神，终于妥协了。
夜深了，萧佳怡躺在床上睡不着，听着丈夫沉重的呼吸声。
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她轻轻握住丈夫的手，发现他的手指有些肿胀。
“你最近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她轻声问。
苏君浩在半梦半醒间嘟囔：“就是累...特别渴...”
萧佳怡起身给他倒了杯水，看着他急切地喝完。
也许明天该请个假陪他去医院看看，她想。
但这个念头很快被季度汇报的重要性压了下去。
再坚持三天就好，等汇报结束一定让他好好休息。
她这样想着，渐渐进入梦乡。
却不知道，有些健康警报，一旦忽略就再也来不及了。
05
周一早上，苏君浩的烧完全退了，但脸色更加难看。
萧佳怡坚持要送他去医院，却被他拒绝了。
“今天要和团队过最后一遍汇报内容，不能缺席。”苏君浩系着领带，手指有些发抖。
萧佳怡注意到这个细节，心里的不安加剧了。
“你手在抖，是不是低血糖？”
苏君浩勉强笑笑：“可能没吃早饭的缘故。”
傅爱娣正好端着早餐出来，听说儿子手抖，立刻有了新理论。
“这是气血不足的表现，今天的红糖水要加倍料。”
萧佳怡终于忍不住了：“妈，君浩需要的是休息和看医生，不是糖水！”
傅爱娣愣住了，脸上的笑容僵住：“我这是为你们好...”
苏君浩赶紧打圆场：“都少说两句，我没事，就是有点累。”
早餐在沉默中进行，只有碗筷碰撞的细微声响。
送丈夫到门口时，萧佳怡注意到他脚步虚浮。
“你真的能开车吗？要不我送你。”
苏君浩摆摆手：“没事，我慢点开。”
看着他驾车缓缓驶出小区，萧佳怡心里七上八下。
回到屋里，傅爱娣正在厨房默默收拾，背影显得格外落寞。
萧佳怡有些后悔刚才的语气太重了。
“妈，对不起，我太着急了。”她主动道歉。
傅爱娣转身，眼里有泪光：“妈只是希望你们好。”
萧佳怡心头一软，走过去拥抱婆婆：“我知道。”
婆媳俩的关系因为这个小插曲反而更加融洽了。
但红糖水的问题依然存在。
下午三点，傅爱娣准时端出糖水，这次分量少了一些。
“佳怡，妈想了想，你说得对，补品也不能过量。”
萧佳怡感动于婆婆的体贴，接过碗时不再那么抗拒。
她小口喝着，虽然还是觉得甜腻，但至少能接受了。
“君浩那份...”傅爱娣欲言又止。
“我晚上热给他喝。”萧佳怡主动说。
傅爱娣欣慰地笑了：“你们感情好，妈就放心了。”
然而晚上苏君浩加班到十点才回来，累得直接倒在沙发上。
“喝点糖水再睡吧。”萧佳怡热好糖水端过来。
苏君浩闭着眼睛摇头：“喝不下，只想睡觉。”
看着他疲惫的样子，萧佳怡不忍心勉强。
但想到婆婆期待的眼神，她还是轻声劝道：“就喝几口，不然妈会失望。”
苏君浩勉强坐起来，接过碗的手抖得厉害，糖水差点洒出来。
“我喂你吧。”萧佳怡接过碗，一勺勺喂他喝。
苏君浩机械地吞咽着，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喝完后他立刻躺回去，呼吸变得急促而不规律。
萧佳怡摸他额头，没有发烧，但冷汗涔涔。
“君浩，你还好吗？”她担心地问。
“渴...”苏君浩虚弱地说，“特别渴...”
萧佳怡赶紧倒水给他，看着他急切地喝完整整一杯。
这种异常的口渴让她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她偷偷查了手机，糖尿病的典型症状包括多饮、多尿、疲劳。
每一条都和丈夫最近的表现吻合。
但体检报告显示他的血糖一直正常，家族也没有病史。
也许真的是工作压力太大了吧，她试图说服自己。
深夜，萧佳怡被丈夫起身的动静惊醒。
这已经是今晚第三次起夜了，每次都要喝很多水。
她打开床头灯，发现苏君浩脸色苍白，呼吸急促。
“我们还是去医院吧。”她坚决地说。
苏君浩按住她的手：“明天，明天汇报结束就去，我保证。”
看着他恳求的眼神，萧佳怡心软了。
“那说好了，明天一定要去。”
苏君浩点头，虚弱地躺回床上。
月光下，他的脸显得格外消瘦，眼下有着深重的阴影。
萧佳怡轻轻抚摸他的脸颊，心里充满怜爱和担忧。
这一刻，她突然想起连续七天让丈夫代喝糖水的事。
会不会和这个有关系？但这个念头一闪而过。
不过是一碗糖水而已，能有多大影响呢？
她这样想着，渐渐睡去。
却不知道，明天等待他们的，将是一场惊天动地的变故。
06
周二早晨，苏君浩的状态似乎好了一些。
他刮了胡子，换上熨烫平整的白衬衫，看起来精神不少。
但萧佳怡注意到他系领带时手指依然微微发抖。
“真的不用我陪你去公司吗？”她第三次问道。
苏君浩对着镜子整理领带：“不用，汇报完我就去医院检查。”
傅爱娣准备了丰盛的早餐，破天荒地没有提红糖水的事。
“君浩，多吃点，今天重要日子。”婆婆把煎蛋推到他面前。
苏君浩吃了半片面包就放下筷子：“饱了，时间差不多该走了。”
萧佳怡送他到电梯口，帮他整理西装领子。
“别紧张，你准备得很充分了。”
苏君浩握住她的手，掌心潮湿冰冷：“佳怡，如果...”
“如果什么？”
他摇摇头，挤出一个笑容：“没什么，晚上见。”
电梯门缓缓关上，萧佳怡心里的不安却越来越强烈。
回到屋里，她坐立难安，终于决定偷偷跟去公司。
至少可以在汇报结束后直接陪他去医院。
十点半，萧佳怡开车来到苏君浩公司楼下。
她发短信告诉丈夫自己在楼下等他，让他不要着急。
苏君浩回复了一个笑脸，说汇报很顺利，半小时后结束。
萧佳怡松了口气，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她打开车载收音机，轻快的音乐流淌出来。
阳光透过车窗照在脸上，暖洋洋的舒服。
就在她几乎要睡着时，手机突然响起。
是苏君浩的同事打来的，语气急切：“嫂子，君浩晕倒了！”
萧佳怡的大脑一片空白，手机从手中滑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