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集9.0，收视已疯

三集，9.0分。

这个降温的季节，最值得安利的剧。

牠，来了——

小丑回魂：欢迎来到德里镇 第一季

IT: Welcome to Derry Season 1

2017年，《小丑回魂》上映，直接打破R级影片的票房纪录。

然而，2019年的续集，却难以延续辉煌。

臃肿、重复、潦草。

如今，作为前传的剧版《欢迎来到德里镇》，迎来大翻盘。

刷完目前更新的三集，Sir看到了德里镇那从来如此的冷漠，还有人心底最本真的恐惧。

但这些，都不是最可怖的。

真正回魂的，是那刻在骨子里的无情与无力。

01

死亡

先给没看过影版的观众们梳理一下核心设定。

上世纪冷战背景。

故事发生的地点，叫德里，一个封闭的前沿小镇。

从这儿的空军基地出发，只要七个小时，就能飞到苏联。

小丑潘尼怀斯，《小丑回魂》系列的核心怪物，每27年苏醒一次，在德里大开杀戒。

影版的时间线，定在1989年。

而剧版，则往前推了一个轮回，如今是1962年，怪物即将苏醒。

从小男孩马蒂开始。

他搭上了一家人的顺风车。

一开始还其乐融融，但渐渐地，好像他们并非善类……

弟弟只会不断地尝试拼写单词，有时还磕磕巴巴，

姐姐拿起一个饭盒，标签写的是肝脏。

坐在前排的父母对马蒂倒是很温和，只是，调侃起自家女儿来，用的词可一点不正常。

在这莫名的恐慌里，马蒂惊觉——

原本要去往波特兰的他们，又开回德里镇了！

接着，怀着孕的母亲羊水破了，腹中的“it”有股特别的劲，猛烈向外冲撞。

更诡异的来了，这家人见此情景，竟然不着急忙慌。

而是齐声喊着口号——

O-U-T！（出来）

中邪了。

绝对是。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背生双翼，两眼空洞，浑身腐肉的婴儿，降临人间。

以上，就是《欢迎来到德里镇》开头十分钟的内容。

除了直接拉满的尺度和让人喘不过气的快节奏之外。

它直接打破了常规电影中，几乎是约定俗成的一条守则——

不要杀死孩子。

但《欢迎来到德里镇》偏偏就这么做了。

只用十分钟，它就点明了告诉你——

在1962年的德里镇，没有人可以幸免于难。

就像马蒂死后，围绕他的几个关联的孩子，建立起来的调查小队。

常规来看，这就会是本剧的核心主角团了，形式上，也像是剧版自己的“废柴联盟”。

第一集的大部分时间，也的确是这么发展的。

团结群体，寻找资料，跟着线索来到四个月前马蒂失踪前最后呆过的电影院。

再看一次他当时正在看的影片。

然后，那个丑陋的双翼怪婴，就果不其然地再次现身了。

你以为接下来是少年团激斗怪婴，一番血战后死里逃生？

Sir劝你最好还是想点实际的。

不如问，最后他们还剩下几个人。

答案，是两个——

进过疯人院，因意外而丧父，同学眼中的疯女孩莉莉。

以及只在四个月前见过马蒂一次，影院经理的女儿罗妮。

至于其他人？

很抱歉。

全灭。

就连剧外的海报，也重新换了一张。

死亡的阴影，从一开始，就笼罩在幸存者们身上。

也飘荡在德里小镇挥不散的阴翳当中。

只是，镇上的大家，都不怎么把这当成一件大事。

他们早已习惯了。

02

“他收获了来自时代的恐惧”

冷战的小镇恐怖故事，是一个相当怀旧的题材了。

由于当时的高压和信息不透明，猜忌和恐惧在民众间滋生，大家纷纷怀疑军事基地了是否有什么可怕力量。

从《水形物语》，到《怪奇物语》，都是这类题材的回魂。

而《德里镇》的关键词，是遗忘。

因为一次次的遗忘，恐惧一次次重生。

潘尼怀斯的设定就是，你越害怕什么，就越是能见到什么，直到这份恐惧将你压垮吞噬。

它不直接制造恐惧，它只会无限放大你那本就拥有的记忆。

比如莉莉。

她始终对父亲因自己导致的意外而死有着放不下的心结。

于是她就在超市里买东西的时候，在货架上见到了扭曲的，腌在酸黄瓜罐里的父亲。

但，她在幻觉中打碎了玻璃罐后，父亲的残片却暧昧地缠绕过来，充满了性暗示。

某种程度上，莉莉之所以恐惧父亲，不仅是因为他的死亡，还可能因为他曾经对自己有过骚扰行为。

就如同影版的贝弗莉一样。

又比如，第一集开头时的那个怪婴，为什么分娩时，是那副残缺的模样？

因为在此之前，车内的广播播送的信息，是有关于核战争的内容——

于是，由此诞生的怪物，也就是一个母亲，最害怕孩子变成的畸形模样。

但，这也就说明。

潘尼怀斯的恐惧，只对那些尚未遗忘，尚有良知的人们有效。

而它能定期在德里镇刷新，不只因为每个小孩都有自己的噩梦。

他凭依的，是更宽广，更明显，也更直白的恶意。

譬如，校园霸凌。

譬如，种族歧视。

譬如，诱供、威胁与规训。

这些是德里镇的孩子们总是能见到潘尼怀斯的基础，因为他们身处的环境，无时不刻都在培养这有毒的土壤。

而大人们对此，只报以冷漠与旁观。

就像第二集中，随着空军少校勒罗伊·汉隆（约万·艾德坡 饰）调任德里镇，他的妻儿也随之搬迁。

身为有色人种，他们全家当然遭受了无处不在的歧视与隐性打压。

少校选择忍耐和接受，他想要在这个体系里，继续向上爬。

而汉隆太太夏洛特则不然，她拥有着最朴素的正义感——

看到被霸凌的孩子时，一定要冲上去相助。

然而，她换回的，也只有周遭白人匆匆而过的凝视与不赞许。

他们无视了暴行，正如他们无视了德里镇无处不在的阴影。

这也是为什么，总是孩子们感受到潘尼怀斯放大的恐惧——

因为他们还保留着那份可贵的童真，没有被世事摧折，磨去棱角，变成事事无动于衷的，讨厌的大人。

或者说。

他们还尚且保留着，感知恐惧的能力。

举个例子。

1962年，正是美苏冷战的高峰期。

因此，在剧中，你几乎随处可见对核战争与核污染的恐慌。

那是一种宏大的，普遍性的恐慌，只有这样才能让德里麻木的居民们打起戒备的心理。

剧中的勒罗伊少校的故事线，自始至终紧扣着时代恐怖的背景。

他之所以被调来北边的德里小镇，是因为他是最顶级的飞行员，而军方正是需要他这样的人才。

军方想要找到传说中的潘尼怀斯，并将它作为武器，与苏联对抗。

可为什么偏偏是勒罗伊？

因为他在朝鲜战争中受了伤，还因伤切除了大脑的杏仁体。

后果就是，他是感知不到恐惧的。

多么讽刺。

在个人层面上无处可逃的幻觉，最终沦为了大国倾轧的武器之一。

然而到了具体实操上，他们却对恐惧毫无办法。

于是只能找来这个货真价实感受不到恐惧的军人去处理。

寄希望于用勒罗伊的特性，来抵抗小丑那外化恐惧的能力。

但，想也知道，那必然不可能成功。

因为德里镇，浓缩了个人的创伤，社会的凶顽与时代的恐慌。

无人可以逃避。

03

“从来如此，然后呢？”

《欢迎来到德里镇》播出后，收视成绩极佳。

HBO也已经宣布，续订了第二、三两季。

可预见的是，接下来的两季，将会如同这一季一样。

回到更多个27年前。

1935年，1908年的故事，缓慢地揭开潘尼怀斯的真正起源。

而事实上。

《欢迎来到德里镇》的野心还不止于此。

它处处藏着伏笔和彩蛋，摆明了是史蒂芬·金的缅因州宇宙中的重要组成部分。

比如，你可以看到肖申克监狱，还有金的小说中象征秩序与善的马图林龟。

或者，与勒罗伊少校合作寻找潘尼怀斯秘密的人，是《闪灵》中的迪克·哈洛伦，只不过，那时他还不是厨师，而是为军方效力。

他的预知能力，被用来寻找潘尼怀斯。

甚至连汉隆一家，都可以视为是影版的汉隆的上上一代。

△ 上下图分别为剧版的威尔·汉隆与影版的迈克·汉隆

所以，对于粉丝们来说，《欢迎来到德里镇》是一个契机，是将潘尼怀斯与更广阔的史蒂芬·金宇宙彻底串联起来的中枢。

但，对于Sir而言，当这些时间节点变得无比清晰时，《欢迎来到德里镇》的那份无力感才彻底地传递到位。

因为你明确的知道，每一个年份，复活的潘尼怀斯会做什么，而它不可阻挡。

1908年的时候，是马戏团的畸形秀。

1935年的时候，是大屠杀。

每一次，在场的孩子们都想做点什么。

但它注定会发生。

是的，《欢迎来到德里镇》最恐怖的，不是那些跳吓，不是满溢的血浆，甚至不是粗蛮冷漠一成不变的成人世界。

而是那些恐怖注定要发生，然后被遗忘，成为讳莫如深的代际创伤，一代接一代地传递下去。

就如同第三集里的惊鸿一瞥。

镜头回到了1908年，如今已是军方发掘小丑行动的领头人肖上将，当时还只是个十二岁的孩子。

而他与印第安女孩罗斯一同在夏日的树林中遭遇了小丑。

当他临别时，他说，希望罗斯和自己，永远不会忘记这个夏天。

但，罗斯只是冷冷地表示，这并不以谁的意志为转移，他终将忘却，因为德里自有办法，让人忘掉一切。

时过境迁，当1962年，上将因任务重回德里时，他前去拜访罗斯。

直到此时，他才重新想起她，与经历过的那个夏日。

你当然可以把这看成是一种再明白不过的指控——

造成潘尼怀斯一再显形的，就是大人的选择性失明，它利用了这个，才成长为每一代人心中都挥之不去的梦魇。

德里镇就是它的帮凶，是残害儿童的共谋。

但，Sir觉得，也许，我们还有另一种思考的方式——

如果，它意味着，成长的代价，就是必须舍弃勇气与惊奇，变成鱼眼珠般无趣的大人呢？

就像2017年的《小丑回魂》，“废柴联盟”携起手来，去揭露德里这个桃花源下腐烂的真相。

却在2019年的续作里，变成了成年人们故地重游，重蹈覆辙地克服恐惧的鸡汤一样。

或许澄澈的勇气与无畏的诚实，在德里镇中，是只属于年少的特权。

而学会成长，学会长大，学会融入这个社会，就意味着变得冷漠与庸常，成为沉默的暴力中的一份子。

但，每个曾是孩童的大人们，就会抛弃恐惧了吗？

当然不。

它们只是像德里镇一样，藏在巨大的版图的一角，被人为地遗忘了。

归根结底，为什么《小丑回魂》与潘尼怀斯这个IP，被一拍再拍。

除了它戳中了我们内心深处，对童年恐惧的共感之外。

它还在说。

经年累月，人没有变过，社会也没有变过。

我们恐惧的，只是换了皮的old fashion而已。

而就在暗处，潘尼怀斯从未远去。

它随时等着你想起它的时候，重新回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