婺州光阴里的守艺人:金华景点的活态长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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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车驶过金华江大桥时,风里忽然裹着古瓦的清灰与新茶的醇香 —— 不是攻略里 “火腿之乡” 的刻板标签,是诸葛村晨光中参差的马头墙,是琴坛村午间漫溢的茶烟,是十八涡暮色里湍急的溪声,是佛堂古镇星夜下凝结的糖霜。
七日的穿行像展开一卷浸过婺江潮的宣纸,每一页都写满金华山水与技艺相守的暗码:一页是古村的灰,刻着修缮师的瓦痕;一页是茶田的绿,凝着茶农的指痕;一页是溪谷的青,载着巡护员的足痕;一页是码头的褐,藏着手艺人的糖痕。没有刻意的打卡清单,只有瓦刀、茶篓、巡护棍、糖铲这些带着体温的物件,串起了古村的呼吸、茶田的脉搏、溪谷的心跳、古镇的肌理。
诸葛八卦村:晨光中的古建与修缮守护
诸葛八卦村的晨光还没爬过钟池的水面,古建修缮师冯水根的瓦刀已经叩响了丞相祠堂的檐角。“要趁日出前查瓦,露水压着瓦片不滑手,这村子是诸葛亮后裔的根,得细修。” 他的蓝布工装沾着石灰点,手里的帆布包装着卷尺与老瓦片,那是守护这片 “八卦古村” 的第四十三个年头。
我们沿着青石板巷往里走,脚下的石板还凝着夜露的凉意,混着马头墙间青苔与木料的清香漫在空气里。冯水根忽然停在一处残损的檐下,瓦刀轻轻挑起松动的瓦片:“十年前这祠堂漏雨,木梁都朽了,我们找老木匠按宋代《营造法式》修,现在椽子还能扛住台风。” 他蹲下身,打开磨破封皮的修缮本,上面用铅笔写着 “2024.3.15 丞相祠堂:更换瓦片 120 片,加固斗拱 4 处”“2024.9.8 大公堂:修补木雕 3 处,补刷桐油 20 公斤”,字迹被岁月磨得有些模糊,却一笔一画透着虔诚。
走到钟池中央的石拱桥,晨光里忽然掠过一群燕子,冯水根抬手指着池畔的古宅:“那是‘三顾堂’,七百年了,以前没人懂修,墙皮掉得厉害,现在我们用老青砖磨粉补墙,去年还在梁上发现了乾隆年间的墨书。” 他指着巷口的警示牌,“以前游客爱摸木雕,手上的汗会让木头开裂,现在看见‘古建易损,轻触勿碰’的提醒,都乖乖收了手,上周还有建筑系学生来这儿学斗拱技艺。” 晨光渐暖时,朝阳从马头墙后探出头,金光照在钟池水面上,像给八卦图缀了层碎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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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水根带我们走到修缮工坊,弯腰从木架上拿起一片老瓦片,边缘还留着烧制时的指纹印,泛着青灰的光泽:“这是道光年间的瓦,去年修老宅时拆下来的,能当镇纸,给你留着,记着古建的温。” 我捏着沉甸甸的瓦片,指尖还能触到烟火的余温,忽然懂了诸葛村的美 —— 不是 “八卦迷宫” 的虚名,是斗拱的巧、老瓦的厚、冯水根的守,是金华把最绵长的光阴,藏在了晨光里的古巷间。返程时,冯水根还在给新换的瓦片刷桐油,帆布包靠在墙根,瓦刀叩击瓦片的声响,混着燕子的啼叫,成了晨光散尽后最清亮的旋律。
婺城琴坛村:午间的茶田与客家传承
从诸葛村驱车西南行,琴坛村的阳光已在茶田上铺开。客家茶农张月英的竹制茶篓已经挎上了肩头,“要趁日头最毒时采茶,芽头里的茶香最足,这茶田是琴坛的魂,得细采。” 她的蓝布头巾沾着茶露,手里的茶针磨得发亮,那是守护这片 “茶乡秘境” 的第五十个年头。
顺着石板路往山上走,风里裹着新茶与竹林的清香,脚下的泥土被晒得微烫,远处的茶树在阳光下泛着墨绿。张月英忽然停在一株老茶树前,茶针轻轻挑下顶端的芽头:“这是‘婺州举岩’老品种,明清时还是贡茶,十年前山上的杂树快把茶田吞了,我们砍杂树、引山泉,现在亩产比以前多了三成。” 她蹲下身,指着茶田边的葫芦勺:“那是我婆婆传的,以前用它舀山泉水浇茶苗,现在还能用,上个月还有茶商来这儿拍采茶视频,说要做纪录片。”
走到山顶的茶寮,午间的风掀起竹帘,远处的群山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这茶寮有两百年了,以前客家先民就在这儿制茶,” 张月英摘下头巾扇了扇,“你看这竹制茶筛,以前靠手筛茶末,现在我们留着给游客体验,去年还有大学生来这儿学炒茶。2018 年台风把茶田冲了,我们用老茶根扦插,现在又长满了。” 她指着茶田旁的木牌,“以前有人爱折茶枝,现在看见‘茶苗易损,勿折勿采’的提醒,都乖乖收了手,上周还有城里人选了三棵茶苗认养。”
午间的阳光穿过茶寮的竹窗,在茶篓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张月英从口袋里掏出一片干茶,上面还留着炒制的纹路,泛着墨绿的光泽:“这是今年的雨前茶,用古法炒的,能泡出兰花香,给你留着,记着茶田的香。” 我捏着轻薄的茶片,忽然懂了琴坛村的美 —— 不是 “客家古村” 的噱头,是茶芽的嫩、山泉的甜、张月英的守,是金华把最清冽的光阴,藏在了午间的茶田间。日头偏西时,张月英还在给茶苗除草,茶篓靠在茶寮旁,茶针划过茶芽的声响,成了茶田里最安稳的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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磐安十八涡:暮色的溪谷与生态守护
从琴坛村驱车东南行,十八涡的暮色已染暗了溪谷的石阶。溪谷巡护员陈林海的胶鞋已经踩遍了涡旋旁的岩石。“要趁日落前查涡,晚霞里能看见鱼群的起落,这溪谷是磐安的脉,得细护。” 他的绿布衫沾着溪水,手里的巡护棍磨得发亮,那是守护这片 “地质奇观” 的第二十个年头。
顺着溪谷步道往里走,暮色里的涡旋像一串嵌在山间的碧玉,成群的石蛙在岩石间跳跃,偶尔有萤火虫从草丛里飞起。陈林海忽然停在一处深涡前,巡护棍轻轻探进泛着碧色的水面:“这是‘天下第一涡’,五千万年前的造山运动形成的,十年前有人来这儿炸鱼,水都浑了,我们设了巡逻点,现在能看见石斑鱼群了。” 他指着涡旁的岩石:“那是去年救猫头鹰时留下的爪印,这鸟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现在每月都能看见两三只。”
走到溪谷尽头的观涡台,暮色的风裹着水汽扑在脸上。“这溪谷有十八个涡旋,以前‘闯关东’的人都从这儿过,” 陈林海蹲下身,拂去岩石上的垃圾,“以前有人在岩石上刻字,现在我们组织村民巡逻,再没人敢了,上个月还有地质专家来这儿测涡旋流速。” 他打开手机里的相册,翻出张老照片:“这是 20 年前的溪谷,到处是垃圾,现在水清澈得能看见水底的鹅卵石,老规矩没丢,每周都要清理一次溪道。”
暮色渐浓时,远处的山峦在余晖里泛着暗红色的光,溪水的流淌声也变得轻柔。陈林海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光滑的溪石,上面还留着水流冲刷的纹路,泛着青灰的光泽:“这是我年轻时在涡底捡的,能当茶宠,给你留着,记着溪谷的润。” 我捏着温润的溪石,忽然懂了十八涡的美 —— 不是 “地质公园” 的标签,是涡旋的奇、溪水的清、陈林海的守,是金华把最灵动的光阴,藏在了暮色的溪谷间。离开时,陈林海还在给新立的警示牌加固,巡护棍靠在岩石边,溪水撞击涡旋的声响,成了暮色里最温柔的韵律。
义乌佛堂古镇:星夜的码头与红糖传承
从十八涡驱车东北行,佛堂古镇的星子已缀满古码头的夜空。红糖手艺人吴阿公的糖铲已经在铁锅里搅动了半宿。“要趁夜深前熬糖,露水重时糖霜凝结得最细,这码头是佛堂的根,得细熬。” 他的蓝布围裙沾着糖霜,手里的铜制糖铲磨得发亮,那是在这片码头熬糖的第六十个年头。
顺着码头的青石板往里走,月光透过古廊桥的木缝洒下细碎的光斑,空气里混着红糖与糯米的清香。吴阿公忽然停在一口老铁锅前,糖铲轻轻挑起泛着红光的糖浆:“这是‘义乌红糖’古法技艺,五百年了,以前用牛拉石碾榨糖梗,现在改成了电动碾,但熬糖的火候还得靠经验,去年有个老伙计熬了一辈子,现在带着徒弟来这儿学。” 他蹲下身,拨开墙角的竹匾,露出里面的红糖块:“这是‘糖砖’,以前运到外地靠码头的船,现在游客来都爱带几块,上个月还有非遗专家来拍熬糖过程。”
走到码头尽头的古廊桥,星夜的风掀起廊桥的灯笼,远处的义乌江在月光下像一条泛着银光的带子。“这码头有三百年了,以前‘鸡毛换糖’的人都从这儿坐船,” 吴阿公打开积灰的账本,上面用毛笔写着 “2024.11.2 熬糖 50 公斤,游客体验 30 人次”,“以前有人在廊桥柱子上刻字,现在装了监控,再没人敢了,去年还有书法家来这儿写‘糖香满码头’。” 他指着码头旁的老糖梗,“这是刚收的糖梗,要晒三天才能榨,老规矩没丢,每年立冬都要祭糖神。”
星夜渐深时,萤火虫从糖梗地里飞出来,点点微光绕着铁锅转,像撒了把碎星。吴阿公带我们走到码头边,远处的义乌江在月光下像一片安静的银绸:“你看这糖浆,要熬到挂丝才算成,以前哪有人注意这些。”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小小的红糖,上面泛着细密的糖霜:“这是今天刚熬的,没加添加剂,给你留着,记着码头的甜。” 我捏着温润的红糖,忽然懂了佛堂古镇的美 —— 不是 “千年码头” 的噱头,是糖浆的甜、木船的老、吴阿公的守,是金华把最醇厚的光阴,藏在了星夜的码头间。离开时,吴阿公还在给新熬的红糖装罐,糖铲靠在墙角,糖浆滴落铁锅的声响,成了夜色里最温柔的旋律。
从诸葛村的晨光到琴坛村的午间,从十八涡的暮色到佛堂古镇的星夜,金华的美从来不在 “网红打卡地” 的标签里,不在 “小商品城” 的空洞宣传中。它是晨光里瓦刀叩击老瓦的声响,是午间茶针挑动芽头的轻响,是暮色里巡护棍探入溪涡的水声,是星夜里糖铲搅动糖浆的甜声。是古建修缮师四十三年如一日的守护,是客家茶农五十年的执着,是溪谷巡护员二十年的虔诚,是红糖手艺人六十年的坚守。这片婺州大地上,人与古建、人与非遗从来不是观赏与被观赏的关系。修缮师懂得 “修旧如旧”,茶农坚持 “古法种茶”,巡护员践行 “护溪先护鱼”,手艺人秉持 “熬糖如熬心”。他们用最朴素的方式,守护着金华的肌理,延续着婺江的脉络,让光阴在守护中沉淀,让美在共生中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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