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汉字历史新突破：7000年前发现，夏朝争议再引关注

教孩子认字时，我观察到一个有趣的过程。孩子刚开始时，会把“字”当作“画”。他会把“人”画成一个带胳膊带腿的火柴人。他会把“日”画成一个圆圈。我需要教他，这些是符号，不是图画。符号用简单的笔画来代表复杂的意思。我意识到，孩子从“画画”转变为理解“符号”的过程，也许正反映了文明创造文字的漫长历程。

我们过去常常认为，商代的殷墟甲骨文是我国文字的起点。但这个看法有一个问题。甲骨文是一种非常成熟的文字。它有四千多个单字，还有一套完整的造字规则。一个如此复杂的系统，不会凭空出现。它一定有一个很长的发展过程。

2025年秋季，一项考古发现证实了这一点。这个发现来自湖北秭归的柳林溪遗址。考古工作者在那里挖出了许多新石器时代的陶器。这很常见。但在一些陶制支座上，他们发现了一些刻画符号。研究人员在仔细研究后确认，这些符号不是图画，它们是真正的文字。

这个发现很重要。它把我国的文字历史往前推进到了七千年前。

研究人员辨认出好几个单字。它们包括“朱”、“隈”、“爻”、“龍”、“五”、“田”、“文”、“八”。如果只是发现了几个单独的字，意义也许还没有那么大。最重要的发现是，这些字是组合在一起使用的。在一件陶支座的顶上，研究人员发现了八组图案。这些图案是由“五”、“田”、“文”三个字组合成的短语。

“五田文”的组合说明了很多问题。它说明，生活在七千年前长江边的人们，已经不满足于用一个符号代表一个东西。他们开始把不同的文字组合起来，用来表达更复杂的想法。这表明文字已经和语言发生了联系。这不再是文字的萌芽，而是文字的早期发展阶段。

我们还可以看到，这些古老文字的组合方式，与几千年后的商代文字系统有清晰的联系。

这个发现帮助我们回答了一个长期存在的问题。殷墟甲骨文（距今约3300年）已经很成熟，那么它的“童年”在哪里？柳林溪的发现，为这个“童年”阶段提供了证据。它把我国有文字记录的历史，从三千多年前，一下子提前到了七千年前。这个时间点，甚至比传说中“仓颉造字”的黄帝时代还要早一千多年。

柳林溪的发现不是唯一的。我们把目光投向我国其他地区，会发现一条清晰的、连续的文字发展线索。

时间调到更早的八千年前。在河南舞阳的贾湖遗址，考古工作者在一些龟甲上发现了符号。其中“目”字和“日”字的形态，看起来和甲p骨文很像。它们都刻在用于占卜的龟甲上。这显示了一种功能上的延续。

再看距今七千三百年的安徽蚌埠双墩遗址。那里出土了六百多个符号。这些符号大多刻在陶碗的底部。它们有固定的排列方式，可能用于记录狩猎、农耕或天象。

然后，就是我们提到的七千年前的柳林溪遗址。在这里，文字开始组合成“短语”。

时间再往后。到了四千多年前的龙山文化时期。在山东丁公遗址，一块陶片上刻有11个连续排列的字符。这些字符笔画流畅，不再是图画。它们排成一行，说明人们可能在尝试写出完整的句子。

在几乎同时期的山西陶寺遗址，考古工作者发现了一件扁壶。壶上有两个用朱砂写成的字。其中一个被广泛认同是“文”字。这说明，人们已经开始用毛笔之类的工具“书写”文字，而不只是“刻画”。

这个发展过程很清晰。从八千年前的贾湖，到七千多年前的双墩和柳林溪，再到四千多年前的丁公和陶寺。这些早期的尝试和发展，最后汇集成了三千多年前成熟的殷墟甲骨文。这一长串的证据证明，我国汉字是本土起源的，它的发展过程从未中断。

这个发现，也让我们能用新的眼光来看待关于夏朝的讨论。

过去，人们对二里头遗址是不是夏朝，一直有争论。一个主要原因是，二里头遗址虽然有宏大的宫殿和精美的青铜礼器，但没有发现像殷墟那样成体系的文字。

柳林溪的发现，为我们提供了两个新的思考角度。

第一，文字的书写材料是多样的。殷商人习惯用刀在龟甲和兽骨上刻字。这些材料很坚硬，容易保存下来。我们今天才能看到它们。那么，夏朝人使用什么材料呢？他们很可能主要用竹简或木牍来写字。我们在陶寺遗址已经发现了毛笔书写的痕迹。有了毛笔，最方便的书写材料就是竹片和木片。但是在黄河流域的土壤里，竹子和木头很难保存四千年。它们很可能早就腐烂了。所以，我们没有挖到，不等于它不存在。

第二，柳林溪的证据更重要。它说明，在夏朝（约四千年前）建立的三千年前，文字系统在我国大地上就已经存在了。它在长江流域和黄河流域都在缓慢发展。到了二里头时代，那里的统治者掌握了复杂的青铜技术，能组织人力建造大型城市。他们使用文字这个早已存在的工具，是完全合乎情理的。

因此，我们不必再只关注二里头是否出土了甲骨文。文字的种子，早在七千多年前就已播下。它以不同的形式，在不同的载体上传承。

文明通常有三个标志：城市、冶金技术和文字。我国有良渚、石峁、陶寺这样的早期大型城市。我们有二里头的青铜冶金术。现在，柳林溪的发现，为我们提供了七千年前的文字证据。

这个完整的证据链，让我们有底气重新审视那些古老的文献。比如《史记》中关于“三皇五帝”的记载。这些记载过去被认为是神话。但它们现在看来，可能包含了比我们想象中更多的真实历史信息。我们的历史，比我们过去了解的还要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