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宋朝那会儿,谁活得最拧巴,又活得最明白,八成绕不开苏轼。
这家伙一辈子好像就跟自己过不去,别人削尖了脑袋往上爬,他倒好,好好的青云路不走,非得把自己往绝路上逼。
可怪就怪在,他越是被整得灰头土脸,活得反倒越像个神仙。
他这一生,就是一场跟自个儿骨子里的“狂”劲儿没完没了的死磕。
一、京城:不知天高地厚的“愣头青”
时间拉回到嘉祐二年,也就是公元1057年,汴梁城里头最热闹的事儿,就是科举放榜。
一个从四川眉山来的小伙子,二十刚出头,一篇文章交上去,把主考官欧阳修给看傻了。
那篇叫《刑赏忠厚之至论》的策论,写得那叫一个天马行空,旁征博引。
欧阳修读完,后背直冒冷汗,嘴里念叨着:“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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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小子得让路,不然老夫都得靠边站。”
就这样,苏轼一炮而红。
搁现在,那就是顶流出道。
那时候的苏轼,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狂”气,这不是装的,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加上家里老爷子苏洵的魔鬼式教育,才华搁在同龄人里头,纯属降维打击。
据说他小时候,觉得自己把天下的书都读遍了,牛气得很。
他爹苏洵为了治治他这毛病,找了个老先生,拿了本谁都没见过的古书上门。
苏轼接过来一看,傻眼了,上头的字儿,他一个都不认识。
这一下给他臊得,脸红到了脖子根,当场就立下誓言,要“识遍天下字,读尽人间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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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儿没让他变怂,反而把他的狂劲儿,从瞎自信变成了真本事。
到了京城,这股狂劲儿就更收不住了。
有一次,几个自以为是的同年进士摆了个局,请苏轼吃饭,明摆着是想在饭桌上让他出丑。
酒过三巡,有人提议,咱们行酒令,用历史典故作诗,谁赢了谁吃菜。
轮到苏轼,他眼皮都没抬一下,筷子往桌子中间一伸,朗声说道:“秦始皇并吞六国!”
话音没落,桌上摆着的六盘硬菜,全被他划拉到自己跟前。
在座的六个举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时候的苏轼,就像一把刚开刃的宝剑,寒光四射,锐不可当。
他觉得凭自己的本事,在官场上也能这么快意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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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忘了,官场不是饭局,耍小聪明行,动真格的,那是要命的。
没过几年,神宗皇帝上台,请来了个猛人王安石搞变法。
王安石这人,外号“拗相公”,就是说他犟,认准的事儿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苏轼跟王安石,按理说都是文坛巨头,本该英雄惜英雄,可偏偏在怎么治国这件事上,俩人掐了个你死我活。
他俩的矛盾,从一个小段子里就能看出来。
话说有一天,俩人一块儿溜达,看见路边有堵墙,歪了,朝着东边斜。
王安石瞅了一眼苏轼,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来了句上联:“此墙东坡斜矣!”
明着说墙,暗地里是说你苏东坡的立场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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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轼脑子转得比谁都快,想都没想就回了句:“是置安石过也!”
意思是,这墙之所以歪,是底下垫脚的“安石”没放好。
他直接用王安石的名字怼了回去,讽刺他推行的新法才是让天下不稳的根源。
这已经不是文人之间的斗嘴了,这是赤裸裸的政治叫板。
熙宁变法那几年,朝堂上跟开了锅一样。
苏轼就像个炮筒子,一篇接一篇地上书,把新法的毛病批得体无完肤,言辞那叫一个激烈。
他不是不懂得明哲保身,他是压根不屑于那么干。
在他看来,对的就是对的,错的就是错的,没那么多弯弯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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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自己弄成了新法派的头号公敌。
随着王安石的变法大旗越举越高,苏轼和他师父欧阳修这些“老顽固”,一个个被踢出京城,开始了漫长的流放生涯。
他那股子“狂”气,在政治的绞肉机面前,成了要了他半条命的催命符。
三、江湖:从“乌台诗案”到“东坡吃草”
元丰二年,也就是1079年,苏轼人生中最大的一道坎来了,这就是“乌台诗案”。
就因为平时写诗作文爱发几句牢骚,被人抓住把柄,说他讽刺新法、攻击朝廷。
这下事儿闹大了,直接被抓进大牢,关了一百多天,严刑拷打,差点就没命了。
从鬼门关里爬出来,他被一脚踹到了黄州,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当了个没实权的小官。
俸禄少得可怜,一家老小连饭都快吃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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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昔日的文坛领袖、朝廷命官,只能脱下官袍,穿上粗布衣,在城东边的一块坡地上开荒种地。
为了给自己找个台阶下,他给这块地起了个名叫“东坡”,自己也就成了“东坡居士”。
黄州的日子,苦是真苦,但也就是在这儿,苏轼开始跟那个“狂”得没边的自己慢慢和解。
他没地方住,就自己盖房子,没东西吃,就研究怎么把便宜的猪肉做得好吃,这就是后来大名鼎鼎的“东坡肉”。
他把苦日子过出了滋味,过出了诗意。
心里的疙瘩,还得靠自己解。
他时常跑到附近的寺庙里跟和尚聊天,佛学成了他的精神寄托。
有一次,他跑到金山寺,也不知道是哪股邪火上来了,在寺里转悠半天,没见着一个和尚。
他心里憋着一股怨气,可能是官场的失意,也可能是文人那点莫名其妙的傲气,冲着空荡荡的寺院就吼了一嗓子:“秃驴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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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声喊得是真不客气。
喊完,墙角那边,一个扫地的小沙弥抬起头,认出了他。
小沙弥不慌不忙,也没生气,想了一下,用同样洪亮的声音回了一句:“东坡吃草!”
这四个字,像一道雷劈在了苏轼的天灵盖上。
他先是一愣,接着脸就拉下来了。
这不是骂我跟牛马一样吗?
可他马上就回过味儿来了。
人家用他的号“东坡”,对上了他骂人的“秃驴”,用“吃草”对上了“何在”,对仗工整,滴水不漏。
你用不敬的话骂我,我就用你的逻辑回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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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轼瞬间就笑了,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他走过去,拍着小沙弥的肩膀说:“妙!
他那一刻才真正明白,自己那点引以为傲的才华和狂气,在真正的智慧面前,是多么可笑。
他能笑对政敌的迫害,能把贬谪地当成家,却在不经意间,对一个无名的小和尚露出了骨子里的傲慢。
这一声“东坡吃草”,比朝廷的板子、官场的倾轧都管用,一下子打醒了苏轼。
他不再是那个处处要占上风的才子,开始真正变成一个内心平和的“居士”。
从那以后,苏轼的人生仿佛开了挂。
他被一贬再贬,从黄州到惠州,最远被扔到了当时还是蛮荒之地的海南儋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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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无论到哪儿,他都能活出个样儿来。
在惠州,他写下“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
在海南,他跟当地的黎族百姓打成一片,教他们读书认字,教他们挖井喝水。
建中靖国元年,也就是1101年,朝廷大赦,苏轼在从海南返回北方的途中,病逝于常州。
他这一生,起起落落,得意过,也倒霉过,但他从来没趴下。
别人问他这辈子最大的功业是什么,他没提那些名满天下的诗词文章,也没提自己在朝堂上的那些激辩。
他留给世界的,是那句“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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