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1934年,徐悲鸿登报示爱学生孙多慈,以为远在欧洲的蒋碧薇无可奈何。不料一封两字电报传回,徐悲鸿看后如遭雷击,次日便仓皇登报谢罪。
「悲鸿,你当真失心疯了不成?」
舒新城的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惊怒,他将手中的报纸样稿拍在画桌上,震得笔筒里的画笔一阵抖动。
「我从未像此刻这般清醒过!」徐悲鸿双目炯炯,非但没有半分退缩,反而上前一步,指着那篇刺眼的文字,慷慨激昂地宣告。
「新城,你不懂!这不是疯,这是艺术,是爱情!是冲破一切腐朽牢笼的新生!」
他眼中的狂热,仿佛要将整个画室点燃,舒新城看着他,只觉得一阵刺骨的寒意从心底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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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一九三四年的南京,深秋。
中央大学画室里的空气,被窗外梧桐落叶的萧瑟气息和室内松节油的浓烈味道搅动着,形成一种沉静而迷醉的氛围。
徐悲鸿站在画架前,整个世界都退到了身后。
他的目光落在画架对面的那个少女身上。
他的指间夹着一支细长的炭笔,笔尖在画布上游走,留下或深或浅的痕迹,那“沙沙”声是此刻唯一的声响。
孙多慈坐在高脚凳上,一身洗得发白的蓝色学生布裙,两条乌黑的麻花辫安静地垂在胸前。
她不敢直视老师的眼睛,那目光太过炽热。
她只能将视线投向画室的角落,那里堆放着一尊残破的维纳斯石膏像,断臂的线条在斜阳下显得格外柔和。
徐悲鸿的眉头时而紧锁,时而又舒展开来,嘴角浮现出一丝难以察奇的笑意。
他不是在画一个人,他是在捕捉一束光。
一束从少女清澈眼眸中透出的、未经尘世污染的光。
他画过太多人的眼睛,那些眼睛里或藏着精明,或藏着欲望,或藏着疲惫。
就连蒋碧薇那双曾让他痴迷的眼睛,如今也只剩下不肯服输的火焰和日复一日的审视。
但孙多慈的眼睛不一样。
那里有一片湖,一片还未被任何人踏足过的、宁静的湖。
“老师,是……我的姿势有什么不对吗?”
长久的静默让少女感到不安,她终于忍不住,用细若蚊蚋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徐悲鸿仿佛从一个悠长的梦中惊醒。
他手中的炭笔停在半空,凝视着她因为紧张而微微泛红的脸颊。
他摇了摇头,声音比平时要沙哑几分。
“不,多慈,不是不对。”他走上前,绕过画架,站在她面前,仔细地端详着她,“是太对了,对得让我……不敢轻易下笔。”
他的靠近让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
他身上那股混杂着烟草、墨水和颜料的味道,铺天盖地地将孙多慈包裹。
她紧张地攥紧了衣角,心跳的声音在耳边擂鼓。
徐悲鸿没有再说话,只是伸出手,轻轻托起她的下巴,将她的脸转向光来的方向。
他的指尖干燥而温暖,触碰到她肌肤的一瞬间,孙多慈浑身一颤,像受惊的小鹿。
“别动。”他的声音里有一种不容抗拒的魔力,“让我看看,这光……是如何落在你脸上的。”
他眯起眼睛,像一个最挑剔的鉴赏家,审视着光线在她脸颊、鼻尖、唇角勾勒出的柔和弧度。
那一刻,她不再是他的学生,而是他作品的一部分,是他艺术世界里一个完美的构成元素。
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松开手,回到画架后。
重新提笔时,他的眼中已没有了刚才的挣扎,只剩下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
当天的写生结束时,孙多慈好奇地凑上前去看画。
画布上的自己,眼神清澈而迷茫,仿佛正在望向一个遥远而未知的未来。
那神韵,被捕捉得淋漓尽致。
“老师,您……”她想说“画得真好”,却觉得这词太过苍白。
“是你,给了我灵感。”徐悲鸿看着画,更像是透过画在看她。
他收拾着画具,忽然停下动作,目光落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那里,戴着一串颜色深沉、油光内敛的沉香木手串。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做出了一个让孙多慈始料未及的举动。
他缓缓地,将那串手串从自己的手腕上褪了下来。
然后,他走到孙多慈面前,不容她有任何反应,便将这串带着他体温的手串,戴在了她白皙纤细的手腕上。
手串的尺寸略大,松松地圈着,那古朴的深褐色衬得她的肌肤愈发细腻如雪。
“老师!这……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孙多慈终于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像被烫到一般,慌忙要去摘下。
“别动。”徐悲鸿按住了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她的手背,直抵心底。
他的眼神里,有一种她从未见过的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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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跟着我见证了太多陈旧的往事,”他缓缓说道,声音里带着一种告别的意味,“现在,我觉得它更属于你,属于未来。”
他凝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多慈,你是我的缪斯。”
孙多慈呆住了,她被这句突如其来的告白和这个沉甸甸的信物砸得晕头转向。
02
舒新城是在中华书局的办公室里看到那份报纸样稿的。
当他读到“鄙人与蒋碧薇女士脱离同居关系,彼此毫无干涉之自由”以及“孙多慈女士为吾尘世唯一之知己”那几行字时,他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没站稳。
他抓起样稿,连帽子都忘了戴,冲出书局,叫了一辆黄包车,直奔中央大学的画室。
一路颠簸,那张薄薄的纸被他攥得汗湿。
他闯进画室时,徐悲鸿正心情极好地哼着一段法兰西小调,用一把调色刀清理着调色板上干结的颜料。
看到好友满脸怒容、行色匆匆地闯进来,他只是略带诧异地挑了挑眉。
“新城,何事让你如此动怒?瞧你这模样,倒像是要去捉奸。”
“捉奸?我怕是来不及给你收尸!”舒新城将那张皱巴巴的样稿重重地拍在画桌上,震得一排颜料管都滚落下来。“你自己看看你写的这些东西!你这是要把自己绑在柴堆上,再亲手点一把火啊!”
徐悲鸿拿起样稿,非但没有半分羞愧或不安,反而像欣赏一幅得意之作般,仔仔细细地又读了一遍,脸上甚至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我从未像此刻这般清醒过!新城,你不懂!这不是疯,这是艺术,是爱情!是冲破一切腐朽牢笼的新生!”他挥舞着手臂,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殉道者的狂热光芒。
“新生?”舒新城气得笑出了声,他指着徐悲鸿的鼻子,“悲鸿,我承认你是个天才的画家,但在人情世故上,你简直就是个三岁的孩童!你以为登个报,发个声明,就能解决所有问题?你把蒋碧薇当成什么人了?”
“我了解她。”徐悲鸿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转身去收拾散落的颜料管,姿态显得有些轻慢。“她如今远在欧洲,人生地不熟,可谓是鞭长莫及。等她看到报纸,木已成舟,除了接受现实,她还能做什么?”
“做什么?”舒新城的声调陡然提高了八度,他上前一步,抓住徐悲鸿的肩膀,迫使他转过身来。“你忘了当年她是怎么跟你从宜兴那个封建大家庭里私奔到日本的吗?她是一个能为爱情舍弃名节、与家庭决裂的女人,也同样是一个能为被背叛而将你我一同拖入地狱的女人!”
“此一时,彼一时了。”徐悲鸿挣开他的手,语气里透出一丝厌烦。“新城,我们之间,早已没有爱情,剩下的不过是日复一日的争吵和责任的空壳。多慈,她才是我的灵魂所在,是她让我重新找到了创作的激情。”
舒新城看着他那副执迷不悟的样子,知道再激烈的言辞也无济于事。
第二天,《南京日报》的文化版面上,一篇篇幅不大的《悲鸿启事》,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整个南京城激起了千层浪。
一时间,满城风雨。
中央大学的校园里,学生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交头接耳。
徐悲鸿的名字,和他那位才华出众的女学生孙多慈的名字,成了所有人议论的焦点。
徐悲鸿对这一切都置若罔闻。
他甚至有些享受这种被舆论包围的感觉,他觉得这像一个为艺术和爱情献身的殉道者,充满了悲壮的美感。
几天后,舒新城又来找他,脸色比上次更加凝重。
他没有多说废话,只是将一封刚收到的、从欧洲旧友那里寄来的信,递给了徐悲鸿。
信里家长里短地叙了半天旧,在末尾处,不经意地提到了蒋碧薇的近况。
信中说,蒋碧薇最近的生活很规律,不再热衷于参加华人聚会,反而常常去旁听柏林大学的法律讲座,还结识了中国驻德国大使馆的一位武官。
最奇怪的是,信中用一种不解的语气提到,她“对法律条文,尤其是国际法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徐悲鸿看完,不屑地将信扔在了画桌上,颜料的油渍立刻在信纸上晕开了一片。
“妇人之见,故弄玄虚罢了。”他嗤之以鼻,“一个连画都看不懂的女人,还能懂什么国际法?无非是想找些人脉,给我施加点不痛不痒的压力。放心吧,新城,她这是黔驴技穷的表现。”
舒新城看着他那副盲目自信的样子,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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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悲鸿启事》刊出后,南京城里的喧嚣持续了大约一周,便渐渐平息,转化成一种在台面下涌动的暗流。
徐悲鸿坦然地承受着这一切。
他走在中央大学的林荫道上,能清晰地感受到背后投来的无数道复杂的目光。
他非但不以为意,反而将腰杆挺得更直,仿佛自己是凯旋的将军。
校长罗家伦找他谈过一次话。
在校长办公室里,这位教育家没有疾言厉色,只是泡了一壶龙井,言辞委婉地劝他:“悲鸿,你是中大的旗帜,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个人情感之事,还是应当审慎,切莫影响了学校的清誉。”
徐悲鸿当面恭敬地应承下来,心里却不以为然。
他与孙多慈的感情,在这种高压之下,反而更增添了几分禁忌的浪漫。他们不能再公开相处,便常常借着写生的名义,在玄武湖畔,在紫金山下,短暂地相会。
“老师,我怕。”在一次湖边的会面中,孙多慈看着远处对着他们指指点点的游人,终于忍不住流露出担忧。
“别怕,多慈。”徐悲鸿紧紧握住她的手,“有我在,天塌不下来。等风头过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坚信,时间会冲淡一切。
只要远在欧洲的蒋碧薇那边接受了现实,这场风波自然会平息。
但最让他感到意外,也最让舒新城感到不安的,正是蒋碧薇那边的反应——死寂。
如同石沉大海,没有一丝回音。
“这太不正常了。”在舒新城的家中,这位谨慎的朋友点燃一支烟,烟雾缭绕中,他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以我对她的了解,这绝不是她的作风。悲鸿,你最好有点准备,这恐怕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新城,我看你是多虑了。”徐悲鸿给自己倒了一杯白兰地,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晃动,映出他脸上自得的神情。“依我看,这恰恰说明她黔驴技穷,无计可施了。一个身在异国他乡的女人,还能翻出什么浪花来?她这是在默认失败。”
他这种盲目的乐观,在半个月后的一天下午,被一封公函彻底击碎了。
那天,校长秘书亲自将一封信送到了他手上。信封是牛皮纸质地,上面用醒目的红色宋体字印着“国民政府教育部国际司”的字样。
徐悲鸿的心里“咯噔”一下。
他屏退学生,独自拆开了信封。信纸上是打印的、不带任何感情的宋体字。
信中首先肯定了他的贡献,接着话锋一转,严厉地指出,作为公派留学的代表人物,他的个人言行,已不仅仅是私事。
信的末尾,一段用加粗黑体字打印的文字,像一把冰冷的锥子,刺痛了他的眼睛:
“兹事体大,望徐悲鸿先生能审慎处之,尽快澄清并妥善处理个人婚姻状况,以免影响中德文化交流项目之未来进展及”
徐悲鸿拿着那张薄薄的信纸,手心第一次渗出了黏腻的冷汗。
“难道是她……”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闪电般划过,但他很快又自我安慰地摇了摇头。“不可能,她一个妇道人家,没这么大的能量。”
他这样想着,心里却始终无法平静下来。
04
教育部的那封公函,像一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在了徐悲鸿的心头。
他赖以生存的激情与自信,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他开始变得有些焦躁,甚至烦躁。
连续几天,他都无法集中精神作画。
画笔握在手中,却重若千斤。
他站在画架前,面对着那幅只画了一半的孙多慈肖像,却怎么也找不回之前的感觉。
有好几次,他烦躁地将画笔扔在地上。
舒新城来看他,看到画室里一片狼藉,和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只是默默地帮他收拾。
“现在知道怕了?”
“我不是怕。”徐悲鸿嘴硬地反驳,“我只是觉得烦!这些官僚,不去管国家大事,偏偏要揪着我的私生活不放!”
“你的私生活,已经不再是私生活了。”舒新城一针见血,“从你登报那天起,你就把自己变成了公众人物。悲鸿,收手吧,现在还来得及。”
“收手?”徐悲鸿一下子跳了起来,“事已至此,怎么收手?难道要我再登报,说之前的一切都是个笑话吗?我的脸面何在?多慈又该如何自处?”
就在教育部公函到达的第二天下午,南京城的天空阴沉得像是要塌下来一般。
徐悲鸿正在办公室兼画室里,与几位美术系的同事讨论即将在上海举办的全国美展事宜。他强打着精神,努力让自己显得胸有成竹。
突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一个穿着邮政制服的年轻人走了进来,大声问道:“请问,哪位是中央大学的徐悲鸿先生?”
办公室里的讨论声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集中到了徐悲鸿身上。
“我是。”徐悲鸿缓缓站起身,心脏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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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的加急电报,从德国柏林发来的。”邮差从皮包里取出一封薄薄的电报递了过来。
“德国柏林”。这四个字像一颗石子,在画室里每个人的脸上都漾起了微妙的波澜。
徐悲鸿感觉自己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但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必须维持住风度。
他故作镇定地在签收单上签了字,接过那封轻飘飘却又沉甸甸的电报。
他心里想,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也好,拖了这么久,是该有个了断了。
他甚至带着一丝不屑的、表演给众人看的冷笑,慢条斯理地撕开了电报的封口。
他要让所有人都看到,他徐悲鸿,根本不在乎。
电报纸很薄,上面的铅字是机器打印的,冰冷而规范。
他展开电报,目光轻慢地落在正文上。
电文极短,短到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没有抬头,没有称呼,没有落款。
正文,只有两个字。
当徐悲鸿看清电报上那两个字时,他手中的薄纸仿佛瞬间有了千钧之重,脸色“唰”地变得惨白如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