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礼就按咱们这边规矩办,八万八,图个吉利。三金我看了,市里最大的金店,保你妈满意。”周文斌一边在本子上记着,一边抬头看向对面的陈静。
陈静搅动着面前的咖啡,脸上有些犹豫:“文斌,我爸妈那边……其实没那么看重这些。要不,我们把办酒席的钱省下来一部分,先紧着给你妈看病?”
周文斌停下笔,握住她的手,眼神温柔而坚定:“傻丫头,娶你回家,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事,排场可以不大,但礼数一定要周全,不能让你受一点委屈。”
他顿了顿,补充道:“我妈的病你别担心,有我呢。以后你嫁过来,我们一起孝顺她。你什么都不用操心,就把自己养得白白胖胖的,给我生个大胖小子就行。”
看着他认真的样子,陈静心里暖洋洋的。她觉得,自己嫁给了这个世界上最体贴、最可靠的男人。
01
陈静和周文斌的婚姻,是周围邻里口中羡慕的范本。
陈静是本地一所中学的语文老师,性子温婉,知书达理。周文斌在市政工程部上班,是个踏实肯干的技术员。两人经人介绍认识,谈了一年恋爱,顺理成章地结了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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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房是周文斌家早就准备好的,一套一百二十平的三居室,虽然装修算不上豪华,但收拾得窗明几净,温馨舒适。唯一的“负担”,就是周文斌的母亲,王秀兰。
王秀兰年轻时在纺织厂上班,落下了一身的毛病。尤其是那双腿,一到阴雨天就疼得钻心。退休后,身体更是一天不如一天,常年离不开药罐子。周文斌的父亲走得早,是他一个人把母亲拉扯大的,母子俩感情极深。
结婚前,陈静的朋友就劝过她:“静啊,你可想好了。嫁过去就要伺候一个病婆婆,这日子可不好过。”
陈静当时只是笑笑:“文斌对他妈那么好,以后对我也差不了。再说,谁家没个老人呢?孝顺长辈是应该的。”
婚后的日子,也确实如她所想。周文斌是个模范丈夫,家里的重活累活,他全包了。每天下班回来,第一件事就是钻进厨房做饭。他的厨艺算不上多好,但总是变着花样给陈静做好吃的。
“老婆,今天辛苦了。快尝尝我做的这个糖醋排骨,新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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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看你最近备课累的,黑眼圈都出来了。明天我给你炖个猪蹄汤补补。”
他的体贴无微不至,让陈静觉得自己像泡在蜜罐里。
对于婆婆王秀兰,陈静也尽心尽力。她每天给婆婆按摩双腿,陪她聊天解闷,周末还会推着轮椅带她去公园晒太阳。王秀兰是个话不多的老人,起初对这个儿媳妇只是客客气气,但时间长了,眼神里也渐渐多了几分暖意。
有时候,她会拉着陈静的手,用干枯的手掌轻轻拍着,嘴里念叨:“好孩子,文斌能娶到你,是他的福气。”
陈静觉得,这样的日子,平淡,却很幸福。她和周文斌计划着,等婆婆的身体再稳定一些,他们就准备要个孩子,让这个家更完整。
一切,都朝着最美好的方向发展着。直到那一天,周文斌从一个出差回来的同事手里,提回了一大包东西。
“这是什么?”陈静好奇地问。
周文斌献宝似的打开,里面是包装精美的盒子,盒子上印着“顶级官燕”的字样。
“燕窝?”陈静有些惊讶,“买这个干什么?又贵又不当饭吃。”
周文斌却一脸认真地说:“我同事说,这东西对女人的身体最好。滋阴养颜,还能调理身体。你不是一直有点宫寒吗?正好给你补补。”
他看着陈静,满眼期待地说:“从明天开始,我每天给你炖一盅。咱们把身体养好了,才能给妈生个大胖孙子啊。”
他的话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陈静虽然觉得有些破费,但心里还是甜丝丝的。
02
周文斌说到做到。
从第二天起,陈静的早餐里,就雷打不动地多了一碗晶莹剔透的冰糖燕窝。
周文斌像是对待什么珍贵的科研项目一样,专门买了一套紫砂的炖盅,每天天不亮就起床。泡发、挑毛、文火慢炖,每一个步骤都一丝不苟。炖好的燕窝,用一个精致的白瓷碗盛着,温度刚刚好,端到陈静的床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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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快趁热喝了。”
陈静起初还觉得很新鲜,很感动。可日子一长,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这燕窝,实在太“金贵”了。周文斌只炖一碗,刚刚好够陈静一个人喝。家里明明有三口人,可这好东西,却只有她一个人有份。
婆婆王秀兰的身体那么虚弱,按理说,不是更应该补一补吗?
这天早上,周文斌又把燕窝端了进来。陈静喝了两口,看着窗外婆婆在阳台上咳嗽的身影,心里很不是滋味。
“文斌,”她放下碗,试探着问,“这燕窝,我妈她……能喝吗?我看她最近总咳嗽,气色也不太好。”
周文斌正在给她整理床铺,听到这话,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笑着说:“妈那是老毛病了,吃这个不管用。她有自己的药。你别操心了,赶紧喝,凉了就腥了。”
他的回答滴水不漏,陈静也不好再说什么。
又过了几天,陈静的母亲过来看她,给她带了些自己家种的蔬菜。吃饭的时候,陈静无意中提起了燕窝的事。
陈母一听,眉头就皱了起来:“斌子只给你一个人炖?他妈不喝?”
“嗯,文斌说妈的身体不适合喝这个。”陈静解释道。
“胡说!”陈母把筷子一放,“燕窝是多平和的东西,有什么不适合的?你婆婆那身体,才最该补。我看斌子这孩子,是不是有点太偏心你了?这要是传出去,别人还不得说你不孝顺,有了好东西不想着婆婆?”
母亲的话,点醒了陈静。
是啊,她自己也觉得别扭。每天早上,她躲在房间里喝着燕窝,听着客厅里婆婆的咳嗽声,总感觉自己像个偷吃了东西的孩子,心里充满了愧疚。
周文斌越是对她好,她这份愧疚感就越重。
她开始觉得,那碗香甜的燕窝,喝在嘴里,却有点发苦。
而且,她渐渐发现了一些奇怪的地方。周文斌买回来的燕窝,包装盒上虽然写着“顶级官燕”,但盒子下面有一行很小的字,印的是一家本地的生物科技公司,地址就在邻市。
她上网查了一下,这家公司根本不产燕窝,主营业务是一些保健品的研发和销售。
更奇怪的是,每次炖燕窝,周文斌都神神秘秘的。他总是在厨房里把门关上,炖好之后,那些泡发过的燕窝残渣和包装盒,他都第一时间装进一个黑色的垃圾袋里,当天就带下楼扔掉,从不在家里的垃圾桶过夜。
这到底是为什么?不就是一碗燕窝吗?至于这么小心翼翼吗?
陈静的心里,悄悄地埋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
03
怀疑一旦生根,就会像藤蔓一样,缠绕住所有的思绪。陈静开始不动声色地观察丈夫的一举一动。
她发现,周文斌对那碗“燕窝”的重视程度,已经超出了常理。
有一次,陈静上班快迟到了,端起燕窝想一口喝完,结果烫到了嘴,碗一晃,洒了小半碗在地上。她还没来得及心疼,周文斌的反应比她大得多。
他一个箭步冲过来,不是关心她有没有烫伤,而是看着地上的燕窝,脸上满是懊恼和焦虑,嘴里不停地念叨:“哎呀,怎么这么不小心!这……这可怎么办……”
那神情,仿佛洒掉的不是一碗补品,而是什么至关重要的救命药。
陈静的心沉了一下,嘴上说:“没事没事,不就一碗燕窝嘛,洒了就洒了,你紧张什么。”
周文斌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掩饰道:“我……我是心疼钱啊,这么贵的东西。你没烫着吧?”
他的解释很苍白,那种发自内心的紧张感,是装不出来的。
从那天起,陈静更加留心了。她想找到丈夫藏起来的燕窝包装盒,看看那家“生物科技公司”到底卖的是什么名堂。可她把家里翻了个底朝天,连一片纸屑都没找到。周文斌的反侦察能力,强得不像一个普通的技术员。
他处理“证据”的手法也越来越熟练。每天炖完燕窝,那个黑色的垃圾袋,他甚至不再扔到楼下的垃圾桶,而是直接带到单位去处理。
一个周末的下午,周文斌在书房打电话。陈静假装路过,听到他压低了声音,对着电话那头说:
“……对,还是老样子,每天一碗。剂量没变。”
“……还没什么反应,我也有点急,但是这种事也急不来。”
“……你放心,我做得干净,她一点都没怀疑。”
陈静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剂量”、“反应”、“怀疑”,这些词组合在一起,让她后背发凉。
这哪里是在讨论什么补品?分明就是在讨论用药!
他到底在给自己吃什么?
那个晚上,陈静第一次失眠了。她躺在丈夫身边,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却感觉身边的这个男人,变得无比陌生和可怕。
她不敢想象,如果那碗东西真的有问题,后果会是什么。她甚至不敢再喝了。可如果不喝,周文斌一定会起疑,到时候会发生什么,她更不敢预测。
她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精心设计的温柔陷阱,而编织这张网的人,是她最爱、最信任的丈夫。
04
恐惧和怀疑,像慢火一样,煎熬着陈静的内心。
她决定不能再坐以待毙,必须想办法打破这个僵局。
她想到了一个主意:如果丈夫喂给自己的,真的是普通的燕窝,那他自己也一定敢吃。
这天,她特意去商场,买了一盒最顶级的即食燕窝,是有口皆碑的大品牌,包装和周文斌买回来的那种完全不一样。
第二天一早,她赶在周文斌起床前,就进了厨房。她把周文斌准备好的燕窝藏了起来,然后把自己买的那瓶即食燕窝倒进白瓷碗里,用微波炉温了一下,学着周文斌的样子,端进了卧室。
“老婆,今天我起晚了,正准备……”周文斌睡眼惺忪地走进卧室,看到陈静手里的碗,愣住了。
“没事,我自己热了一碗。”陈静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的反应,“你同事送的那些快吃完了,我昨天自己去买了一盒。你快尝尝,味道怎么样?”
说着,她舀了一勺,递到周文斌嘴边。
周文斌的脸色瞬间变了。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眼神里闪过一丝无法掩饰的慌乱。
“不……不用了。这是给你补身体的,我一个大男人,吃什么燕窝。”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急急地推辞。
“就尝一口嘛,我买都买了,你不尝我怎么知道好不好?”陈静坚持着,把勺子又往前送了送,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她的坚持,像是一种无声的对峙。
周文斌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看着那勺晶莹的燕窝,像是看着什么洪水猛兽。
“我真不吃!”周文斌的态度突然变得非常强硬,他一把推开陈静的手,动作幅度很大,甚至有些粗暴。
碗里的燕窝洒了出来,溅到了陈静的手上。
气氛,在这一刻降到了冰点。
这是他们结婚以来,周文斌第一次对她“动粗”。
“你到底在害怕什么?”陈静终于忍不住了,她把碗重重地放在床头柜上,眼圈红了,“周文斌,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这燕窝到底有什么问题?为什么你自己一口都不敢尝?你每天给我喝的,到底是什么?!”
周文斌看着她,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他低着头,沉默地收拾着床单上的狼藉,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他的沉默,像一把刀,深深地刺痛了陈静的心。也彻底证实了她的猜测——他每天给自己喝的东西,绝对不是燕窝那么简单!
05
冷战,持续了整整三天。
这是他们婚后最难熬的三天。两人在同一个屋檐下,却形同陌路。周文斌几次想开口说些什么,都被陈静冷冷地挡了回去。
她不是真的在生他的气。她只是在用这种方式,逼他开口,逼他把所有的秘密都说出来。
可周文斌的嘴,像蚌壳一样紧。
但那碗“燕窝”,他还是雷打不动地每天炖好,放在陈静的床头。陈静一口没喝,他也不说什么,只是在陈静上班后,默默地把冷掉的“燕窝”倒掉。
婆婆王秀兰似乎也察觉到了家里的异样。她几次把陈静拉到身边,想问问情况,但看着陈静憔悴的脸,又把话咽了回去,只是一个劲地叹气。
这个家,被一层压抑的乌云笼罩着。
第四天早上,陈静看着床头那碗依旧冒着热气的“燕窝”,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无力感。
她累了。她不想再这样猜忌下去。
或许,是自己想多了?或许,丈夫只是单纯地想对她好,只是用了些笨拙的方式?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自己否定了。他那天惊恐的反应,是骗不了人的。
她端起那碗东西,走出了房间。她决定,今天要做个了断。
客厅里,周文斌正扶着母亲在沙发上坐下。王秀兰今天气色很差,一直在咳嗽,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
陈静看着婆婆苍白的脸,心里一酸。
不管这碗里是什么,婆婆是无辜的。这些日子,老人家夹在他们夫妻中间,肯定也不好受。
她走到婆婆面前,脸上挤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妈,您尝尝这个。文斌炖的,很有营养,对您身体好。”
说着,她舀起一勺,小心地吹了吹,准备递到婆婆嘴边。这既是出于孝心,也是对他最后的试探。
王秀兰看着那碗东西,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渴望,但还是摆了摆手:“不了不了,这是文斌给你补身子的,妈不能喝。”
“没事儿妈,我天天喝,都喝腻了。您就尝一口。”陈静坚持着,把勺子又往前送了送。
就在勺子快要碰到婆婆嘴唇的瞬间,一只大手猛地伸了过来,紧紧地抓住了陈静的手腕。
是周文斌。
他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紧张和惶恐,力气大得几乎要捏碎陈静的骨头。
他死死地盯着陈静,说道:
“这是我给你买的,只能你自己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