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那个声音像是浸满了福尔马林的棉花,沉闷又恶毒。
“我当然知道你是谁。”
林墨的声音很轻,轻得像手术刀划开皮肤,听不见,但下一秒就会看见血。
“你不就是那个躺在手术台上,连自己阑尾都找不到的废物吗。”
空气瞬间凝固,只剩下监护仪冰冷的跳动声,和一声压抑不住的,仿佛骨头被碾碎的喘息。
01
那间会议室常年弥漫着一股消毒水和变质水果混合的腐烂气味,像是一具化了浓妆的尸体,无论喷多少香水,都盖不住那股子从骨头里渗出来的败坏。
吊顶的灯惨白惨白地照下来,落在每个人的脸上,都泛着一层虚伪的油光。
院长王建国坐在长条会议桌的最顶端,肥硕的身体陷在椅子里,像一滩正在融化的牛油。
他清了清嗓子,那声音油腻得能糊住人的耳朵。
“同志们,今天召集大家,是宣布一个重要的人事任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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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顿了顿,享受着目光聚焦于他一身的快感,那让他有一种自己是上帝的错觉。
“经院党委研究决定,为了更好地统筹我院外科系统的发展,特设立‘大外科主任’一职,全面负责…”。
后面的话变成了一团嗡嗡作响的苍蝇,没人听得清,也没人想听。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训练好了一样,一部分黏在王建国脸上,另一部分,则偷偷地、带着各种复杂的情绪,飘向会议室的角落。
林墨就坐在那里。
他好像对这一切都漠不关心,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
那是一双外科医生的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一丝不苟,干净得像冰。
这双手,曾经在无数次死神即将收割的瞬间,硬生生地把人的性命给拽了回来。
省第一人民医院普外科首席外科医生,林墨。
这是他的名号,一个在省内医疗界等同于“终审判决”的名字。
只要手术方案的末尾签着“林墨”两个字,就意味着手术成功率无限接近百分之百。
“……下面,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我们的大外科主任,赵宇飞同志,发表讲话。”
王建国的话音落下,他自己带头鼓起了掌,那掌声肥厚而响亮。
稀稀拉拉的掌声跟着响起来,敷衍又尴尬。
赵宇飞站起身,整理了一下他那身崭新的、仿佛能反光的白大褂,挺直了腰板。
他三十二岁,是王院长的女婿,这件事在医院里不算秘密,算常识。
他的医术,用那些老主任私下里的刻薄话讲,就是“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做个阑尾切除术都得让助手捏把汗。
可他会钻营,会奉承,尤其会把他岳父王建国伺候得舒舒服服。
此刻,他站在那里,脸上挂着精心排练过的笑容,目光状似不经意地扫过林墨的角落,带着一丝几乎无法掩饰的、小人得志的挑衅。
“感谢院领导的信任,感谢同志们的支持……”。
赵宇飞的演讲稿写得空洞又冗长,充满了“新高度”、“新篇章”之类的陈词滥调。
林墨终于抬起了头。
他的眼神很静,像一口深冬的古井,不起半点波澜。
他就那么静静地看着赵宇飞,像在看一个透明的标本。
赵宇飞被他看得有些发毛,原本流畅的演讲也开始结巴起来。
终于,在掌声再次响起时,赵宇飞坐下了,腰杆挺得更直了。
他觉得自己赢了。
他用裙带关系,赢了这个凭技术封神的男人。
林墨也站了起来。
整个会议室瞬间安静了,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他一步一步,不紧不慢地走到台前。
他没有看王建国,也没有看赵宇飞。
他的目光落在桌面上那块为新主任准备的,崭新的,刻着“大外科主任赵宇飞”的牌子上。
然后,他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工牌。
那块工牌有些旧了,边缘已经被磨得光滑,上面刻着“首席外科医生林墨”。
这块牌子,是他凭着上千台完美的手术,凭着从不失手堪称奇迹的记录,硬生生挣来的。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像冰块碎裂。
林墨把工牌放在了桌子上,就在赵宇飞那块新牌子的旁边。
他的动作很轻,但那声音却像一记耳光,狠狠抽在每个人的脸上。
“王院长,这身白大褂,我不穿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没有愤怒,没有抱怨,甚至没有一丝情绪的起伏。
就像在陈述一个事实,比如今天天气不好,比如这杯水凉了。
他说完,转身就走。
整个会议室的人都石化了,他们像一群被施了定身咒的木偶,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决绝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王建国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他想发作,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赵宇飞脸上的得意笑容还僵在那里,看起来滑稽又可悲。
林墨走了。
这个消息像一场飓风,在短短十分钟内席卷了省第一人民医院的每一个角落。
外科楼彻底炸开了锅。
小护士们在窃窃私语,年轻医生们在走廊里激动地争论,那些老主任们则一个个关紧了办公室的门,谁也不知道他们在里面想些什么。
林墨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开始收拾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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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东西不多,几本德文原版的医学专著,一个用了多年的听诊器,一个半旧的保温杯。
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苏晓晓红着眼睛冲了进来。
她是林墨的助手,一个刚毕业没两年的住院医师,也是林墨最忠实的“小迷妹”。
“林老师,你不能走啊。”
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你走了,我们怎么办。”
林墨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医院没了谁都照样转。”
“可有些手术,只有你能做。”
苏晓晓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你忘了吗,去年那个连体婴儿分离手术,全世界都说没希望了,是你顶着压力做了二十个小时,把两个孩子都救了回来。”
“还有前年那个心脏里长了肿瘤的病人,所有专家都说只能换心,也是你,硬是把肿瘤剥离了,保住了他自己的心脏。”
“还有赵宇飞…”。
她咬着牙,恨恨地说:“上次那个车祸病人,脾脏大出血,他找不到出血点,手忙脚乱地差点把人弄死在台上,最后还不是你冲进去给他擦的屁股。”
“他转头就去跟院长汇报,说手术是他主刀的,是你给他打的下手,他怎么能这么不要脸。”
苏晓”
林墨打断了她。
他终于转过身,看着这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姑娘。
他的眼神里难得地有了一丝温度。
“手术台脏了,刀就钝了。”
一句话,让苏晓晓所有的劝说都堵在了喉咙里。
她懂了。
对林墨这样的医生来说,手术台是他的信仰,是他的圣殿。
他可以忍受不公,可以忍受排挤,但他不能忍受手术台被玷污。
一个连基本功都不扎实的二流医生,现在要来审批他的手术方案,这对他来说,比杀了他还难受。
02
这时,办公室的门又被敲响了。
是院长办公室的行政主任,一个满脸堆笑的中年男人。
“林主任,哦不,林医生。”
他小心翼翼地措辞。
“王院长让我来跟您沟通一下,说您还年轻,做事不要太冲动。”
“辞职报告先别急着打,冷静冷静,有什么条件可以提嘛。”
林墨看着他,像看一个跳梁小丑。
行政主任被他看得心里发毛,硬着头皮继续说:“王院长也是爱惜您的才华,但是您也知道,咱们省就这么大,医疗圈子更小,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闹得太僵,对您将来的发展……也不好,对吧。”
这话里,已经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威胁。
林墨连一个字都懒得回。
他拿起最后一件东西,那个半旧的保温杯,径直从行政主任身边走了过去。
那股无形的压力,让行政主任下意识地给他让开了路。
林墨走在医院的林荫道上。
两旁的梧桐树叶子已经黄了,风一吹,就哗啦啦地往下掉,像是一场盛大的死亡。
他在这里待了十年。
从一个青涩的医学院毕业生,成长为如今这座白色巨塔里,技术最顶尖的那个人。
他对这里有感情,但不多。
他的感情,都留在了手术台上。
他走出了医院的大门,外面是喧嚣的车流和刺眼的阳光。
他觉得有些恍惚。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他拿出来一看,屏幕上显示着一串乱码,一个无法追踪的加密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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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皱了皱眉,接通了电话。
“喂。”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
然后,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那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不响,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和力量,沉稳得像山。
“林墨医生,我是陈海平。”
林墨的瞳孔猛地一缩。
陈海平。
省卫生系统的一把手,陈局长。
那个只在全省医疗工作大会上,远远见过一次的,站在权力金字塔顶端的人物。
他怎么会亲自给自己打电话。
不等他发问,电话那头的声音继续响起,平稳,有力,像一颗一颗敲在他心上的钉子。
“你的辞职报告,我暂且压下了。”
“现在,我不是以领导的身份,而是以一个老朋友的身份请你——原地待命。”
老朋友。
林墨确信自己从未和这位大人物有过任何交集。
他口中的“原地待命”,又究竟意味着什么。
电话已经挂断了,耳边只剩下“嘟嘟”的忙音。
林墨站在医院门口,看着眼前川流不息的城市,第一次感觉到,有一张他看不见的网,正缓缓张开。
03
那家会所藏在一条种满了老槐树的巷子深处,没有任何招牌,朱漆的大门紧闭着,像是与世隔绝。
林墨推开门,一股沉沉的檀香味扑面而来。
没有服务员,只有一个穿着中山装的老人,默不作声地将他引到一间茶室。
陈海平已经坐在那里了。
他穿着一件普通的灰色夹克,头发花白,但腰杆挺得笔直,像一杆标枪。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锐利得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看着林墨。
那是一种久经沙场的军人才会有的眼神,平静,但充满了压迫感。
“坐。”
陈海平指了指对面的蒲团。
他亲手给林墨倒了一杯茶,茶香袅袅,是顶级的武夷山大红袍。
“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吗。”
陈海平开口了,声音比电话里更显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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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墨摇了摇头。
“三个月后,有一个国际医疗中心的评级小组,会突击对我省的几家重点医院进行一次‘无预警压力测试’。”
陈海平放下茶杯,声音压得很低。
“这次评级,关系到我们省未来十年能不能拿到国家级区域医疗中心的牌子,关系到几百亿的资金和政策倾斜。”
“省第一人民医院,是这次测试的重中之重。”
林墨静静地听着,他知道,后面的话才是关键。
“我不瞒你,一院现在的问题很严重。”
陈海平的眼神变得有些冷。
“官僚主义,裙带关系,像藤蔓一样,快把那栋楼给缠死了。”
“王建国这种人,只想着安稳退休,他那个女婿,就是个脓包。”
“我想动他们,但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让所有人都无话可说的契机。”
他看着林墨,一字一句地说:“我需要你,像一颗深水炸弹,留在医院里。”
“在最关键的时候,给我炸开一个口子,让我能顺理成章地‘刮骨疗毒’。”
林墨终于明白了。
这是一盘棋,一盘很大很大的棋。
而自己,是陈海平选中的,最关键的那枚棋子。
“我凭什么相信你。”
林墨问。
陈海平笑了笑,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份密封的牛皮纸袋,推到林墨面前。
“这是给你的特权。”
“从今天起,这三个月,你不用理会医院的任何行政命令,你可以不上班,不参加会议。”
“但是,任何你认为有必要亲自操刀的手术,你可以绕过医院,直接把申请报备到我这里。”
“我给你特权,你给我结果。”
“怎么样。”
林墨打开了档案袋,里面是一份盖着省卫生系统最高公章的红头文件,上面赫然写着“特殊人才医疗权限授权书”。
他沉默了。
他想起了苏晓晓哭红的眼睛,想起了那些躺在病床上,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的病人。
他想起了那句“手术台脏了,刀就钝了”。
如果,能有一个机会,把这张手术台,彻底清洗干净呢。
“我干。”
林墨抬起头,眼神里重新燃起了光。
赵宇飞上任后的第一把火,烧得又旺又高调。
他宣布,要利用最新的网络直播技术,公开进行一台他独创的“改良式微创肝脏肿瘤切除术”。
他请来了电视台的记者,联系了各大医疗平台的网络大V,把声势造得铺天盖地。
他要在全省同行的面前,证明自己这个“大外科主任”,是名副其实的。
手术直播当天,观看人数瞬间突破了五千人。
赵宇飞穿着崭新的手术服,站在无影灯下,对着镜头侃侃而谈,介绍着他所谓的“技术创新”。
手术开始了。
切割,分离,游离。
一开始还算顺利。
赵宇飞的额头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他变得越来越自信,甚至开始在镜头前炫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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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看,这个地方的血管,我们可以用一种更巧妙的方式来处理……”。
他话音未落,监护仪突然发出了尖锐的警报声。
“嘀嘀嘀——”。
血压骤降。
“主任,肿瘤破裂了。”
助手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恐慌。
直播间的屏幕上,腹腔镜的画面一片血红。
肿瘤破裂,意味着癌细胞随时可能在腹腔内大面积扩散,手术的性质,瞬间从一场表演,变成了一场灾难。
赵宇飞彻底慌了。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握着手术钳的手抖得像筛糠。
“止血,快止血。”
他语无伦次地喊着。
可是,出血点在肝脏深处,视野又被血液污染,根本找不到。
直播间里炸开了锅。
“这是重大医疗事故。”
“太自负了,基本功都不扎实还敢直播。”
“完了,这个病人完了。”
院长王建国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看着直播,脸白得像一张纸。
他知道,如果这个病死在手术台上,在全省几千名同行的注视下死去,那么他和赵宇飞的政治生涯,也就到头了。
“快,快去把林墨请回来。”
他对着身边的秘书嘶吼道,声音都变了调。
“就说是……是技术会诊,对,紧急技术会诊。”
林墨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自己家的阳台上给一盆兰花浇水。
他听完情况,没有多说一个字,只回了句:“知道了。”
04
当林墨换上手术服,推开那间挤满了记者和领导的手术室大门时,里面像一个即将爆炸的高压锅。
赵宇飞已经完全崩溃了,像个无助的孩子。
林墨走到他身边,只扫了一眼屏幕。
“钳子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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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能瞬间安抚人心的力量。
他接过手术钳,没有一丝犹豫,精准地探入血泊之中。
他的眼睛,像鹰一样,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片模糊的血红。
“第一,你不该在肿瘤张力最高的时候去动那条供血动脉。”
“第二,破裂的瞬间,你应该立刻扩大创口,用纱布压迫,而不是用电凝刀去烧,那只会让创口更大。”
“第三,你现在钳夹的位置是错的,再深两毫米,就会损伤门静脉主干。”
他每说一句话,赵宇飞的脸就白一分。
林墨的三句话,像三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他那可怜的、虚荣的自尊心。
话音落下,林墨的手腕猛地一动。
一种所有人都看不懂的操作开始了。
他没有顺着常规的解剖层面去寻找破口,而是从肿瘤的背面,以一种匪夷所思的角度切入,像一个技艺高超的雕刻家,逆向将肿瘤和周围的组织剥离开来。
这就是“逆行剥离法”。
一种几乎失传的,对医生解剖学知识、空间想象力和手部稳定度要求都达到变态级别的极限操作。
血止住了。
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林墨用一种近乎艺术的方式,完整地切除了那颗已经破裂的肿瘤,并且对周围可能被污染的区域进行了地毯式的清扫。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
当最后一针缝合完毕,监护仪上的生命体征重新恢复平稳时,手术室里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赵宇飞瘫坐在地上,汗水湿透了他的手术服,分不清是热的,还是吓的。
林墨脱下沾满血污的手套,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走出了手术室。
在直播间里,一位白发苍苍的,省内最权威的肝胆外科老教授,对着屏幕喃喃自语:“这种手法……不是常规的外科技术,倒像是……倒像是野战外科的极限止损操作,是在枪林弹雨里抢救伤员用的。”
他的话,像一颗石子,在平静的水面上,激起了一圈更深的涟漪。
第二件事来得更快,也更棘手。
一位在救火行动中身负重伤的消防员英雄,因为爆炸的冲击,导致腹腔内多脏器严重损伤,被紧急送到了省第一人民医院。
经过全院专家组的会诊,结论是悲观的。
损伤太严重了,肝、脾、胰、十二指肠,几乎都碎了,根本没有手术的可能。
赵宇飞和王院长为首的专家组,给出的意见是放弃手术,进行姑息治疗。
说白了,就是等死。
英雄的家属和战友们跪在医院的走廊里,哭声撕心裂肺。
他们不愿意放弃。
他们通过一个老战友的关系,辗转找到了已经“半赋闲”的林墨。
林墨在ICU里,看了一整天病人的各项数据和影像资料。
晚上,他提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觉得他疯了的方案。
“自体多器官离体修复再植入。”
简单来说,就是把病人肚子里那些破碎的器官,全部取出来,在体外进行精细的修复,然后再一个一个地植入回去。
这个方案,超出了在场所有医生的认知范围。
这已经不是手术了,这是上帝才敢干的活。
赵宇飞抓住了这个机会,在全院的行政周会上,公开炮轰林墨。
“这是彻头彻尾的疯子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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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义愤填膺,唾沫横飞。
“这是拿我们英雄的生命来做一场骇人听闻的医学实验。”
“我坚决反对,这是对生命的亵渎。”
王院长也立刻表态,以医院的名义,明令禁止林墨进行这项手术。
林墨没有和他们争辩。
他回到办公室,将那份长达五十页,详细到每一个步骤、每一种预案的手术方案,通过一个加密的渠道,直接发送到了陈海平的邮箱。
第二天上午。
一份盖着省卫生系统最高公章的红色抬头文件,由专人送到了王建国的院长办公室。
王建国的脸,瞬间比那份文件的纸还要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