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本文所用素材源于互联网,部分图片非真实图像,仅用于叙事呈现,请知悉
丞相诸葛亮于五丈原薨逝,留下一道神秘遗命:由八名亲兵抬棺西行,棺椁上放置一盏他亲点的七星灯,灯灭之处,即为长眠之所。
队伍由两类人组成。为首的,是视丞相为神明、忠诚刻入骨髓的老兵张默;而以李二狗为代表的多数士兵,则心系家中妻儿,最大的愿望是活下去。
他们在险峻的秦岭中跋涉七日七夜,干粮耗尽,全员濒临绝境。
可那盏七星灯却如有神助,任凭风吹雨打,依旧通明如昼,丝毫没有熄灭的迹象。
希望彻底化为绝望,神圣的遗命变成了众人眼中通往死亡的“催命符”。
在死亡的阴影下,李二狗等人暗中密谋,欲求生路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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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建兴十二年的秋天,来得格外的早,也格外的冷。
五丈原的蜀汉大营,像一只趴伏在渭水南岸、舔舐着伤口的巨兽。往日里,即便是深夜,营地里也总有巡逻的甲胄摩擦声,有马匹不安的嘶鸣。可今晚,整个大营死一般的寂静,一种比战败更加沉重的悲伤,像浓得化不开的雾,笼罩在每一个还活着的人心头。
那颗将星,终究是落了。
中军大帐里,还残留着浓郁的草药味和一种……油尽灯枯的气息。丞相诸葛亮,蜀汉的擎天之柱,就在几个时辰前,耗尽了最后一丝心血,阖上了那双洞悉世事的眼睛。
没有哀嚎,没有哭天抢地。丞相临终前有令,秘不发丧,全军静默,以防司马懿趁虚而入。
姜维,这位被丞相寄予厚望的将军,红着双眼,像一尊石像般立在帐前。他手中捧着一卷还带着丞相体温的竹简,上面是丞相最后的、也是最奇特的一道遗命。
夜深时,八名士兵被秘密召集到了中军帐的后方。
他们都是百里挑一的精锐,更是丞相的亲卫。为首的,是一个叫张默的老兵。
张默快五十岁了,一张脸像是用刻刀一刀一刀雕出来的,上面布满了风霜和一道从额角划到嘴角的浅色刀疤。这道疤是当年在南中平叛时留下的,他没觉得丑,反倒觉得是军人的勋章。他跟着丞相,从火烧博望坡那时候算起,快二十年了。他亲眼看着这个当初还略显单薄的青年,一步步变成如今须发皆白、撑起整个蜀汉的丞相。
在张默心里,丞相不是个人,是神。是能在谈笑间让曹操百万大军灰飞烟灭的神,是能七擒孟获、让南蛮人心服口服的神,是能造出木牛流马这等神物的神。所以,当姜维从帐内走出来,将那道匪夷所思的命令传达给他时,他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
“丞相遗命,”姜维的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由尔等八人,抬丞相灵柩,秘出斜谷,向西入汉中。”
张默和其余七人“噗通”一声跪下,甲胄撞击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
“灵柩之上,”姜维顿了顿,似乎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他转身,从帐内小心翼翼地捧出一盏灯,“置此七星灯一盏,此灯乃丞相亲手所点。尔等只需一路西行,不必择地,不必看风水。灯灭之处,便是丞相的长眠之所。”
八个人都愣住了。他们抬起头,看向姜维手中的那盏灯。
那是一盏看起来很普通的青铜灯,灯座古朴,上面雕刻着看不懂的云纹。灯油清亮,看起来和军中寻常使用的没什么两样。唯一不同的,是那朵火苗。
帐外秋风正紧,刮得旗幡猎猎作响,可那朵豆大的火焰,竟稳如磐石,连一丝轻微的晃动都没有。它就那么静静地燃烧着,散发着一圈温暖却又带着几分诡异的黄光。
“此为帅令,违者,斩。”姜维的声音里不带任何感情,只是将那盏灯,郑重地交到了为首的张默手中。
当张默布满老茧的双手接过那盏灯时,心头猛地一沉。这灯……好重!远超一盏普通青铜灯的分量。他心中划过一丝异样,但这丝疑虑瞬间就被对丞相那近乎盲目的信赖给压了下去。丞相算无遗策,他这么安排,必有他的深意。
“末将……领命!”张默低下头,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能执行丞相最后的遗命,这是天大的荣耀。他暗自发誓,就算自己这条命扔在路上,就算化成一堆白骨,也一定要完成任务。
队伍里最年轻的兵士叫李二狗,才二十出头。
他不像张默,对丞相没有那么多神话的崇拜。他就是新野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小子,家里穷,为了让老娘和刚过门的媳妇儿能分到一点田地,也为了自己能有口饱饭吃,才咬着牙来参了军。
他机灵,会看人脸色,但也怕死,心里头最大的念头,就是等仗打完了,回家守着自己那几分薄田,老婆孩子热炕头。
对于这个任务,他更多的是敬畏和害怕。丞相的大名如雷贯耳,能为他老人家抬棺,说出去是祖坟冒青烟的事。可一想到要抬着棺材在荒山野岭里走,走到灯灭为止,他心里就直发毛。啥时候灭啊?这要是走出个十天半个月的,可咋办?
除了他们俩,还有个三十多岁的王五,人有点迷信,胆子不大,总爱神神叨叨的。还有一个叫小六的,是个哑巴,据说是小时候一场大火给吓的,就再也说不出话了。他年纪不大,一双眼睛却干净得像山里的泉水,平日里不声不响,但力气大,做事踏实,最听张默的话。其余四人,也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兵油子,不多言不多语,只知道执行命令。
就这样,一支奇怪的队伍,在那个悲伤的秋夜,悄无声息地组成了。
一具沉重的楠木棺椁,被八条壮汉扛在肩上。棺椁顶上,用一小块平整的木板固定着那盏七星灯。张默走在最前面,一手扶着扁担,一手小心翼翼地护着那盏灯。
他们趁着夜色,避开所有耳目,走出了愁云惨淡的蜀军大营,踏上了向西的崎岖山路。
第一天,他们几乎没有休息。每个人的肩膀都像是被烙铁烙过一样,火辣辣地疼。李二狗的肩膀嫩,早早就磨破了皮,鲜血混着汗水,把麻布军服浸得黏糊糊的。他咬着牙,一声不吭。这是给丞相抬棺,再疼也得忍着。
黄昏时分,他们终于找到一处背风的山坳,准备停下来喘口气,啃几口干粮。
张默小心地将棺椁放下,第一件事就是去看那盏灯。
这一看,所有人都愣住了。
走了一天一夜,翻山越岭,那灯火……竟和出发时一模一样!灯油似乎一点没少,火苗依旧那么稳当,精神抖擞地燃烧着,没有一点要减弱的迹象。
“邪门了……”王五凑过来,压低声音嘟囔了一句,“这灯……它不耗油的吗?”
李二狗也凑过来看,他白天累得眼冒金星,早就盼着这灯赶紧灭了,大家好找个地方挖坑了事。可眼前的景象让他心里凉了半截。他看着那团火苗,心里没来由地升起一股寒意。
张默瞪了王五一眼,沉声道:“休得胡言!丞相通晓阴阳造化,此灯必有神妙之处。我等只管执行命令便是!”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那丝异样却再次浮了上来。他是个老兵,行军打仗最重实际。这世上哪有不耗油的灯?丞相虽然厉害,可终究是人啊……
他不敢再想下去,摇了摇头,把这些念头甩出脑海。
忠诚,就是服从。
02
一旦进了秦岭,路就彻底没了。
这里是连飞鸟都觉得愁苦的绝地,古木参天,遮天蔽日。脚下是厚厚的腐叶,一脚踩下去,能没过小腿。毒蛇、蜈蚣、还有不知名的虫子随处可见。他们只能依靠张默这位老兵的经验,辨认着方向,在密林中艰难地穿行。
“嘿咻……嘿咻……”
沉重的喘息声,成了队伍里唯一的声响。八个人,十六只脚,踩在腐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那具楠木棺椁,在长途跋涉中,仿佛越来越重,像是吸饱了山间的湿气和他们的汗水,死沉死沉地压在每个人的肩上。
李二狗感觉自己的肩膀已经不是自己的了,那根又粗又硬的扁担,像一把钝刀,一下一下地切割着他的皮肉和骨头。他不敢去看自己的肩膀,他怕自己看到那片血肉模糊会当场崩溃。
他的耐心,正随着脚下的路,一点点被磨掉。
每天最让他期待又最让他绝望的,就是休息的时候。他会第一个扔下扁担,瘫在地上,然后抬起头,用一种近乎恶毒的眼神,死死盯着棺椁上的那盏灯。
那灯火,依旧通明。
“老张,”第三天中午,李二狗终于忍不住了,他抓起水囊,只喝了一小口就舍不得地盖上,有气无力地问,“这啥时候是个头啊?咱们带的干粮和水,可撑不了几天了。”
张默正用一块破布擦拭着灯罩上的露水,头也不抬地回道:“丞相自有安排。”
“安排?啥安排?”李二狗的火气有点上来了,“难道丞相还能算到咱们在哪个山沟里断粮,然后派人来接济咱们不成?”
“住嘴!”张默猛地回头,眼神像刀子一样,“你这是在质疑丞相?”
李二狗脖子一缩,没敢再吭声。可他那句“质疑”像一颗石子,扔进了另外几个士兵死水般的心里,泛起了一丝丝涟漪。是啊,丞相是神仙,可他们是凡人,凡人要吃饭,要喝水。这么漫无目的地走下去,不等灯灭,他们就先变成山里的干尸了。
当天下午,天公不作美,下起了瓢泼大雨。豆大的雨点砸在树叶上,噼里啪啦作响,很快,整个山林就被一片白茫茫的水汽笼罩。
他们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不算太深的山洞,挤在里面躲雨。所有人都成了落汤鸡,冷得直打哆嗦。李二狗和王五几个人,几乎是幸灾乐祸地看着张默。
这下总该灭了吧?这么大的雨,这么大的风,就算你护得再好,还能护得住?
张默确实在用生命护着那盏灯。他把自己的身体当成一道墙,挡在洞口,用破烂的蓑衣紧紧裹住棺椁上的灯。雨水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淌,他一动不动。
雨停了,天也快黑了。当张默挪开身体时,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盏灯,非但没灭,火苗反而像是被雨水洗过一样,愈发精神了,光芒四射。
“我的娘……”王五一屁股坐在地上,脸上是见了鬼的表情,“这……这不是灯,这是丞相的魂儿啊!丞相他老人家……他舍不得走,所以魂魄寄在了这灯里,陪着咱们呢……”
他这一说,整个山洞的气氛瞬间变得诡异起来。几个士兵吓得脸色发白,纷纷朝棺椁的方向拜了拜,嘴里念念有词。
只有李二狗,他不信鬼神,他只信自己的肚子和肩膀。他看着那盏明亮得有些刺眼的灯,心里那股烦躁和怨气,终于压过了一切敬畏。
他觉得,这灯不是丞相的魂,是催他们命的符。
第四天夜里,这支濒临崩溃的队伍在一片相对开阔的密林中宿营。连日的疲惫和饥饿,让所有人都沾地就睡。张默安排了两个人轮流守夜,他自己则和衣靠在棺椁旁,手里紧紧攥着环首刀。
后半夜,轮到李二狗和另一个士兵守夜。李二狗饿得前胸贴后背,脑袋里晕乎乎的,眼皮重得像灌了铅。他强打着精神,给篝火添了些柴。
突然,他身边的草丛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
李二狗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了。他抓起身边的长矛,紧张地盯着那片草丛。只见黑暗中,亮起了两点绿油油的光,正死死地盯着他。
“狼!”李二狗吓得声音都变了调。
那是一只被饥饿逼得失去理智的野狼,它闻到了生人的气息,悄悄摸了过来。它弓着背,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似乎在寻找进攻的时机。
李二狗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他想喊,却发现自己紧张得发不出声音。
就在野狼猛地蹿出草丛,直扑向他的瞬间,一道黑影从旁边闪过。“呛”的一声,火星四溅。
是张默!
他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手中的环首刀精准地格开了狼爪。他顺势一脚踹在野狼的肚子上,然后从篝火里抄起一根燃烧的木棍,冲着那野狼挥舞。
野狼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大概是没料到这群看似疲惫的猎物还有如此强悍的抵抗。它畏惧火焰,在原地徘徊了几圈,最终不甘地夹着尾巴,消失在了黑暗中。
整个过程不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等其他人都被惊醒,抓着兵器围过来时,危险已经解除了。
李二狗瘫坐在地上,浑身被冷汗浸透,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刚才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已经死了。
他抬起头,越过篝火,看到了不远处的棺椁,和棺椁上那盏明亮依久的七星灯。那灯光穿透黑暗,将周围一小片地方照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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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可怕的念头,像毒蛇一样钻进了他的脑海。
他猛地爬起来,踉踉跄跄地冲到张默面前,指着那盏灯,声音因为恐惧和愤怒而剧烈地颤抖着:“老张……你看见没?你看见没!连畜生都看得见咱们!这灯,它不是在给咱们指引,它是在给敌人、给野兽指路啊!它是在告诉这山里所有的东西,这里有八个快死的活人!这他娘的哪是七星灯,这分明就是一盏催命灯!”
“催命灯”三个字,像一道惊雷,在死寂的林子里炸开,也狠狠地砸在了每一个士兵的心上。他们齐刷刷地看向那盏灯,眼神里不再是敬畏,而是深深的恐惧。
03
“催命灯”这个词,太恶毒,也太形象了。
它像一根刺,扎进了每个人的心里,然后迅速化脓、溃烂。之前所有的疲惫、饥饿、抱怨和恐惧,在这一刻,找到了一个完美的宣泄口。
人心,散了。
第二天一早,当张默像往常一样喊大家起身赶路时,没人动弹。
李二狗第一个扔掉了手里的干粮袋子——那里面其实已经只剩下几粒碎屑了。他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土,红着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张默。
“我不走了!”
这三个字,他说得斩钉截铁,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早晨,格外清晰。
张默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那道刀疤显得愈发狰狞。“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走了!”李二狗豁出去了,他上前一步,指着自己的肩膀,又指了指自己的肚子,“老张,你看看我们现在都成什么样了?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这就是一条死路!丞相是神仙,他算天算地,算得到司马懿那老贼的心思,就算不到我们这些给他抬棺的小兵也要活命吗?”
“放肆!”张默爆喝一声,上前一步,蒲扇般的大手就要扇过去。
“你打!”李二狗梗着脖子,把脸凑了上去,“你打死我!打死我,也比跟着这盏鬼灯走到饿死、被狼吃了强!老子烂命一条,死就死了,可我不想死得这么不明不白!”
张默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王五和其他几个士兵,都低着头,不敢看张默的眼睛。可他们的身体,却在不经意间,悄悄地向着李二狗那边挪了挪。他们的沉默,就是一种无声的支持。
只有哑巴小六,急得满脸通红。他冲到两人中间,看看张默,又看看李二狗,焦急地挥舞着双手,嘴里发出“啊啊”的声音,想让他们别吵了。
“张默,你听我说。”李二狗的声音软了下来,带上了一丝哭腔,“我们都是跟着丞相出生入死过来的,我们不怕死。可我们怕怎么死啊!我家里还有我老娘,还有我刚过门的媳妇儿,他们都在等我回去……我不能死在这没人知道的山沟里!”
他喘了口气,说出了一句最伤人的话。
“老张,你是个英雄,我们都敬佩你。可你没家没口,你无牵无挂,你不在乎。我们在乎!”
“没家没口”这四个字,像四根烧红的铁钉,狠狠地钉进了张默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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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身子晃了一下,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确实没家没口了。他的爹娘死于战乱,他的妻子死于瘟疫,他唯一的儿子,也在几年前的一场战斗中,死在了他的怀里。从那以后,这支军队,这位丞相,就成了他唯一的家,唯一的念想。
他以为自己坚守的是忠诚,是军魂。可在别人眼里,只是因为他无牵无挂?
他环顾四周,看着那些曾经可以把后背交给他的弟兄,此刻都用一种复杂、躲闪,甚至带着一丝埋怨的眼神看着他。
一股前所未有的孤独和悲哀,像潮水一样将他吞没。他第一次感到,自己像磐石一样坚守的信念,似乎……出现了裂痕。
他不是怀疑丞相,他是在怀疑自己。或许,自己真的错了?或许,自己曲解了丞相的意思?
“你们……都这么想?”他沙哑地开口,声音里充满了疲惫。
没人回答。但他们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空气凝固了。扁担扔在地上,棺椁停在原地,那盏七星灯,依旧忠实地燃烧着,冷冷地注视着这群陷入分裂和绝望的人。
04
争吵没有结果。
最终,在张默的沉默和哑巴小六的哀求下,队伍还是勉强上路了。可那股劲儿,已经彻底泄了。每个人都像行尸走肉,机械地抬着脚,挪着步。
队伍里的气氛,比秦岭深处的寒潭还要冰冷。没人再说话,连李二狗都懒得再抱怨。大家心里都清楚,再吵下去也没用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或许下一步,就倒下了。
第七天。
他们彻底断粮了。水囊里也只剩下最后一点带着泥腥味的浑水。
每个人的嘴唇都干裂得开了花,眼睛深深地凹陷下去,眼窝里是两团摇摇欲坠的火焰。他们饿得眼冒金星,抬着那具越来越沉的棺椁,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钻心地疼。
张默的内心,正在进行着一场惨烈的天人交战。
他一遍遍地回忆起过去。他想起有一次在南中,一个负责伙头军的小兵不小心跌进了瘴气弥漫的深谷,所有人都说没救了。是丞相,不顾众人反对,亲自带着人,用绳索和草药,硬是把那个小兵给救了上来。丞相当时说:“每一个士卒,都是我大汉的子民,是我诸葛亮的袍泽,一个也不能轻易放弃。”
他又想起,在北伐的路上,他亲眼看到丞相为了体恤一个受伤的辅兵,把自己那匹心爱的战马让给他骑,自己却拄着拐杖,在泥泞的路上走。
“丞相……是爱兵如子的人……”张默在心里喃喃自语,“他绝不会,绝不会用这种方式,让我们八个给他白白送死……”
这个念头,像一道闪电,划破了他脑中的迷雾。
他开始意识到,问题的关键,可能不在于丞相,而在于这道命令本身。自己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理解错了?丞相算无遗策,他留下这样一道看似“不近人情”的遗命,难道真的只是字面上的意思吗?
这盏灯……这盏永远不会灭的灯……它到底代表着什么?
黄昏时分,队伍停在了一处陡峭的山坡上。
不是他们想停,是实在走不动了。打头的两个士兵腿一软,跪倒在地,棺椁一沉,后面的人也跟着摔作一团。
李二狗一屁股坐在地上,像破了的风箱一样,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想哭,却发现自己连流眼泪的力气都没有了。他靠在一块石头上,看着天边那抹被夕阳染成血色的晚霞,眼神空洞。
王五更是靠在一棵老树上,双手合十,对着棺椁上的那盏灯,有气无力地拜着:“灯神啊……灯仙啊……求求你了,快灭了吧……我们真的……撑不住了……”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哑巴小六,颤颤巍巍地从自己贴身的衣兜里,摸出了一个用油纸包着的东西。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半块已经干得像石头的麦饼。
这是他藏了好几天,谁都不知道的,他最后的口粮。
他看了看周围东倒西歪的弟兄,又看了看面如死灰的张默。他没有丝毫犹豫,用尽全身力气,将那半块麦饼,掰成了两半。
他爬到张默面前,把其中那一半大点的,塞进了张默的手里。然后又指了指李二狗和其他人,又指了指剩下的一小半,意思是让张默分给大家。
张默看着手里那块还带着小六体温的麦饼,再看看小六那双清澈得不含一丝杂质的眼睛,一股热流猛地涌上眼眶。
他这个铁打的汉子,哭了。
他不是为自己哭,他是为这些跟着自己受苦受难的弟兄哭。
夕阳的余晖,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山风吹过,带来刺骨的寒意。那盏七星灯,在这片凄凉的暮色中,愈发显得诡异和明亮。它不知疲倦地燃烧着,像一个冷漠的神祇,无情地嘲笑着这八个凡人的垂死挣扎。
所有人都看着那盏灯,眼神里,是那种被命运彻底击败后的死寂。
绝望,已经到了顶点。
05
绝望的尽头,不是死亡,而是疯狂。
入夜,山里的温度骤降。八个人围着一堆几乎要熄灭的篝火,谁也不说话。死一样的沉默,比任何争吵都更让人心悸。
张默靠在冰冷的棺椁旁,闭着眼睛,像一尊雕像。他太累了,身体和精神都已经被掏空。巨大的悲伤和迷茫,让他连动一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就在他心力交瘁,意识渐渐模糊的时候,一阵极轻的悉索声传进了他的耳朵。
是李二狗。
他像一只狸猫,悄无声息地爬了起来,对旁边的王五使了个眼色,又朝另外几个还能动的士兵勾了勾手指。他们几个蹑手蹑脚地聚到了一块远离篝火和张默的岩石后面。
哑巴小六看到了,他焦急地想站起来,却被身边一个士兵一把按住,那人对他摇了摇头。
“兄弟们,不能再等了。”李二狗的声音压得极低,像蚊子哼哼,却带着一股豁出去的狠劲,“再这么等下去,咱们一个都活不了。就是死!”
王五哆哆嗦嗦地说:“可是……可是灯没灭啊,咱们要是私自……那就是违抗丞相的遗命!是要杀头的!”
“遗命?”李二狗发出一声满是嘲讽的冷笑,“是丞相的遗命重要,还是咱们八条活生生的人命重要?你告诉我!”
他见没人说话,声音更低沉了,也更有蛊惑力了:“再说了,丞相他老人家已经……已经不在了!现在没人会来追究我们。我们得为自己,为家里的老娘老婆孩子想办法!”
他顿了顿,抛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无法反驳的理由:“你们想想,丞相一生爱民如子,他会忍心让我们给他陪葬吗?
不会的!现在的情况,是这盏灯出了问题!我们这么走下去,要是全都饿死在路上,丞相的棺椁曝尸荒野,那才是对他老人家最大的不敬!世人会怎么说?会说丞相不顾士兵死活!我们不能让丞相的英名,因为一个完不成的命令而受损!”
这番话,偷换了一个绝妙的概念。把为了自己活命,变成了为了维护丞相的声誉。
这让几个原本还在犹豫的士兵,立刻动摇了。是啊,我们不是为了自己,我们是为了丞相好。
李二狗见有效果,凑得更近了,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精光:“所以,我们不能再这么傻等下去了。我们得……帮它一把。”
“帮……帮一把?”王五没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