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正在办公室专心处理季度报表,突然听到前台小姐慌张的声音:"林小姐,您父母来了,情绪很激动..."
话音未落,办公室大门已被猛地推开。母亲红肿着眼睛冲进来,身后跟着满脸阴沉的父亲。"小雅,你太让我们失望了!"母亲的声音尖锐而颤抖,引得整个办公区的同事纷纷侧目。
我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急忙起身,低声道:"妈,有什么事回家再说..."
"有什么不能说的?你背着家里买了房子,连我们都瞒着!你弟弟还在为买房子发愁,你怎么能这么自私?"母亲的声音越来越大,眼泪顺着皱纹爬满了脸颊。
我僵在原地,脑海中闪过前天房产中介发来的消息:"林小姐,恭喜您,首付已成功缴纳,房屋过户手续下周即可办理。"那是我攒了六年的积蓄换来的两居室,是我给自己和未婚夫小林准备的婚房。
可现在,我看着父母愤怒的面孔,只感到一股无力感从脚底漫上来。二十七年来,这似乎是我第一次真正为自己做决定,却引来了如此风波。
从小到大,我都是父母眼中的"好孩子"。懂事、听话、成绩优异。上大学时,我靠奖学金减轻了家里负担;工作后,每月按时往家里寄钱。弟弟比我小四岁,从小被捧在手心里,学习不用心,工作也不稳定,但在父母眼里永远是需要照顾的"小孩"。
被父母从办公室拉出来后,我们在附近一家茶馆坐下。春日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斜洒进来,茶香氤氲,但气氛却冷得像寒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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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雅,你知不知道你弟弟现在压力有多大?"父亲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严肃,"他和女朋友谈了两年,人家父母催着买房结婚。你弟现在工资才多少?首付都凑不齐!"
我握紧了茶杯,滚烫的温度从指尖一直烫到心里:"爸,我的钱也是辛苦挣来的。从大学到现在,我省吃俭用,加班加点,好不容易攒下这些钱..."
"你是姐姐!"母亲打断我,"我们老了以后还不是要靠弟弟?你马上要嫁人了,难道不应该把哥哥给弟弟留条活路吗?"
我深吸一口气:"妈,我和小林商量好了,婚后各自保留经济独立。这套房子是我自己的财产,写我一个人的名字。"
"胡闹!"父亲拍案而起,"女孩子家家的,买什么房?嫁了人不就是住男方家吗?这是存心跟你弟弟过不去!"
茶馆里其他客人纷纷侧目,我感到一阵羞耻和愤怒。为什么我辛苦工作,为自己未来负责,却成了"不懂事"的代名词?
那天晚上,弟弟也来了。他倚在我出租屋的门框上,神情复杂:"姐,你真的不能帮帮我吗?就当借我用几年,等我事业有起色再还你..."
我看着弟弟,突然想起小时候,他哭着跑来找我,说别的孩子欺负他,我二话不说冲上去保护他。那时我们是那么亲密无间。而现在,成年的他站在我面前,眼中却只有索取。
"小磊,我不是不帮你,"我疲惫地说,"但这套房子关系到我和小林的未来。我已经二十七岁了,也想要自己的生活。"
弟弟脸色骤变:"姐,你变了。以前你不是这样的。"
那一刻,我忽然意识到,或许我真的变了。我不再是那个为了家人可以牺牲一切的"好女儿",我开始学着为自己的人生负责。
几天后,小林来找我。他听说了这件事,神色忧虑:"小雅,要不我们换个思路?我攒的钱够付首付,可以先用我的..."
我摇头打断了他:"不,这不仅仅是钱的问题。"阳台外,城市的灯光闪烁,像无数个独立的生命在黑夜中坚持着自己的光亮。"我需要证明,我有能力掌控自己的生活,而不只是别人期望中的角色。"
小林紧握住我的手:"无论你怎么选择,我都支持你。"
第二天,我请了假回老家。院子里,母亲正在晾晒被子,看到我时明显愣了一下。
"妈,咱们好好谈谈。"我说。
厨房里,我帮母亲择菜,告诉她我和小林的计划,讲述我为这个家付出的一切,也说出我对自己人生的期待。
"妈,我爱这个家,也爱弟弟。但我二十七年来,第一次为自己做决定,请你们尊重我。"说这话时,我的声音有些哽咽。
母亲的手停在半空,许久,她叹了口气:"你爸妈老了,思想跟不上你们年轻人。但是小雅,你要记住,家里人再怎么闹,都是为你好啊。"
我看着母亲布满老茧的手,轻声说:"妈,让我有能力照顾自己,才是对我最好的爱。"
离开时,父亲依然沉默,但送我到村口时,他突然说:"丫头,对不起,爸爸想得太简单了。"
回城的路上,春风拂过脸庞,我第一次感受到做自己的轻松与踏实。手机响起,是房产中介发来的消息:"林小姐,房屋过户手续已准备就绪,请您明天前来签字。"
望着窗外飞逝的风景,我知道,这不仅仅是一套房子的故事,更是关于成长、独立与爱的答卷。有些爱需要距离,才能让彼此看得更清楚;有些路必须自己走,才能抵达真正属于自己的远方。
那套房子,最终还是写了我一个人的名字。这不是对家人的背叛,而是对自己人生负责的开始。或许在不久的将来,当弟弟真正需要帮助时,我依然会伸出手,但那将是建立在平等与尊重基础上的亲情,而不是无条件的牺牲与索取。
毕竟,爱自己,才能更好地爱别人。这是我二十七岁,用一套房子换来的人生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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