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国藩嫁女,陪嫁仅一车破农具,后来落魄了,拆开锄柄后当场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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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笃…笃…”

声音很轻。

像是啄木鸟在远处空树上留下的回响。

陈敬文关上了门,又插上了窗。

屋里很暗。

只有一线天光从瓦缝里漏下来,照着地上一片灰。

他把那把破锄头横在腿上,手里捏着一把小锤。

妻子曾纪芸站在一旁,手攥着衣角,不敢出声。

她的眼睛里是恐惧,也是一丝说不清的期望。

又是几下轻敲,那被封死的锄柄尾盖终于松动了。

一个被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与锄柄内壁完美契合的卷轴状物体,赫然露了出来。

陈敬文的心跳如雷鼓般剧烈。

他知道,这个包裹里的东西,将彻底改变他对岳父、对妻子、对这七年来所有苦难的理解。

他伸出颤抖的双手,缓缓抽出那个油布包。

就在他即将解开系绳,看到里面内容的瞬间——



01

同治年间的长沙城,空气里总是飘着两种味道。

一种是湘江水面吹来的潮气,带着鱼腥和湿泥土的芬芳。

另一种是人们嘴里吐出的热气,混杂着对陈敬文这个名字的议论。

陈敬文自己就是城里最热的话题。

他是个举人,文章写得好。

好到什么程度呢?

据说他的策论文章被层层递送,最后摆在了翰林院大学士、两江总督曾国藩的书案上。

曾大人看了,捻着胡须,点了三下头。

然后,总督府的媒人就敲开了陈敬文家的门。

他要把女儿曾纪芸,许配给这个叫陈敬文的年轻人。

这事就像一滴水进了滚油锅,整个湖南官场和读书人圈子都炸开了。

陈敬文走在长沙的青石板路上,背挺得像一杆新做的狼毫笔。

路边茶馆里喝茶的,街边摆摊的,迎面走来的,目光都像蜜一样黏在他身上。

那些目光里有羡慕,有嫉妒,也有许多他说不清道不明的打量。

他全都收下了。

他觉得这一切都理所应当。

自己十年寒窗,满腹经纶,配得上这样的荣光。

他甚至在心里想,岳父大人一定是看中了自己经天纬地的才能,要栽培他做国家的栋梁。

从此以后,青云之路就在脚下了,只等他抬脚去走。

他心里这么想着,嘴角的笑意就像春天的藤蔓,藏不住,一直挂到耳朵根。

婚礼那天,是长沙城里许久未见的大场面。

曾府的送亲队伍像一条红色的绸带,在城里绕了三圈。

吹吹打打,旗锣开道,好不热闹。

陈家门口车水马龙。

长沙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一张张堆满笑容的脸,一声声发自肺腑的恭喜。

陈敬文穿着一身崭新的大红喜服,站在门口迎客,感觉自己不是站在地上,是站在云端。

他等着,所有人都等着。

等着看权倾朝野的曾总督,会给自己的女儿准备何等惊天动地的嫁妆。

有人猜是整箱整箱的金条。

有人猜是前朝的古玩字画。

还有人说,可能直接就是京城里一套大宅子的地契。

一箱箱贴着大红喜字的红木箱子被抬了进来。

箱子很沉。

压得杠夫的肩膀都往下塌,额头上全是汗。

每抬进一箱,宾客们就发出一阵低低的惊叹。

陈敬文脸上的光彩,比屋檐下挂着的大红灯笼还要亮。

队伍走到了尾声。

大家都以为嫁妆送完了。

一辆吱吱呀呀的板车,却慢悠悠地跟了上来。

拉车的是个老农,穿着打了补丁的短褂,满脸的褶子像干涸的河床。

车上没有红绸,没有箱笼。

只乱七八糟地堆着一堆黑乎乎的铁器和木头。

那是一车农具。

锄头是生了锈的,镰刀是崩了口的,犁铧的尖都磨秃了。

木柄上满是裂纹和虫眼,像是从哪个荒废了几十年的田庄里刨出来的。

院子里的唢呐声,好像一下子被谁掐住了脖子,变得有气无力。

宾客们的惊叹声也卡在了喉咙里,变成了奇怪的咳嗽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被磁石吸住的铁屑,从那些华丽的红木箱子,齐刷刷地移到了这车破烂上。

陈敬文脸上的血色,刷地一下就褪尽了。

从红变成了白,又从白变成了铁青。

他感觉自己像一个在台上唱戏的角儿,唱到最得意的时候,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冰水。

他站在那里,感觉周遭所有的目光都变成了细密的针,一根一根,又狠又准地扎在他身上。

人群里,一个穿着宝蓝色绸缎长衫的年轻人笑出了声。

那笑声在寂静的院子里格外刺耳。

是周伯庸。

陈敬文的同乡,也是个举人,家里是做丝绸生意的大户。

周伯庸一直嫉妒陈敬文的才学,更嫉妒他能攀上曾家这门亲。

他摇着一把湘妃竹的扇子,不紧不慢地走到陈敬文身边。

他把扇子一合,指着那车农具,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周围一圈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陈兄,恭喜,恭喜啊。”

他笑嘻嘻地说。

“看来岳父大人对你寄予厚望,这是让你不要忘了根本,将来告老还乡,也好做个富家农啊!”

他特意把“翁”字,说成了“农”字。

院子里响起一阵压抑不住的窃笑声。

那笑声像无数只小虫子,钻进陈敬文的耳朵里,啃噬着他的骄傲。

他的拳头在宽大的袖子里攥得咯咯作响,指甲深深陷进了肉里。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成亲。

他是在被公开羞辱。

新婚的夜晚,红烛高烧,在墙上投下摇曳的人影。

曾纪芸,他的新婚妻子,安静地坐在床边。

她穿着凤冠霞帔,却不像别的大家闺秀那样娇弱。

她的眉眼很清秀,眼神里有一股说不出的沉静和坚韧,像山里的一汪清泉。

陈敬文一肚子火气没处发,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在屋里走来走去,把红木地板踩得咚咚响。

他终于忍不住了。

他停在曾纪芸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这算什么?”

他的声音因为压抑的愤怒而有些发抖。

“这算什么?这是羞辱!当着全长沙城人的面,羞辱我陈敬文!”

曾纪芸抬起头,看着他。

她的眼神像一潭深水,没有一丝波澜。

“夫君,你累了。”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柔声说。

“我为你更衣吧。”

“我不累!”陈敬文一把甩开她的手,“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父亲,当朝总督,就用一车破烂来打发自己的女儿和女婿?”

曾纪芸沉默了片刻。

“家父行事,向来不与常人同,其中必有深意。”

她轻声说。

“你我新婚燕尔,不要为这些身外之物烦心。我们只需过好自己的日子便可。”

“身外之物?”陈敬文冷笑一声,笑声里满是苦涩。

“那是我的脸面!是我陈敬文的尊严!被人踩在地上,还用脚碾了碾!”

深意?

把一车破铜烂铁当嫁妆,就是所谓的深意?

这是瞧不起他陈敬文出身耕读世家,用这种方式提醒他别忘了自己的根吗?

他越想越气,只觉得胸口堵得慌。

就在这时,门外有下人敲门,声音很轻。

“姑爷,太太,总督大人府上派人送来一封信,说是加急的。”

陈敬文心里一动。

难道是岳父的解释来了?

他一把拉开门,从下人手里抢过信。

信封很普通,上面没有署名。

他急切地拆开。

02

里面没有他想象中的长篇解释,没有安慰,更没有他内心深处隐隐期盼的银票。

只有一张上好的宣纸,折叠得方方正正。

展开来,上面是八个苍劲有力的大字,笔力千钧。

耕读传家,厚积薄发。

陈敬文盯着那八个字,看了很久。

最后,他把信纸狠狠地揉成一团,砸在了地上。

他什么也没说,转身走出新房,大步流星地走向后院。

月光像水一样洒下来。

那辆破旧的板车和那堆沉默的农具,就静静地停在月光下,像一堆被人遗忘的垃圾。

陈敬文叫来两个还没睡的下人,指着那堆东西,声音冰冷。

“给我搬到最角落的那间柴房去!用最大的锁锁起来!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它们!”

柴房的铜锁“咔嗒”一声合上。

那声音,也像是锁住了陈敬文对岳父的所有幻想和敬意。

婚后第二年,陈敬文通过吏部的考选,在京城谋了个职位。

不大不小,在六部的一个衙门里做个主事,总算没辜负他举人的功名。

他憋着一股劲。

他要用自己的才华证明,他陈敬文不是靠岳父裙带关系上位的软骨头。

他要让那些曾经嘲笑过他的人看看,他不用曾家的名头,也能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

他做事勤勉,文笔又好,很快就崭露头角。

一份关于漕运改革的条陈,写得鞭辟入里,被侍郎大人在朝会上提及,很是夸赞了一番。

陈敬文有些飘飘然。

他觉得,京城的官场,也不过如此。

只要有真才实学,就不怕被埋没。

可他不知道,官场这东西,不像他写的文章,黑白分明,对错清晰。

那里面是灰色的,是黏稠的,是看不见底的泥潭。

他为人正直,或者说,是有些书生意气的清高。

他不懂得溜须拍马,更不屑于和那些庸碌的同僚拉帮结派。

上司交代下来一些含糊不清的账目,别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非要拿着算盘,一笔一笔地算个水落石出。

一来二去,就把顶头上司给得罪了。

上司嘴上不说,看他的眼神却一天比一天冷。

更倒霉的是,周伯庸也来了京城。

周家花了大价钱,给他捐了个从六品的同知。

官阶不大,却神通广大地调到了和陈敬文同一个衙门。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可周伯庸不这么想。

他见着陈敬文,脸上总是挂着热情的笑,一口一个“陈兄”,叫得比亲兄弟还亲。

今天送一盒上好的龙井,明天邀他去听戏。

陈敬文虽然心里瞧不上他,但伸手不打笑脸人,面子上也只能应付着。

他以为周伯庸是畏惧自己“总督女婿”的身份,想来巴结讨好。

他不知道,这条毒蛇,只是在耐心等待一个下口的机会。

机会很快就来了。

秋天的时候,朝廷拨下一笔款子,用于修缮京郊的一段河道。

这笔款子,由陈敬文经手,负责采买物料,核销账目。

是个肥差,也是个容易出事的差事。

周伯庸主动请缨,说自己家里有亲戚做建材生意,可以帮着陈敬文一起采买,保证物美价廉。

他还拍着胸脯说:“陈兄你只管做总调度,这些跑腿的杂事,就交给我这个做弟弟的。”

陈敬文有些犹豫。

曾纪芸劝他:“夫君,这个周伯庸,看上去笑里藏刀,还是提防着些好。”

陈敬文却不以为然。

“妇人之见。”他说,“他如今在我手下,能翻出什么浪来?不过是想借着我的名头,捞点好处罢了。”

他大笔一挥,把采买的事情全权交给了周伯庸。

两个月后,河道修缮完毕。

账目报上去,天衣无缝。

陈敬文还因为“办事得力,节省开支”得了上司几句口头表扬。

他正在得意之时。

御史台的人突然毫无征兆地冲进了衙门。

他们指名道姓,要查那笔河道修缮款。

账本被翻开。

御史们拿着算盘,一笔一笔地核算。

很快,他们就发现,账目上记录的石料和木材,数量和价格,都与实际采买的相差甚远。

一笔巨大的亏空,像一个黑洞,赫然出现在账本上。

所有采买的单据,所有的核销文书,上面签的都是陈敬文的名字。

他百口莫辩。

他知道这是个圈套。

他去找周伯庸,周伯庸却一脸的惊讶和无辜。

“陈兄,怎么会这样?我可是完全按照你的吩咐去办的啊!”

周伯庸从袖子里拿出一叠纸。

“你看,这是当初你给我的采买清单,上面还有你的画押。”

陈敬文拿过来看,只觉得眼前一黑。

那确实是他的字迹,他的画押。

但他当初写的数量和价格,都被人用药水洗掉,换上了新的数字。

手法之高明,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你陷害我!”陈敬文的眼睛都红了。

周伯庸吓得连连后退。

“陈兄,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好心帮你,你怎么还反咬一口?”

案子被捅到了刑部。

陈敬文被关进了刑部大牢。

所有人都以为,曾国藩这次总该出手了。

毕竟,这打的不仅是陈敬文的脸,也是他曾家的脸。

陈敬文自己也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他在牢里,托人给曾纪芸带了信,让她回娘家求情。

也给岳父写了一封长信,字字泣血,陈述自己的冤屈。

信发出去了,如石沉大海。

几天后,他从一个好心的狱卒那里听到了消息。

曾国藩接到消息后,只对前来探口风的官员说了一句话。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此事,按律处置即可。”

天,就这么塌了。

最后的希望,也变成了最后的绝望。

陈敬文最终被革了职。

案子查到最后,因为牵扯到的人太多,成了糊涂账。

主审官念在他初犯,又没有确凿的贪墨证据,加上曾国藩女婿这层微妙的身份,没让他继续坐牢。

只是一个“革职查办,永不叙用”的批复,就足以毁掉他的一生。

他和曾纪芸,像两条丧家之犬,在那个冬天,灰溜溜地离开了京城。

他们几乎是逃回长沙的。

京城里的宅子和家当,都变卖了用来打点关系。

回到长沙,物是人非。

以前那些围着他转的奉承笑脸,都变成了冷漠和躲闪。

街坊邻居看见他,都绕着道走。

曾经的“长沙才子”、“总督快婿”,成了一个人人避之不及的瘟神。

一个笑话。

陈敬文的脊梁骨,像是被人抽走了。

他那杆挺直的“毛笔”,彻底弯了下去。

03

他试过去给城里的大户人家做西席,教孩子读书。

人家一听他的名字,就连连摆手。

“陈先生才高八斗,我们家孩子愚钝,不敢耽误了先生。”

他又试过去给地方上的小官当幕僚。

可周伯庸的势力,已经像藤蔓一样,从京城延伸到了湖南。

他到处散播谣言,说陈敬文不仅贪财,还好色,品行不端。

没有一个衙门敢收留他。

日子一天比一天难过。

他们从城里租的大宅子,搬到了城郊。

又从城郊的青瓦房,搬到了更偏僻的茅草屋。

屋子漏雨,墙壁透风,冬天的时候,冷得像冰窖。

曾纪芸没有一句怨言。

她默默地脱下了身上的绫罗绸缎,换上了最粗的麻布衣裙。

这个曾经连针都很少拿的总督千金,学会了纺纱,学会了织布,学会了浆洗。

她替人缝补衣服,去河边帮大户人家捶打清洗厚重的被褥。

一双曾经弹琴绣花的手,变得粗糙不堪,冬天的时候满是冻疮。

她用这双手,换来几个零星的铜板。

买几升糙米,或者给陈敬文换一壶劣质的烧酒。

陈敬文彻底消沉了。

他不再看书,不再写字。

他整日把自己关在那间破屋里,对着发霉的墙壁发呆。

或者去村口那家连招牌都没有的小酒馆,用最呛人的烧酒,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

他开始抱怨。

抱怨命运不公,抱怨世态炎凉,抱怨岳父无情。

他和曾纪芸的话越来越少。

偶尔开口,就是充满了火药味的争吵。

“你父亲为什么不救我?他只要对外面说一句话,就一句话!我何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他喝醉了,揪着曾纪芸的衣服,通红着眼睛吼。

“家父有家父的规矩。”

曾纪芸总是低着头,重复着这句话。

“规矩?规矩!”陈敬文歇斯底里地笑了起来,“他的规矩就是看着自己的女婿被人冤枉,看着自己的亲生女儿在这里吃糠咽菜?”

他一把推开她,冲着北方的天空大骂。

“你这个冷血的老东西!我陈敬文瞎了眼,才会当你的女婿!”

曾纪芸不说话了,只是默默地转身,捡起地上摔破的碗片,眼泪一滴一滴地掉在手背上。

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七年。

七年,能把一块棱角分明的石头,磨成一颗圆滑的鹅卵石。

也能把一个意气风发的青年才俊,变成一个形容枯槁、眼神浑浊的中年人。

陈敬文的背驼了,头发也白了大半。

他看人的时候,眼神总是躲躲闪闪,像个贼。

第七年的冬天,来得特别早,也特别冷。

十一月刚过,就下了一场大雪。

北风像刀子一样,刮得人脸上生疼。

他们五岁的儿子,小名叫石头的,病了。

起初只是咳嗽流鼻涕,以为是风寒。

吃了两副药,不见好,反而发起高烧,整夜整夜地说胡话。

陈敬文抱着儿子滚烫的身体,感觉自己的心被放在火上烤。

他跑遍了城里所有的药铺,把家里最后几个铜板都换成了药材。

可儿子的病,一点也不见好。

反而越来越重。

陈敬文咬着牙,去求了城里最有名的坐堂大夫。

大夫来看了,搭了脉,摇了摇头。

“这病来得凶险,是急惊风。老夫才疏学浅,怕是无能为力。”

大夫临走时,不忍心地说了一句。

“或许,你们可以去省城,请回春堂的张老先生来看看。他有妙手回春之能,只是……”

大夫没有说下去。

只是那出诊费,就不是一般人家能承受的。

更别说那些吊命用的珍贵药材,每一味都价值千金。

陈敬文送走大夫,回到屋里,整个人都呆住了。

家里已经米缸见底。

所有能当的东西,早就进了当铺。

连曾纪芸陪嫁过来,一直贴身收藏的最后一支银簪子,前天也拿去换了半袋糙米。

他看着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儿子,小脸烧得通红,嘴唇干裂起皮,呼吸微弱得像风中的烛火。

他又看看坐在一旁,守了三天三夜没有合眼的妻子。

她的眼窝深陷,一夜之间,鬓角竟然见了一片白霜。

一个男人最后的,也是最脆弱的尊严,被这无情的现实,彻底击得粉碎。

他感觉自己像一具被抽空了骨头和内脏的躯壳,只剩下一张无用的皮囊。

走投无路。

这是真正的,一丝希望都看不见的,走投无路。

他站起身,摇摇晃晃地向门口走去。

他要去跪。

去给那些曾经看不起他,嘲笑过他的人下跪。

去求他们借钱,哪怕只是几个铜板。

为了儿子,他可以不要任何脸面。

就在他的手碰到门栓的时候。

一只冰凉的手拉住了他的衣袖。

是曾纪芸。

她的手很冰,还在微微发抖。

她看着他,干裂的嘴唇翕动了半天,才发出微弱的声音。

“敬文……别去……”

她顿了顿,像是下定了巨大的决心。

“后院……后院还有一车东西能卖。”

陈敬文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后院。

柴房。

那车被他视为奇耻大辱的,生锈的,破烂的农具。

七年了。

他几乎已经忘了它们的存在。

现在,它们成了他最后的希望。

也成了对他这失败的七年,最无情的嘲讽。

卖掉它们。

卖掉岳父送的“嫁妆”。

或许能换来几个铜板。

或许,能给儿子多买一副药。

或许,只能给儿子买一口最薄的薄皮棺材。

陈敬文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两行滚烫的泪,顺着他干瘦的脸颊,无声地流了下来。

他没有回头。

他只是点了点头。

他从腰间摸出那把已经锈迹斑斑的铜钥匙。

他走向后院。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柴房的门锁了七年,锁孔里都结了蜘蛛网。

钥匙插进去,费了很大的劲才转动。

“吱呀”一声,门开了。

一股腐烂的木头和厚重尘土混合的气味,扑面而来,呛得他直咳嗽。

蛛网像破旧的帘子,从房梁上挂下来。

那辆破旧的板车,和车上那堆形状各异的农具,静静地躺在角落里。

上面落了厚厚的一层灰,像盖了一层灰色的雪。

陈敬文走过去,伸出手,又缩了回来。

他像是在看自己被埋葬了七年的青春和骄傲。

最后,他还是伸出手,拿起了其中一把最重的锄头。

铁口已经钝了,上面全是深红色的锈斑。

锄柄是粗糙的硬木,上面还有好几个被虫蛀过的小眼。

他把锄头掂了掂。

感觉分量有些异常的沉。

他自嘲地笑了笑。

大概是自己饿得太久了,连力气都没有了。

04

他扛起那把锄头,又从车上拣了几把镰刀和一把小铁犁,堆在怀里。

他准备去村东头的废铁铺。

那里的老板是个瘸子,收废铜烂铁,给的价钱还算公道。

他抱着这些沉重的“羞辱”,一步一步地往外走。

心里空荡荡的,像被北风穿透了。

他低着头,没看路。

走到院门口的时候,脚下被高高的门槛绊了一下。

他本就身体虚弱,头重脚轻。

身子一晃,整个人就控制不住地向前扑倒。

怀里的农具“哗啦”一声,散了一地。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撑地。

手中那把沉重的锄头,脱手飞了出去,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重重地磕在了门外那块铺路的青石板上。

“咔!”

一声清脆的响声。

那声音很奇怪。

不是铁器撞击石头的沉闷声响。

倒像是……干透了的木头被敲裂的声音。

陈敬文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

膝盖和手掌心都磕破了,渗出丝丝血迹,火辣辣地疼。

他顾不上这些。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把掉在地上的锄头。

锄头翻了个身,柄尾朝上。

就在那粗壮的锄柄尾端,靠近地面的地方,被磕开了一道清晰的裂缝。

他走过去,蹲下身,凑近了看。

那道裂缝,不是木头自然的纹理。

它的边缘很整齐,像是一个无比精巧的榫卯接口。

只是外面用颜色相近的桐油和木屑,封得天衣无缝。

如果不这么巧地磕裂,恐怕再过一百年,也不会有人发现。

一个念头。

一个荒唐又疯狂的念头。

像一道闪电,毫无征兆地劈进了他混沌的脑海。

这锄柄……是空的!

他的脑海里,瞬间闪过七年前的种种画面。

岳父那双高深莫测,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

新婚之夜,妻子那句轻柔又坚定的劝慰,“家父行事,必有深意”。

还有那封信上,八个力透纸背的大字。

七年来的委屈,七年来的不甘,七年来的贫穷,七年来的绝望。

在这一刻,全都化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巨大预感。

像暴风雨来临前,海面上那种令人窒息的,诡异的平静。

他不再想去废铁铺了。

他一把抱起那把破锄头,像抱着一件稀世珍宝。

他疯了似的冲回屋内,把怀里其他的农具扔了一地。

曾纪芸见他神色有异,脸上还带着血迹,吓了一跳,正要惊呼。

陈敬文却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眼神里是她从未见过的光。

他把屋门和那扇破了洞的窗户,都紧紧地关好,插上。

屋里一下子暗了下来。

只有一线天光从屋顶的瓦缝里漏下来,在地上投下一小片灰白色的光斑。

他从厨房里找来一把用来砸核桃的小锤子。

他坐在小板凳上,把那把锄头横放在自己的腿上。

他对着锄柄尾端的那道裂缝,举起了锤子。

他的手,抖得厉害。

他尝试了好几次,才对准了那个位置。

他开始小心翼翼地敲击。

“笃…笃…”

每一次敲击,都仿佛敲在他的心上。

声音在寂静的屋子里,显得格外清晰。

曾纪芸站在一旁,双手紧紧捂着嘴,大气也不敢出。

她的眼睛里,是恐惧,是疑惑,也是一丝她自己都说不清楚的期望。

又是几下轻敲,那被封死的锄柄尾盖,终于彻底松动了。

“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一个被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与锄柄内壁完美契合的卷轴状物体,赫然露了出来。

油布是深褐色的,上面浸满了桐油,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油光。

它就那么静静地躺在空心的锄柄里,仿佛已经沉睡了七年,等待着被人唤醒。

陈敬文的心跳如雷鼓般剧烈,一下一下,用力地撞击着他的胸膛,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

他知道,这个包裹里的东西,将彻底改变他对岳父、对妻子、对这七年来所有苦难的理解。

他伸出那双因为长年劳作和此刻激动而颤抖的双手。

他缓缓地,一点一点地,把那个油布包从锄柄里抽了出来。

他把油布包放在桌上,就在那道微弱的光斑里。

他盯着那个用细麻绳系得紧紧的绳结,仿佛在看自己的命运。

他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他开始解开那个绳结。

就在他即将看到里面内容的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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